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道第一万人迷 作者:车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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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碰我!”容鹤嫌弃地指指谢林,“跟那么多人握过手,脏不脏?洗了手再碰我!”
气得谢林支使保镖去拿湿毛巾。
晚宴七点准时开始。先由方显致辞,感谢来宾,而后,方玫雨在父亲的介绍下款款登场。她着一身淡雅的藕荷色礼服长裙,长发松松地盘在脑后,亭亭玉立,仿佛童话故事中十七岁成人的公主。她牵着父亲的手缓缓走到场中,在所有人的注视与祝福中致感谢辞。舞台侧边摆着一个漂亮的七层蛋糕,切蛋糕时容鹤就站在方玫雨近前,他悄悄比了个心给她,她甜甜地笑,耳朵微微红了。
答谢结束后,来宾自由享受美食与美酒。方显带着方玫雨穿梭场中,向贵宾们当面致谢。方家宴席上的小点心还是那么好吃,容鹤吃得不亦乐乎,一口甜点一口香槟,不意一抬头,父女俩已经来到他与谢林面前。
“谢先生,”方显端着香槟,看得出来是真高兴,语气自然也更加诚恳真挚,“感谢赏脸参加小女的生日宴,你一来,我这场子才算蓬荜生辉。”
“方先生过誉了。”谢林轻轻摇头,举起杯子,难得地露出三分笑意,对方玫雨道,“方小姐,生日快乐。”
以前方玫雨面对谢林总是羞涩腼腆,一副话都不知怎么说的模样,今次却朗朗大方,甚至俏皮地与谢林碰了下杯子:“多谢谢先生。您送的礼物很合我心意,谢谢您。”
谢林一哂,两人尽在不言中。
容鹤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送了你什么?”容鹤问方玫雨,“他给你备了礼物吗?竟没告诉我!我以为他跟我一样是空手而来吃白食的呢。”
谢林无奈道:“你也不是空手而来——我替你也备了一份。”
“你怎么不跟我商量商量再送?不成不成,这礼物没经我的手,不算我的心意,我要重新送。”容鹤突发孩子气,逗得方玫雨忍俊不禁,“让我想想送个什么,我似乎什么也没带……有了!”
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
不远处是乐队所在。这场生日晚宴已经如此奢华,又怎能没有现场乐队?他越过人群,径直向不远处走去,途中甚至不小心撞到徐书易的肩膀,他低声说了句“sorry”。随着他逐渐靠近,正在弹奏钢琴的美丽女琴师会意,为正在弹奏的乐曲弹出一个宛转悠扬的尾音,然后站起身来。容鹤接替了她的位置,他伸出右手,拇指在琴键上按出一个“哆”,听了听,没走音,很满意。接着双手全都放在琴键上,弹了首“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看来技艺还没有生疏。”此时,全场的目光都被容鹤吸引了过来,方玫雨更是走到所有人面前。容鹤转过头,对她微微笑了一下,“我什么都没带,只能送你首歌做生日礼物了。如果公鸭嗓,你不要嫌弃。”
他低下头,修长的食指再次落在琴键上。
“这首歌的名字是——《你听得到》。”
容鹤按下琴键,钢琴在他指尖流水般滑动出音符。
谢林轻轻抓住了自己的手。
他的少年期全在容鹤身边度过,印象里的容鹤懒散怠惰,如果真有什么东西是容鹤刻苦学来的话,大约就是钢琴。年少时他喜欢坐在午后的阳光里陪容鹤一起练琴,容鹤弹琴的时候腰杆挺直,十指翻飞,仿佛完全沉浸在音乐中,而谢林也可以肆无忌惮,完全不必担心被人发现地沉浸在对容鹤的单恋里。后来他叫容鹤给自己弹过琴,可出于强迫的琴声缺少情感与内涵,仿佛机械地完成作业。此时此刻,当琴声响起,谢林忽然有了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有谁能比我知道,你的温柔像羽毛,
