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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君一生+番外 作者:谦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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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虐恋情深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怅然若失

  她说,一世夫妻,总以为能到头。却没曾想,一辈子这么快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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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冬之后,我爸病情骤然加重,呕吐,腹泻,食欲减退,他一夜之间瘦下去,瘦得脱了形,我给我爸擦澡的时候,他的肋骨一根根数得清楚。他胸腔疼,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十月初,他腹部出现积水,癌症扩散,疼得哀嚎。我每次总是不敢在他病房里多停留——他怕我担心,在我面前总是死咬着牙关忍着,我走了他才敢叫出来,我趴在门上听,因为肿瘤压迫,那时候他声音已经完全嘶哑了,一声声哀嚎,我的跪在门外听,心像是被放在滚油上煎。
  十月十四开始用阿片,中药还是没停,我爸开始打不起精神了,疼痛倒是好了一点,只是有时候说着话,就开始打瞌睡了,医生说是药物的副作用。
  也有好的时候,十一月那几天,北京出了大太阳,到处都是暖融融的,我扶他去楼下晒太阳,李貅也在,我妈坐在长椅上织毛衣,李貅拿着个模型飞机在草坪上跑圈,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他忽然笑了起来,说:“你小时候也喜欢玩这些东西。”
  我竟然都不记得了。
  我只记得,我有一次摔了手腕,去医院看病,疼得厉害,他不知道怎么哄我,只记得我爱吃雪糕,我妈又不肯让我吃。所以偷偷去买了雪糕来,躲着我妈,带我去医院的后院里吃,正是盛夏天,他满头都是汗,坐在那里看着我吃雪糕,也是这样的笑。
  我只听我妈说过,我长牙的时候,拿着什么都往嘴里塞,把他买的小地球仪啃得全是牙印,他竟然也不生气。他牙没长好,所以从小就很少笑,怕我遗传了他,我长牙的时候,换牙的时候,总是紧张兮兮地盯着我看。
  他是这么好的一个人,一辈子没做过坏事,他在北京住院,他学生从国外回来看他,在病房外给我塞钱,和他一样的性格,一句安慰的话也不会说,只会说:“好好治,啊,好好治……”
  那么多人舍不得他死。
  他开始昏迷的时候,李貅也知道他没有多少时间了,不肯回家,守在医院里,他醒的时候,就和他说一点话。他很喜欢李貅,一直跟我说:“以后你教教他。”
  他到最后都以为李貅想当物理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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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二十一,连小年都不算,我妈和医生聊过之后,说,今年提前过个年。
  那天晚上下很大的雪,李祝融傍晚赶了回来,我和我妈准备的年夜饭,李貅在客厅陪他说话,过了一会,跑到厨房来,跟我们说:“爷爷说,好香啊。”
  他其实什么都吃不了了,骨瘦如柴,脸颊陷下去,眼睛也看不太清楚了。
  摆好了菜,都坐上了桌,我妈去端最后一个炖菜的时候,他忽然伸出手来,把那碗红烧鱼朝我移了移。
  他一辈子都记得我喜欢吃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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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饭,李貅看气氛沉重,闹着要放烟花,李祝融去指挥李畅放烟花,李貅也跟着去,我和我爸妈呆在窗户旁边看着。黑魆魆的天空上,忽然一大朵灿烂的花绽开来。流光溢彩,照得他气色都好了很多。
  他忽然说:“你还记不记得那年过年?”
