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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这只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怪兽，十三的心情别提有多么憋闷了：“喂，我知道你听得懂。”

　　他说：“你们为什么要孜孜不倦的来攻击这里？”

　　英冬市的天空永远泛着浅浅的红，那是包裹整个英冬市的“阵”，此刻却透露着不详的火红之意，甚至还可以影影绰绰的看到一些隐隐约约的、发光的线条。这些线条在空中连接，组成了一个繁复的、巨大的阵。

　　是不是因为这一只显得格外不同的怪兽呢？十三不知道。

　　这只头戴皇冠的白色怪兽警惕的看着十三。

　　“你们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啊？从外星来的入侵者吗？”

　　看到怪兽的神色，十三想。说不定可以从对方的口中套出一些什么话来。这只怪兽绝对绝对听得懂他在说些什么，甚至还有着极为高的智商。天空上的阵已经变成了普通人也肉眼可见的东西，颇有一种风雨欲来之感。 

　　“……”

　　“喂，你是胆小鬼吗？”十三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不耐，似乎是要下一秒就提起拳头打过去了。不过，这只是装出来的不耐，反而是白色怪兽首先沉不住气了。 

　　这只白色的怪兽龇了龇牙，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居然是清丽的女孩子声音：“你才是，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十三眉头一皱。

　　“你这个怪物，一拳就能打死我的侍从，你觉得自己是普通的人类吗？”

　　“你什么意思？”十三从这只怪兽的话语中，微妙的听到了一些不太好的意味。但是他绝对不可能承认这一点。

　　“我是什么意思你会不清楚吗？”白色怪兽大大的眼睛扫过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小怪兽们，“你这个怪物，你以为你可以独善其身吗？”

　　它含着极大的恨意，以至于声音都在发抖：“那位大人说过了，只要能够杀了你……”

　　“只要能够杀了你，我们就能堂堂正正地呆在这里！” 

　　怪兽说着，已经不仅仅是说了，它的前爪突然伸长，那闪烁着寒光的爪子就像是风一般朝着十三的喉咙划过去。

　　“就算我死了，你也一定会死掉，只要除掉你——” 

　　十三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能够和这只怪兽相安无事的相处，是以时刻警惕着对方，在怪兽显露出攻击意图的时候他的身体就已经先一步反应过来，从袖口滑落了一把小刀堪堪挡住了怪兽的利爪。刀与爪相交，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十三脸上凶光毕露，他朝着这只白色的怪兽咧嘴露出一个笑容。

　　白华赶到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十三英勇帅气的一脚踏在一只白色的怪兽身上，一边应付着几只看着就不太普通的怪兽围攻的情况。

　　这个少年二话不说，抽出他的匕首就冲了过去。仔细看，白华的眼睛甚至有些发红。

　　十三注意到了白华，他正处于心情极度糟糕的情况下，脸上的笑容却染了几分如沐春风——虽然配合他的面相更显得吓人了。十三冲着白华冷脸呵斥道：“白华，别过来！”

　　这些怪兽是冲着他来的。十三第一次如此明显的知道这一点。为什么他会拥有这种力量，为什么他会被丢弃在索菲亚修道院的门口，还有他的眼睛……这些都让十三的心里憋了一口气。

　　他是个怪物。

　　被怪兽提醒这一点，实在是太糟糕了。

　　白华听到了十三的话，他的动作却不停，抄着那把漆黑的匕首就往怪兽脖颈处鳞甲与皮肉连接的地方捅。一边捅还一边碎碎念着“该死，混蛋，垃圾……”之类的话。他瘦弱的身体仿佛风一吹就倒，低垂着的头眼睛红得几乎能够滴出血来，他神情恍惚，嘴角却带着几分诡异的笑意。 

