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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道第一万人迷 作者:车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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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鹤咬牙望着身后,心里竟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不愿承认这是感动。
    “回去!”容鹤捡起掉落在地的手枪,用力抵住司机后脑勺,“不管谢先生怎么吩咐你,我让你回去!”
    这是谢林的配枪,方才千钧一发之际他塞到容鹤怀里,叫容鹤拿来防身的。
    “可是三少……”司机仍旧迟疑。
    容鹤调转枪口,对着副驾驶座就是一枪。
    强大的后坐力叫他手腕酸麻,皮革座垫上一道冒着烟的枪眼,皮子碎片四溅。
    “回去!”容鹤又把枪抵在司机的太阳穴上。
    司机不敢再坚持,他猛地一拨方向盘,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轿车呼啸着冲了回去。
    在距离火力圈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保镖发现了他们。无数子弹又朝他们招呼过来,这次容鹤没那么好运了,轿车不仅被击碎了前挡风玻璃,司机胸口中枪,轮胎更是被子弹射穿爆裂,车子打着旋失去平衡。容鹤被晃得几欲呕吐,他勉强稳住身体,在车子撞上路边的刹那推开车门,跳了出去。
    一出车门,猛烈的火力铺天盖地朝他招呼过来,容鹤借力在地上打了个滚,一边举枪还击,一边成功躲到一扇敞开的车门后头。这辆车已经千疮百孔,司机仰头死在驾驶座上,很显然,方才谢林他们也想开车逃走,却没有成功。
    容鹤的藏身处正好在两扇敞开的车门中间,形成射击死角。据他方才路上的观察,谢林的保镖倒挺能干,竟将对方的人干掉大半。只是这样一来,徐书易恼羞成怒下,火力变得更猛,而谢林那边——容鹤借着车门的掩护朝谢林看了一眼——连谢先生自己在内,仅剩三个人。
    没有比这更糟的了,不远处,谢林气得狂瞪容鹤,要是容鹤在他眼前,毫无疑问他会破口大骂。可毕竟离得远,容鹤才不理他。枪里共有十二发子弹,一路打打打,如今只剩一发,他露出头来,想要观察一下外面的情况,没想到刚露出一个头顶,子弹对着他的头就飞了过来。
    容鹤赶紧一躲,没有打中,子弹贴着头发掠过,空气中弥漫开发尾烧焦的味道。容鹤气得抬手就是一枪,盛怒之下枪法又准又狠,打得那人应声倒地。
    很棒,最后一颗子弹也没了。
    容鹤甩手把枪扔到一旁。
    自己不能孤军奋战,离得老远,容鹤看向谢林。谢林对容鹤做了个手势,容鹤会意,接着谢林探出身子,一串连环射击,掩护着容鹤矮身跑了过来。
    “小三叔!”容鹤一到面前,谢林便用力将他拥在怀中,这怀抱紧得叫人喘不过气,“你回来干什么!”
    “我这个做叔叔的真能看着我大侄儿送命吗?”容鹤轻轻拍了拍谢林的脊背,“当然要跟你作伴才行。”
    谢林心里既甜又酸,一路走来他都在为容鹤不肯跟自己说话耿耿于怀,这会儿只觉得所有的情绪都烟消云散。他猜到了容鹤不会弃他不顾回到徐书易身边,却没想到容鹤会去而复返,与他同生共死。他紧紧地抱着容鹤,只想再抱上他一万年。
    不远处却响起徐书易非常煞风景的声音:“谢先生,我知道你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这样吧,你自己走出来,我不为难剩下的人,更不为难容鹤。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
    谢林肩膀一动,将容鹤推离自己的怀抱。
    “听着,”他压低声音,“我已经联系了我的人,救兵马上就到,我们要拖延时间。”
    谢林身后,仅剩的保镖右腿中枪,失去行动能力,陈阳肋下也被打进一颗子弹,靠在车门上奄奄一息。容鹤的目光快速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重新看着谢林:“你想做什么?”
