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协+番外 作者：祤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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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一）
庭审结束后，顾言再没有出现。
和这个充满回忆的秋天一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天渐渐的冷起来了，家里的暖气也坏掉了，可温岐宇却无知无觉。
心，已经凉透了。
温岐宇揉揉太阳穴，让自己集中精力看眼前堆成小山的文件。其实也好，用工作填满自己的生活，至少不会难过。
顾氏审判刚刚结束的时候，温岐宇还怀着莫名的希望——希望顾言见见他，或者给他打个电话，发个短信。可顾言再无音讯。
所以，每当想到当时自己那可笑的期盼，温岐宇都想笑。
笑的眼泪都掉下来。
别人一定觉得自己是自讨苦吃吧。可他就是想留在顾言曾经存在的这个公寓里。因为这个公寓，方便想念：
“温先生你回来了~！欢迎回来~！”
“谁让你疼，我就要他加倍疼!”
“那我就当阿宇的坐垫！”
“阿宇，我……不忍心你去做诱饵、有没有别的办法……”
“阿宇怎么还是这么轻~是我做饭不好吃么~”
………………
温岐宇总觉得顾言还在。他居然自暴自弃的觉得这样的生活也不错。
每时每刻都活在回忆里的生活。
可是，有什么资格抱怨呢。温岐宇觉得自己像一个苍老的小丑，力不从心的走在细细的钢丝上，却早已失去了如履薄冰的心情和力气。为了所谓的公正，推开一个真心待自己好的人，推开一个，让自己把心脏都不知不觉交出去了的人。
活该。
温岐宇苦笑。
有什么资格难过。
温岐宇忽然觉得胃里翻涌的厉害，他撑着桌子勉强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冲进卫生间，对着洗手池吐得撕心裂肺，眼泪也不知不觉的夺眶而出。只是，痛感和心碎都已麻木。
可是，不难过。
我不难过。
崔益的遗言让我知道。
我做的，是对的事。
即使度日如年，时间也永远不会停。
温岐宇依旧如常的工作，生活，照顾卡卡。无论对同事或是委托人都笑容依旧。可越是这样，黄洋和李冲茂越觉得可怕。
因为，温岐宇日渐憔悴。
他不说难过，不言伤心，笑脸迎人，工作用心。只是烟越抽越凶，一条烟几天就不见了。事务所的名气日渐响亮，应酬也多起来，温岐宇明明酒量不错，却常常喝到连苦胆都要吐出来的样子。他开始没什么缘由的发烧，有时站不稳，咳喘的声音撕心裂肺。可每当黄洋和李冲茂小心翼翼的问他怎么样的时候，他却还是微笑着说“很好”，让人无从开解。于是李冲茂和黄洋只好已“温岐宇只是刚刚和顾言分开，心情不好”这样的借口自我安慰，期盼某一天温岐宇会康复，会走出顾言的阴影。
可只有温岐宇自己知道，自己，可能永远走不出有关顾言的记忆了。
甚至，他心甘情愿的沉溺。
这次离开顾言，和之前离开支旭是完全不同的。
顾言，是唯一一个曾经在自己最肮脏、最绝望的时候抱着自己说心疼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见过被父亲□□之后狼狈的自己，却还说自己干净的人；他为自己下厨，为自己熨衣服，抱着自己办公，对着自己撒娇耍赖……
最重要的，他是唯一一个，自己决心对其坦露一切、奉献一切、甚至牺牲一切的人。
可就是这样爱自己，包容自己的顾言，终究也嫌弃了。
温岐宇，果然是个不堪的名字。而自己，也真的是个不值得珍惜的人吧。如今，就算是自己跪着求顾言，顾言也不会再多看自己一眼了吧……
这样的嫌弃，格外的刺心，格外的令人绝望。
温岐宇从没这样脆弱过，他深知这样的折磨已经彻底摧毁了他的健康和一直赖以生存的坚强。
现在的他，每次吃过东西之后他都会呕吐，不得不定期去医院注射营养液才能维持现状，他也去医院看过，医生说，他是心理问题。
医生的怜悯神情下的潜台词温岐宇读得出：心病，没得治。真可怜，年纪轻轻就命不久矣。
温岐宇只能苦笑。
其实他对于自己可能早早就失去健康是有心理准备的。毕竟六岁就开始承受各种虐打和折磨，随着年龄增长这些积年的伤痛都会爆发，之后意料之外的落到崔益手里，残酷的身心折磨甚至被注射毒品都让他的身体每况日下。可如今呢。神经衰弱还不够，如今到了初冬，腿痛的毛病一发不可收拾甚至不能站立，还要加上心理问题作用下的不断呕吐，温岐宇每每念及此都感到绝望、心寒。
自己只有25岁啊！难道真的现在就要开始倒计时了吗？！
可如果不见顾言一面就这样结束，自己会抱憾终身吧。
温岐宇终于决心去找顾言。哪怕会面对他的冷言冷语，哪怕有一丝求的原谅的机会，什么自尊，什么骄傲，他全都可以不要！如果顾言能够回来，哪怕跪下了求顾言，他都愿意！
他愿意妥协自己的一切！
温岐宇失魂落魄的往楼上冲，可还没等到顾言门前，就遇到了房东。
“诶？阿宇啊，怎么脸色这么差！这是去干嘛呀”
“没。”温岐宇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找住我楼上那个……朋友……”
“诶？他不住了你不知道吗？今天刚收拾东西离开的。”
温岐宇呆住了。
原来，都是自己的幻想。
