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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香水店 作者:空灯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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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强强 业界精英

    这种天才,让人既嫉妒,又向往。
    就好像美好的东西,让人既想打碎,又想占有。或者通过将它打碎,摧毁,磨灭,来达到拥抱,独占,亲吻的目的。
    爱你哥哥。
    我也想你,哥哥。
    张文山仰起头,闭上眼睛,然而无法摧毁脑内诱惑地魔音。
    这是暗示吗?
    当然不可能,这只是简单的问候。
    可是万一是暗示呢?
    他能给我什么,换取我的退让?我能从他身上得到什么,让我足以放弃这份庞大的家产和沉重不堪的恩怨情仇?
    我能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张文山摇摇头,不对,是我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这个东西他知道,他一直知道,但是从来不敢面对。少年的时候,这样的心思是亵渎,一个人无法对自己亲身弟弟产生如此龌蹉可怕的绮思,因此他刚刚萌芽他就藏在了心理。后来他知道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可是杀母之仇,这个人也难逃其咎。面对那个眉如春山眼如星辰的少年,他只能将那份可鄙的,自私的,不敢暴露在阳光之下的秘密,转化为刻骨恨意,每一次冷脸相对,就加深一份。
    而现在,站在血腥冷酷的格斗场上,他也无法对这个对手低下头,单膝跪在地上,捧上一束玫瑰花,说我把我的心给你,连同我的生命与财富,只求你看一眼我那颗不可见人的内心。
    因此他只能通过打碎,摧毁,磨灭,来拥抱,独占,亲吻。
    晚上的时候,他又收到了肖重云的短信,大约是抱怨法国冷,实验室项目的同学笨手笨脚,催他寄衣服。
    “也不用特地花钱定制,”肖重云在短信里说,“哥哥如果你还有旧外套,寄我两件就成。”
    张文山回复:“不会冷吗?”
    “不会,小时候常常穿你的旧外衣,挺暖和的。”
    廖秘书端咖啡进房间时,正逢张文山把摔东西。一封镇纸越过他肩膀,砸到门板上,一声巨响。张文山眼底带血丝,看着端着托盘,呆若木鸡的秘书:“如果有人对你说,愿意穿你穿过的旧外套,你会怎么想?”
    “……”
    “还送过你一本旧诗集。”
    “她说过想你,喜欢你这类的话吗?”
    张文山咬牙切齿:“说过。”
    廖秘书摸不清大少的情史,小心翼翼,唯恐哪个词用错了:“如果发生在我身上,我会觉得她在勾引我,暗示想和我上床。”
    “滚。”
    “大少……”
    “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滚出去,给我订张回国的机票,”张文山寒气森森,如在地狱,“顺便在尼斯蔚蓝国际海岸机场转个机。”
    具体负责订票的小哥想了很久都想不通,为什么大少爷回大陆,会去法国转机。这分明是两张机票,怎么才能算行程中转。
    肖重云发现,那个叫青龙帮的留学生混混组织已经很久没有事情传出来了,与此同时,他的小学弟越来越阳光开朗,并且十分自来熟。虽然每周登门还是彬彬有礼,一口一声肖学长,但是竟然会带几样蔬菜和一斤牛肉,还能煎出一个心形的荷包蛋。肖重云把这个变化归结于学弟在自己的开导下终于走出阴影,变得积极乐观,认为是件好事,也就没有太在意。况且那段时间他整个人意志消沉,心绪不宁,也没有什么心思看学弟展示厨艺。
    Nicolas问他:“肖学长,你怎么了?”
    窗外下着小雪,棉絮一样的雪花从铅灰色云层中铺天盖地地落下来。肖重云觉得冬天太重了,像一床冻僵的棉被,冷冰冰地压在人胸口上,透不过气。房间里暖气虽然足,可是心底终究是冷的,于是就抓住了最近的一团火。
    小火苗纯洁无辜,什么都帮不了他,可是肖重云还是说了:“我说过,我和我兄长,相互都恨不得对方死。”
    “其实我并不是那么恨他,平心而论,小时候他对我不错,我曾经真心把他当哥哥,”他闭上眼睛,慢慢开口,“可是人长大了,就得面对利益。我的家族为了发展和壮大,从来不允许财产分割,因此我们两个人只有一个人能继承家业。我倒不是想继承什么,小时候还曾经私下写过一份放弃继承权申明书,但是后来我把它撕了。”
    “为什么?”Nicolas问,“肖学长,你缺钱吗?”
    “现在父亲当权,我不缺钱,只是有一天他不在了,我必须保护我母亲。”肖重云自嘲得笑,“你叫我肖学长,其实我自己都不太确定,我是不是姓肖。或许我应该姓别的,但是我妈没告诉我。”
    “小时候我妈一直跟我说,我爸很早就生病死了,死于一种叫人品差的绝症。后来有一天,很多人到了我家,把我们接到南洋一栋小别墅里,我现在的父亲出现了,让我叫他爸爸。保姆向我解释,他之所以让我叫他爸爸,是因为他娶了我妈妈。”
    从小肖重云就觉得,天上掉下来的父亲是个好父亲,因为他会陪母亲看书,亲手给她泡茶,按摩,选唱片碟,陪她种花,做菜,调香,并且愿意动用家族的力量,去大洋彼岸调一种产量稀少,贵过黄金的香水原料,只为博喜欢香水的母亲一笑。他也会给自己读故事书,弹钢琴,把小时候的自己抱在膝盖上,说一些有趣的笑话。
    原本肖重云以为这是对母亲的爱情,直到长大以后,才明白那是软禁。
    而在母亲之前,曾经有一位温柔贤惠的女人,因为父亲的移情,被伤害,被抛弃,最终病死在某家医院里。这个人就是张文山的生母,有一个温柔的名字,叫可馨。
    “哥哥其实很恨我,”肖重云沮丧道,“很小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他知道了真相,从此对我……判若两人。以前我以为这种恨意会随着时间消逝,直到后来才知道,他是真的想杀我。他不容许我活着,当然也不容许我母亲活着。没有财产,就没有保护她的盾牌。当哥哥继承家业以后,母亲身边所有的保镖都会被撤去,那时,你猜会怎么样?”
    那时他们将承受来自张家的恨意,和来自兄长的恨意,而任人鱼肉。
    可能一杯毒茶,就能结束多年的恩怨。
    小学弟天真单纯:“那学长,你试过和解吗?”
    “我一直在低头,试图做一个合格的弟弟,”肖重云冷笑,“可是有用吗?我以为只要低头,示弱,足够谦卑与无害,就能逃过这一劫,可是他还了我什么?他还了我一杯毒酒!最可笑的是,我竟然心存侥幸,托人检测……”
    那天学弟带了红酒来,说是什么菜要配红酒,肖重云没有什么胃口,就只喝了酒。学弟大概不太会选酒,后劲有点大,到后来他就躺在椅子上,睡了过去。肖重云只觉得房间很暖和,醒来时学弟已经不在了,窗外小雪也停了。
    他坐起来,往窗下看去,正看见一个穿着黑色高领风衣的男人,提着一只行李箱,顺着街道,踏着积雪向公寓这边走来。片刻后门铃响起来。
    肖重云以为自己睡迷糊了,就又看了一眼,的确是张文山。
    