    谢林手里的枪也只剩个空壳,他把枪丢开,挺身站了起来。
    为避免在自己起身之际就被人射个对穿,谢林特地把双手举在耳侧。这是个十分滑稽的姿势,谢林坦坦然做来却绅士得很。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与血腥味,谢林与徐书易在重重枪口下对视,突然,谢林淡淡地笑了出来。
    “我可不可以用一个秘密换我自己的命?”
    徐书易不吃这一套:“你想拖延时间吗?”
    “我知道徐氏这两年不太平,董事会那帮老家伙不服你,每天都想揪你的错处把你赶下总裁的位置。”谢林自顾自说了下去,“这里面自然有几位与谢氏有所联系,我可以告诉你他们是谁,但我要求你提供一辆车,让我们走。”
    “你先说说看。”徐书易没说同不同意,很显然,他保留自己听完秘密后仍旧弄死谢林的权利。
    谢林却无从选择。
    “段连春。”一个简简单单的名字,却平地炸起一个惊雷。
    无他,只因段连春是徐书易上位的最大助力,作用约等于五年前那一夜的方显。只不过谢林上位后架空了方显,徐书易却对段连春颇为倚重,恨不得事事都参谋他的意见。
    徐书易冷笑着抬起了手,所有枪一起上膛:“谢先生挑拨离间的能力太差了!”
    “徐先生不信我也没有办法。”谢林道,“生死攸关,我大可说个更可信的名字让你信服,何必说个最不可能的人出来骗你?更何况,徐先生从不觉得奇怪吗?为何那天在岛上我会事先知道你有所埋伏?为何你准备充分,可在巴西航线这件事上仍旧输给我?再往前一些,徐氏的投资失败,还有你母亲的死……”
    “住口!”徐书易气急败坏地吼道,“他忠心耿耿,不可能被你收买!”
    “全城都知道方显对谢氏忠心耿耿,结果呢?”谢林眯起眼睛,用一种十分讽刺的语气道,“忠心耿耿也是可以被标价的。”
    徐书易的喉结狠狠抽动了一下。
    半晌,他沉声道:“你许给他什么好处?”
    “我答应他。”谢林微微一笑,猛地矮身,几乎就在刹那,一枚铜制子弹远距离射向徐书易眉心!
    徐书易瞬间变色,仓促间来不及躲闪,一把拉过身边的助理,叫他替自己挡了这一枪。助理连声哀嚎都来不及发出便毙命,这条命昭示着谢林的人赶到了。
    谢家保镖队伍全城闻名,双方激烈交火,同时,有人抬受伤的保镖与陈阳下去接受治疗,有人护着容鹤与谢林退出战局。此时的徐书易根本不是谢氏对手,他只稍微迟疑了一下,便狼狈地在保镖的保护下钻进车里,选择逃之夭夭。
    容鹤根本不关心徐书易如何,在自己人赶到之后,他所有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八卦上:“所以你真的收买了段连春?”
    “没有。”谢林单手护住他往旁边的车上走,“没人能收买段连春。”
    “那你为什么说?”
    “你信吗,以后段连春不会再是徐书易的心腹。”谢林低头笑道。
    容鹤恍然大悟,皱着眉不知该夸他干得漂亮还是损他缺德。一错神间突然注意到徐书易车窗降下,探出个黑洞洞的枪口,他想都没想,身子横在谢林身前。
    子弹飞速刺进皮肉,钻入心脏,四周骤然变得一片寂静,静得谢林几乎能听到子弹在容鹤心脏撕绞的声音。
    “小……小三叔!”
    容鹤在谢林怀中软软地倒了下去。
    谢林抱着容鹤跪了下来,他轻轻抚摸容鹤的脊背,触手是一团湿热的血!
    “追!”谢林的声音都不像自己的了,他指着徐书易逃窜的方向,用浑身的力气下命令道,“追上去!格杀勿论!”
