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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不得来的时候那么顺畅，原来是下坡儿路，回去可就废了劲了，小安是用的吃奶的劲儿往前蹬，还是累地气喘吁吁，于是我们仨就骑一段儿，走一段儿，走走停停，遇上没打烊的小店就进去转转，一路上留下不少笑声，今晚是我见小安笑地最多的一次了。

　　玩儿地差不多也真心累了，跟小安说了古德耐就和老艾回我们房间了，他在洗澡，我在床上躺着发呆。

　　“他看起来还很年轻。。。为什么会来中国？”丫洗澡不关门儿，我也不在意，反正我又不会看。

　　淋浴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他问我说什么，我又重复了一遍，他说用他的中文水平很难说清楚，一会儿给我看个视频就知道了。

　　他洗完后在腰上裹上浴巾就出来了，拿起床上的手机问我：“你知道这里的WIFI密码吗？”

　　“好像是xiatayukuai.”

　　“哦。。。”他连上无线网后点了几下，然后递给了我。

　　“这是我在俄若斯的朋友拍的纪录片，在Youtube上的点击量很高。”我瞅了他一眼，光着膀子，有点小肌肉，但总地来说属于那种清瘦的，没。。。没某人那么有型。。。我操，我又想他。

　　无奈戳了一下播放按钮，懊恼的情绪很快被画面吸引了——很显然这不是什么专业的正式的纪录片，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人拿着DV机在拍，毫无角度、光线可言，但正因为这摇摇晃晃的画面才让人不去怀疑它的可信度、真的是纪录片，只是纪实。

　　画面摇晃了一会儿我才看明白原来这是一场反对同性恋歧视的活动，可活动还没有真正进行起来就遭到了镇压，他们手中的旗帜还没挥舞起来就落到了地上，不少人被押上警车，画面里一直重复着他们呐喊的状态，看样子手持DV的拍摄者也没有幸免于难，这段画面最终结束于被迅速拉上的警车门。黑了一秒屏后又出现的画面比之前稳了很多，但看得出来应该是同一个人，用地同一台机器。拍摄者所处的位置很隐蔽，只见画面远处一个男孩斜挎着包向前走去，左顾右盼像是寻找着什么，不时还看看手表，很像是等人，不一会儿几个穿深色T恤的青年尾随在他身后，上前拍了他肩膀一下，他一回头招呼还没打就被推到在地，紧接着就是一番踢打和ling辱。视频有英文配音，但没有字幕，语速太快，我听不太懂。老艾说在那里约网友见面是很危险的事，因为你不能确定对方究竟是真的朋友还是故意约你出来只是为了揭穿你的同志身份，然后施暴的人。

　　接着，更让人心惊胆战的画面出现了——在一处看起来很繁华的广场上，光天化日之中好几个人倒在血泊之中，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反抗同性恋歧视，正当我看着那一地鲜红心里发寒时，老艾说：“别害怕，那只是红色的颜料。”果然，过了一会儿就有警察过来把那些倒在“血泊”里的人一一提起来塞到了警车里。。。虽然这种做法非常荒诞，但究竟是怎样的压迫才会出现这样极端的反抗呢？

　　接下来的画面几乎令人发指。是对同性恋者各种人身攻击的画面集锦，多到数不清他们有多少种方法去ling\\\\\\\'辱你，暴打、拍照、把个人信息公布到网上，甚至。。。灌尿。我无法理解为何他们会恨一个看起来柔弱的一个男孩到如此程度。

　　接下来就是对社会各界人士的采访，不用翻译我也知道问的是什么，然而从那些人义愤填膺的狂躁表情上不难看出来他们回答的是什么。老艾说他们的回答无非就是表示同性恋现象是社会倒退、违反宗教违背伦理甚至是有组织有预谋的扰乱社会的行为、破坏国家安定的行为，甚至可能会跟恐怖组织有所牵连，所以那些同性恋就应该受到这样的待遇，在他们眼里同性恋甚至还不如一个杀人犯，同性恋就应该去死、就应该把他们的信息公布出来受到惩罚、好警示其他人不再犯错、反正也是废人一个。就是因为这样的思想基调，所以当地很多人对于这种暴行不但置之不理，甚至大有暗中支持的态势。

