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疼 作者:刀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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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脑子一下没转过来,没搞明白他话里的含义。
“哪个宾馆几零几说了吗?”小龙把烟头掐灭在窗台上,顺手捞起椅子上的短袖套上了。他不适合穿衣服,穿了之后身上的肌肉就看不出来了,光剩下瘦了,没有不穿时有压迫感。
“说了,”子寒掏出手机,“你看,他给我发的信息,说话真恶心!”
“叫你姐夫去,哪儿来的草狗,好好收拾他!”木娜也下床穿鞋了。
“那小~北子,”小龙突然嘴瓢了下,咂咂嘴冲我扬了扬下巴,“你这伤也别跟你娜姐去上班儿了,跟姐夫我去要账吧!”
我在屋里看了一圈儿,然后才不确定地指着我自己说:“小北子,叫我呐?”
“废话,”小龙走过来搭住我的肩膀,我们俩个头儿还真在伯仲之间,他一说话气儿全喷我脸上了,“你不跟你娜姐一个地方么,中国最北边儿,你就小北子呗!”
我欲哭无泪地瞥了眼我的下半身,“我哪儿就跟小字沾边儿了呀?”
小龙骤然出手,一点儿不客气,连裤裆上的布料再我裤裆里的东西攥住掂了两下。
“姐夫!”我立马叫起来,背过身就挣扎,好死不死地被小龙前胸贴后背搂在了怀里,“您留神!我还得靠这东西传宗接代呢!”
木娜幸灾乐祸地问:“大不大?”
小龙终于撒开魔爪,一马当先走出去拉开门,豪气万丈地对走廊张开怀抱,大喝一声:“大!但是没我龙儿的大!”
那段日子挺开心的,算是我在南方最开心的一段时间。我依仗着木娜和小龙这对在江湖上强壮的大树,每天什么都不考虑,单纯一个跟屁虫,跟着他们玩儿,跟着他们吃、喝、聊天打屁横行无忌。一无所有,烦恼、钱财、明天,什么都没有,因此就仿佛看到了世界对我展现出的无限可能,唾手可得的一切,都成了我新生活里的战利品。
我、小龙和子寒,我们仨挤在三轮车窄小的车座上,蹬车的中年大叔在我们前方汗流浃背,慢慢悠悠地在夜市拥挤的人潮和摊贩中穿行而过。烧烤的香味儿一直追随着我们的车轮,这些味道里最香最甜的是炸香蕉的味道,烧开的滚油将香蕉馥郁的幽香炸裂在空气里。南方潮湿的空气在我鼻腔里第一次变成绵延入骨的柔情,身上和肚子里都是那黏稠的香味儿,却怎么也闻不够、闻不饱。
“炸香蕉吃吗?”子寒扭头看着我们俩问。
“我没吃过。”我老实交代。
小龙马上对车夫说:“师父你到那个烧烤摊儿停一下,我给这俩小孩儿买点儿零食。”
“姐夫,”我凑到小龙耳边,“你实话实说,你也不比我们大多少吧?”
小龙揉着我的脑袋把我摁到子寒的胸口,“大一天也是大,当小孩儿多好,有人宠着。”
那确实,我哥都没小龙这么宠我,虽说我知道这种“宠”只有外人才会这么对你,那是一种客套的亲昵,但是真挺舒坦。
我和子寒吃得满嘴面粉渣子,下车时小龙又笑话我俩小孩子气,还特意用指头给我擦了嘴角,然后很有主见地指挥:“子寒先上去,直接跟他要钱,他要是不给你给我打电话。”
子寒进了酒店后小龙又嘱咐我,“等会儿咱俩进去你守着门,其他不用你管。”
我一直对这趟行程感到莫名奇妙,琢磨着来龙去脉,两分钟后子寒的电话来了。
☆、他人世界
这是家连锁酒店,环境比如家稍微好一点儿。我和小龙进到走廊时子寒正在房间门口等我们,他对小龙说:“他不肯给钱。”
那个“他 ”光着臃肿的上半身,年轻人,戴眼镜,脸大肚子大,体毛从胸口一直延伸到被子里,就连两个乳|头上都有毛。
小龙大马金刀地往床脚一坐,一手撑着膝盖侧过身道:“怎么着哥们儿,嫖|娼还带打白条儿地啊?”