顾言已经决定彻底离开了。自己把他的父母送进监狱，怎么还配得到原谅？！
温岐宇慌张的告别了房东，站在顾言门口发呆。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三个小时。
楼道里弥漫的烟雾把温岐宇都呛得剧烈的咳嗽起来，眼睛也开始酸涩起来。
自从认识了顾言，从来不流泪的自己总是哭。
温岐宇自虐一般的继续抽，直到把自己身上的烟都抽光了，温岐宇才失魂落魄地走回自己的“家”。
可在温岐宇的眼中，此刻这个房子已经不能算作“家”了。
这是一个监狱。
他被囚禁在回忆里，永世不得翻身。
可悲的是，自己是心甘情愿的囚徒。
温岐宇甩甩昏昏沉沉的头，一步步挪到写字台前，点开了灯，在桌上打开的那本自己倾注了全部心血的文件上写了起来。
其实，这几天，顾言经历了很多。
父母相继入狱，顾氏人心惶惶，顾言不得不立刻回到顾氏。虽然不懂得做什么能改善，但至少他是父亲唯一的儿子，顾氏未来的继承人。只要他在，仿佛就意味着顾氏还有明天。
另一方面，顾言的心里很难过。
关他父亲的人，是温岐宇。
他最爱的人。
当初帮助顾氏走出倒闭的困境的人是温岐宇，如今，让顾氏陷入僵局的，还是温岐宇。
虽然顾氏如今的境况自己也脱不了干系，但对顾氏动手的人是温岐宇。顾言心里还是觉得酸涩的厉害。
顾言想过要放弃温岐宇。可是做不到。
他曾经咬咬牙删除了温岐宇的号码，却发现温岐宇的号码被自己背得比自己的名字还要熟练。
醉酒时会想如果自己的酒量像温岐宇一样该多好，面对头痛的事务时就想起温岐宇有条不紊的为自己分析案情的样子，甚至在晚上看到蛾子在飞都会想起温岐宇颈窝处白嫩光滑的皮肤、身上散发的冰淇淋味沐浴露的香气、以及那双温柔的为自己按摩脱臼的手臂的，白皙秀气的手……
于是，面对一窍不通的公司事务，他索性不去理它们，而是每天在总裁办公室里画漫画，他把心中对温岐宇的感情全部融在了漫画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暂时释放他胸中已经盛不下的膨胀爱意。
讽刺的是，当初那样拼命都没能实现的梦想，如今无心插柳，却被告知漫画一周内就将在各大书店销售。
顾言叹了口气，打开和温岐宇之间的消息记录，点开了那条他听过无数遍的语音留言。
“顾言，我爱你，你从来、都、不是、替身咳咳……”
断断续续的嘶哑声音，微弱却急促的咳喘。
爱。阿宇说爱我。
顾言再一次按下了播放键。
“顾言，我爱你，你从来、都、不是、替身咳咳……”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直到吴致行忽然进来才被打断。
“原来你在听这个。”吴致行看着顾言苦笑，“你们两个怎么这么能互相折磨啊。这个你拿去。”说着扔给顾言一本策划案。
“关于顾氏产业整合和公众形象维护策划书”
顾言看到题目就眼前一亮。
翻开策划书，一页一页看下去。顾言越看越激动，手都开始颤抖起来。
也不能怪顾言大惊小怪，只是策划书内规划了合理放弃顾氏的灰色产业，并附上了开拓新领域——房地产行业的详细计划，最后一部分是针对顾氏现阶段被公众攻击的状况做出的危机公关策划。方向上大胆改革，但手段上却柔和细巧。这样的风格，很熟悉……
温岐宇。
此时，顾言大脑里只剩下这三个字。
“……是不是……阿宇？！”
“是。”吴致行直截了当，“岐宇不让我告诉你是他做的，但我实在是看不了你们互相折磨。这份策划，从温岐宇决定起诉顾氏那天起他就着手做了。顾氏企业有缺陷，太过张狂的灰色产业如同定时炸弹，不知道何时就会爆炸。温岐宇说，谁埋下的炸弹，谁自己负责。他不能看着哪一天顾叔叔埋的炸弹在你手里爆炸。”
顾言愣住了。
“温岐宇说，都怪他自己，没能及时和你解释，他说他伤害了你的感情，现在也没脸再乞求你原谅。所以，不让我告诉你，这个企划是他写的。”吴致行点了点顾言手里的企划书，“我看到这个的时候也很惊讶，温岐宇不过是个律师，怎么能把关于企业的事情弄得这样清楚，做出这样出色的危机处理。他解释说，是为你学的。上次为了帮你照顾顾氏，他就学了不少，这次状况比较糟糕，他甚至去求李哲，利用李哲的人脉关系联系了多家知名公关公司和策划公司，温岐宇又将它们给的建议结合顾氏的情况，写出了这个。原稿在这里。”吴致行拿出一本手写稿。
看着里面一笔一划的楷书，顾言仿佛能看到这工工整整的自己背后，凝结了温岐宇多少心血和不眠不休的日夜。
“为什么……不直接给我这个？”顾言抚摸着那份手写稿件，觉得胸口中有许多种说不清的情绪在集聚，堵得他几乎不能呼吸。
“温岐宇不让。他怕你认出是他的字迹。他觉得你恨他，如果知道是他做的你会直接扔掉也说不定，所以他就拜托我打印出来，然后告诉你是我做的。不过，顾言……”吴致行顿了一下，“你如果还……舍不得温岐宇，就见见他吧。他……不太好。瘦的不像样子，脸色也……感觉就好像……”
顾言决定回去。
他想见温岐宇，立刻，马上！
他拿起出版社送给他的漫画出版样本就冲出了门，完全忘记了吴致行的存在。
顾言把车开的飞快，到了楼下来不及泊车就冲进电梯，只是，站到温岐宇门前的时候，顾言觉得有点颤抖。
他深吸一口气，叩响了温岐宇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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