秘密躺在我怀抱,只有你能听得到……”
谢林静静站在方玫雨身旁,明知这首歌是送给方小姐的,他不过是围观群众里的一个,有幸在场才能得容鹤一展歌喉,还是庆幸又珍惜。容鹤很少唱歌,他不正经唱,总要作妖,把情歌唱出《青藏高原》的惊悚效果,每个音符都歪到西伯利亚去。可他的声音非常好听,他认真唱起歌来,有种令人心折的魅力,叫人不由自主沦陷、沉迷。他一边唱,一边抬起头,望着方玫雨的方向。谢林本想悄然地听,可容鹤眯起眼睛笑,他的笑容落在了谢林身上。
“站在屋顶只对风说不想被左右,
本来讨厌下雨的天空,直到听见有人说爱我。
坐在电影院的二楼看人群走过,
怎么那一天的我们,都默默地微笑很久……”
谢林有种被击中的感觉,恍惚间猜测这首歌是不是为自己唱的。容鹤像个充满天赋的孩子,因为知道自己可以轻而易举做好这件事,所以很少认真。譬如唱歌,譬如很多。每个重音,低音,滑音……他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翻飞,即便只是简单的钢琴声,在他手中也充满浪漫,不显单调。琴声与歌声彼此交错,余韵绵长地回荡在大厅上空,每个字都带着浓浓的情意。听他唱下雨,听他唱一同看电影,听他的每一句歌词,还有他不经意间扫过来的带着调皮的意有所指的眼神,谢林觉得也许这首歌就是送给自己的。
容鹤的黑西装与白色钢琴彼此映衬,音符流动间,额发轻扫眉间,说不出的倜傥英俊。他就是有能力叫自己成为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一个,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容鹤,这样浪漫的场景似乎只会出现在电影里,一旦真实地出现在眼前,没有人能抵挡罗曼蒂克的魔力。
“知道不能太依赖,怕你会把我宠坏,
你的香味一直徘徊,我舍不得离开。
我想我是太过依赖,在挂电话的刚才,
坚持学单纯的小孩,我舍不得离开……”
一曲即将终了,容鹤的目光最后一次转向方玫雨,方小姐脸上眼中都是微笑。谢林以为他的余光仍旧要温柔地飘向自己,他面上平静,内心几乎是雀跃地做好了准备。可是容鹤没有,他低下头,所有温煦的笑容随着音符的变换消失殆尽,指间流转,缠绵的情歌急转直下,一连串从未听过的旋律后,尾音如万顷冰水从天而降,说不出的冷峻肃杀。
几乎同时,宴会大厅响起三声枪声。
因着众人是来参加晚宴的,所有保镖都留在场外。枪响时现场先是短暂的寂静了三秒,随后众人尖叫着向各个门逃离。变故发生在一刹那间,谢林也是一惊,但他毕竟经历丰富,一惊之下没有慌乱,众人都在逃命,他却逆人群而行,伸出手臂,想要将容鹤护在自己怀中。
可是容鹤退了一步。
他站在钢琴旁,对谢林摇了摇头。
紧接着,又是一连串密集的枪声。似乎有保镖试图冲进来,但是一连串子弹射杀了他们。来宾中甚至也有人遭到误杀,惊恐的尖叫与令人恐惧的枪响混作一片。混乱中,四面大门被依次关上,所有保镖被射杀在门外,无数荷枪实弹的黑衣保镖涌入场中,黑洞洞的枪口似乎随时都会飞出子弹,在场的贵宾们有一个算一个,全成了对方手中的人质。
而对方是谁,他们直到现在都不知道。
乐队停止了演奏,新鲜空运来的鲜花在众人仓皇出逃间被碰落无数,碾碎成泥。方玫雨吓得脸色苍白,紧紧依偎在父亲怀中,在他们身边,谢林望着容鹤,而容鹤望着他身后的人。
“大家不用害怕,我无意伤害大家。用这种方法,只是想叫诸位给我做个见证。”徐书易自谢林身后缓缓走出,一直走到容鹤面前三步,站定转身。随着他越众而出,两名持M9手枪的保镖走了上来,一左一右护在他身边,同时将枪口对准了谢林。
“见证徐氏——”徐书易十分和善地微笑,“如何替谢家清理门户。”
此话一出,现场一阵交头接耳。
俗话说家丑不外扬,清理门户这事,大多是由自家人做的,怎么轮得到徐书易一个外人插手?更何况,谢林做了什么要被清理的事?
