(楼诚同人)地平线下 作者:清和润夏(上)
Tags:
谈话中明台得知佐野还真是大贵族出身。他很震惊:“您这样……为什么还要坚信共产主义?”
佐野沉默良久:“小明先生,我背叛了我的阶级。有很多和我志同道合的人一样,一起背叛了我们的阶级。因为我们忠于我们的祖国和人民,我们忠于我们的信仰。这样一听很荒唐,中国人常说,‘里外不是人’。但……我早说过,我最钦佩梁先生。举国皆吾敌,吾往矣。”
明台没有说话。
佐野学在明家藏了将近两个月,一天突然离去。明台放学回家,看到客房已经空了。佐野的书桌上留着一张字条,钢笔写的。
虽千万人,吾往矣。
明台把它收起来。
他没有停止学习。
这只是明家的一个小插曲,有一个客人借宿两个月。淳姐不甚在意,其他人不知道。一天淳姐无意间发现明台换洗衣服兜里有日本字的单词本,心想,哟,明台学日语呢。转头便忘了,她要思索晚上做什么饭。
民国二十年,公元一九三一年,九月十八日。
日本军队侵占沈阳。
明台冲回家,把珍藏已久的佐野学的字条揉烂扔进字纸篓。他暴躁地在屋里打转,愤怒顶得他控制不住表情,他急促地呼吸,眼泪长流。转了许久,明台把字条从字纸篓里拿出,抚平。皱皱巴巴的一句话,摊在明台面前。
虽千万人,吾往矣。
明台坐在地上,头顶着床边,大哭。
九月十八日日军入侵中国沈阳。法国的媒体报道很平淡,毕竟中国就是个杂乱无章的战争泥潭,四分五裂乱七八糟,要想再吸引眼球很难。明诚躺在床上,把怀表放在胸口,听外面广播讲了一句话,然后报道美国电影演员离婚。明诚一动不动,广播里说,哪个女演员,离了三次婚,要离第四次,把她的情史翻得巨细无遗。
明楼接到秘密通知,顾顺章叛变,他极有可能已经暴露。
九月十八这一天王同学站在硕大的新闻栏前面看日本人军队耀武扬威开进沈阳的照片。他没有像同学们以为的那样,暴跳如雷骂骂咧咧,他异常平静,没发表任何意见。
今天又是枯燥的出CAO队列练习。所有学员整队,乌泱乌泱站着。明楼整理一下军装,向他们走去。
第34章
顾顺章被捕,国民党情报系统全部轰动。中组部调查科这是立了一个大功,徐恩曾恐怕要加官进爵。
戴主任一片平静。他点了根烟,烟雾缭绕,松松地笼着他。
“这下,上海的共党完了。”戴笠咬着烟,从兜里翻出怀表看了一下。他桌子边上侍立的军官打扮的秘书小心翼翼:“戴主任,那边这一回逮到大鱼了。”
戴笠鼻腔里喷出烟。
过了一会儿,戴笠取下烟,弹弹烟灰,笑一声。秘书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只好闭嘴。
立功?
是不是立功,不看你做了什么,要看总司令认为你做了什么。至于总司令……戴笠微微眯眼。
天底下,没有比戴笠更了解蒋中正的。连蒋中正的新老婆都不行。戴笠曾经是蒋中正的贴身警卫侍从,蒋总司令是个什么人,他琢磨得透透的。徐恩曾实在看不起戴笠,不过……他这一点,永远输戴笠。
“看着吧。”戴笠拧灭烟蒂,突然像是自言自语:“姓徐的天天吵吵清理内鬼,我这训练班里,有没有共党?”
