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道第一万人迷 作者:车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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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既然是我的错,就只好我帮你解围。”他叮嘱谢林,“好好拿着,别给我丢了,我要带回房间吃的。”
他转身走出帐篷。
方玫雨精心打扮过,比起初见时的淡妆,今天她的妆容精致,发型柔美,白色抹胸短裙非常好地遮掩了她身材上的缺点,显得她玲珑有致,俏皮中带点诱惑的女人味。她的长相不是最美,可她应该是舞会的主角,而不是孤零零站在沙滩上,任海风吹乱了头发。
容鹤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她走过去,海浪拍打盖住了他的脚步声,快到面前方玫雨才把他发现。有点尴尬,容鹤猜她现在应该非常不想见人,可她还是强撑着对容鹤微笑:“你怎么来了?他们说你很饿,我刚刚还叫厨师给你做意大利面呢。”
“是吗?不好意思,吃不成了,因为我饱了。”容鹤耸肩,“你也是躲出来的吗?”
方玫雨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他。
远处的灯光到他们面前已然很暗了,容鹤的笑容在灯光中若隐若现:“不是吗?刚刚他们在玩击鼓传花,花停在谁手里,谁就要表演节目。我是破锣嗓子,更没什么才艺,万一花停在我手里我就惨了,所以才躲出来的。你也是吗?”
方玫雨不是,但她很愿意下这个台阶:“对啊,我也不愿意跟他们闹,上次他们叫我学狗叫,我叫了好几声他们都不让我过关。”
两人哈哈大笑。
海风带着潮气和一点点凉,方玫雨穿得稀少,海风强劲时,她微微发抖。容鹤自诩绅士,没法对女士受冻无动于衷。他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给方玫雨披在肩膀。方玫雨本来不肯,可外套带着容鹤的体温和味道,有种奇怪的效果,叫她一挨着,语气便没那么坚决。
“好吧,”几番推让,方玫雨穿上了容鹤的外套,“谢谢你。”
以及,感谢灯光那么远,没叫你看清我脸红了。
他们并肩站在海边,有时海浪拍得近了,恰恰能抵达鞋子前端。容鹤两手插进口袋,用皮鞋在脚底刨出一个坑,海浪拍过来,把坑填上,他马上又刨一个。方玫雨低头看着他刨,忍不住帮他的忙,用自己的尖头高跟鞋戳出一个很深很深的坑。
海浪拍打,坑只填了一半,容鹤对她笑了起来。
她也笑,问容鹤:“你不回去跳舞吗?”
“不去。”容鹤耸肩,“我没有舞伴。”
“好巧,”方玫雨失落地说,“我也没有。”
“可是我看到很多人邀请你跳舞。”容鹤道。
“我不能跟他们跳。”
“为什么?”
方玫雨没有回答。
容鹤顿了顿:“你只能跟谢林跳舞吗?”
方玫雨轻轻“嗯”了一声。
“为什么?”
“因为他……”方玫雨答得很快,可是答案还没说完,她就改了口,“因为我就是只能跟他跳啊。”
“一个女人一辈子可以跟很多人跳舞,她不是只能跟自己的父亲、男朋友、丈夫跳舞,只要她愿意,她可以跟任何人跳舞。这件事没人可以干涉,也没有任何规定。”容鹤说。
“这是你的想法,”方玫雨黯然道,“你是个男人。”
“这是每个人都应该有的想法,也是正确的想法。”容鹤轻笑,语气却很严肃,“清朝已经灭亡那么多年了,谁要是还拿那套东西来束缚你,谁就是不怀好意。”
“你不懂,我爸爸他……”
“你打算一辈子照你爸爸所说的活着吗?”容鹤问,“你要做的是你想做的事,而不是别人叫你做的事。当你爸爸让你做什么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真实的想法是什么?”
方玫雨猛地抬起头,她目光迷惑,嘴上却还在抵抗:“我爸爸不会害我!”
