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同人)地平线下 作者:清和润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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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镜上楼,看到明台坐在风口,骂道:“要死了,还没好全窗开这么大!”
明台坏笑:“所以要保持通风,把感冒病菌都散出去,大家共襄盛举。”
明镜看明台还是那样,心里松口气。她打电话去问了明台老师,明台这段时间在学校里没有异常,学习勤奋,交游广泛。受女孩子热烈追捧但是没有和哪个走得很近。明镜觉得奇怪,但又不好问得太细。男孩子的事,她一个做姐姐的问不明白,只能尴尬。
明镜下午要去公司,千叮咛万嘱咐阿香按时送水给明台,要温的白开水。阿香领命,真的隔一个小时就问问明台要不要喝水。明台想小憩一会儿,每次刚刚上来睡意阿香就敲门,让他哭笑不得。第三次明台被敲起来,苦笑:“我的姐姐,你应该去当兵!专门负责时间纪律!”
阿香紧着小嗓子很严肃:“三少爷,您有包裹。外国的哦!都是洋文字。”
明台扶着脑袋坐起,阿香拿着个纸盒进来:“所以,您要喝水吗?”
“……不喝,我要睡一会儿。”
“哦。”
阿香退出去,明台披衣下床拆包裹。拆开一看好像是本书,又厚又大装帧古色古香。明台翻过来,封面上烫金五个大字:金瓶梅词话。
明台一愣,书里掉出封信,流畅美丽的法文,是诚哥的字迹。
“这是咱们敬爱大哥的珍藏。都说这本书想看什么都能看到。道学,- yín -秽,压迫,礼教,残杀,倾轧,文学。你能看出什么来?我们中国人虽然忌讳谈姓,倒是不缺乏自己补充‘知识’的来源。在我看来,它只是个故事,让我受益匪浅的故事。我觉得你实在也该看看。读一读,把读后感留在心里。顺便,当年我看它主要是为了- yín -秽。”
明台拿着这本烫手大地瓜,面红耳赤。
明诚坐着火车,一路进入柏林,在柏林有人接他,是名成熟干练的女姓。她和他握手:“同志你好,我是吴先清。”
明诚对这样知姓年长的女姓有好感,他们很快熟识起来。吴先清的丈夫也是共产党,但在国内。她这一次是要去苏联留学,正好结伴而行。
“我们可能要过波罗的海,进入列宁格勒。我去过,相信我,那里很美。”
明诚看了看周围,欲言又止。
德国跟他想象得不一样。
没有很破败,也没有很凋敝。哪怕现在经济萎靡,德国人也比中国人过得好多了。
“你想说,德国,柏林,怎么一点都没有被惩罚的迹象。”吴先清笑笑。
“我知道为什么。只是心里郁闷。”明诚蹙眉,“美国不会让法国或者英国独大。”
吴先清领着明诚到达落脚地点:“你先休息一下,我们明天就要出发去苏联。准备好了吗?”
明诚点头:“时刻准备着。”
从柏林启程,坐火车穿过波兰,立陶宛,渡波罗的海到列宁格勒。穿过波兰时是茫茫无际的森林,山巅偶尔能看到巍峨的城堡。
明诚一直一直看着。
他每天在心里给明楼写一封信。只在心里,只是秘密。
“亲爱的大哥,
我离开德国。德国比法国冷。德国女人健壮结实,脸很薄,没什么表情。吃了这么多德国酸菜,总算见到酸菜的家乡。”
明楼和欧内斯特处得非常好。欧内斯特出版的博士论文引起轰动,他用经济学原理解释历史上一切的动荡变革,令人耳目一新。当然骂声也有,而且不少。
明楼跟欧内斯特笑道:“你知道我是中国人,对宗教信仰没有那么狂热。要我解释,还能解释出更大逆不道的来。”
欧内斯特好奇:“什么?”
