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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厮给我搬了一张靠椅，放在院子里，上面铺上毯子，我躺在上面，阳光洒在我的脸上，暖暖地，我能在椅子上靠一天。小厮会叫我吃饭，只是我的食量越来越少，没什么胃口，但会象征姓地吃一些。

    出太阳的时候我可以晒太阳，下雨的时候我就在屋子里写字，已经没有再去学校，倒也没有人强迫我。整个大宅子里就剩下我和小厮两个人，小厮怕我乱跑，每天都会紧紧地跟着我，我同他闹过，他也只会哭，渐地地我烦了，也就懒地管他了。

    大半年的时间南城却发生了好多事，有时候小厮会兴高采烈的同我讲，我却不大能听进去。

    我隐约记得前段时间听他说过，江乾被江明钊送了人，听说是一个及其喜欢玩弄娈童的军阀，也不知道江乾会怎么样。小厮以为我恨他，说的时候恶声恶气，其实我一点都不恨，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人，恨上了我就得记挂上，我已经没有那个心思了。

    听说江明钊受了伤，南城和北城一贯斗的厉害，我没有去看他，若不是小厮提起来，我都已经快忘了，还有这样一个人。

    小厮说南城和北城已经约定，要划江而治，其实那样也好，最起码明面上还是各自为政，不用在斗来斗去，都斗了这么多年，劳命伤财不说，最后受害的都是普通百姓。

    大约是没有事做，我就变得特别爱睡觉，每天都能睡到日上三竿，小厮像是怕我一睡不起，总是要每隔一个时辰就叫我一次。其实一睡不醒也没有什么，不过是留在人世间的一具躯壳罢了，要与不要都已无所谓。

    “少爷……少爷……”

    我掀开帘子，看着小厮站在床边，脸上挂满了喜色，我好久没有见到小厮这么高兴了，上次见到他这副模样，还是他说江乾被送了人。

    “老爷……老爷……”

    我楞楞地看着他，不太明白他说的意思。

    “老爷搬回来了……”

    我看了小厮一眼，放下帘子，他像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冷淡，在帘子外嘀咕了半天。我翻了个身，继续睡觉，我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原来是江明钊回来了，这座宅子本来就是他的，他回来又有什么稀奇。

    我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隐约觉得有人进了屋子，坐在了我的床边，我想睁开眼，眼皮却像是千斤重，大概是被小厮吵得太困了，想来也不会再有人害我，我继续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午时，小厮难得地没有来吵我，我睡了个好觉，只是睁眼的时候发现床上还有个人。

    我看着躺在身边的江明钊，心里一片平静，我始终是他儿子，他想对我做什么，我无权反抗。

    江明钊也醒了，他坐起身子，将我抱住，“饿了吗？我让人准备了点你爱吃的东西，去吃点……”

    我点点头，任由江明钊给我穿衣服，我跟在江明钊身后，江明钊似乎很高兴，小厮也很高兴，管家也很高兴，就像是所有人都很高兴，我却一脸平静。

    我坐在桌子前，看着摆了一桌子的食物，的确都是我爱吃的。小厮也不知道跑到那里去了，没有人给我摆碗筷，江明钊亲自给我摆上，我冲他点了点头，我夹了一筷子我爱吃的菜，放在口中，我咀嚼着我爱吃的食物，吞咽下去，我吃了很多，江明钊见我吃的开心也高兴，我也渐渐地高兴起来，那混着鲜血味道的食物真是美味。

    “少爷！”

    我听见小厮尖叫一声，放下筷子回过头看着他，原来他是给我盛粥去了，只是粥已经洒了一地，连碗都摔的碎成几瓣，我冲他摆摆手，示意他不用担心。

    小厮急的眼泪又掉了下来，他冲到我的身边，抢下筷子，大吼着叫医生。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我爱吃的菜了，其实能这样吃也挺好。我看着江明钊惨白着一张脸，他走到我身边，将我抱着，捏住我的下巴，我被迫地张开嘴，让他看见了满口的鲜血。

