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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完，果真感受到脸上落了个强有力的且湿漉漉的吻，且实打实的听到“啵儿”的一声，凌熙然翻了个白眼，伸出手恶狠狠把脸一擦，擦出一手背乖乖这崽子的口水。

　　等陈妈过来给这崽子喂了奶粉，凌熙然见这会儿早上的太阳正好，还不是那么晒，就让佣人搬了马甲放在大门前，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崽子去晒太阳。

　　门前小学生们和初中生们这个点正背着书包上学，路过凌家门口，偶有眼熟的小朋友们停下脚步。

　　女孩子们都比较有爱心，探着脑袋去看凌熙然怀里抱着的小婴儿，也有羞羞涩涩的看凌熙然，觉得这个大哥哥真是太漂亮了。

　　秦步川见了小朋友，就很兴奋，站起身双手把着铁艺门的栏杆，兴奋晃来晃去：“一起玩！玩！”

　　凌熙然懒洋洋的看，女孩子们被秦步川弄得有点害怕，但秦步川这一个月来养胖了些，不再是皮包骨头的可怕模样，他一胖，就回到了原来可爱秀气的面容。

　　女孩子们看出来他“脑子不正常”，但因为这皮相也并不嫌弃他，反而掏出外国产的糖果小心翼翼的递给他：“给你，还有那个小娃娃吃。”

　　秦步川高高兴兴的接过糖，他心中有感谢的话，但不成形，因为就算是五岁的智商可思维也是不清晰的。

　　他嘴中含含糊糊的嘟囔一圈，最后只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女孩子们就都也捂着嘴笑，心想这个哥哥要是不傻该多好。

　　女孩子们正这样想，凌熙然皱起眉抱着乖乖站起了身朝她们走来，这时女孩子们“哎呀”一声，捂着脑袋往后退，一伙儿看起来不过五六年级的小男孩揪了女孩子的辫子就对秦步川做鬼脸。

　　他们边做边喊：“快看傻子！秦家那个傻子又出来现眼了！”

　　凌熙然大步走过去，对着他家铁艺大门狠狠地跺了一脚，“咣当”一声震住了这几个小男孩，凌熙然对着他们几个臭崽子，言简意赅的冷声道：“滚。”

　　几个小学生这才背着书包跑了，并且因为觉得落了面子，跑远了又站住大声喊：“傻子，傻子，秦家出了个大傻子！”

　　凌熙然冷着脸，秦步川见小孩子都跑了，那几个女生也走了，就把手指头往嘴里一塞，他转过身直直的走到墙角坐了下去，人对着墙壁发了呆。

　　凌熙然也不奇怪他这做法，秦步川自从能下床后经常这样做，对着墙角能一下午不动。

　　他刚开始不明白，时常和秦步轩去扯他，扯起来后一个看不住他就能继续蹲到墙角。

　　问了精神科的医生，医生解释，病人心中有一个自己的世界，他蹲在墙角我们看是在发呆，其实他的世界中也许正精彩十足。

　　但他的世界中发生了什么，他正在和谁说话，他正在做什么，就谁也不知道了。

 

　　第74章 小团圆（2）

　　

　　张秀芬早上七点整醒的，她自从热河那一趟旅程，就改掉了睡到日上三竿的习惯。

　　醒来第一件事张秀芬先把丈夫的搭在她腰上的手推开，穿着睡裙轻手轻脚的下了床。

　　秦步轩迷迷糊糊的有点醒，带着浓重的睡意问她：“不再睡会儿？”

　　张秀芬推开门也没回老公的话，直接走了。

　　她目标明确直接去了婴儿房，到了婴儿房只见老妈子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她站在床边探过身子朝床里侧看，一看过去就惊了，惊了一瞬张秀芬呼天喊地的把整间公馆的人都喊醒了。

　　老妈子照顾了秦念安——既乖乖一晚上，大半夜才把这小少爷哄睡着。

　　老妈子乃是肉体凡胎一位，如此费了大半夜精神自然睡得就是死沉，以至于不是太太来看儿子，她都没发现乖乖不见了。

　　因为已经有了乖乖丢过一回的经历，张秀芬可谓人瞬间就是崩溃的，只害怕又是祸从天降，乖乖又被谁掳走了。

　　秦步轩相对镇静，因为乖乖这小崽子已经会爬。

　　他首先召集家中人手把整间房子查看一遍，势必不放过任何角角落落，这一通查看到了八点仍然不见秦念安这肥胖婴儿，秦步轩就赶紧派人去巡捕房报案了。

　　张秀芬坐在沙发上，手中拿着帕子扯开了长长的哭腔：“儿子——我的儿子啊！”