“宗教,宗教其实都是经济活动。我举个例子啊,你看,教皇克莱蒙三世上任第一年就开始出售赎罪券。他主要是为了十字军东征筹款,所以推出品牌旗下的新商品,巩固客户对品牌的忠诚度。我要表扬他和天主教教会的是,他们居然知道要面向具体的目标客户群,实施价格档次区别——高中低三个价。虽然教会独占市场,一个新品牌仍然崛起,就是新教。新教的行为是很标准的在大品牌覆盖下新生商品抢占市场方案:提供更廉价,更方便的祷告方式,直接跟上帝沟通不用什么教会。天主教,新教,两个品牌的竞争故事。”
欧内斯特捶明楼一拳:“你快写出来,发表,保准吸引火力,他们都骂你,我就少挨骂了!”
明楼大笑。
“亲爱的大哥,
我的火车进入波兰境内。我将要穿过波兰……我现在脚下的土地就是波兰土地。这感觉很奇特,我研究它那么久,它曾经辉煌过……可是它很破败。穿过成片的农田时能偶尔看到远处的城堡,巍峨,壮丽,被夕阳拉得只剩一个影子,和这个国家一样落寞。我仿佛看到我的祖国。这一次去苏联,是为了什么呢?逃命吗?我要好好想一想。”
明楼开始频繁地和国内联系。他低调了那么多年,上海人终于知道当年明锐东的孩子,还有个男孩儿,叫明楼。
叶琢堂带着酒,去墓园。墓碑上的明锐东还是当年那个样儿,英俊得跋扈,笑得却温文。他旁边是他的妻子,眉眼温柔的女人。叶琢堂什么都没说,拧开酒瓶,往明锐东墓前倒。酒香四溢,随风飘散。
锐东兄,这么久没来看你,不知你最近可好。你和嫂夫人伉俪情深,想来是不错的。叶琢堂拄着手杖默默想。
我的病不大好。医生劝我赶紧去美国治,我哪里走得开。能拖一日是一日罢了。
叶琢堂的秘书和司机站在远处,看叶老先生垂首静默。
“叶老先生在看谁?”
“明锐东。”
“当年的钱王?”
“是的。他们是莫逆之交。”
叶琢堂晃了一下手杖。黑白照片上的明锐东……忽然成了明楼。他第一次看见成年的明楼,吓一跳。旧年记忆,一瞬间铺天盖地。
时代不同了。不是我们的了。孩子们朝气蓬勃,我成了老不死的。这几天我一闭眼就能看见你,看见你还是那样。你有明楼,应当瞑目。未来是他的,未来到他手里,会如何呢。
中国,会如何呢。
民国二十一年二月初,国民党中组部调查科在瞻园举办培训班。负责人顾顺章,言明一定要军人,最好是经过北伐生死历练的军人。有一技之长,比如射击,格斗,电讯,爆破,伏击,档案要经过严格审核,万万确保没有接触过共党,谈论过共党思想都不行。各个部队选派,然后考试。四面八方的军人来到南京,进入瞻园。
一个高个子年轻军人坐在火车站看报纸,他似乎刚下火车,脚边摆着行囊。报纸上面一人鼓吹民主盛赞国府的文章写得繁花似锦,中国大好国运都在他笔下。军人找到文章署名,“管测”。
“扯几把淡。”
军人评论。
第44章
王天风来到烟杂店,坐在长相乏味的中年女人旁边,面无表情。
“烟缸,即贵婉,已经铲除。烟缸小组其余人,被东北寇荣屠戮殆尽。寇荣已经被清除。我本人因为枪战在警局拘留一天。”
女人看他一眼:“那么为什么明楼没进去。”
“要留一个在外面策应。”
“那么为什么是你进去了?”
王天风笑了。
“最近党里都召了些什么废物。法国警察跟咱们警察一样,要钱的。明楼进去了,你他娘的给我钱去赎他?”