    一声令下,数辆汽车轰鸣着向远方追去。
    容鹤中弹,不仅谢林慌了,其他人也大惊失色。有人奔跑着去叫救护车,还有人蹲下来,想搭把手,把容鹤抱到车上,直接送到医院。容鹤像是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一个劲躲,皱着眉抓紧了谢林的衣襟,不许人碰。
    “谢林……”他的嘴唇在一瞬间苍白下来,“我会死吗?”
    他是真的不确定,所以很认真地问谢林。方才一瞬间他完全遵照本能选择了替谢林挡枪,根本没有考虑过后果,这叫谢林心如刀绞。
    “不会,小三叔,”谢林哄他,“小伤而已,我抱你去医院,你不要胡思乱想。”
    “不,不去!”容鹤激烈地挣扎,一丝血顺着他嘴角流了出来,“我很疼,而且很冷……”
    “今天本来就很冷,下午出门的时候你不是就知道了吗?”谢林拼命宽慰他,他不许容鹤有一点悲观的念头,仿佛这会加速生命的流逝。
    可是没用的,子弹打进了心脏,血流得越来越多,谢林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容鹤也知道。
    他难受地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眼角唇边多了一丝释然的笑意。
    “对不起啊,不能陪你到八十岁了。”他抬起手,想摸一摸谢林的脸,可手抬到一半就没了力气,“答应我,你自己到八十岁,好吗?”
    谢林一把抓住他的手,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浑身都在颤抖。他从没这么怕过,更没这么惊慌过,他抓着容鹤的手按在自己脸上,力度之大,叫容鹤骨节泛白。
    “不……没有你,我一个人到八十岁有什么意思?!”
    “那就忘了我。”容鹤虚弱地微笑,“忘了我,好像我没有存在过一样,你快快乐乐地……到八十岁……”
    “我做不到!”谢林低吼,“我忘不了!”
    容鹤苦恼地皱起眉头,好像这样一来,他也不知如何是好。他的手指刮了刮谢林的脸颊,谢林感知到什么,微微放松了力度。然后那只手擦过谢林的颧骨,鼻尖,借谢林的一点力,按在了他的眉心。
    冰凉,却有力。
    “大侄子!”容鹤轻声叫。
    谢林瞬也不瞬地望着他,等他的下一句话。
    可是没有下一句话了。
    那只手落了下去。
    巴西,里约热内卢。
    正午的阳光炙烤着大地,基督山上张开手臂的耶稣神像一如往常拥抱这个城市。城市北面,贫民窟内照常断水断电,很显然上帝的慈爱并不会到达这里。男人们大声咒骂着该死的天气,该死的政府还有这该死的世道,女人们一手牵着自己最小的孩子,一手抱着水瓮,跨过地面高低不平的水坑,到贫民窟的另一边换取用水。干净的水资源自然是被当地黑社会垄断的,只接受美元交易,五美元一水瓮,供全家人使用一天。女人们要么交钱,要么撩起裙子,用身体交换,事实上,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后者。
    少年邦达快速奔跑在贫民窟的窄道上,他个子不高,身材瘦小,跑起来的样子很像某种生活在南美雨林里的猴子。巴西的强日照把他原本的黄皮肤晒成健康的小麦色,一上午滴水未进叫他的嘴唇干燥起皮。他早已经习惯这种感觉,甚至经常无意识地用牙齿咬下一小块皮,哪怕这偶尔会导致流血。
    比起身边人半死不活的德姓,邦达显得精力充沛,他一路跑来,途径瘾君子赛德尔的门前,赛德尔举着针管第七十二次邀请他体会一下“爽到上天”的感觉;又穿过四五个正闹哄哄踢着足球的孩子,其中有个小胖墩把破足球一脚踢上了天,邦达凌空跃起,一记漂亮的头球将球顶到艾娃面前的花篮里。美丽的姑娘本来满脸愠怒,见到邦达却悄悄羞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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