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自己快要纠结成一根大.麻花了。
他一方面为袁一被人赏识而感到开心,另一方面又怕袁一和那个帅小伙发生超友谊关系。
人们常说:生儿容易养儿难。
袁清远可是深有体会。每天都有CAO不完的心,时常担心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总是给自己制造紧张空气,跟个神经病似的。
哎,袁清远幽幽叹气。
袁一好不容易找到一份他喜爱的工作,当然要鼎力支持。
至于别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
翌日清晨,袁一早早的起了床。
他前一夜睡得晚,兴奋到大半夜才睡着,这会儿却一点也不觉得困乏,反而精神得很。
他吃完早点,再把自己捯饬得像模像样,才提着饼干、面包等烘培半成品走出了家门。
SOUL CAKE餐厅位于市中心商业一级地段,离袁一的家不远,步行过去差不多二十分钟。
当袁一来到餐厅门口时,比约定时间早了半个小时。
此时正是早市最忙的时间,新鲜出炉的面包是赶时间的上班族最佳的选择。
透过玻璃橱窗看见大家忙碌的身影,袁一既羡慕又期待。
他马上便要加入其中了,可他从没和大团队合作过,只会躲在家里做蛋糕,和那些经验丰富的前辈们比起来,似乎有点底气不足。
……
陈士铭隔老远就看见一个小胖子站在餐厅门口眼巴巴地看着别人买东西。
陈士铭在心里嘀咕,想吃就进去买啊,光看能看饱啊?
路过小胖子身边的时候,陈士铭瞥了他一眼,原本即将踏入餐厅大门的脚又收了回来。
认出了袁一,陈士铭的嘴角扬起一丝坏笑,故意恶声恶气地问:“喂,你在这儿鬼鬼祟祟的干嘛呢?”
袁一正看得出神,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吓得差点蹦起来。他扭头对上了一张面无表情的精英脸,正准备对自己的行为作出解释,再一看对方挺眼熟的,斯文俊雅的相貌,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镶金边的近视眼镜,还有眉宇间的那一抹英气,不就是昨天的面试官陈经理吗!
“嗨,陈经理,你好,你还记得我吗?”
袁一笑着套近乎,陈士铭却板下脸来,“不记得。”
袁一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我是昨天早上来这里面试的袁一。”
陈士铭斜眼看过来,“怎么?今天还想面试第二次么?”
“……”袁一有点怕他了,硬着头皮说道,“我是过来上班的,钟老板叫我过来的。”
陈士铭诧异地问:“钟老板是谁?”
“钟满啊。”
“钟满是谁?我们这里没有姓钟的老板。”
袁一惊呆了,难道那张名片真是假的?
可是钟满长得那么好看,不像是个骗子啊。
这时,身边忽然穿来一声闷笑,出自于陈士铭之口。
听着这笑声,再看陈士铭憋笑憋得很辛苦,袁一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果不其然,只听陈士铭揶揄道:“你这小子怎么这么傻呢?别人说什么你都信啊?和你开个玩笑罢了,看把你吓得,至于么?”
“……”袁一呵呵笑,原来你是这样的一个经理,真幼稚!
陈士铭对袁一的印象还不错,他喜欢和老实憨厚的人打交道,因为非常好拿捏,而且相处起来不用费脑子,完全可以牵着对方的鼻子走。
袁一便是老实憨厚型的代表,从踏进餐厅的那一刻开始,陈士铭就开始给他讲解餐厅里规章制度,他的表现果真没让陈士铭失望,一直紧跟在后面认认真真地去听去记。
陈士铭对这种老实巴交的娃儿简直是一百个满意,任劳任怨不说,还特别服从安排,比之前那个狂妄自大动不动就尥蹶子的总厨不知道要强多少倍。
从展示厅走到正厅,再一路来到厨房,陈士铭把几个负责人向袁一简单介绍了一下。
厨房里的人一听说来了个新师傅,都好奇地打量着袁一。
众人的目光中有讶异,有不屑,还有事不关己般的无动于衷……
大家心里明白,这里缺的是总厨,可新来的师傅实在太年轻,论资历显然不够格。
大伙儿敷衍着和袁一打招呼,而袁一则是很真诚地想融入他们之中。
陈士铭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注视着这一切,心里跟明镜似的。
第8章 狗粮
上班第一天,袁一的主要任务是适应环境,以及入职考核。
在厨房打了个照面,陈士铭就把他带进了办公室。
两人隔着办公桌面对面坐下,陈士铭从抽屉里取出几张表格递给袁一。
“把这个填一下,笔筒里有笔,自己拿。”
“哦。”袁一取了一支笔,拿起表格翻看了一遍。
那一排排工整的印刷小字,落入他的眼中竟是模糊的、弯曲的。
读写障碍又称失读症,是一种不被人重视又很难治愈的疾病。
失读症患者的纸上世界是抽象的,每个字母和文字就像有生命一般,在他们眼前不断地移动跳跃,无法形成完整的单词与句子。
正常人理解不能、感到不可思议的疾病,却在他们身上真真切切的发生着。
没有一个失读症患者的童年经历是美好的,围绕在他们周围的声音一般都是:你专心点!认真看书!你太懒了!你是笨蛋吗!你简直有病!