  他是和我妈说。
  我妈点了点头。
  他看了看我妈,忽然垂下眼睛,笑了起来。
  我不知道,他是在说那一个过年。
  也许是我小的时候,穿着棉袄,抱着雪球,在楼下撒欢一样的跑,他戴着眼睛,紧张兮兮地在后面追,不小心摔了一跤,把眼睛摔掉了,一面叫我不要跑,一面在雪地里到处乱摸,把我妈笑得不行。
  也许是那年我上了R大,钱教授问我要不要进A组,过年回家,我把这事和他说,他高兴喝了酒,两个耳朵通红,犯牛脾气,硬要和我聊我上课的学的内容,一直讲到在沙发上睡着了,我妈给他盖毯子,气得直掐他。
  也许,是在我出生之前,我妈很年轻的时候,他也很年轻的时候,只有他们俩记得的,某一年的过年。
  那是最好的岁月。
  如果可以,我多希望他一辈子都是那个单纯的物理教授,不用看着我被学校开除,不用经历癌症痛苦,我多想等他老了,走不动了,我扶他去晒晒太阳,和他聊聊我的小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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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二十六,他停止呼吸。
  我妈大哭了一场。
  装殓的时候,我给他擦身,他那么瘦,只剩下一点骨头,然而这么些年,他一直是我心里最依靠的那个人。有时候想想他,想想我妈,我就觉得,这世上的事没什么大不了,我得继续活下去。
  然而他死了。
  十一月二十九,我送他骨灰回C城。
  家还在。我收拾他的书房,书还在,书桌还在,他喜欢喝的茶杯也在,他的眼镜还在。
  我总以为,他还会忽然从书房走出来,拿着一本书,问我:“你看看,这个地方是不是说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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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月初,研究所普查。
  父母的那一行,我习惯性都打上勾。
  后来才想起来,原来我没有爸爸了。
 
  85、小阎王的番外三
 
  李貅不喜欢上学。
  关键是,李祝融竟然也不管他。
  李貅和陆嘉明上一所小学,天天不去上课,我说他,他就考了几个一百分,直接拿卷子给我看,我跟他讲道理,说:“上学不仅是为了学知识,还是正常的人际交往,你可以在学校里交到很多朋友……”
  他一边组装模型飞机一边听我说,我说完了,他告诉我:“我不想和那群小白痴交朋友,上学是浪费时间。”
  李祝融给他请了家教,教数学和英语,下午就学礼仪和小提琴,他自己找了小说来看,骑在窗户上,一边拿刀子削木头,一边给我讲红楼梦。
  李祝融选的房子都宽敞明亮,这栋尤其是,竟然也是卓臻的产业,欧式的大花园,种了很多品种名贵的花,到处是大理石和原木的装潢,李貅拿了把刀,这里削削,那里削削,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子最喜欢搞破坏,上次小幺他们一家人过来玩,夏宸给了我一点扦插用的蔷薇花苗,种下去之后,李貅一天去看三次,每次都拔一两株出来看长根了没有,不到半个月,那些花全枯死了。
  我有点摸不清李貅的性格了。
  他其实不是喜欢无理取闹的小孩,但是在我面前总是格外地任性妄为,一点事不合他心意,就闹得很,李祝融上午不在家,他早上七点就开始闹腾,不肯吃早餐,不肯上学,把靴子灌了水,挂到床砍胡桃木去了。
  给他洗得干干净净的衣服,他坐在地上沾得全是泥,我叫他换一套,他一溜烟跑了,也不跑远,在花园里打转,秋天这么冷,他竟然光着脚在地上跑,我拿他没办法,跟他说再不听话我打电话给李祝融了,他终于消停下来,朝我做个鬼脸,跑回来吃早餐。
  我怕他着凉,拿了袜子给他穿,他坐在高椅子上,穿着我给他买的棉布裤子,甩着两只光脚,笑嘻嘻地看着我。
  本来要说他两句的,现在也不好说了,把袜子给他让他自己穿,坐下来跟他讲道理:“现在天气冷,你不能光着脚跑,会感冒……”
  他“嗯嗯嗯”低头穿袜子,都说头发硬的人脾气也硬,可是他的头发却是柔顺的棕色,总让人想摸摸他脑袋。
  “先把牛奶喝了,这煎蛋是厨师做的……”我把他刀叉摆好:“等一会再吃水果。”
  李貅皱着一张脸,嫌弃地看了桌上摆着的早餐,大声抗议:“我不吃这个!”
  “那你想吃什么?”