我特别想笑,小龙是辽宁盘锦人,东北口音特重,尤其这个儿化音。我耳朵里一直回荡着他那句话的余音:打白条儿,打白条儿!
听起来自带喜感好像跟你开玩笑,但是他混社会的气势又让人不敢小瞧。
床上的胖子看着子寒问:“这是谁?”
子寒不屑于搭理他,靠在桌沿上侧过脸面朝窗户,“我姐夫。”
“你不用管我是谁,”小龙依旧是很霸气的坐姿,抬起瘦削的胳膊指着他,“我就问你,你给不给钱?”
胖子说:“我没说不给,我跟子寒约好了的……我们俩昨天才认识,这是缘分,我挺喜欢子寒的,想跟他多接触接触,以后我们也可以一起出去吃吃饭唱唱歌,我是真把他当朋友!”
“我不想跟你当朋友,”我发现子寒冷下脸时也挺让人难以接近的,他那双大眼睛里盛满了鄙视和厌恶,看得人心里龌龊丑陋的想法无所遁形,“昨天晚上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只要你……”他说到这儿突然瞥了我一眼,“反正我说了,要我留下来的价码是两千,你也答应了,今天早上你才跟我说没钱,就拿八百块糊弄我,我管你要了一天你都说没时间,结果到了晚上你又来开房,你打的什么算盘以为我不清楚么?”
那胖子还在嘴硬:“那我白天确实没时间啊,我晚上问过你要不要来开房,你也同意了,我说了我会把钱给你,你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诶?哥们儿?哥们儿你往这儿看来,”小龙干脆一条腿搭到床上,语气更不好了,“咱们都是成年人,别在这儿摆谱了,你就告诉我,这钱你给还是不给?”
气氛很僵硬,胖子一脸吃瘪的表情,闷声不吭地走下床掏钱包。腿可真短!他点了一千二,小龙伸手去接,胖子却没给,看着子寒道:“我要你亲自过来拿。”
小龙:“子寒,去拿去。”
子寒走到他面前捏着那沓票子,胖子一瞬间往前靠了几公分,盯着子寒说:“你耍我啊!”
子寒不说二话直接拿钱走人。
晚上小龙请我们吃羊蝎子,我注意到从酒店出来后子寒的脸色不太好,而且他好像不太敢看我,不管我们怎么开玩笑他都闷闷不乐,临走时他把那一千二给了小龙,自己坐三轮走了。
我隐约猜到了一点儿苗头,但又不太敢确定,毕竟男人出台这种事情挺匪夷所思的。
我猜你们很多人看到这儿会想睡觉,觉得我罗里罗嗦像流水账似的絮叨,但这是一篇有关于过去的故事,而过去塑造了今天的我。我必须从起因开始,一点一滴地讲,真诚不虚伪、不找借口也丝毫不要美化自己,精准的剖析这段过去。与其说是讲给你们听,不如说是讲给我自己听,我需要把这道捂出脓臭的伤疤揭开来,试试看它能不能愈合。
木娜回来时带了两个小妹,也就是坐台小姐,她们叽叽喳喳且丝毫不避讳说起上班时的遭遇,用词比我们男人还脏。
“他妈的那个草狗,我刚坐下来就跟我说‘啊你把胸罩脱了把奶|头露出来给我们看看’,我说‘不行,我们这是正规娱乐场所’,他说‘你装什么B嘛,你不就是卖B的,你这种女人我在外面看都不要看一眼’。老娘直接退台,根本不甩他。结果后来上的那个班更恶心,老姚嘛,妈的一直抠我下面,抠抠抠!老娘又退台,他妈的为了这四百块小费我再被他抠出妇科病来多不划算!”
