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灭 作者:百户千灯
Tags: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穆衍收回视线,优美的唇廓抿出一个向上的弧度:“在后面的停车场。”
徐祈清抬了下眉毛,没等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深灰色的轿车已经悄无声息地驶来停在两人面前。
弯腰坐进后座之前,透过敞开的副驾驶车窗,徐祈清与驾驶座上的男人有了一个短暂的对视。平淡,安静,无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眼神交汇,却将一直颇有波动的心情平复了下来。
异常美妙的缘分,巧合至极的交集。但也仅此为止了。他们终究是陌生人,就像整个夜晚,钟御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弟弟身上,大概连他的名字都没有记住。
之后徐祈清有两天没去点开那两个音频,第三天坐到图书馆常去的那片区域,又顺手把耳机挂上了。
熟悉的低沉音色响起时,他已经习惯性地点开了AI,等到打开原有文件进行CAO作的时候,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但徐祈清没有再刻意去关掉它。
声音是一种极具承载力的载体。事实上,听音乐并不能提高徐祈清做事的效率,尤其当耳畔的声音带有内容和情绪时,更是会在很大程度上干扰他的思绪。
徐祈清很少在需要脑力活动时听语音或歌曲,大多数时候都在听雨声或是自然声,带耳机的习惯不过是为了阻隔外界的干扰。但A先生的声音却完全迥然于这两类范畴,对于徐祈清来说,听他的声音,就好比把喜欢的照片夹在书里,不只有愉悦感,还能自然地让人有动力读下去。
能碰到A先生本人真的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事,不过比起真人相处,徐祈清更喜欢听那些音频。留学的环境与原本学习的差异性并非朝夕可以抹平,适应和融入已经消耗了他很多力气。尽管并不抗拒与人相处,徐祈清也可以在交际方面做得很好,但不得不正视的事实是,他并不是擅长从交际中获取能量的人,天生如此,怎么努力也收效甚微。
与那些从群体中汲取能量支持自己独处的人相比,徐祈清的能量只能来自他自己。不管是设计的技术或是喜欢的音频,他更加信任和依赖的,是那些已经掌握在手中的物事。所以在那之后,徐祈清也没有向穆衍询问过钟御。
但能预料到的不叫未来。就像苏丽珍和阿飞共处那一分钟时,没有想过日后难以割舍的无数分钟一样,最初只是羽毛轻|撩的微麻,之后的甜溺和撕裂已经无法预测。习惯是一种非常有力的强硬。徐祈清到后来才明白这一点。夹裹着愉悦感温柔陷入时,并没有什么好心的预示提前告诫他,当不得不被戒断剥离时,这强硬的力度会让人有多痛苦。
习惯。
无声的两个字却从前座那人身上铺天盖地的涌过来。徐祈清的手臂不自觉地轻动了一下,似是无意,又像抵御。他深吸一口气,把自己从问题里挣脱出来,开始思考一些之后的计划和打算。
屏幕的亮光已经熄灭,清清冷冷的光线从前座和车窗外漫进来,从酒店到目的地的路程比来时短暂了许多,但一路的沉默更加浓重。夜色愈深,徐祈清点开了身侧的车窗,浅淡的光洒在侧脸上,给他蒙上了一层轻薄冷漠的盔甲。
钟御垂眸看向手边,被前排座椅挡住的视野内容在高清屏幕上一览无余。在他开口提醒之后,徐祈清就一直安静地坐着,表情和言语一样寡淡。
钟御低咳了几下,声音压抑而低沉。屏幕上的人始终没有转头向前看,似乎连一个眼神都欠奉。钟御却忍不住,生出了一分笑意。