  “我要吃你昨天做的菜!”他理直气壮宣布:“我要吃过桥米线!”
  “现在已经八点了。”我看座钟:“你先吃了早餐,明天我给你做……”
  “我要现在吃!”他把刀叉扔在盘子上以示抗议。
  “我等会还要上班,让厨师做给你吃行不行?我的过桥米线就是跟他学的……”
  李貅不说话了,皱着眉头,眼神阴沉地瞪着桌上的早餐,忽然跳下椅子,拔腿就跑。
  他只穿了一双袜子,跑得飞快,一眨眼就冲到客厅门口,还好李畅手快,一把捞住了他,他对李畅拳打脚踢,我赶紧上去把两个人分开了,他倒是不打我,气鼓鼓地把脸别到一边,一句话不肯说。
  我拿他没办法,看看上班时间要到了,让李畅去准备车,我带着这个小祖宗去上班,早餐让他在路上吃。
  -
  不知道触了他哪块逆鳞,这小孩直到上车还一脸阴沉,我把牛奶递给他,他理也不理,眼看着快到学校了。
  “小安,你要是不想跟我去学校,我就让李畅带你去你爸那里了……”
  小孩脸都没转过来,哼了一声,不搭理我。
  我把他脸扳了过来:“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和嘉明吵架了……”
  他白了我一眼,仍然是一言不发。
  我没办法了,让李畅在前面停车,我下车去学校,李畅送他去李祝融那里。
  到我准备下车了,小孩终于说话了,气冲冲问我:“你今天为什么不给我做饭!”
  “今天时间紧了点……”我给他讲道理:“晚上我给你做炖鸡行不行……”
  “不行!”他抱着手臂。
  “那你想怎么办呢……”
  “我不管。”他撒起泼来:“你就得给我做饭,昨晚上你还给我爸做了羊肉!我讨厌吃羊肉!我要吃过桥米线,你不许去那个破学校,你给我做饭!”
  我被他闹得头晕,本来还准备带他去上班,只能请了假,让小白把资料传给我,我回家慢慢看。
  李貅自从在我爸那启了蒙,也算上了半个物理启蒙班了,我给他做过桥米线,趁着鸡汤在火上炖,拿了资料坐在沙发上看,他从沙发后面爬上来,默不作声看了一会儿,嫌弃地道:“你为什么不去研究亚原子微粒?”
  那个是齐景的项目。
  “我不是学量子力学的。”我拿出眼镜来,回头看了看:“你喝了牛奶没有?”
  “骗人。”他一针见血戳破我:“你现在都是从头开始的,学什么都可以!”
  见我不说话,他趴在沙发上,气鼓鼓戳我:“你怕什么,我爸说了,你同事没什么大官,你想研究什么就研究什么,你现在研究的东西没用,报纸上都没有你的名字。”
  简直,是和李祝融一模一样的逻辑。
  一般到了这时候,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装成自己和这俩父子不在一个三维世界里,听不见他们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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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貅闹腾了一上午,中午在花园里玩,我怕他闯祸,带了书去花园看,他骑在树上,不知道在搞什么,一边削着东西一边跟我说话。
  “你为什么喜欢物理?”
  “不知道,从小就喜欢了。”
  “你又不是第一,为什么还要去上班,你在家里学也行……”他在树上走,树叶打着旋往下掉:“那些厉害的物理学家都是呆在家里自己搞的。”
  “你别乱动,小心摔下来。”
  他是聪明的小孩,也知道我是把他当小孩,所以不和他说这些。哼了一声,不说话了,把小刀收进口袋里,顺着树往上爬。
  “别爬高了,下来的时候危险。”我站起来仰头看着他:“要不你下来,我给你讲物理。”
  “我才不要学。”他一边往树尖上爬一边反驳我:“做学问的人都是傻子,死心眼,我要当官,专管着你们这些傻子。”
  很多时候,我分不清,他是真的自己想走这条路,还是因为他是李祝融的儿子,他只能走这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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