我们都笑,这姑娘叫娇娇,脾气直爽什么都敢说,也不觉得这有什么见不得人。另一个姑娘长着双外国人才有的大眼睛,她呵呵直乐,也跟着控诉那个‘老姚’:“老姚就是这样,还医生呢!我就没见过他这么不讲究的医生,进包厢就脱鞋,一会儿抠抠脚丫子,抠完脚直接去吃水果,吃完水果又抠鼻屎,抠完鼻屎就乱弹,”她做出一个弹鼻屎的动作,像弹指神功似的对着我们每个人弹一遍,可给我恶心的不行,“抠完鼻屎又抠B,都不知道他那手指又多脏!一般姑娘根本上不了他的班,一天得换好几个才能陪下来。”
“难搞的客人多了,老姚勉强算是极品。”木娜洗了一兜苹果给我们吃。
大眼睛姑娘又问我:“帅哥你多大了?”
“我……二十,”我不想说自己才十八,也想装作‘老江湖’,“你多大呀?”
“十八呀,”她不以为然地说:“我十四岁就出来混夜场了,你还得管我叫前辈呢!”
十四就出来混夜场?我十四岁时还在初中部坐着发呆呢!
娇娇当即不屑一顾:“那我混夜场时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和泥巴呢!我今年三十三,十六岁出来混,都混完十二生肖了!”
木娜真像个母亲,一直在旁边含笑望着我们,也不怎么插嘴,偶尔会开导开导她们心里的怨气,只说:“谁也不想在这行混,趁着能赚钱多赚点儿,赚够了回家开个小店,找个知道疼人的男人嫁了,日子会好起来的。现在——为了毛爷爷,你们就忍着吧!”
她们走了以后我才把揣了一晚上的疑问提出来,“娜姐,那个子寒,他……是鸭子吗?”
木娜狡黠地眯起眼睛跟我卖关子,“你觉得呢?”
“我……猜不出来。”
“晚上那出你都亲身经历了还猜不出来呀,”小龙一心三用,一边看动物世界一边上网,这边还注意回答我的问题,“他就是个小娘炮,是鸭子,不过不陪女的,专陪男的。”
“嗯,”木娜直勾勾盯着我,眼神别有深意,“你离他远点儿,他虽然混了没多久,但是猴精猴精的,总管人借钱,要是哪天问你借你千万别借给他。”
“……哦。”
我的心情突然很沉重,刚才听娇娇和小希谈话只觉得唏嘘,并不为她们的命苦有太深刻的感觉。可是听到子寒是鸭子,又联想到酒店那个丑陋猥琐的死胖子,眼前浮现出子寒被他压在身下的画面。他长得那么挫,浑身肥肉到处都是毛,子寒……子寒的心情应该不好受吧!
我在旅馆休息了一个星期才回到盛世年华,猴子不见踪影,那些保全见了我倒是比以前客气不少。巧的是我回去的第一天,又遇到了我在盛世年华第一天上班时、给我八百小费的姑娘。她当晚订了最大的包厢,9009,最低消费五千八百八,她的客人都是年轻人,那些客人和小妹们在唱歌喝酒,她自己在DJ台喝茶嗑瓜子,总时不时瞥我。
“明天你空吗?”
我在DJ台后看了眼她的客人,“空啊!”
“明天我请你吃饭,小费我明天给你。”
我猜她看上我了,不,是一定看上我了。我决定跟她试试。我已经两年多没和女人做过了,但我知道自己对着女人也可以,我从来就不是纯同。我对跟她的见面很期待,我还没睡过她这个年龄段的女人呢!嗯,我是个花心的男人。
第二天中午她开着奥迪A4来接我,我心想这女人做小姐做的很成功。吃饭的地点是我定的,也是我付的钱,她知道我背着她埋单后看过来的眼神似笑非笑。
后来我们就去了她的单身公寓,我们都喝了一点红酒,她侧身躺在床上很媚惑地看我,“你是不是总用这招泡小姑娘?”
“哪招啊?”
“欲擒故纵呀,先埋单,让我觉得你很男人有担当,我欠了你的。”
她这可真冤枉我了,我低头笑了下,“刚才那顿饭连一百块钱都没到,请个不到一百块钱的饭我就有担当了?那全天下也就没有窝囊废了。”
“你变了。”
这话真莫名奇妙,“我哪儿变了?”
她无辜地耸耸肩,“跟我第一次见到你不一样,那时候你的眼睛特别纯,一看就知道是刚出来的毛头小子。现在你的眼睛可不是之前那么纯了,有点儿坏坏的,自以为是的那种聪明,好像在算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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