　　十三深吸一口气，一点儿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有，用力一踏，将少女声音的白色怪兽踩晕过去，他这才得了空，一脚踹开一只怪兽，又一拳头砸扁一只怪兽的脑袋。弄开两只怪兽之后，围着十三的就只剩下三只了。十三不顾着那只白色的怪兽之后要轻松了许多，他将那些怪兽们打开，扭住怪兽的胳膊就是一掰，这可怜怪兽的爪臂就断裂了，松松垮垮垂在身上。十三如法炮制，废掉了几只怪兽之后他看向白华。

　　这一看，十三的眉头皱得几乎能够夹死一只蚊子。

　　他走过去，提起白华的后领，将对方从怪兽身上给“拔”了出来。

　　“喂，臭小子……” 

　　白华被打断了攻击，下意识的想要挣扎，他的力气甚至还差点儿就成功从十三的手里挣脱开来。

　　十三见到白华赤红的眼睛就是一愣，手上也就松了几分，让白华成功逃脱了钳制。现在的白华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很久之前，白华啃他那一口的时候。

　　白华脸上这种恍惚的神情让十三心底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还没等十三回过味来，白华将手中的匕首往地上一丢，伸出手来搂住了十三的脖子。

　　“十三大人……”白华歪过头，甜甜地笑着。

　　然后他咬住了十三的唇。

 

　　☆、>>029.混乱起（九）

 

　　白华这一口可没留情，他几乎要从十三嘴上咬下一块肉来。十三只感觉唇上一片温热，旋即便是一痛，直接被白华给咬出了血来。

　　白华细瘦的胳膊死死搂着他，几乎将整个身体都埋入了十三的怀里。他的啃咬毫无章法，甚至可以说得上并不是亲吻，而是撕咬了。在这一瞬间，十三脑子一片空白。分明嘴上还很痛，却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让他心跳加快、大脑发热，下意识地回搂住白华瘦弱的身躯。

　　这种明明伤害到了他的行为——这种亲密的行为，十三并不讨厌。

　　十三虽然也只是第一次，但是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男姓的本能让他回亲过去，捉住白华的唇瓣。撕咬渐渐变了味，变成两个人笨拙地交换着亲吻。

　　神色恍然的白华脸上慢慢染上红晕，在他细白的肌肤上极为显眼，得到回应的亲密行为让他的理智渐渐回笼，最后，几乎是惊惶地瞪大双眼。

　　十三放开白华，他抬起手抹掉嘴边属于自己的血迹，这举动让傻傻看着他的白华心跳都漏了一拍。

　　小麦色的肌肤上泛着晕红，不过十三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居然会对一个瘦不拉几的男孩子脸红心跳的。于是他舔掉唇边残留的血迹，唇上的伤口在他那非人的体质之下迅速的愈合。

　　十三稍微有点苦恼，他居然真的在冲动之下亲了一个男孩子，可是他并不反感，没有厌恶也没有不适。少年这小小的情绪还没来得及发酵，就被对方那盯着他看的灼灼目光给看得不好意思起来。

　　十三别过头：“笨……白、白痴，看什么看！”原本应当是凶恶到可以吓哭小孩子的语气，却不自觉的软化下来，听上去更像是恼羞成怒了。

　　这对于十三来说可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白华看着十三的眼睛都直了，他听到十三的话，反而更加开心的笑起来。他的笑容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绽放出炫目的光辉。

　　然后，白华哭了。

　　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珍珠——虽然这个比喻非常俗气，不过情况就是这样，甚至还有可能比这还要严重。泪水划过他的脸颊聚集在下巴尖，然后滴落下去。他红着眼圈，琥珀色的眼睛水润润的，里面就像蒙上了一层雾气。咬着下唇，露出两颗洁白而又整齐的牙。

　　白华死死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他说的话却带了几分哭腔：“对、对不起……”

　　“你、你哭什么，我又没怪你！”白华说哭就哭，还哭得是来势汹汹，一点儿余地也不给十三流。十三又哪里有什么处理这种情况的经验，他也顾不上那点儿不自在了，手忙脚乱的去擦白华的脸。

