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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你是没事了。”他整了整衣服坐起来瞪我：“他最不能失去的是你，无论什么原因你已经离开过他一次，他有多难受，我看得一清二楚。”

　　“我知道，成功，谢谢你。”

　　他走过来又把手放在了我肩膀上：“活着本来就是件残酷的事，无论你多不愿意总会有人离开，我们能拥有的越来越少，但是，我还在，还有我。杰哥，当初我哥哥那么害你，我知道你一纸诉状他在那行业就没法立足，你不但没告他还暗中帮他找到了现在这么好的工作，我早不拿你当情敌了，当然也敌不过。真心的兄弟没有几个，小明哥和你，都是我的兄弟，真心的，一辈子的。”

　　“呵，好兄弟，都是我的弟弟。现在我不方便去看他，你多陪陪他，他话也不说还特别害怕听见声音，医生说他有抑郁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久了我竟然没发现。。。连自残这种事他都做过了。你多和他说点高兴的事，尽量让他多吃点东西，给他吃抗抑郁药的时候别让他看见药盒。”

　　“恩，我会的。”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终于稍微松了一口气，抹干了眼泪。可在第二天下午就收到了龙龙失踪的消息，天降冰雨，终要把这场悲伤淋到彻底。

　　我开着车绕着宣化一条街一条街地找，顾不得已经被冰雨打地湿透的身体搜遍了每一条小巷。当初你醉酒一夜未归，我真的就绕着北京城找了你整整一夜，直到油耗干加满再接着找可还是找不到，是我太认真，只对你一个人认真，当我爱上你的时候你就已经成了我这辈子都无法割舍的一部分，如果不能抱着你一切都失去力量，其实我比你更害怕孤单啊，深夜的霓虹动荡着，激起了好像已经被掏空的那颗心里不安的冷空气一波又一波，如果失去你，这一生的冰冷空白永远无法填补。我常常失望，可从来没有过绝望，因为我从没想过真的要对你放手！你这辈子都一定是我的，必须是我的！！

　　又给成功拨了电话：“怎么样，找到没有？”

　　“还没，他家里人都在跟着一起找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今天下午有几个他的亲戚来‘劝’他，无非就是让他别再和你来往，我也不好在场，可谁知道上个厕所的功夫他亲戚就已经走了，他也不见了！他就一条好腿能去哪啊！！”

　　“你们现在在哪？”

　　“他家附近！”

　　“有没有去他大爷家找过？”

　　“还没，刚从他家出来！”

　　“赶紧和他家人去那儿找，以前他想安静的时候就会一个人去那儿，我马上赶到！”

　　“恩恩！”

　　该死，我怎么早没想到！眼前车窗上的冰雨一波未平一波又来袭，天已经黑了，视线更是一片雾朦胧，保持着镇静用最快的速度开了回去，把车停在路边，以前他家老平房前的那条小巷太窄了。冲到他大爷家小院儿门口只见灯火通明，让我如刀割的心提到嗓子眼儿的是他完全崩溃的哭声，虚弱却拼了命的声嘶力竭，颤抖着身体走进院子，一群人围在门口，我头皮发麻，听见成功喊：“小明哥别这样！！！快起来你必须马上去医院！！！！！再这样下去你会没命的！！！！！”

　　回应声只是崩溃和发疯地抗拒哭泣、尖叫。我推开那些人，踹开半掩着替他们的无情窥视做借口的门，门上的玻璃撞在墙上碎了一地，扯开那几个所谓的“亲戚”，只见他缩在墙角衣衫不整一身污秽，满脸是血，地上，墙上布满了血迹和狰狞的液体，我送给他的那只小熊摊在了一边，大脑“轰”地一声闪过强烈空白，四肢僵痛，差一点昏倒。冰冷、极限的愤怒刺激到身体一阵阵抽搐发麻、不只心疼，全身都像扎满利刃，他拼死抓着桌脚拼命缩在角落，拼命埋着头。

　　我冲上去扯开他紧抓桌脚、沾血发抖的胳膊，他尖叫□□着越扯抓地越紧，背转脸去脸贴墙，左耳的纱布已经撕裂，刀口清晰可见。

　　“龙龙，别怕，是我，我来了，没事了。”像从前那样我轻轻揉揉他头发，从没对自己的声音这样失控过，但愿它说出来还是温柔的，可我脑子里已经听不到了。他不肯回应，我用力拽开他的手腕将他打横抱起来，抱在他腿上，掌心触到的是血，是黏腻的液体，它们已经冰凉了却像火一样灼在我心上！