　　秦步轩背着手在客厅中无头苍蝇般的疾速走了一圈，便换了外衣准备出去一趟，张秀芬见状穿着睡裙跟上，知道他这是要出动一些势力找儿子。

　　“我和你一起！”张秀芬抽抽噎噎的去拽丈夫袖子。

　　秦步轩一摇脑袋：“你啊，你连衣服都没换，芬啊，你先在家静静，别急！”

　　张秀芬抽着鼻子又赶紧回卧室换衣服去了。

　　秦步轩没等她，并不放心带着老婆，快步离开了公馆让汽车夫备车，准备亲自去巡捕房一趟。

　　说来也巧，他朝着凌熙然家走了几步，下意识的往凌熙然家里一瞅，先是很揪心的看到自己弟弟又开始了“面壁思过”，再一看，凌熙然站在弟弟身边怀中还抱着什么。

　　秦步轩想，这是养小狗啦，再一细想，他快步走过去晃晃凌熙然家的铁栏杆门：“熙然！”

　　凌熙然转过身，手还拍着怀中的小崽子，小崽子睁着一双眼滴溜溜的看着他爹，“嘎嘎嘎”的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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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秀芬得知这是虚惊一场，当即腿一软，听凌熙然叙述又知道是秦步川做的好事，可是又怎么怪他，秦步川直到现在脑子也不清醒。

　　问医生怎么治，医生说没得治，就看病人什么时候自己醒了——自己从自己那个世界中醒了，那就好了。

　　问什么时候能醒，医生道，也许睡一觉就能醒，也许下一刻就能醒。

　　但也许三年五载才能醒，或者就此一辈子都懵懵懂懂如稚儿再也醒不来了。

　　总之一番话说得，凌熙然和秦步轩都十分想把阮晋江的尸首拉出来鞭尸一百遍——怕也不能解恨。

　　张秀芬对这样永远不知何时能醒来的秦步川又有什么办法，她甚至对秦步川的心疼大过自己的儿子。毕竟秦念安除了手臂上有道一指长的疤痕，整体就是个吃的肥胖婴儿，到看不出是吃过苦的。

　　对于今早这样的乌龙事件，张秀芬和秦步轩也只能叹口气，两人陪着秦步川面壁了一会儿，絮絮叨叨的说些家长里短。

　　秦步轩提他去年不好好上学到处鬼混，真是欠揍。

　　张秀芬道他什么时候脑子好了，还等着带他一起玩。

　　两人口干舌燥的说了一上午，凌熙然把乖乖还给他们二人，秦步川也转过身站起来看着几人。

　　张秀芬和秦步轩顿时大喜，十分期待的去看这乖弟弟。

　　却只见秦步川直眉楞眼的对着凌熙然喊：“哥！”

　　凌熙然“哎”了声，秦步川直眉楞眼的继续喊：“饿！”

　　凌熙然叹口气，走过去自然而然的牵起秦步川的手回屋里，边走边说：“饿了吗，想吃什么，哦，想吃肉，不用说我也知道你想吃肉。”

　　秦步轩和张秀芬站在原地没有跟，他们二人看着凌熙然牵着秦步川越走越远。

　　秦步川嘟囔了几声，就听凌熙然说：“给你夹得胡萝卜都吃完——不吃？不吃揍你！”

　　秦步川缩了下脖子，张秀芬瞅着很像一只受了惊的鹌鹑。

　　接着她就听到丈夫笑了一声，张秀芬回过头，胳膊肘顶了顶抱着儿子的丈夫：“笑什么？”

　　秦步轩摇摇头：“我看着他们两个，就像看到了十几年前，想到那年我跟着爸爸回老宅看奶奶……”

　　那是十几年前天津的一个冬日，天冷风寒，他看到一高一矮两个小男孩，小的那个是他弟弟，却对着他不认识的高瘦男孩喊哥哥，两个男孩手牵着手在他面前走。

　　他当时看着这两个人，心想他们两个感情真好啊，明明是他的亲弟弟却和另一个男孩犹如亲兄弟。

　　一回首多少年了，这两人犹似往昔，仿佛岁月好似没有在他们身上流动，已经停留在了那一日似的。

　　到底离那日过去多少年了？

　　秦步轩牵着老婆的手回家，不知道，算不清，也懒得算，只知道都长大了，谁都变了，但这两个人怎么还是没有变。

　　他想，那就这样吧，一辈子吧，他们一辈子都不要再分开了，像上一个十年一样这样牵着手在一起，也像下一个十年一样不要放开手，总归谁也不会比他们更爱彼此了。

　　秦步轩牵着老婆的手：“秀芬啊，我爱你。”