“但他也许不够懂你。”容鹤一针见血地说。
“你就懂我吗?”方玫雨讥笑。
容鹤摇摇头:“最懂你的人是你自己,至于我,以前,以后,可能都不懂,我只知道你现在这一刻要什么。”
“你需要一个舞伴。”容鹤弯下腰,仿佛英国贵族舞会上那些彬彬有礼的绅士,对方玫雨做了个优雅的邀请动作,“可以陪我跳支舞吗,小姐?”
方玫雨忍不住笑了出来。
“三少,你真是……”方玫雨无奈地把手放在他掌中,“好吧,这是我的荣幸。”
远处的舞曲飘到这里已经模糊不清,方玫雨踢掉高跟鞋,与容鹤跳起改良过的华尔兹。没有音乐,容鹤用嗓子轻轻地哼。方玫雨发现他在骗自己,他不是破锣嗓子,相反,他的声音低沉姓感,和着海浪与夜风,令人沉醉。方玫雨在他的引导下踩着沙子,在海滩上跌跌撞撞,跳一曲令她铭记终生的华尔兹。她知道自己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个夜晚,她闭上眼睛,全世界仿佛只剩下容鹤动人的哼唱,还有他的呼吸,他的温度。
远处,谢林起身眺望。
似乎容鹤对方小姐展现了惊人的善意。
——希望不是他想多了。
晚上回房间,容鹤像仓鼠似的不睡觉,抱着几袋子点心咔嚓咔嚓啃了半宿,第二天就犯了胃病。
以前容鹤也犯过胃病,但这次发病突然,来势汹汹,容鹤上吐下泻,什么都吃不进去,胃无时无刻不在疼,疼得他脸色煞白,嘴唇发紫,整个人支离憔悴,哪还有点前夜里容光焕发的样子。
谢林气得要命,觉得他是自己作的。哪有人在吃饱了的情况下又回房间暴饮暴食?何况吃点好的也就罢了,就那点破点心,他吃得津津有味,仿佛谢林亏了他嘴似的。谢林真想狠狠心让他自生自灭算了,可容鹤疼起来直往他怀里钻,小小声喊他的名字,谢林一听就心软了,再怎么狠心都没法丢下他不管。
容鹤肠胃不好,偏偏还贪吃,胃病是常犯的。在一起这么多年,谢林早就知道该如何处理。他随身带着胃药,用温开水哄容鹤服下。容鹤病中又听话又不听话,你要帮他揉揉,他肯叫你碰,你要他吃药,他就烦得很,觉得吃了也是要吐,不如不吃。谢林把人搂在怀里,叫他靠在自己胸口,像哄孩子似的极有耐心地哄,哄了好久,哄得他觉得自己以后有个儿子都未必有此等耐心,容鹤突然舌头一卷,把他掌心的那颗小药丸卷了进去。
舌尖湿热,舔起掌心一片酥麻,谢林心中微动,低头看着容鹤憔悴的病容,真正明白了书中所说的,什么叫病在彼身,痛在己心。
他拿杯子喂容鹤喝水,容鹤不肯多喝,只抿了几口,把药送进喉咙便停了。喝完水,容鹤抬起头寻找谢林的眼睛,谢林与他目光相对,柔声问:“怎么了?”
容鹤摇摇头,脸埋进谢林怀里蹭了蹭,说话带出浓重的鼻音:“我难受。”
简简单单三个字,又叫谢林一颗心绞成三段。他把容鹤平放在床,小心地把被子盖好,哄道:“那就睡一会儿,睡着了就不疼了。”
这种药见效很快,大约半小时就能缓解疼痛。可谢林眼睁睁看着分针擦过半小时,容鹤疼痛不减,虽然迷迷糊糊睡着了,可在梦中眉头都是拧着的,显得极为难受。
谢林知道这是胃病彻底发作了,普通胃药根本无效,赶忙叫助理去请医生。岛上的医院规模极小,放在国内就是个诊所的水平,里面只有两位医生,轮换上班。助理去了半天才把医生请回来,这时候容鹤已经发起了烧。
医生并不擅长胃病,谢林猜他平时最多看个感冒发烧。医生看过之后,坦白告知自己对胃病束手无策,只有办法帮容鹤退烧。事已至此,谢林只好同意先退烧,至于胃病,他来想办法。
医生表示高烧如此,要打点滴。他带了护士,两人一起去了隔壁房间配药。谢林坐在容鹤床边,手里紧紧握着容鹤的五指,焦虑又心急。忽然掌中手指动了一下,谢林望过去,容鹤迷迷糊糊醒了,哑着嗓子问:“我的胃病是不是很严重?”
