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香水店 作者:空灯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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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绝口不提是自己煮的。
那日肖隶心情很好,站在楼下,低声道:“浅浅要是醒了,告诉她,我今天有事出门,晚上回来陪她,别乱走。”
“竟然想通过茶水给夫人下毒,”小姑娘上楼时想,“怎么可能?这么多年来夫人每天早上喝的茶,都是肖总亲自煮的,只是旁人不知道罢了。”
她想起来竟然有点脸红心跳:“若是有一天,我也能遇到这样爱我的郎君,死也值得了。”
那天早上,李浅浅风寒稍微好了一些,便想着出门买花。惯用的司机开车,走常走的路线,去一处人不是很多的鲜花市场。
肖夫人的保时捷原本悄无声息地行驶着,忽然在路口减速。
从后视镜看,两辆改装路虎从外面跟了上来,一左一右,向保时捷夹过来。
肖隶为夫人请的司机是个老手,保时捷的司机方向盘猛地右打,相反的方向拐弯,准备甩掉尾巴!那盘子打得十分凶猛,保时捷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向右边甩了个几乎一百八十度的大弯,正好与贴身卡位的改装路虎擦肩而过!
改装路虎来不及调转车头,眼睁睁地看着保时捷一脚油门,轰鸣着向远处一路逃离!
保时捷连闯红灯,并不减速,一路驶入背街小巷中,仿佛知道只要一停下来,身后就是追命阎魔!直到身后路虎已经消失不见,车里女主人身体受不了这样激烈的动作,才踩刹车减速,准备停下来,等待肖家的支援。
车正在减速的过程中,突然从不知何处的高楼中,响了一声枪声。
狙击手!
肖夫人的所有座驾都装了防弹玻璃,子弹没有瞄准车内乘客,而是瞄准找到薄弱的车胎!一枪爆胎!
保时捷终于发出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原地转了半个圈,撞在小街狭窄的墙上,停了下来!
不愧是肖隶选的司机,车内人竟然暂时无事,车门动了动,应当是司机想开门,先送受伤的肖夫人下来,但是门框变形,被卡住了。狙击手一枪瞄得准,不代表第二枪同样准。移动的目标,比车灵活微小得多的人,如果此时拉开门,冲入建筑物阴影中,李浅浅就有一线生机!
车门哐哐哐动了三下,终于开了。车里人还没下来,巷子那头忽然响起低沉的发动机轰鸣声。
一辆改装路虎跟过来了!
车门马上关上,保时捷重新启动!被狙爆了一个车胎,车身平衡已经极不稳定,司机凭借经验和技术,竟然硬生生地往后倒了几十米!只要倒回巷子出口,以车为掩护,挡住前方视野,就能掩护里面的人弃车撤退!
高处的狙击手第二枪没狙中,打在车身金属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保时捷马上就要倒到巷口了,身后是一条人来人往的大街,有监控摄像头,杀手们不得不忌惮!
此时身后再响起车喇叭,另一辆改装路虎从大街驶来,自后面切断了保时捷退路!
两辆路虎同时一脚油门踩到底,一前一后,巨响着轰隆隆地向保时捷撞过来!
加装钢板的路虎从两头撞上保时捷,撞击声巨大刺耳,两辆车盖都被撞得翻起来,触目惊心,而被夹在中间的保时捷,此时已经成为一堆完全变形的废铁。
路虎的安全气囊全数弹开,司机勉强收了气囊打开车门走下来,脸色苍白,嘴角带了血迹。脚刚一触地,就站不住似地跪下来,进而整个人倒在地上,再也支撑不起。
所幸被撞的保时捷没有起火,现场就一片寂静。
寂静之中,巷子那头,响起了手杖敲打地面的声音。
手杖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拿着一根手杖,就这么从背街小巷的尽头走了过来。
他一路往前走,看也没有看一眼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两位路虎司机,直接走到了废铁一样的保时捷面前,终于站定。
他浑黄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堆破铜烂铁,像是盯着不共戴天的仇人。
“可馨,当年你就应该听我的话,嫁给我指定的人,”张义蛟哑声道,“也省得我CAO这个心,送狐狸精来地下见你。今天先送这个姓李的狐狸精来了,明天,送她的野种儿子一道上路。”
“你还恨我吗?你当初恨我,为什么不能成全你。”因为年纪大了,嗓音便变得浑浊不堪,笑起来时如隔着层沙纸,摩擦着听众的耳朵,“现在后悔了吗?”
“可馨,你后悔了吗?”
“你所有的依凭就是张家,你后悔当年把这笔财富掷到我脚下,跟姓肖的走吗?现在谁帮你报仇,是我,还是我啊!”
张义蛟身后跟着一些人,有人封锁了这个路口,有人把司机抬到担架上往医院送,另外一些人在处理细节,争分夺秒地抢在警察,媒体与肖家人赶来之前,把这里处理成某个单纯而不幸的车祸现场。
因为保时捷没有爆炸,有人往车身上泼了一桶助燃剂,准备点火焚毁现场。张义蛟拄着拐杖走过去,透过变形的车窗,往里看了抢夺他女儿幸福的狐狸精最后一眼。
他只看了一眼,脸部突然扭曲起来。
张文山躺在地上。地上砂石坚硬,硌着他的背。他努力睁开眼睛,看蹲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这个保镖是他亲自从黑市上买回来的,钱给得很够,常年带走身边,从来没有起过疑心。
男人的枪口对着他胸口,说:“大少,现在回头,张家还是你的岸。”
张文山想,太晚了,走到这一步,杀了外公两个人,他已经无法回头了。
况且就算身后有一条路,张文山也不愿转身,因为天堂就在前方。
张文山张了张口,仿佛想说什么,说不清楚,男人就俯身来听。
“谁?”