显然谢林也不知道,甚至挺感兴趣。他在枪口面前好整以暇地看着徐书易,等徐书易给自己答疑解惑。
徐书易怎舍得叫他失望:“诸位都知道谢家人丁单薄,当年谢伯伯只有两个儿子,一个是正室之子,一个是外室之子,就是谢林。正室的儿子继承家业名正言顺,谁知五年前谢伯伯去世当夜,谢林花言巧语哄得谢家元老站在他一边,率众向主母与大哥发难。谢氏于情于理都该由谢大哥继承,更何况谢氏几代基业,怎能被小人夺去?因此谢伯母与儿子坚决不从。谁知谢林竟因此恼羞成怒,拔枪杀了自己大哥,将谢氏生生抢了过来!”
“一夜之间丧夫丧子,谢伯母没了依傍,一介妇人,只能任由谢林宰割。谢林将其囚禁在名下一处产业中,多年来缺衣少食,久病无医,生不如死。我年少时曾多得谢伯母照拂,两年前回国继承徐氏后便一直在秘密寻找谢伯母。日前,我终于找到谢林藏人的地方,将谢伯母救了出来。谢伯母年迈不便,特书信一封,托我替谢氏清理门户。”徐书易从口袋里掏出一封手写的书信,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显然写信之人已然病入膏肓,无力握笔,同时,场中有人将一叠影印的书信复印件漫天一扬,场中人伸手接住,将这封委托信看得清清楚楚,“谢伯母与谢伯伯数十年夫妻伉俪情深,当年是谢家明媒正娶的长房长媳。她道谢家起于青萍,家训便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谢家能得同行照应信服,靠的也是一个‘义’字。谢林于父亲惨死之夜向主母发难,又亲手射杀兄弟,违反家训,夺取家产更是背信弃义。她托我为谢家清理门户,以免谢林败类存于世间,有损谢家声名!”
言罢,对着谢林的两把手枪同时上膛,只消扳机一扣,谢林即刻死无葬身之地!
谢林却淡淡笑了:“你要清理门户,可我死之后,谢家无人继承,偌大家产你打算交给谁?”
徐书易手持谢氏原配亲笔书信,已然站上了道德的制高点,自然不会公然侵吞谢氏家产。他的目光往旁边稍移:“谢伯母写信时便对我说过,方显先生多年来对谢氏忠心耿耿,立有大功,谢氏家产可暂由他代管,待从谢氏子弟中挑选出合适的人选后再移交出去。”
“五年前我夜闯谢氏大宅时,方先生曾旗帜鲜明地支持过我。你的谢伯母当时痛骂方先生是二心败类,咒他不得好死,如今倒是很不计前嫌,肯将家产交给他。”谢林淡淡扫了一旁的方显一眼,笑道,“方先生,遗孀要将家产交给您暂管,您愿收吗?”
方显怀中搂着方玫雨,方玫雨抬头望着父亲。不仅方玫雨,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方显身上,方显万万没想到徐书易会将自己说出来,一时间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干咳道:“这……既然谢夫人有所嘱托,我自然不好拒绝。只是方某年事已高,能力有限,只怕……”
这就是车轱辘话,说了等于没说。谢林得了这句便已足够,他脸上本是笑意浅谈,这时忽然一声长叹。
“徐先生所说不假,大哥之死确是我的责任。”谢林道,“谢夫人表面慈祥,内心善妒。她与我父亲的婚姻早已名存实亡,因此多年夫妻也只有一个儿子。我母亲与父亲感情深厚,她不容我母亲进门,雇凶将我母亲杀死,多年来更一直试图将我铲除,因此父亲当年才会将我送到容家,希望借容氏之力保全我。我跟这个女人有杀母之仇,对她,我碎尸万段都不解恨。”谢林道,“但大哥是无辜的。他平庸懦弱,但追杀我们母子的事,据我所知他并没有参与。父亲虽然嫌他无能,无法支撑家业,可也嘱咐我继承家业后要好生待他。五年前那夜,我本想留大哥一命,叫他下半生富贵无忧,可大哥突然趁人不备,拿枪瞄准了我。我的保镖护我心切,这才错手将大哥射杀。因此大哥之死,虽不是我亲自下手,但我有脱不开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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