　　张秀芬探着头去看儿子，猛地一听，先是呆了呆，随即脸才慢慢地慢慢地从鼻子尖开始四散发红，最后红了个满脸，她一吸气，发脾气似的娇声道：“讨厌！都、都老夫老妻了，别这么肉麻啦！”

　

　　第75章 小团圆（3）

　　

　　秦步川坐在桌边，低着头，脑袋下面桌子上是雪白的瓷碗和雪白的碟子，饭桌上四菜一汤量都不大，因为只有两个人吃。

　　四菜一汤是荤素搭配，凌熙然先给秦步川夹了个鸡腿又夹了好几筷子的肉，他总觉得秦步川还是瘦。

　　他这样只夹肉，秦步川便露出个心满意足的笑，他筷子到现在还不会用，十根手指头和脑子一样迷糊，是不会用筷子的浑噩状态。

　　秦步川直接伸出手拿起鸡腿啃了起来，凌熙然看着他吃就好像自己已经饱了，自己是有一口没一口的慢慢吃，等秦步川把碗里的肉吃完，他想想又去夹了菜放进川哥儿碗里。

　　放进去就见秦步川老样子的视而不见，伸着脑袋指着鸡的另一只腿道：“肉！”

　　凌熙然指着他的碗：“吃菜。”

　　秦步川的手指头又含进嘴里，他砸吧着一嘴巴的口水含糊的喊：“腿！”

　　凌熙然椅子一挪，直接坐到川哥儿身边，他拿起勺子舀起菜往川哥儿嘴边一凑，脸上很没表情的出声：“张嘴。”

　　秦步川一眨眼，脑子浑浑噩噩的并没有很明白凌熙然的话，但是要说话，要吃肉，就张了嘴还要喊，嘴刚张了一半，凌熙然便很不客气的把勺子塞进了他嘴里。

　　秦步川被塞了一嘴巴的菜，眉头一皱嘴巴一瘪，凌熙然看他要喷饭，很有经验的一只手伸过去捂住了这孩子的嘴。

　　秦步川被捂了个严严实实，一口菜委委屈屈的嚼了咽下肚，待凌熙然收回手，他虽然脑子迷糊但却知道不怕凌熙然，立马极其委屈的控诉：“坏！”

　　凌熙然又舀了碗汤，他一勺一勺的凑在秦步川嘴边喂，秦步川闻着汤香甜，张嘴一吸溜咽了肚，立即眉开眼笑的喊：“甜！”

　　凌熙然继续喂，心很累的问他：“我不是坏吗？”

　　秦步川一勺一勺的张嘴等汤勺，像是只张大嘴巴等老鸟喂食的雏鸟。他听到凌熙然这老鸟的问话，很难得的用脑子思考了一番，咽下了汤才高高兴兴的喊：“哥——哥哥！”

　　凌熙然再接着喂：“哥哥好还是坏啊？”

　　秦步川咽下到嘴边的汤，响亮的喊：“哥哥——坏！”

　　凌熙然勺子一颤，瞪大眼睛去看这小子，越看越哭笑不得，他勺子一收板着脸逗秦步川：“哥哥坏——哥哥坏，就不给你吃饭了。”

　　秦步川这话就像是听不懂了，他还张着嘴等甜汤，左右等不来了就撅着嘴巴往凌熙然手边凑。凌熙然干脆收回手，秦步川噘着嘴大眼一眨，坐直了身子盯着凌熙然看。

　　凌熙然被看得并不怕，但秦步川两只大眼珠子又黑又亮，这样直愣愣的盯着看，倒也有些令人无端的背后发凉。

　　秦步川这样看着凌熙然，在凌熙然发声前突然嘴巴一鼓，气冲冲的喊道：“哥哥——哥哥最坏了！”

　　凌熙然听得身子一歪，差点倒地，没想到秦步川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但随即他意识到了这句话的不同之处。

　　凌熙然意识到后就大喜，二话不说上前双手握住川哥儿的肩膀，他激动的问川哥儿：“你，你再说一遍，川哥儿，你刚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