……可爱。
抵达住处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早已认证过的添越在各道门禁中畅行无阻。行李被放在草坪前陪着徐祈清,等着钟御去把车停好。
身材高挑面容冷肃的男人走过来时,有一个极短暂的瞬间好似从未有过隔离的三年。两个人一路默默地走进别墅,徐祈清被安置在了侧卧。浅色调的屋内摆设崭新且没有人气,看得出来久无人住,倒是让他心中莫名一动。
作者有话要说: 开启熟悉的套路
☆、半夜
漫长的行程累叠出足够数额的疲倦,时差和钟御分别加重了徐祈清生理与心理的负荷。但当他躺在陌生的床铺上时,却发现早已疲惫不堪的自己并不能如愿入眠。
泄气地捏了捏眉心,徐祈清睁开眼睛,在安静的深夜里望向了头顶的黑暗。
到家时已是深夜,除了一声单薄的“晚安”,两人并没有过多的交流。徐祈清成功说服自己将这里当做了一个高端档位的民宿,侧卧内拥有配套的盥洗室,他也没有再离开过卧室。
房间内钟表的LED屏幕闪烁了一瞬整点报时的浅淡柔光,距离徐祈清躺下的时间已经过了将近两个小时。七个时区的距离带来了直接粗暴的难以入眠,对于作息规律的徐祈清来说,时差的适应更为困难。
他望着天花板放空了十几分钟,确定自己正变得越发清醒以后,掀开薄被下了床。
初秋将至,夜晚已经有了些许的凉意。徐祈清脚下碰触到的地板却散发着微微的暖意,他踩好拖鞋,从行李箱内拿出了笔记本。亮起屏幕正打算处理一下邮件时,站在门后行李箱旁的他却隐隐听到了门外的声响。
徐祈清皱了一下眉。
这间房子虽然也随了钟御充满着简洁冷淡的风格,但生活气息和痕迹并未被掩盖。既然是钟御一人独居的住处,外部四周的环境也很幽静,那么除了书房之类的房间,其他地方的隔音并没有太大意义,所以那些动静才会穿过隔挡传过来。
徐祈清放下电脑,向门口走近了一步。
他对声音的敏锐度本来就异于常人,外面的动静因为距离的变化而逐渐清晰。侧耳细听后,他很快就辨认出了那刻意被压抑过的声音。
是钟御的低咳声。
徐祈清抿了抿干涩的唇,收敛了情绪转身重新拎起电脑。
没有开灯的屋内,屏幕成为了唯一的光源。要处理的邮件并不算太多,但他毕竟还处在交接期,仍有一些琐碎的事务不得不仔细。徐祈清面无表情地敲着键盘,屋外的动静隐隐绰绰地传进耳中。钟御应该是在找药,没过多久就回去了卧室,声音也逐渐了小下去。
等徐祈清合好笔记本,已经过了凌晨三|点。因为缺乏充足的休息,他的精神不是很好。他起身将笔记本收回行李箱,临近门口的时候却突然察觉,那隐约的咳声竟然还在继续。
徐祈清的手抖了一下。
不对劲。
一开始是刻意忽略,到了后来则是因为精力集中在了邮件上。以至于他居然没有发现,断续的声音始终没有消失。
徐祈清在门前犹豫了一会,在屋里转了一圈给自己倒了杯水。等他慢慢把水喝完之后,终于放下杯子,拉开了房门。
主卧和侧卧的距离很近,没走几步就可以到达。卧室外的墙壁上亮起了柔和的感应灯光,徐祈清慢慢地走过去,站在了主卧门前。
那人再一次咳出声的时候,他更清楚地听见了声音。
僵硬的指尖泛着凉意,徐祈清等那漫长且令人心惊的声响停止后,伸手叩响了房门。
没有人应。
徐祈清的心跳漏了一拍。但很快,屋内又响起忍耐不住的咳嗽声。徐祈清松了一口气,心里又突然一紧,钟御一向浅眠,怎么会连声音都听不到?
他已经无暇再去考虑其它可能,冰凉的手指握住门把轻旋,试探着推开了主卧的房门。
内里一片黑暗。徐祈清借着卧室外浅薄的光线辨认出了床的位置,薄被微微|隆|起一个弧度,徐祈清捏了捏手心,干涩地开口轻声唤道:
“钟大哥?”
……
徐祈清无法,只好走进主卧绕到床边,走近些去看床上那人的状况。
钟御双眸紧闭,没有一点将要醒来的迹象,轮廓深刻的侧脸在黑暗中勾勒出徐祈清刻骨的熟悉。
徐祈清犹豫着伸出一只手,隔着薄被轻轻地推了推钟御。
“钟大哥……钟大哥?”
