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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到底想怎么样？”忍不住，苍云寄还是开口询问。

“做他的情人，一个月。”赵闵随口说道，林炜涵向来挑剔，还不吃回头草，一个月应该算长的了。“对了，差点忘了说了，他是男的。”

苍云寄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被怒气涨红的脸已经不复原来的从容，或许他出生以来都没有这么生气过：“你们这些变态！什么鬼比赛我不参加了！”

他甩门离开，赵闵却是见过世面的，更激烈的阵仗都见过，并没有将他的愤怒放在眼里，只是在他身后远远地说道：“小朋友，谁的成功不是一条血路，许多人拜高踩低，拿出尊严和身体去任人践踏，都换取不到成功的机会，想想看你最开始进入娱乐圈的目的，就这样半途而废，你以为走其他道路，生活就会善待你吗？那也不过是你放弃了最便捷的机会，选择了一条更加漫长而煎熬的道路罢了。”

苍云寄并不想听这个男人的论调，但是他忍不住想起卧床不起的母亲，想起母亲那天文数字的手术费用。

确实，如果要筹集足够的资金，靠他在便利店打工，根本难以为继，每个月交完房租之后剩下来的钱，再怎么省着花，都只有一点点，医生说再拖下去，治愈的可能性会更低。

看到犹疑了片刻的苍云寄，赵闵知道这次劝说的结果会是成功的。

苍云寄还是按下电梯，离开了33楼。

回到训练营，苍云寄一想起明天可能看到的铺天盖地的报道，心里就有说不出的难受。他并不害怕身败名裂，不害怕周围人用什么眼光看他，或许接下去他的路会走得更加艰难，他只担心这世上最亲的亲人能否继续忍受病痛的折磨，也担心如果母亲知道了他涉足娱乐圈却惹下一身骂名之后，会不会气晕过去。

他想起曾经的同学对他的选择表达的不解，虽然最后林学勋给他发来短信祝他比赛夺冠，显然已经接受了他的抉择，但是苍云寄一直很清楚不管别人是否赞同他都要参加比赛的最终目的。为了夺冠，为了那一百万，而据说签约林氏之后，收入还会更多，这也是那么多俊男靓女在赛场上拼得火花四射的原因，坐上这班通往明星大道的云霄飞车，往后就是星辉璀璨的未来，还有令人羡慕的收入。那代表着母亲的手术可以顺利进行，接下去的医药费也不成问题。

但是如果这一切，要靠出卖肉体来换取，他实在做不出来。

拒绝赵闵的直接后果就是，第二天，他没有接到任何培训通知，连早餐券都省了，“星辉一班”的训练营安排在林氏传媒大楼隔壁的美亚大酒店，苍云寄觉得或许他住的这个房间今天也要退房了，不然他可拖欠不了那么贵的房费。

收拾好东西，苍云寄决定离开训练营，虽然经历了三个月的培训之后，他对这个地方产生了不少感情。参赛的选手们虽然都是彼此的对手，但是多多少少都是一些有才华的年轻人，值得他学习，即使他们背后可能有的靠背景，有的靠手段上位，但是这几个月下来他只看到他们的认真努力。豪门贵公子的洛星海每天都会练习小提琴三个小时，没有任何舞蹈功底的萧绍每天的舞蹈课都留堂练习，大男人压腿压得汗水和泪水一起飙，女孩子们为了保持身材吃得比小鸟还少，每天还要坚持冗长的培训课程。除了参赛选手，训练营的老师们也给苍云寄留下深刻印象。造型师KIMI、舞蹈老师乔安、礼仪和口才老师张梓潼、声乐老师徐淼淼。最开始，苍云寄一个都不认识，他看的电视节目太少，根本不知道这些人都是有些名气的，像KIMI，就是很多大明星的御用造型师，被媒体封为时尚教主，他设计的明星造型总能吸引大家的目光，成为时尚焦点。而乔安老师给许多明星排过舞蹈，热门男子团体SKY和走劲歌热舞路线的男歌手金仲森、女歌手莎莉的MV经常邀请乔安编舞，声乐老师徐淼淼是培养过很多歌手的音乐学院教授，张梓潼则是知名八卦杂志《星周末》的记者，说起话来总是妙语连珠。