　　“等等！！你要带他去哪、这么多人看着你们他妈还嫌不够丢人？！！”有人挡在我前面，我看着他的面目，这一刻，我真的恨了，仇恨的火焰给了我一张魔鬼的面目，此刻我明白了宽容和善良是害人的、你们，不配让我给。

　　“滚！！！！！！！！！！！”一声呵斥喊到沙哑：“把他逼到这里你们高兴了？！！！！你们满意了？？！！！！！你们他妈的算什么东西！！！！！！！！我、张杰、、就是爱他、你们不是想听吗想看吗我告诉你们坦坦荡荡地告诉你们我们他妈的就是同、性、恋！！！！今天我就要带他走再也不碍你们的眼！！！！！”

　　“你！！”他眼看就要走上前，谁知叔叔突然挡住了，短促说道：“让他走。”

　　我没想到他竟然会放我们，此刻世上最心痛的人也是他，我刚炸开的火突然熄了，那一刻完全崩溃，眼泪决堤，我再次下跪，跪到他面前，无言，希望叔叔你明白。

　　去医院的路上他神智不清手却还想要找个角落一直缩着自己的身体，我抱紧他不停抚慰，用外套按住他脸上的伤口止血可我知道他身上的伤不止一处，腿上的石膏绷带也早已不成样子，这条脆弱的腿怎么还经得起一丁点折腾！！

　　“张杰。。。是你吗。。。”

　　“是我，是我，宝贝是我，没事了没事了。”

　　“疼。。。疼。。。”他虚弱地呼吸着，呢喃了两个字就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药

 

　　送他去了最近的医院，医生脱掉他衣服检查了一遍，第一句出口的是“天啊。”

　　他身上多处瘀伤，刚做过手术的腿伤口又裂开，脸上在眼睑和颧骨相接的地方有一道深深的血口子必须缝针，最要命的是直肠裂损，腿间全是血。

　　冰雨湿身，毛衣和外套载着沉重的冷水挂在身上，寒痛彻骨。

　　黑夜里我找到了那几个混蛋，他们喝地酩酊大醉，狭窄又黑暗的路口我心里有多少要把他们脑袋拧下来的冲动就有多少无能为力的悲凉，任凭他们的污言秽语说出口，伫立黑暗天空下，万千雨剑直戳心头。

　　“你就是那贱货的相好？哈哈，能耐，能耐，这宣化城谁不知道出了这么个东西活活把亲娘气死了哈哈。。。”

　　“咋的，你还想找我们报复？就因为我们几个操了那小子？有种去告我们啊，去告我们，让全世界都知道他让我们操了也算让这不孝子赎罪了、哈现在想想操他的感觉还真他妈逼的比娘们儿还舒坦，细皮嫩肉的那骚样贱样让人想把他活活□□、”他恶臭气味扑鼻，打打我脸说：“我瞅你长地这俊俏、哈，也痒痒了，自己送上门儿来了？”

　　你说过，最痛苦的是失去，可对我而言此刻最痛苦的竟是无能为力。我怒到发疯找到了他们本以为可以给他们狠狠的惩罚，本要把十倍的痛苦还给他们，可纵使我能轻易折断他们的颈骨打碎他们的心脏，此刻却出不了手，不能出手，遭受侮辱，自作自受，现实比擂台残忍，如果让我遭受更多的痛楚能减轻对你的心疼，起码还有一点安慰，可心疼分毫不少，原来心疼起来可以到让人想死的地步。

　　“杵这儿装他妈什么逼啊？有种揍我们啊？！”他推了我一下，随即一腿踹在我身上，如果杀人不用偿命，如果我了却牵挂、一定要把你们的脑袋砸成烂泥、把你们的骨头打成碎片！！！！！

　　冲动的噩梦时常会做，如果不是它提醒我，何至于现在忍地如此难受！！

　　忽然有人抱住了我要倒在地上的身体：“杰哥！你疯了？！任人宰割！”

　　“如果我疯了，如果我能把理智丧失一点点，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了！”

　　“我知道。你是对的，快回医院吧。这里，交给我。你不能做的事我来做。”