袁一便是听着这样的声音长大的。
他九岁时插班上小学,为了避免他成为别人眼中的异类,袁清远只是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他的班主任。而班主任也很照顾他,却还是有一些不明真相的老师和同学会排挤他,甚至嘲笑他。
经过两年的心理疏导,袁一倒是看开了不少。
他知道自己与常人不同,注定会听到许多不好的声音,但这并不妨碍他理直气壮的活着。
他的缺陷,可不是消极的理由。即使遭到无数白眼,他依然选择不敷衍的对待生活,而努力便是对自己最好的交代。
当袁清远了解到他的想法的时候,心中百感交集,有心酸,也有欣慰。
如果可以,袁清远恨不得一辈子将他笼罩在自己的羽翼下面,替他挡风遮雨,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可他当时还那么小,正是上学的年龄,不去读书又能做什么。
有了老爸的支持,班主任的鼓励,再加上良好乐观的心态,袁一一路磕磕碰碰的从小学升到高中,本来他还想继续读大学,可是因为一段不愉快的经历令他被迫休学在家。再后来袁清远经过反复的考虑让他放弃了学业,而他也坦然接受了。也许他真的不适合读书,上了十几年学,他连一篇课文都读不下来。有时候想想,真是挺滑稽的。
袁一喜欢做蛋糕,因为不用和文字打交道。
他原来做学徒,一去便直接上手做,他没想到正规的餐厅居然还有这么多讲究。
他握着笔,盯着表格发愣。
脑子里回荡着陈士铭刚说过的话,额头在不知不觉中已沁出一层薄汗。
填完表格,接着写入职申请书,然后记背住几页纸的餐厅规章制度,最后还要考试。
天呐!袁一头很晕。
为什么要将做蛋糕和一些不相干的事情硬扯在一起?
真是太折磨人了……
陈士铭把该交代的事情全交代清楚后,起身去饮水机前接了一杯热水,再走回来时,瞄了一眼袁一面前的表格,不禁微微一怔,怎么是空的?竟然一个字没填?
陈士铭站在一旁,喝着水狐疑地打量袁一。他很快便发现,眼前的人看似一副认真的模样,其实正在神游天外,笔尖戳在纸上半天不动一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喂,你怎么不填表?”
陈士铭开门见山地问,他明显看见袁一浑身一颤,随后抬头望过来,脸上挂着不自在的笑容。
“我在想该怎么填……”袁一不愿将自己的事情说出来,以免成为博取他人同情的筹码。可是摆在面前的难题又很难应付过去,他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
填个表格而已,很复杂吗,需要考虑这么久吗?
陈士铭很是纳闷,正想问清楚原因,办公室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身清爽的香气从外面迈进来,走廊上的风随之灌入,那香味混着干净的空气钻进在场二人的鼻中。
陈士铭撇了撇嘴,大白天的洗什么澡,走到哪儿都一股沐浴露味。
袁一迅速转过身子,他对气味特别敏感,他认出这是钟满身上的味道。
目光停驻在来者的身上,袁一开心地喊道:“老板!”
钟满被他的热情吓了一跳,随即帅气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你这么大声叫我干什么?我又不是聋子。”
“老板,我有话对你说。”袁一两步走到钟满的身边,一把抓起他的手腕,拉着他往外走。
“有话就在这里说啊,为什么搞得神神秘秘的?”
钟满嘴上嘀咕着,脚下却顺从地跟着他走,留下陈士铭一人傻在原地。
陈士铭不明白他们唱的是哪一出戏,只觉得莫名其妙。
这两个家伙很熟吗?不是才认识么?
有什么天大的秘密不能让我知道?你们这么偷偷摸摸的说悄悄话很不道德啊!
这边,袁一拉着钟满来到二楼的阳台上。
深秋的早晨,风里带着丝丝寒意,袁一在室内待久了,一走出来就连打几个喷嚏。
钟满低头看着他,想笑,又觉得不厚道。
伸手帮他把衣领竖了起来,问道:“有什么想说的你就说吧,我听着。”
开口之前,袁一在心里组织一下语言。
“陈经理要我填表。”
“嗯?然后呢?”
“我不会填。”
“不会?”钟满挑高眉,似是诧异,“很简单啊,照实填写就行了。”
“那个,怎么说呢……”袁一垂下眼帘盯着地面,双手不自觉捏着衣角,局促不安地绞来绞去,“我不会写字,我、我不认识字。”这是袁一第一次向外人承认自己的缺陷,说完这句话他的耳朵红了个通透,他倒不是怕钟满嘲笑他,只是在这样一个他认为各方面都很优秀的人面前,会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于是,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也不是完全不识字,就是看的比较累,有时候多看几遍,再配合着自己的想象,也是能看懂的。”他边说边抬头,眼巴巴地看着钟满,好像怕他不相信似的,眼里有着难掩的忐忑与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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