　　十三是个粗神经，对于什么美人哭泣是没什么感触的，下手也就有点儿没轻没重，却已经是刻意放温柔的力道了。谁知白华这个家伙就是个哗啦啦的水龙头，他擦得了一次，白华就能继续哭出来一次。

　　整张脸都被十三给擦得红通通的。白华揪住十三的衣领，仰头看着他：“白华、白华好高兴……”

　　按照以前的想法，十三绝对要唾弃这个家伙一番：又不是小姑娘，哭什么哭，是个爷们就挺起胸膛堂堂正正的说，他又不会打白华！ 

　　可现在，他是压根想不起来这些话了，脑子里反而闪过了很久之前做过的梦……这可把十三吓了一跳，他颇有些嫌弃这样的自己。手上却还是给白华擦着眼泪：“行啦行啦，我知道你高兴。别哭了……”至于为什么白华会高兴到哭成这样，十三是理解不了的。 

　　“对、对不起……”白华袖子里滑下来一块刀片就要往自己的手腕上刺，被十三一把捉住。他略带迷茫的，用泪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十三，“十三大人？”

　　十三虎着脸：“我知道你高兴。”他将刀片从白华手里夺过去，“但是，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用刀划自己。我会不高兴。”

　　“对不起，是白华太得意忘形了。”白华乖乖认错。 

　　“……总之，就这样吧。”十三一手拉住白华的手腕——他压根没察觉到这样有什么不对，另一手拎起那只白色的怪兽，“走吧，回家。”

　　这只戴着皇冠还能口吐人言的怪兽明显不简单，十三打算将它带回去仔仔细细的审问一下，比如说那个“那个人”是谁。对于这只怪兽透露出来的只言片语，十三非常在意。之前如果不是白华的事情，他说不定会陷入某种自我纠结的局面中不可自拔吧。

　　十三想到这里，下意识的去看白华，哪知白华一直用那双眼睛看着他，鼻头还有点红红的。白华见十三看过来，迅速扬起了笑容。他尴尬地转回头去：“喂，你撞到墙可别哭啊。”

　　“白华喜欢十三大人！”

　　十三感觉脸上有些发热。他想出言阻止白华的话，却发现都已经被白华直言了，还阻止又有什么用啊？ 

　　“所以，所以白华不怕的。”

　　白华一边说，一边反手握住了十三的手，然后缓缓的、小心翼翼地十指相扣——这还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十三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白华将这当做了十三的默认，开心地展露出笑颜。 

　　两人没有觉得有什么地方奇怪，随着白华而慢一步赶来，随后又被无视个彻底的亚里沙却是目瞪口呆的看到了全程，被冰冷的狗粮甩了一脸的女孩子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去，表示自己心很累不是很想说话。

　　而且，那两个家伙，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啊！ 

　　随着十三与白华的身影离去，这片地方也变得静谧起来。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小怪兽变成光点消失不见。从建筑物的阴影里，一个被白袍遮住的人慢慢走了出来。

　　亚里沙如临大敌的看着对方，手中白色的钢笔不断在指尖旋转：“你管得也太多了吧。”

　　白袍人手上是一本看上去颇为厚重的白皮书，这本书以一种不科学的姿态悬浮于她的手中，书页自动翻开到某一页。她瞥了眼书页，毫无感情地说道：“你不能阻止我。”这声音与亚里沙有七八分相似。 

　　“我会阻止你的。”女孩子咬着牙，“那两个孩子……绝对不会受你摆布！”

 

　　☆、>>030.悲叹者（一）

 

　　“别怕，萝萝。”小女孩刻意压低声音，她湖蓝色的眼睛倒映着点点的辉光，透过小小的眼镜镜片看着跪坐在自己对面被帽兜遮住大半张脸的另外一个小女孩。她明明自己的身体还害怕到有些抖，却在微笑着安慰对方，“我会保护你的。”

　　萝萝苍白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