“大少,你说什么?”
张文山艰难地开口:“你身后的人,是谁?”
按理说,除了中了药物到底不起的另外两名保镖,和同样药效发作,动弹不得的张文山,他身后应该没有别人。男人的直觉非常敏锐,立刻转身向后,向着张文山目光所指的方向调转枪口!
就在那一瞬间,张文山翻身而起,手肘向着男人胸口一撞,一把摸起裤腰后的掌心雷,抬手就是一枪!张文山一向身上带两把枪,德国枪别在枪套上,微型手枪掌心雷藏在后腰。男人背后自然是没有人的,但是这种风吹草动惊飞鸟的情况下,他必须找一个破绽让枪口从自己身上移开。
张文山的确喝了咖啡,四肢沉重,头脑昏沉,但是他把三分的药效,演成了十分。的确刚才枪战中,他远距离瞄不准,但是一旦将这个人骗到身旁,枪口直接抵在肉上,怎么都偏不了。
这是一步险棋,张文山赌外公的人不会轻易杀自己。
听到衣袂风声,男人立刻回身,想都不想就射击,一枪打在张文山手臂上,顿时血就涌出来,痛得人都要撕裂了。但是张文山更快,他掌心雷射了两枪,一枪中了肺部,一枪中了腿部动脉,几分钟面前的男人就成了个血人。
之后怎么收场,怎么处理干净地上的血迹,张文山有点记不清了。他拿着刚才男人的手枪,走到另外两个昏迷不醒的保镖面前,照着太阳穴一人开了一枪,然后将子弹都抠出来,三具尸体一起扔上车,开到一处荒无人烟的断崖边。
他发动了车,从车上跳下来,一枪打在油箱上,一枪打在管道上,路虎就轰地燃烧起来了。
燃烧的车缓缓驶向断崖,一头栽入无人的深渊,半响才传来一声爆炸声。
张文山本来可以不用杀两个保镖的,但是外公要杀肖重云,他布了一枚棋子,或许也会布下第二枚,两枚棋子之间互不知道。那是肖重云,他心尖尖上,最隐秘的一块地方,张文山冒不起一丝一毫的风险。
他要肖重云活着,无论如何都要他活着。
这次找到他,就和他一起走,如他所愿,天涯海角,再不回来。
张文山找了一家私人诊所,谎称遇见绑匪,简单地处理了伤口,取出子弹止血,然后用重金封了医生的口。他换了一身干净挺直的外衣,遮了方才枪战留下的痕迹,重新租了一辆车,往纳吉方向开。
因为失血过多,过分虚弱,车开到肖重云给的地址时,已经是日暮了。
张文山按照地址,找到了肖重云信中所写的房子。房子在这座贸易城市的郊外,靠着森林与河流,景色格外幽静美丽。那是一栋立在森林边上的,老旧的,涂了蓝白油漆的独栋别墅,门口的牛奶箱里放着一只回收的玻璃牛奶瓶,说明房子里确实有人居住。
看见那只牛奶瓶时,张文山悬起的心终于放下来了,简直要跪下来感谢上苍。他甚至几乎对着那只空玻璃瓶,笑出了声。
他还在里面,他还活着,他好好的,还能喝牛奶……
张文山再一次拿出手机,想给肖重云打电话。他这才发现,之前一直联系不上肖重云,不是肖重云的手机出了问题,而是他自己的手机被特殊设置过,安装了间谍软件。这个软件会拦截一切他与肖重云的通话信息,并且发送到一个特定的号码。病毒生效以后,所有他发给肖重云的短信,打给他的电话,都处于无法接通状态。
难怪张义蛟会知道,他与肖重云的约定。也难怪张义蛟会在现在,赶着向肖家发难报仇。因为再晚一刻,他就丢了最重要的棋子。
之前关心则乱,现在放下心来,很多事情迎刃而解。
张文山把行李箱放在脚边,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扣别墅的房门。二楼的窗户发出轻微的声响,他抬起头,看见肖重云站在楼上玻璃窗后面,看着他。
肖重云穿着白衬衫,打了条黑领带,除了消瘦了些,一点都没变,站在窗户后面,就如同春山中一幅赏心悦目的画。张文山想,一定是他一个人住不注意饮食,以后应该请个保姆仔细照顾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门打开了。
肖重云站在面前,喊他:“哥哥。”
那一声哥哥宛如天籁,张文山一把抱住面前的人,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臂,紧紧地将他揽入怀里:“走。”
“哥哥。”
“来不及解释了,时局危险,我们现在就走,”他哑着嗓子,“去你说的,天涯海角……重云,你,肖重云你……”
手臂的疼痛让这具身体的痛觉一直处于麻痹状态,又在私人医院打了一针止痛针,过了好一会儿张文山才意识到,空气里的血腥味,是来源于自己。肖重云手上有一把刀,就这么捅了进去,穿过他柔软而毫无防备的皮肤,直接插入小腹。
黏糊糊的血液流出来,在两个人之间,流了一地。
肖重云的脸色白的不正常,他的体温也低得不正常。他张开双臂,抱住面前血流不止的男人,温柔地接住他,两个人一起慢慢跪倒在地上。张文山的下巴搁在肖重云的颈窝里,肖重云努力地支撑着,似乎想让他倒下时舒服一点。
“哥哥,”肖重云的声音颤抖着,简直微不可闻,“我答应过你,忘掉仇恨一起走,天涯海角都陪你。”
“你没有对我说过一句真话,我也一直在对你说假话,但是我的确愿意陪你去天堂,或者去地狱,”他低声道,“只有我们走了,留下来的人,你的父亲,和我的母亲,才能好好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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