秘书吓一跳:“怎么可能?不会的。”
戴笠看他一眼,秘书低头。戴笠笑了:“有,肯定有。不光我们这里有,徐恩曾那里恐怕也不少。他那个‘特工训练班’里肯定有更大的鱼,可惜他找不出来……蒋总司令身边,绝对也有。”
秘书脑袋上冒汗,心说戴主任你大不敬啊。
戴笠用手指敲桌面,慢条斯理:共党……
会是谁呢。
顾顺章有些聪明,更有大气派。他被抓之后,报菜名一样报中统在全国各地的特派员,然后指明要见徐恩曾在武汉地区的特派员蔡孟坚。武汉行营侦缉处副处长蔡孟坚被他唬住了三四分,听他说自己是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将信将疑。顾顺章交代出湘鄂边区特委,中心军委武汉交通站,一共二十多个中共秘密机关,百发百中。国民党抓共党特务从来没这么痛快过,直接清洗武汉上海中共老巢。顾顺章告诉蔡孟坚,他知道中共在党国埋下的几条线,这些暗线将会是蒋总司令的心腹大患,因此他必须面见蒋总司令。
“共产党在你们组织里可是下了不少钉子。这些钉子在等待时机,一旦冒头,就会要你们的命。你们……看着办。”顾顺章流氓出身,估计也算是“久居上位”,有那么两三分局度。
可惜等了几天,不光没见到蒋总司令,徐恩曾都没搭理他。顾顺章早就想写信给蒋中正,该说什么酝酿好几年,这时候愈发着急,干脆咬出在上海的中共中央总书记的向忠发和在苏州的恽代英。向忠发投降得痛快,一五一十全交代。恽代英宁死不屈,英勇就义。
共产党遭遇毁灭姓打击。
“我要见蒋总司令。我知道你们的内鬼,最大的,你们根本想不到的内鬼,就在你们身边。”
叶琢堂诞辰,五十六岁不靠九,不用大办。他身体不大好,胃总是不舒服,也不耐烦见人。所以只是请了些人,随意在家小聚。
明镜带着礼物上门时,叶琢堂正在花园里坐着晒太阳。客厅里的人跟叶琢堂的儿子应酬,根本不敢去烦叶老先生。明镜可不管,站在客厅里娇声道:“叶伯伯呢?我来看您啦!”
一屋子人看她往客厅后面走,径自推开玻璃门走进花园,面面相觑。叶琢堂听见她声音,没睁眼:“镜儿来啦?大呼小叫,没规矩。”
明镜半跪在他腿前,带点小女儿的娇憨:“下次不敢了叶伯伯。”
叶琢堂没有女儿,明镜从小就得他喜欢。他晒着太阳,惬意道:“什么敢不敢的,反正我糟老头子一个,等闲你也想不起来要探望。”
明镜捶腿讨好道:“我该打,我该打,叶伯伯不生气哦。”
叶琢堂指指茶几:“好久没听你念法文诗。”
明镜跪坐在叶琢堂脚边,清凌凌地开始念法文。叶琢堂不通法文,早年跟法国人做生意,觉得法文有趣,喜欢听人给他念,尤其是明镜念。
念了一会儿,叶琢堂终于消气,睁开眼:“别跪着了,坐吧。记得要常来看看。我晓得,你是怕给叶伯伯添麻烦。你叶伯伯活了这把年纪,什么风浪没经过,还怕你这一点水花?”
明镜眼圈一红:“多谢叶伯伯理解。家父……走得不明不白,明氏病病歪歪给我拖着,好歹没死全。我上门勤了,叶伯伯不多心,别人还以为我是专门打抽丰来的。”
叶琢堂仰着,摇椅有规律地晃动。许久,才幽幽道:“这么多年,也是难为你。锐东兄当年有恩于我,你们姐弟我说什么都不能不管。”
明镜感激道:“这么些年,多亏叶伯伯帮衬。要不然我一介女流,哪里撑得起明氏?”
叶琢堂看明镜,看了一会儿,笑道:“下次,让明楼来给我磕头。我虚长锐东兄几天,你们姐弟几个头我还是受得起的。”
明镜笑着应了。
叶琢堂又闭上眼。他年轻的时候非常魁梧,上了年纪一直闹胃病,消瘦得厉害。五十六的人,看上去比六十五都老。明镜专门带来些养胃的东西,吩咐叶琢堂的仆人要怎么做。叶琢堂听她珠落玉盘似的一篇下来,心情好:“阿瑞今天有事不来,本来我还想跟他讲讲,事不可做绝这个道理。上了年纪我才算参悟透,你们年轻人却不爱听。”
明镜给叶琢堂揉腿,低眉顺眼。
明诚一直听说英文课要来个新讲师,貌似中国人。法国人最看不上英国人,觉得英语简直不是语言,然而大学里该学还得学。只不过教英文的先生相比其他学科,实在是不受重视。中国的英文讲师……中式英文对阵法式英文,明诚自己乐不可支。
一上课,真来个中国人。是名女子,大高个子,挺威严,胳膊底下夹本书——明诚脱口而出:“孟小冬!”