　　接下来的画面很琐碎、凌乱，基本上都是对一些当事人生活的纪录，最让我难忘的是画面的最后一格——那些满脸正义的人，正站在教堂里高唱诗歌。而画面的前一帧，那些无辜的孩子，就是被他们活生生打入地狱的恶魔。

　　究竟谁才是恶魔？

　　我想起了初见小安时他那阴郁的表情，又想起了刚才他笑容甜美的画面，更联想到了他那副阴郁表情的背后遭受了多少无法言说疼痛难忍的欺凌。

　　如果祈祷有用的话，请为那些还不和平的土地祈祷，如果上天仁慈的话，怎会纵容“正义”下的罪恶，如果我们平等的话，为何还要惨遭虐待，而这一切的根源还是人性的丑恶。你们的真丑恶，镇压我们的假丑恶，然而世上多数人，都选择站在虚伪无知的那一方，因为你们需要大多数的同类人，因为其实你们内心也并非感到安全，因为你们需要少数的恶魔，没有恶魔，怎么会有天使，你们只是需要敌人，不管这个敌人是否无辜。

　　老艾说这里对于小安来说是天堂，也许在某些方面是吧，应该不会有人在蓄意去伤害他，可是在很多方面，我们是否真的自由呢？我们少见油\\\'行、少见反抗，真的是因为我们没有受到压迫吗？就像小时候，憋着不哭，真的是因为不痛吗？还是因为有大人在一旁凶神恶煞地说，不准哭！

　　其实不论在哪里，维持一种和谐，总是需要牺牲品。

　　把手机还给老艾换我去洗澡，洗完澡站镜子前吹头发，手指插\\\\\\\'进去拨了拨，仔细看能发现发根儿的黑头发已经冒出来了。一想到漂头发时那种刺痛我就头疼。。。

　　躺床上临睡前习惯性地看了眼手机，有个陌生号码发来短信说：“小哥，玩够了没？”

　　我奇怪问她是谁，但其实隐约也知道是谁。。。我说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码！她说，小哥，可以给点儿智商不？你微信号不就是你手机号吗？

　　“。。。。。。”

　　“玩够了可以麻烦你连个网，通过我的好友验证吗！”

　　“虽然这样做有点操蛋，但我想还是算了吧。这段时间真的谢谢你。”

　　“你也知道很操蛋？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也没有为什么，我只是不想再。。。不想再多玩儿手机了，眼累。”

　　“都聊这么久了，能真诚点儿吗？”

　　“额。。。我只是觉得不想再彼此牵挂了，如果我没自作多情的话。我不想再让别人因为我有什么担心了、哪怕一点点，我觉得拖累别人这种事，让我也很累。”

　　“你觉得让别人关心你是自私的表现吗？”

　　“我不知道。。。”其实我害怕别人因为我，再受到一丁点的伤害。那我宁愿从此一个人，也不想再牵连任何人。

　　“拒绝别人的关心，剥夺别人爱你的权利才是最自私的表现。你认为被爱是一种需要，但有没有想过，主动去爱，也是一种需要？当你已经成为对方不可替代的部分。小样儿的。。。还不是因为我晾了你四十分钟所以你一气之下把我删除了？还扯了那么多没用的！”

　　“你怎么知道。。。”

　　“我太了解你了！傲娇公主病！”

　　“如果你非要说我有病的话，用少爷病会更好些。。。”我靠，被戳穿了。。。

　　“真是个绝情的家伙！稍有不慎，就被你狠心删除了！你真就舍得！”

　　呵呵呵。。。我看她这么说心想那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我们不过是网友，还真没到那份儿上。不过既然她又联系我，那就给自己个台阶儿下，又把她加上了。

　　老艾今天是真累了，不一会儿就听见他的轻鼾声了，我暂时睡不着，就跟小水说了说关于刚才看的视频，关于小安的遭遇，还说我在北戴河，今天下雨了，凉飕飕的。她回复说，不是所有的风雨过后都会出现彩虹，但心中那片彩虹，是支撑我们走下去的唯一理由。

　　心中的彩虹，我心中有彩虹吗？现在我的心里只是一片阴天，既没下雨，又不刮风，虽然没有阳光彩虹，但至少也算平静了。

　　我和她说，曾经我以为忘记很难，现在发现也的确如此，只是那一直记得的事，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一直沉重下去了。

