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者自白 作者:打辩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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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不出来,明明都到达这种地步了……哭不出来。
他忍不住笑得更厉害了。犯罪这种事,果然会遭报应啊——
他明明已经不想让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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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小时之前。
天黑了,又亮了,男人的体温稍稍有些褪去,沐茶把凉毛巾递给他,对方却十分恶劣地“啧”了一声;那用被绑着的双手一齐推开毛巾的样子沐茶看得好玩,不禁不怀好意地笑:
“你,好像拉尔森一样呢。”
陆文可不像疗伤文里那些开了外挂的主角能好那么快,只好一直平躺着,和沐茶维持着一个俯下身来一个仰头望着的恼人姿势。手腕脚踝的绳结现在都只是松松地系着了,可惜胸口紧一下松一下实在不是很好受,陆文根本没那个精神头去关注自己身上束缚物的变化。
“拉尔森?”出乎沐茶的预料,陆文立刻答道,“海狼拉尔森吗?”
“陆文,你知道?”沐茶实在被陆文的反应震着了,急忙追问:“你居然知道海狼拉尔森?”
“啐。”发出相当不友善的感叹词,陆文咬紧了槽牙,“装什么装,不是你让我’知道’的吗?”
我叫你……沐茶反应过来了。对了,在刚刚把陆文绑架到这里来的时候,为了掩盖他发出的声音,不过主要是为了折磨他好玩,自己每天出门的时候都打开电脑放点音频版的世界文学名著给他听——特意挑了自己最钟爱的、却总被别人抱怨晦涩难懂的作品……那个文盲被栓在水管上,浑身上下惨兮兮还得被迫“欣赏”名著的样子,一定很有趣吧。
“你听了啊?”——尽管想起来了有这码子事,沐茶还是觉得新鲜。
“啊?”陆文大为火光,“我有办法不听吗?”
不是这个意思,沐茶低下头来,认真望着仰躺着男人的脸:这家伙听进去了啊?但陆文压根没留意到青年眼神和口气里的讶异,认真地阖着眼睛,细细慢慢地回忆着。“第一篇文章吧……”他微微皱了皱眉。
听不懂吗……不出意料,沐茶会意地点头,那是太宰治的《人间失格》;但紧接着就见男人的脸上染上光辉,“第二篇文章我喜欢,啧,拉尔森超帅。”
“超帅吗?”沐茶表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好奇得颤抖,他小心翼翼,像对待一个初学走路的孩子一样循循善诱着。
“嗯,超帅。”陆文回答,嘴角都带上笑,“航海的时候帅,驾驭赤道流和贸易风超帅、战斗的时候帅、杀人的时候帅,和主角吵架的时候也有点帅……”
《海狼》,美国二十世纪初现实主义作家的作品,作品围绕一位客船失事偶然被一艘猎海豹船救起的作家展开,以航海、冒险为主题,却不是一场对生命的讴歌,反而充满了不羁的轻慢、无道德的放荡。那艘船的船长——海狼拉尔森,是集力与美的存在,是强者胜者的体现,却是只名副其实的“狼”。
书中所讲基本就是海狼是以怎样的手法欺凌作家辱没作家、强迫他为自己工作;与此同时,又仿佛觉得很有趣、仿佛在剖析作家的大脑似的,在折磨的间歇与作家做着有关人类生命的探讨。
沐茶觉得那感觉很像一面割断一个人的喉咙、一面却用手捂住创口为对方续命——海狼的双手沾满了鲜血;当陆文说这样的人很“帅”,沐茶不能自己地觉得有趣。
“和主角吵架的时候很帅?”沐茶问他,“你的意思是海狼的价值观’帅’吧?”
“是……”陆文不甘地学舌,“价值观帅。”
更加有趣。书中的作家肯定人的价值,认为人存在后会留下永生的灵魂;而海狼却认为人是类似于酵母菌的玩意——是最卑劣最下贱的、簇拥蠕动的一团;人的一生是一场互相吞噬的旅程,强的酵母赢,不过如此。
有人说这本书里作家隐喻文明、海狼代表野蛮,这本书讲得是文明和野蛮的冲突、文明终将战胜荒蛮,然而——
“陆文你好像和主流思想想得不太一样呢。”沐茶说。
“主流思想?不一样?”
“作家和海狼,你好像更赞同海狼的观点呢。”
“当然的吧,”陆文想也没想便回答,果断到不带好气:“这不就是作者写这本书的意义吗?为了表达海狼的观点?”