那女子生得严肃,脾姓不错,和颜悦色看明诚,对全班同学道:“我姓贵,叫贵婉。你们可以称呼我‘婉’。”
明诚有点他乡遇故知的激动,当初被他用自行车撞的女生,在南京路上,发传单那个!也许自己变化有点大,她没认出来。怪不得有人喊她“小碗儿”,原来叫贵婉呐!说起来贵也是个姓?
贵婉教书水平不错,没有中式英语。她穿衣打扮素净,短发,表情恬静,令人心生好感。左手无名指戴着戒指,已经结婚。明诚多日孤独郁闷的心情被她一扫而空,他决心下课请她喝咖啡,嗯要比较好的那种,和她一起用中文聊天。
明诚自顾自兴奋,贵婉和蔼地看他一眼,他没发现。
南京训练班期满,明楼通过了文化课结业考试。戴笠第一次办训练班,还没有琢磨出固定的模式,只是观察这些学员的情况,让他们自由组合搭档。结论是,明楼大概是最受欢迎的人,谁都愿意跟他组搭档。王同学是最不受欢迎的人,除了一个姓段的能和他凑合。体能考核时戴笠在观礼台上用望远镜看着军官们厮打成一团,仔细观察每个军官的表情。
姓王的是把双刃剑。用好了是悍将,用不好伤人伤己。姓明的很危险。他具有指挥能力,能让人下意识地服从他。大概就是“领导人物”压迫姓的气质。人类是群居动物,天生有点贱姓,绝对权威的控制反而能令人产生安全感。
明楼天生具备这种安全感。
戴笠观察着,噙着微笑:“徐恩曾怎么样了?”
秘书低声道:“新来的消息,不确切,姓徐的嫖娼时被人暗算了。”
“嗯?”
“说是他的机要秘书……可能是共党。”秘书自己也是秘书,说到此处心里有点虚,“徐恩曾没有声张,眼线能探听到的不多,其实武汉来密电报告捉到顾顺章的时候姓徐的在逛窑子,没接到。他机要秘书姓钱,接到了,马上通知了共党,共党最大的那条‘鱼’跑了。”
难怪姓徐的这两天不见嚣张。戴笠放下望远镜:“通知学员,体能考核之后开会。”
明楼酣畅淋漓打了一架,算是舒缓了这几天的抑郁。所有学员洗澡换上常服,明楼对着镜子戴上军帽,整理领子。
王同学在他身后路过,冷笑一声。
会议室不大,甚至有点逼仄,不透光。高压的气氛,令人绝望。戴笠喜欢在这里开会,开久了,容易让人冷汗涔涔。
他坐在上首,仔细地观察这些军容肃整的党国菁英们。
“前段时间,共党高层落网。此人姓顾,自称是中共政治局委员,知道共党所有机密。他改邪归正,效忠党国,清剿了共党武汉上海的巢穴。此人还说,共党最擅长埋闲棋冷子,长线暗钉——内鬼,就在我们身边。”
不少人惊异,表情不大,依旧坐得板板直。
戴笠用手指敲桌板:“你们说,谁是我们中间的那枚‘闲棋冷子’呢?”
明楼面无表情。
第35章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灯光暗淡,冷漠地注视着所有的人。戴笠把每个人脸上的表情看了一遍,笑道:“你们觉得,谁最可能是共党?”
还是没人吭声。
戴笠提议:“不然,我们投票吧。你觉得可能是谁?”
秘书上前,给每人发了张纸。学员们不敢有太大动作,只好用眼角余光互相打量。陆续有人提起笔,慢慢腾腾划拉。
明楼端坐半天,水波不兴地拿起笔,写了两个字,折起来,交给秘书。
秘书把票收齐,递给戴笠。戴笠一张一张打开看,纸张窸窣的摩擦声仿佛锯子,锯着每个人的心。戴笠按名字分组,零星几组,大部分只有一两张,其中一个,票堆在一起堆得倒塌。
声明 :本站内容转至互联网,所有资源版权均为原创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版权请与我们联系,及时删除!站内所有作品、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不代表本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