　　过了有一会儿，她才敲来四个字，你长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4 章

 

　　这样阴沉的早上是特别适合睡懒觉的，可是我自己一个人躺着的时候，总是睡地晚，醒地早，看了一眼熟睡的老艾，只好把窗帘拉开一条缝，望着贴着窗户偶尔晃动的叶子发呆。呆了三个小时，老艾终于起床了，看看表才不到九点。

　　大街上随便转转，在广场上有些本地的老人们自发组织的乐队，各种传统乐器的组合听起来总是热闹喜庆，吹拉弹唱，如果我老的时候也能过这样的生活，没事听听曲儿，也算惬意了。老艾对于这颇具中国特色的场景很感兴趣，拍个不听，小安则安静地看着，一言不发，我们走到哪，他就乖乖地跟到哪。买了些当地特色小吃花生糕，一路走一路吃，甜地发腻。

　　北戴河遍地都是欧式建筑，几乎每条街都是俄罗斯风情街，随处可见小资情调的露天咖啡厅和写满俄文菜单的餐厅，当那些白皮肤大鼻子的家伙百无聊赖地闲望着街上寥寥无几的行人时，会感觉自己来到了异国他乡，就像再五道口看见满大街韩文，错觉自己在首尔一样。小安呆呆地望着这家店，老艾发现后笑着和他说了几句俄语英文混合听起来像爪洼国语的话后，只见小安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Little slacker，我们在这里吃午餐，Ok？”老艾笑着冲正在观察一盆挂在墙上不知名花的我招手说，我走过去狐疑问：”死烂壳儿是啥意思？他仗着身高优势，就像我摸嘿嘿脑袋那么方便一般抓一把我脑袋顶说：“I don’t know~”

　　“扯淡。。。”

　　“What？”

　　“I~don’t~know~!”

　　天气不冷不热，潮湿地刚好，我们就坐在修在餐厅外围的木板走廊上用餐，桌脚玻璃瓶里的一朵花，已经快干了。

　　“Ummmmm…….”老艾看一眼那花，表情有点不屑，似乎对这凋零的气氛很不满 ，撅嘴一挑眉，一枝鲜红色的玫瑰信手拈来，然后得意地投进了玻璃杯里。

　　小安到底还是小男孩，对这种小小伎俩没啥抵抗力，望着那朵花眉开眼笑，冲老艾念叨了一句什么，大概就是“葛格你好厉害”之类的意思吧。看他俩还蛮合拍，我心想不如干脆在一起，哈哈哈哈哈。。。

　　“你在笑什么？”老艾叉了一块儿熏肠递给我：“先让给别人吃，你们中国人的习惯。”

　　“呵呵，谢谢。”我四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用的容器，结果什么都没找到只好扯下一块儿花生糕的包装纸铺在地上，挑了些肠啊肉的想要放上去喂嘿嘿。

　　“Wow!No!No!No!”老艾看见赶紧抓住我手腕阻止，我不解，他觉得我在浪费食物吗？

　　“它也吃不了多少。。。”毕竟人家请客，吃人家的就是嘴软嘿。

　　“狗是不可以吃人类的食物的，这样对它们并不好。”他望着我眼睛用毋庸置疑的口吻说，我最讨厌别人和我说什么可以什么不可以！

　　“以前养狗也会喂它们这些啊！也没见它们哪里不健康！”

　　“额。。。”他一时着急，想着要怎么表达，可一时组织不起来语言，最终只好摇头放弃，只说：“总之狗是不可以吃人的食物，狗就要吃狗粮，你以后也不可以随便喂它了，好吗？”

　　我撅嘴看他没回应，切，我怎么养狗还要你教。狗一辈子只吃狗粮，没有其他零食，岂不是活得太没劲！我也不想和他多争辩，反正他也不一定听得懂，偷偷包了些香肠藏起来，没人的时候我再喂。

　　海滩上零零星星有些来写生的学生和照婚纱照的人，真正来游玩、套着泳圈狂欢的人基本没有。在这里，这个季节的海风还是有点凉。我在浅滩走了走，在一只暗红色旧木船底下捉了几只海星后就爬到了礁石上静看海浪。看每一层浪的堆叠交替，每一层泡沫的诞生和消失，听每一层浪带来的冲刷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