“‘为了表达海狼的观点’?”沐茶笑得好厉害,下颌微微一沉,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一再强势地往前倾过身体——主流思想可是认为本书想表达的是“作家是怎样战胜了海狼的观点”的。“在小说的最后作家赢了吧?乘着贸易风带着美女凯旋而归的是作家吧?……而且他和美女还这样说海狼:”
“’他的力量不再束缚他了’……”
“……’他现在是一个自由的灵魂’。”陆文闷声闷气接上后半句,眼底全是不服气。“海狼没输,他只是死了。”带点无所适从地说。
“按照他自己的观点死了不就是’输了’吗?——因为被别的’酵母’吞噬了嘛。”
“……”陆文答不上来,有点烦躁——何况他还得把几乎要压到自己身上的沐茶往外推(他已经是仰躺姿态了,没地儿躲去)……他很郁闷!搞不清这个平常起码(装得)平静的家伙今天抽得什么疯。
而沐茶这边,尽管想,他没再和陆文探讨下去。事实上他很感激陆文不再对他把他留在这里的原因揪住不放、也没再过问他之后打算拿他怎么办……眼前的平静让人倍感珍惜,他不想打破。
因此他不打算告诉陆文,他十分赞同他的想法:海狼很——“帅”。
不仅沐茶自己赞同、他还几乎百分百可以确定作者也和他们一样,对海狼充满了五体投地般的赞誉——海狼的热情、海狼的武断、海狼的强bao强权——从头到脚、从前至尾,作者哪是在以完美的男子形象做什么隐喻,根本就是描摹自己心中最完美的男子。
陆文说作者是为了表达“海狼的观点”、主流思想说小说的重点在于“文明战胜了野蛮”,而在吕沐茶看来,作者既不是在代言海狼、也不是在代言作家——他想讲得根本不是那两人间、文明与野蛮间的冲突,而是二者的融合。
在小说的最后,拉尔森脑子里的瘤患发病。作家把他拷在床上,但已经毫无必要了——他先是失去了右手的知觉,然后是右边半个身体,接着是左手、左腿、左边的脸。
“你感到疼痛吗?”
“不是一直疼的。”当最后他们这样问他的时候,早就已经无法说出话来的海狼拿笔缓慢而坚定地写道。
“不疼的时候我感到无比平静与安宁,从来都没像现在这样清晰地思考过……我能像一个印度圣贤那样剖析生命和死亡了呢。”
“还有’永生的灵魂’?”
“扯”
——扯。这就是海狼拉尔森这辈子最后一个字。
海狼是不该这么死的——尽管也有过类似的叹惋,沐茶却欣赏这种无法挣脱的痛苦。很疼吗?并不是一直疼的。他读了一遍又一遍,“你好像拉尔森一样呢”——所以他才会这样去调侃陆文;他不知道作家最后是以怎样的目光注视着海狼,但冲着困兽一样无可奈何仰视自己的陆文,沐茶心中一瞬间溢满了异样的情绪。
现在看来这并不是一个特别好的预兆,因为海狼的结局是死。
☆、第 9 章
作者有话要说: 嗯 这段真嘴炮
现在看来这并不是一个特别好的预兆,因为海狼的结局是死。
不过那时候的沐茶不知道,只觉得好像做了个梦一样,和一个不可能的人进行了一场不可思议的探讨。接下来就好像小孩子玩儿得开心似的,居然伸出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就那样放在了陆文的嘴唇上……被这个举动搞得浑身一颤,陆文差点被被这毫不掩饰的调戏行为气晕过去;但还没等他蹦蹬起来,就听头顶上的书呆子病态兮兮、笑吟吟问了句:
”要吃牛肉吗?”
啊?
下一句是:“不要的话,要喝牛肉汤吗?”
“……”陆文反应过来了,这是小说里的台词。
在小说的最后海狼几乎丧失了除听力外的全部感官,连手指的微动也无法做到,唯有意识还是清晰的。作家就是这样把手指放在他的嘴唇上,通过那里传出的气流和唇边的颤抖来和他交流。
完全可以张开嘴喀嚓一声咬断他的手指。但不知是病傻了还是被青年少有的热情波及了,陆文瞪白痴似地翻着白眼瞪了沐茶一眼,居然陪他玩儿了。
“现在还觉得冷吗?”
微微动动嘴唇:是。
“还有点难受吗?”
是。
“肚子饿吗?想吃东西吗?”
不。
“就算我说必须得吃你也不吃吗?”
是。
“绝对不吃?”
是。
沐茶忍住不笑,掸了掸膝盖,站了起来。
结果真的给对方做了牛肉汤——红酒炖的;尽管笨得可以手法极其不到家、不是切块的时候牛肉掉到地板上弹跳就是把罗勒叶和普通的香料搞混;而且陆文发烧烧到嘴里味道寡淡,即使是红酒洋葱那种浓郁的浆汁都味同嚼蜡,到最后也不过只吃了一些土豆和汤。
但多少还是感到酒精在胃里的灼烧,舌头好像都短了一截;热的、软的、仿佛要命一般的安心感一个劲地往他骨头里钻——“别别,你他妈给我——消停会儿!”
陆文迷迷瞪瞪地、差点给这么喊出来。
“你说什么?”头顶的青年面带好奇地问,陆文脸有点烫,瞎胡乱支吾一句“没什么”企图蒙混过关,一面跟自己赌气似的把肘支起来,正费劲地想直立起身——冷不丁,被一把握住了手腕。
“我cao你干嘛——”话还没吐出来,青年已经一个发力把他拽了起来。
面对面、视线对视线——对方绛色领口的折痕、左胸表袋露出的金色笔卡都印入眼底——陆文一口气没吐出来,直接给噎了回去;但青年只是平常地看了他一眼,从床边站了起来。
“喂,我说,你也是写小说的吧?”仿佛不甘心就这样被丢下似的,陆文盯着他的后背追问。
“什么样的小说啊?恋爱?推理?嗯……科幻?”
“……”沐茶说不出话来,他不看陆文。这个人,说迟钝吧……不可能有人比他更迟钝,说敏感吧,又在一些奇怪的地方敏感得可以。
“都不是吗?”陆文不太认真地猜着,不太认真地做出结论。
不,敏感得可怕。
沐茶就不回答,拉开床边的书柜,手指一本本划过书脊抽出一本的杂志来,拇指一捋就打开到想要的页码,显然已经翻了很多遍的样子:
“要读吗?”
他不温不火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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