　　“你别做傻事！”

　　“呵，放心吧，对付这几个臭虫，我不但要让他们受尽皮肉之苦、除非他们爸爸是XJx，否则我还要让他们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麻药效力还没过，现在的他才可以睡地踏实一些，看着他青肿的嘴角包满纱布被伤到体无完肤，彻夜守在他身旁，亲爱的，对不起，我最大的错就是把你从我身边放走，就是还幻想着除了我别人还有能力给你一丁点的安慰！！

　　他醒来后，一句话也不说，不让我抱，不要我碰，连喝水都会吐出来，我想要抱紧他，他却拼命地缩着身体，我想亲吻他伤痕累累的脸颊，他却把头埋地很低，医院明明很暖和，他却总是发抖，好像很冷，我买了棉睡衣给他，他就把最上面的那颗扣子都系地很紧，立起领子，裹着被子，恨不能把自己的头都埋在里面。晚上他好不容易闭上眼睛，可刚休息没多久忽然惊醒，唇色苍白地发着抖喘息，下意识地抓着心口。我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我却有一次梦到了自己的心脏还鲜活着，硬生生地破腔而出。阿姨死于心脏猝死，这样的阴影，他更难摆脱。医生给他开了安眠药，晚上我把它碾碎了放在他的粥里，现在，就连我在你身旁都无法让你安然入眠了。

　　做完手术大便失禁是正常现象，我要帮他清理，他却拼命地抓紧了被子不让我去碰他不让我脱他的裤子，崩溃地哭着，流着眼泪用那可怜的眼神望着我，摇着头，眼里全是让人心碎的恳求。

　　我转身走了出去，蹲在楼道里抱着头，泪湿满襟。我心疼你的疼，也心疼自己想要付出所有，你竟然还对我有所防备，委屈，委屈。

　　“我是真的真的真的很爱你，以为付出了一切，就会有意义，一身的伤痛，委屈的痕迹，在你防备的眼睛里，都是零。。。”中午我带饭回来时，电视里正放着这首歌，听这首歌的时候，我们都才上小学二年级。

　　我刚把餐桌打开把饭放上去，他缓缓从枕头底下抽出一个医药袋伸到我面前，用胆怯、哀伤又充满心疼的复杂眼神望着我说：“你累了。”

　　我接过来一看，是两片白色的退烧药。

　　半两拨千斤，小小的两片药，简短的三个字勾起了我所有的委屈和伤痛，也因为这小小的两片药和那灼人的眼神，所有的那一切都不值一提了，再掏心掏肺我都甘之如饴。

　　我抓着药，一连串的哽咽，顷刻间泪如雨下，千言万语不知怎么说，只能哭着说：“龙龙。。。龙龙。。。。。。我有多爱你，你到底知不知道。。。”

　　“吃了药，睡会儿。”

　　“恩，恩，先吃饭，你瘦地让我害怕。”我轻抚上他还淤青的脸颊，他终于不再躲了：“如果你也害怕失去我，就别让我失去你，好吗？”

　　他没有说话，迟疑着最终抓上了我的手腕，那曾经写着我名字的地方，如今已是一片伤疤。

　　早春正午的阳光洒进来，耳畔依稀还能听见钟楼附近的车水马龙，我把床并在一起，躺下去盖上被子，浑身发热，抓着他的手，希望一觉醒来，烧能退，心里的冰雨，也能像此刻的阳光一样消失，不再下，不再滴在心头，不再让人这么冷，这么难受。

　　出院的前一天，收到了一份快递，打开看是张家口晚报，第二版大长标题是“四男子涉嫌□□、藏毒等多项罪名，其严重恶劣程度为近年来首见。”

　　女人好找，能搞来那么多毒黄金栽赃嫁祸，只得叹一声有钱就是任性，成功，你果然做到了。

　　出院后，我带他回了张北老家，虽说是老家，其实也就是前年夏天我们一起去住过几天的那所空房子。路过镇上的时候，我把车停在一旁：“龙龙，头发长了，去剪剪吧。”

　　他摸了摸自己头发，有意无意地总想拿手挡住脸上那道伤口，抿抿嘴，嗯了一声。剪完头发后虽然伤疤看地更明显，可人精神了许多，亲爱的，你的伤口，不需要隐藏，尽管我不希望他养成隐藏、逃避的习惯，可我知道这非一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