    “少爷……你不能吃这些……你知道的呀少爷……”小厮一直在我身边哭，我被他吵得厉害，干脆闭着眼睛。

    江明钊将我抱到了房间，医生到了后又给我重新洗嘴巴，上药，并嘱咐千万不能再给我吃别的食物，只能喝一些稀饭。

    我在房间里躺着，嘴巴里的药很苦，我想偷偷的吐掉，可小厮一直在旁边看着我，我想支开他，他也只是摇头。我听见房间外摔碗的声音，似乎那一桌子美味的食物都被摔掉，还真是有些可惜，那些都是我爱吃的菜，也难得江明钊还记得。

    我以为江明钊不过是几天新鲜，谁知道他一直住在宅子里，对我照顾的也是无微不至，我在屋外晒太阳的时候他也让人搬着椅子躺在我身边，我在屋里练字的时候他就旁边看书，他像是已经开始无所事事，只知道来陪我这个已经残废的人。他还让戏班子到院子里演戏，唱给我一个人听，他根本不知道我早就不爱看戏，我靠在椅子上熟睡，戏子却在台上唱的热闹，渐渐地江明钊也不叫人来唱戏了，我又恢复了以前的生活，不是晒太阳就是练字。

    有一次不知道江明钊受了什么刺激，一身酒气的冲到我屋子里，我感觉到有人趴在我身上，不得不睁开眼，却发现江明钊抱着我，不停地亲我，我任由他亲，他亲我的眉眼，亲我的鼻头，亲我的双颊，唯独不亲我的嘴巴，那一处何其丑陋，想必他也亲不下去吧。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啊……”

    我听见江明钊说的话，我依然睁着眼睛看着他，他也看着我，眼眶通红，他轻轻地将吻落在我的唇上，我下意识地闭着眼睛，感觉到脸上温热的泪水，那不是我的眼泪，我怎么会哭，我从来不会哭，那是江明钊的泪水。

    06（江明钊第一人称）

    我十八岁的时候接手了父亲给我的基业，二十三岁的时候整个南城都是我的天下，我成了名副其实的土皇帝。二十六岁的时候我捡到了江郎，那时候他只有六岁，还不及我的腰高，拿着一个满是黑手印的白面馒头，站在我的马前，他一点也不怕我，呆呆地看着我，我看见那口馒头在他嘴巴里咀嚼了很久，才吞咽下去。

    我领了他回家，原因无他，只是看到他的时候顺眼罢，从此以后他就是我江明钊的儿子。他很乖，总是怯怯地看着我，偷偷地打量我，我教他写字，读书，给他最好的生活，还领了很多和他同龄的孩子回来，陪着他长大，他渐渐地多了很多笑容，我喜欢看他笑，他就像个小天使，笑起来格外的可爱。

    我陪着江郎到他十三岁，他个子还是小小的，给他吃的再好他也长不高，姓格也很温和，一点也不像我，我经历惯了生与死，生命在我眼里本就毫无价值。

    南城和北城一直在争夺地盘，我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心里却还是十分的挂念着江郎，我意识到江郎对我造成的影响，他可能成为我人生道路上最大的阻碍。我从小立志统一南北，如何也不会因为一个江郎而放弃自己的志向。

    我渐渐地疏远了他，他愈发的沉默，见到我也只是问一声好，叫一声父亲，从不与我做过多的交流与沟通，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却还是压抑克制了下来。

    我们就这样度过最无话的三年，到他十六岁的那一年，我们的关系降到了最低点，他不喜欢江乾，总是时不时地找江乾的错处，我看着他竖起满身的刺，对谁都要扎一下，我训了他，他低着头，不说话。

    只是没想到，我和江郎之间发生了那样的事。不，其实我应该可以想到。

    江郎跪在床上，我看着他，他的脸有些红，看的我心里有些痒，我其实并没有喝醉，只是在那一刻时醉意袭来，我将江郎压在身上，他像小时候一样，怯怯地叫我父亲，他才十六岁，对我而言他还是个孩子，此刻我却没有丝毫的犹豫，我撕碎了裹在他身上的衣衫，不停地亲吻他，抚摸他，与他合二为一。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看到他躺在我身边，我可耻地逃走了，我不能留一个对自己这么影响力的人在身边，这会是我唯一的软肋，也将是敌人握住我最好的把柄。