就在苍云寄走出一楼大厅的电梯的时候，一群人等在大堂左顾右盼，四周围有几个人对着他们拍照搭讪，那群熠熠闪光的年轻人已经渐渐有了知名度了。

“云寄快点！你怎么这么晚啊！”队伍中的裴易安看到他急忙招手道。所有人里面数裴易安最会交际，基本上跟每个人都热络，实际上苍云寄作为众人心目中的劲敌，大家没事打打招呼，说说笑笑倒无妨，真正关心对方却还没到那个交情的程度。

“云寄你没事吧？我还以为你生病了，早餐也没来吃。”

“谢谢你的关心，我已经退赛了。”苍云寄的话语一出，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退赛？为什么退赛？苍云寄，作出决定之前，难道不应该先通知一下我们吗？”带队的训练营负责人于小秋显得非常愤怒。

“我们培养你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心思更加不用说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要退赛，是有对手公司招揽你吗？违约金就算对方帮你出了，你对得起我们吗？”于小秋见苍云寄沉默不语，没有给她一个解释，气不打一处来，急忙拨打了电话给公司总部。“我必须跟公司请示一下，你擅自的行动在合同里是有条款追究责任的。”

苍云寄怎么不知道，合同里包括了详细的规定，保密协议，还有违约处罚，但是退赛根本不是他主观决定的，他拉住了于小秋的手，冷静地说：“小秋姐，不用打电话了，公司不会追究我责任的，因为退赛是公司给我的建议。”

“为什么？怎么没有人告诉我，我才是你的直接负责人！”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也许，踏出这个大厅，你就会知道我退赛的原因。”苍云寄对着于小秋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感谢您这段时间的栽培和照顾，还有其他老师我来不及告别，希望您能帮我带去一声感谢，再见。”

“不行，我不能接受你这样的解释，跟我一起去公司说明白。”于小秋并不同意苍云寄的退出，这样一个好苗子在她一手促成的“星辉一班”里是不可或缺的亮点。

苍云寄叹了一声，只能顺从这个强势的女人一起去公司，他心里隐约有些期待她能够改变什么，毕竟负责这样一个公司耗费巨资打造的团队，其资历和本事不言而喻。

到了林氏传媒，还没走进去，蹲点的媒体眼尖地认出“星辉一班”的车子，一下子一哄而上把他们围住了。

“苍云寄呢？苍云寄呢？”

采访的记者都像打了鸡血一样激动。

“对不起，现在暂时不接受采访。”于小秋小心地安排选手进公司，但是当苍云寄出现的时候，场面还是失控了。媒体的长枪短炮纷纷伸向苍云寄，一个个尖锐的问题如同炮轰一般朝苍云寄积压过来。

“苍云寄，听说你是个单亲家庭的孩子，家里很穷是吗？”

“苍云寄，你是不是只有初中学历？”

“苍云寄，你以前是在便利店打工的是吗？能不能说说你伪装成富家大少的心路历程？”

“苍云寄……”

那一张张面孔仿佛是狰狞的鬼怪，七嘴八舌的声音犹如潮水迅速把苍云寄淹没了，他有些恍惚，听到那些莫须有的污蔑的话的时候，又忍不住双手握拳，微微颤抖，他并不害怕成为众矢之的，也不害怕被泼脏水，但是他听到媒体提起他的母亲，想到母亲很可能听见风言风语，遭到骚扰，他就有些无法忍受。

于小秋的脸色迅速黑了下来，爆出这样的丑闻，难怪苍云寄会想退赛，她迅速拉着苍云寄进入公司。

制作人看到面色铁青的于小秋和苍云寄，直接将杂志和报纸甩到他们面前：“怎么搞成这样？网上一大早就吵翻天了，很多粉丝打电话来电视台投诉，电话都被打爆了，观众反对你继续参加比赛，我们节目组非常被动！做我们这一行的，全靠观众吃饭，现在观众很生气，不买账，声称苍云寄不退赛就要联合抵制我们这档节目。接下去的赛程你不用继续参加了，于小秋，你去做安排。”

于小秋这才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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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倒众人推，他知道拒绝那个大人物的帮助就会有这样的后果，这场比赛虽然一开始就是抱着物欲的目的来参加，可是他也投入了精力、时间还有感情，当看到网上的粉丝发表的祝福的时候，他心底难以掩藏的欢喜，谁不想万众瞩目，谁不想被众人喜欢，现如今，比赛已经失去参加资格，粉丝纷纷倒戈辱骂，令他的心沉到了底。