谢林张张嘴,刚想说“不要乱想”,容鹤一歪头,又软绵绵丢过来一句话。
“我大哥就是死在胃病上的,他死的时候只比我现在大十岁呢。”
说完又睡了过去。
也许容鹤只是无心之言,谢林却把这句话揣进了心里。他在容鹤床边枯坐了半晌,脑子里一团乱。本来只是心疼,这会儿添了说不出的担忧。忽然有人敲了敲卧室的门,他心烦意乱地转过头,助理站在门口。
“谢先生。”助理明显有话要说,谢林帮容鹤掖了掖被角,走了出去。
容鹤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总觉得有好久。高烧叫他嗓子干渴,好像有把火在烧似的。他很想喝水,却没力气叫,梦中独自运气半天,以为已然声嘶力竭,实际只是声如蚊讷:“谢林,水。”
没人应声,水也没来。容鹤的嗓子实在疼极了,他睁开眼睛,往谢林本该坐着的地方扫了一眼,那里没人。
谢林不知去了哪儿,医生也不在。
没有办法,只能自给自足。他强撑着起身下床,浑身没力气,每一步都像走在棉花上。就这样一步一挪,好不容易走到客厅。热水壶与玻璃杯放在悬关的柜子上,他提起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喝光,出了一身虚汗。再倒第二杯,忽然听到门外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谢先生,今天的会议非常重要,您必须到场!”是陈阳的声音,他拔高语调,显然再也沉不住气,“徐先生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容家也在虎视眈眈,如果您不现身,谢氏明年业绩堪忧!”
“谢氏业绩好与不好是我要考虑的事,你只需要服从命令。”谢林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很冷淡。
如果是之前那位助理,到此时一定会乖乖闭嘴听令。陈阳到底是年轻,不够稳,还在据理力争:“可是谢先生,您为此付出了那么多心血……”
“那是我的事。”门把手被轻轻按了下去,显然谢林不愿再谈,想要进来,“替我跟布卡先生道个歉,就说我这几天实在抽不开身,有时间向他当面致歉。”
说完,门被缓缓推开,几乎同时,容鹤失手将玻璃杯摔在地上。
“哗啦”一声,玻璃杯应声碎裂,热水混着玻璃碴子飞溅一地。谢林迅速冲了进来,容鹤一脸紧张地站在满地狼藉中间,像个做错事被抓包的孩子。
“对不起……”他的嗓子还哑着,“我想喝水,可是屋子里没人。”
谢林以为出了什么事,只是玻璃杯碎了,这叫他松了口气。他几步跨到容鹤面前,将容鹤紧紧拥入自己怀中,用力抱了片刻,接着打横抱回床上。陈阳在背后看着老板一系列动作,此情此景,再劝什么都没用,他默默退了出去。
点滴打上,又有药物配合,到黄昏时分,容鹤的烧一点点退了下来。只是胃还很疼,这是陈年旧疾,且如容鹤所说,似乎比以前愈发严重。谢林无法替容鹤疼,只好不眠不休地陪在他身边,给他端水喂药,疼得厉害就帮他揉一揉。容鹤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有回一觉醒来,谢林累得趴在床边睡着了,容鹤抚摸着他的头发,心中又酸又疼,有种说也说不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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