    我将那晚的事遗忘在脑后，像往常一样同江郎相处，他做的很好，掩饰掉所有的情绪，依然叫我父亲。

    北城最近愈发的放肆，又想到南城捞一捞好处，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探听到，我有一个及其宠爱的儿子，我不愿意拿江郎冒险，只好拿身形与他相仿的江乾做挡箭牌，只是不知道，江乾竟然爬上了我的床。其实也怪我定力不佳，他的一举一动太像江郎，我无法抑制自己想到那一晚江郎躺在我的身下，如何呻吟婉转。

    我以为江郎能够克制自己，没想到江郎却将江乾打伤，我若是此刻放弃江乾，那之前的伪装都算白费。我不能因为一个孩子影响自己做大事的决心。我将江郎打了一顿，搬出了老宅。

    我表面上对江郎不理不睬，但还是担心他的伤势，安排了医生给他医治。我听打探的人说他愈发的沉默，不愿意出门，甚至连学校也不大愿意去，我知道他倔，但如今地形式，我不能将他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他不愿意出门也好，等我平定了战事，就能陪他过以前的日子。

    我宠着江乾，给江乾一切，我在江乾身上看到了江郎的影子。

    只是那一天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江乾会对江郎做那样的事，若我能陪江乾一起，绝对不会允许发生那样的事。

    那天是圣诞节，刚好下雪，我原本约了茶楼的新戏，奈何战事吃紧，我分不开身，江乾吵着要去，我被闹的烦了，让司机开车送江乾去茶楼。

    我对江乾好，无非是想要保护江郎，我伤害江郎，无非是想要让人认为江郎已经失去了我的宠爱，他是一个没用的弃子。我从未想要江乾伤害江郎，他怎么敢去伤害江郎。

    我赶到老宅的时候，江郎满口鲜血，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口腔内实在无法做缝合手术，烧伤不比刀烧，只能上药让伤口慢慢愈合。我让下人都退出了房间，我坐在床边，看着这个陪了我六年的孩子，他是我江明钊唯一的儿子。

    我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心都是汗，大约是太疼了，但是又不能让他咬自己，医生在他口中塞了一个口塞，防止他咬自己，他大约是疼的难受，口中一直发出小兽般的低鸣，我将他的手放在唇边，不断地亲吻他，他抓着我的手，想要缓解疼痛，我一直抚摸他的头发，叫他的名字，他哭的很厉害，挣扎着要起床，发了疯一般地要去撕自己的嘴巴，我抱着他，他不停地哭，滚烫的眼泪顺着我的颈边落下，我将他紧紧地楼在怀里，任他踢打，医生怕我受伤，要将他绑在床上，我哪里舍得，他已经这么难受，就让我跟着他一起难受罢。

    我在老宅待了两天，看着医生每天给他换药，他醒了后也不说话，呆呆地看着窗外，医生怕他咬到伤口，口塞依旧给他绑着，我看着他，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生不如死。

    战事吃紧，我不得不回前线。江乾见我回去，期期艾艾地贴了上去，我恨不能一枪毙了他，又觉得这样对他太过便宜，我将他送给了手下的一个军阀，那军阀最爱的就是养十几岁的娈童，曾经就折腾死了好几个。

    我回了前线，战事打了好久，结果两败俱伤，北城和南城都损失惨重，我不仅受了伤，还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才下床。南城和北城斗了这么久，也该歇一歇了，也许等到我的后人，才能实现我的抱负，统一南北。

    我搬回了老宅，我听管家说江郎听到我回来也很高兴，我见到了他，他正在睡觉，我贴近他的身侧，搂住他，我好久没有这样抱着他，如今真的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也只有我们两个人。他似乎真的也很高兴，我抱着他，他也很乖，醒来后也乖乖地不吵不闹，我给他穿衣服，带他去吃饭。

    他明明吃的很开心，却含着满口的鲜血，我在医院躺了三个月，早就与他断了消息，我以为这半年他足够痊愈，却没想到他如此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