于小秋惋惜地看着他，摇了摇头：“我本以为你可以成名的，可惜你运气不好，公关部又不作为。”

“都呆着干什么呢？快点就位，拍摄要开始了！”

制作人一声令下让众人都忙乱起来，苍云寄立刻被大家抛到脑后，他知道离开了林氏传媒他就只是个普通人，所以没有人会继续跟他熟络。

“各位加油，再见。”他说。

大家有的装作没听到，有的敷衍地对他笑了笑。

“再见，以后的赛事，支持点收视率吧。”洛星海说道。

“好的。”

雄心万丈地来，寂静无声地离开，苍云寄也没料到，在距离目标那么近的地方失败了。

他正要离开，突然一个手掌拍在他的肩膀上。

“既然有机会到现场来，就看完这场录像再走吧。”原来是赵闵。

苍云寄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终究没有拂袖而去。

全场的灯光熄灭，音乐缓缓响起，“星辉一班”的主题曲开始了前奏。

灯光聚焦在台上翩然起舞的楼采苹身上，星光流泻，光芒扩散，所有参赛选手都笼罩在星光里，鼓点响起，所有人对着镜头开始舞蹈。

那是他们排练了一个星期的舞蹈，苍云寄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所在的位置空出来了，但是即便如何又何妨，集体的舞蹈并不是缺他不可。熟悉的训练让他几乎也要跟着音乐动起来，在什么地方会有特写镜头，他都已经了如指掌，没想到如今却是站在台下观看。现场的感觉和坐在电视机前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和参赛站在台上，又有些差别。看到镜头里大屏幕上的画面，每个人都比往常要好看很多，舞台赋予了他们许多东西，包括气质。

“比赛差不多接近尾声了，到时候签约林氏的选手林氏会有后续的跟进，为他们量身定做专辑，也会安排他们出演电视剧或者电影。林氏传媒旗下的影视公司每年投资的影视作品多不胜数，这些年覆盖了全国多家卫视的黄金时间段，电影也硕果累累，捧红了不少年轻演员。如今林氏艺人在娱乐圈富豪榜里就有好几个，像谢尚这样已经在欧美圈大红大紫的国际巨星，都选择了林氏，在国内，恐怕已经没有娱乐公司的规模能够跟林氏匹敌了。”

赵闵在一旁说道：“你不知道你拒绝了一个多么宝贵的机会，也许你一辈子就只有这次机会能够帮你改变命运。”

苍云寄嗤笑一声：“林氏传媒的名字，在我没有参加比赛前也略有耳闻，确实是大公司，但是我没想到这样的大公司居然也兼带拉皮条的工作，逼良为娼。”

赵闵无所谓地笑了笑：“很抱歉，你是很有名气呢，还是条件有多优秀？你这样的条件林氏每年培养新人的时候不知道刷下去多少个，我根本不在乎你是否接受我善意的建议，那是你自己的人生，你自己的选择，关我什么事呢？不是每个人都有缘分遇到一个金主，许多人削尖了脑袋都钻不到空子，而林氏从来没有给所有人找到一座靠山的义务。社会的竞争如此激烈，偏偏你又在关键时刻被媒体抓住了把柄，你不过是一个还没有成名的种子选手，每年有大把这样的新人等待机会被挖掘，林氏完全没有必要在你身上花超出常理的精力摆平那么多反对的声音。所以你输的原因并不是你气节多高尚，只是你不愿意付出大多人都愿意付出的成名的代价罢了，没什么了不起的。”

赵闵的意思很简单，苍云寄完全没必要觉得自己多么了不起，要被包养一个月是多么大的损失，因为他根本就不算什么，有人愿意包养他，给他摆平麻烦，还是看得起他。

苍云寄没有心情再看下去，转身离开，他到了一楼，看到门口蹲点的媒体记者，迟疑片刻，又按下了下一层的电梯。

出了这种新闻，苍云寄有被媒体追逐的觉悟，但是当他回到家的时候，他才发现，不仅仅是这样的。

在楼下吃碗面的功夫，已经不少人在对他指指点点了，多年的街坊邻居，苍云寄不是看不出来他们眼睛里的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