仍旧是沉默到异常的无人回应,徐祈清皱眉抬起手指,将掌心覆在了钟御的前额。
——可能是他的手太冰了,钟御额前的温度几乎要将他灼伤。
徐祈清狠狠地掐住手掌,抑制下心中骤现的无措与慌乱。他转身去侧卧拿出自己的手机,匆忙拨通了急救的电话。穆衍不在A市,钟御情况不明容不得耽搁,他必须立刻把钟御送到医院去。
因为还没有来得及更换国内的电话卡,在拨打的途中还需要额外的转接。尽管对方的速度已经足够专业,徐祈清仍旧体会了被漫长煎煮的难熬。
好在他之前记下了小区的名字,成功沟通了救护车之后,徐祈清匆匆套上了衣服。他在床侧的灯架上发现了钟御刚才服食过的药物,一块收起装在了自己随身的包里。
得知了户主名字的救护车在小区安保的指引下停在别墅楼下,钟御很快被抬上担架,送进了救护车内。徐祈清将别墅的门锁托付给保安,跟着一起坐上了救护车。
因为钟御还在不时地咳,医生并没有给他戴上吸氧器,吊瓶被挂起来,医护人员有序地忙碌着,帮不上忙的徐祈清倚在车壁上,捏着手指看男人苍白英俊的脸。
回程的路上,钟御一直没有表现什么异常,徐祈清也刻意避免着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以致于当医生询问病人的近况时,徐祈清一问三|不知。
而且,钟御把衣服披给他,他竟然因为不想主动开口,就那么抱了一路。
凌晨的医院依旧彻亮,病人被推去化验,随车护士和一名身着白色工作服的医生交代状况:“半夜睡着晕过去的,肺炎的症状基本齐了,可能还有过敏性咳嗽,刚才挂了瓶葡萄糖,一路都在咳。”
医生列了一纸的药物交给徐祈清,让他去窗口开单子。见他的脸色比病人好不了哪去,还主动给他指了要去的方向。
徐祈清没有进过医院的急救,等到缴完费用去往病房,再见到躺在床上输着液的男人时,才少了几分恍惚感。
刚刚他把钟御睡前服用的药拿给医生时,对方皱眉研究了一会,才从配方成分中看出了些许迹象。药物里有安眠成分,病应该不是突发的,钟御一直压抑着咳嗽,直到服用药物睡过去后才抑制不住,让徐祈清听了许久的动静。
展露于外的症状是一种防卫和警示,可他却刻意忽略了那么久。
作者有话要说: 套路!就想写套路,人俗……
另外,
谢谢我茅的地雷,oxox
谢谢小竹子的两颗地雷,感谢你!
谢谢钟乖乖的7瓶营养液,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还有小天使的……好多颗地雷?我好像找不到提示……
感谢格式对吗?总之非常谢谢支持,亲亲留言们~
☆、生病
钟御醒过来的时候,不过才清晨六点。
输液的药瓶空了,徐祈清刚按过铃叫来护士。钟御睁开眼睛,正好看见他白|皙削瘦的下颌。
昨夜光线暗淡,徐祈清又一直表达着明显的抗拒,导致钟御现在才有机会这么近的直接看看自己曾经的恋人。
他瘦了。
新的点滴瓶换好,徐祈清终于完成了盯着输液管数液滴的任务,他谢过护士,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医生开了两小一大三瓶点滴,为了及时更换,徐祈清一直不敢闭眼。换到第三次的点滴瓶是最大的一个,总算才可以安顿一会。
他小心翼翼地把一个小热水袋从钟御扎针的左手下抽|出来,倒掉里面已经凉掉的温水,灌满了热水再重新垫了回去。
输液的时候容易手冷,热水袋是刚扎针时在楼下通宵营业的小店买的。这些小事还是徐祈清从钟御那里学来的,过了这么久,又全还给了他。
裸|露的手背也被一条温热的毛巾轻轻裹住,徐祈清不放心的伸手过去,避开针头摸了摸病人修长的手指,确定左手没有被冷到后,才又小心地把毛巾严实地裹好。
做完这些,他才舒了口气,坐在了床边的板凳上。
天阴蒙蒙的,并没有因为日出而亮起来。病房里正是晦暗清晨最困倦的时刻,徐祈清把手肘撑在床边托住下巴,慢慢地打了一个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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