女人没生气,开始发报。
“追杀烟缸任务完成。”王天风站起,“毒蜂毒蛇小组,正式解散。”
明楼在索邦大学翻到明诚的档案。所有课程分数都很漂亮,最后盖了个“退学”的戳。退学手续是明楼特别办的,缺勤一周课时,是要开除的。档案上明诚的照片笑得神采奕奕,笑得明楼心里发疼。
你明明……有大好的前程。
明楼默默把明诚的档案整理好。
“亲爱的大哥,
我今天抵达列宁格勒。这座城市非常美,有很多博物馆。我想把所有博物馆都看一遍。对于未来我很迷惑,不知道应该怎么走。贵婉给我的安排很明确,进军校。她向上级打报告申请的时候我压根不知道。她用心良苦,既然卷进间谍之中,就要接受专业训练。我高兴不起来。我的确进入了红色圣地,但我没有丝毫的归属感。吴大姐几年前曾经留学苏联,俄语不错。我向她讨教,她告诉我,我讲俄语波兰味非常重。如果不想被耻笑,最好改了。哪怕是中式俄语都比波兰口音强。我问她为什么。她说俄国人特别看不起波兰人,历史原因。”
民国二十一年一月二十八日日本攻占了上海闸北,国际震动。过了闸北就是各种租界,日本人也真是敢。国府指望国际调停,调停到二月日本人也没走。
“嘿,你老家被日本人占了一点点。”王天风用手指比划一下,“只有一点点,比其他租界小多了。”
明楼权当没听见他的挖苦:“嗯。”
毒蜂毒蛇小组任务完成解散,他们俩不再是“生死搭档”。王天风非常高兴地告诉明楼他自由了,爱干嘛干嘛。虽然王天风依旧隔三差五来他家一趟。
“你就这么平淡地嗯一下?”
明楼笔直地坐着看书,慢吞吞翻一页:“刚开始。”
“啥?”
“这才刚开始。”
王天风奇怪:“你说我琢磨好多天了,日本人突然攻占闸北到底有什么战略意义?你老家闸北那里产煤还是产铁?”
“什么都不产。”
“对呀,什么都不产,什么都没有,还特穷,还得罪国际,日本人要干嘛?”
明楼翻一页:“他们在试探。”
“试探谁?”
长久的沉默之后,明楼轻笑一声。
“试探党国为了上海能做到哪一步,‘国际’为了上海能做到哪一步。我觉得,他们应该不会失望。”
王天风翘着腿,仰在柔软的沙发里面。
明楼站起,走到他身边,坐下。蛇一样的目光瞪着王天风,仿佛要把他看穿。王天风不在意,继续仰着,闭目养神。
“为什么不说。”
“说什么。”
“明诚的事情。”
王天风睁开眼,看着明楼,看着看着觉得有趣,就笑了。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我把他捅出去,他会死吗?”
明楼阴冷地看着他:“不会。”
王天风凑近他:“我能把你的档案倒着背,我知道你爹你爷你祖宗都是干什么的。我能得罪你吗?不能。”
“不是这个原因。”
“哦,那我是共产党。”
“滚。”
王天风舔舔自己的牙,低笑在他喉咙地翻涌。明楼烦他这个笑法。
“那我告诉你个秘密。”
“讲。”
“我是个疯子,我不是个傻子。”
明楼当然不信戴笠真的会放他自由。戴笠深深迷恋匪帮里的江湖义气,他把义气和古典忠孝结合起来宣扬,宣扬对蒋总司令彻底的效忠。拿着第一期培训班学员做实验。根据明楼的观察,很成功。这样做明楼倒不反感,天下皆然。他们的格斗教官姓王,戴笠介绍过他是位高人。的确是高人,明楼见过,王亚樵。
戴笠很有意思。明楼分析,就目前而言,自己是二陈的人比自己是共产党问题还严重点。因为共产党交给二陈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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