    第38章 我也想你
    
    门铃响了三声,就停了。
    肖重云没有穿好鞋子,摔摔跌跌地冲到门口,没有开门。
    他站在冰冷的门板后面,假装自己不在家,希望门后的那个人能够发条短信,转身离开。任何时候他都能够合格地出演一位阳光温顺的弟弟,然而这时不行。刚刚挖掘过内心的痛处,伤口还血淋淋的时候,他实在无法做到。
    肖重云在门后站了很久,久得他几乎以为时间停止了,而门外再无一丝动静,才小心地将门开了一条缝,进而放心大胆地打开。
    张文山还站在门外,箱子放在脚步,提着一只保温杯。
    肖重云差一点没站稳,退了两步,撞在鞋柜上,痛得眉毛皱成一团。张文山静静地看着他捂着被撞的地方,然后又把散乱的鞋子一一放好,以不知道什么借口解释为什么不开门,然后一步跨进去。
    他把风衣脱了挂在衣帽架上,然后将保温杯放在靠窗的书桌上,转过头看自己的弟弟:“有人说你想喝家里的红茶,正好我要回国,就顺道给你到了一杯来。这边冬天冷,所以我带的热茶。你的冬衣在箱子里,新作的。”
    张文山拧开保温杯,把红色的液体倒进最近的一只玻璃杯里,递过去:“给你。”
    肖重云没有立刻接过来。
    那一瞬间他大脑转得飞快,从师兄的化验报告,到中毒反应,毒发进程,通通过了一遍。雅舍总部在上海,张文山是从长岛飞国内,怎么可能“顺道”来法国。他是专程来这里,送自己这杯热茶的。
    他知道我知道了吗?
    我要让他知道,我知道了吗?
    一切都在一念之间,最后闪过的念头是师兄的话。这种毒会缓慢损害人的肝肾器官,累积导致衰竭,温柔的地方在于,喝一口不会死,第二口也不会。
    于是他笑了笑,把红茶接过来,低头喝了一口:“谢谢哥哥。”
    房间里摆着几张椅子,张文山却没有坐。他就站在那里,目光暗沉地看着他,在肖重云低头喝茶时开口:“圣诞快乐。”
    肖重云这才意识到,今天是圣诞节。
    西方国家,圣诞节应该是家族团聚,唱圣诞歌,共同欢度的节日。这是时隔很多年,张文山再一次向他说圣诞快乐。上一次时因为他年纪太小,已经记不清具体哪一年了。
    那一刻肖重云想背水一战。
    他站了好一会儿,整理思绪,然后开口:“哥哥,我们和解吧。”
    肖重云端着那只玻璃杯,里面漂洋过海带来的红茶,还冒着热气。他就低头,一口一口地喝茶水,实实在在地吞咽下去,然后抬起空杯子:“哥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如果我把这杯茶喝了,我们能和解吗?”
    肖重云说这句话时,声线里几乎带着破碎的哀求。这是他第一次婉转地表达当年的事情,展现出一种退让的姿态。张文山听出了话音里的绝望,然而无法理解这种绝望,因为最终放弃的,认输的,跪在地上的人是他。肖重云赢了,他是胜利者,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享受自己从长岛上带来的热茶,向自己提条件,只因为一条甚至没有挑明的短信。
    重新站在这个人面前,他又强烈地感觉到了那些被他压抑的,扑灭的,无视以及抹杀的情绪,几乎无法控制。
    然而不是所有的退让,都要大张旗鼓地表现出来,张文山问:“你想要什么?”
    “我不要肖家财产,我只要安身立命。”
    “还有呢?”
    “如果有一天父亲归西了,我要求能够安全地带着母亲离开。任何人,不管是你,还是张家的势力,都不会伤害她。”
    肖重云在委婉地暗示,他知道自己于张义蛟的关系,起码察觉到了一点端倪。这是一个谈判,而张文山假装自己处于上风:“你在求我,你能给我什么?”
    “我的继承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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