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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人受过+番外 作者:红尘紫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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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豪门世家 民国旧影 铁汉柔情 恩怨情仇

  “这个自然,名师才出高徒。”何文厚笑道,“眼前就有我们两位高徒了。”,何文厚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
  “明瀚”顾夫子转向汉辰说:“你去问问船家,这船能不能开去河道转个来回?”
  汉辰知道夫子这是故意支走他,同何文厚有避开他的话要讲,就知趣的应声出去。
  顾夫子对何文厚说:“秉章呀,老夫知道你支撑华夏的穹庐是举步维艰,如今又狼烟四起,真是难为你。”夫子示意何文厚先别插口,又说:“老夫听了你适才同汉辰的问答,又回想到那夜在龙城听你们的过话。老夫只想劝你说一句,这驾驭不好驾驭的良驹,方显为大将者的英雄本色;如汉高祖般驾驭各有千秋的文臣武将,才显一代君王的气度。杨汉辰的才华,是天生的灵秀与后天的锤历数十年锻造出的不可多得的人才,乱世治军临阵,盛世治国安邦,此人都可有大用。这不是为师自夸徇私。只是,汉辰他个性深沉,若想他同子卿那样率真平实怕是难。对子卿,话不点透怕他也不爱多想;对汉辰,怕点透的话他也会往不点透的话上去想。就是思虑缜密深如寒潭,但如能才为我所用,也不失为妙事。秉公看然否?”
  何文厚笑笑称是。
  汉辰上了岸同张继组说了顾师父的建议,张继组嘀咕道:“这种小事也要你杨大司令亲自跑腿?这老东西还真有些倚老卖老了。”
  汉辰笑笑说:“怕他跟总座有话说,当了我不便。”
  “呵,那话题不是子卿就是你了,顾夫子还有别的什么话题需要背你?”
  “伙计,你晚走一天,我让你见见我新收的干儿子,那戏唱得好!《挑滑车》,那吊毛,还有~~对,我还給他新做了身大靠,那金银线绣的,你猜花了多少钱~~”反正要留时间給何先生和顾师父说话,汉辰就听张继组眉飞色舞的闲侃。
  “不是前年在小荀家见的那个小花旦了?”汉辰问。
  张继组讥笑了说:“那个,我腻了。送你家小弟了。”话音未落,见汉辰沉下脸,忙笑了轻抽了自己嘴巴说:“我的不是,混说了,那个娇娇,他的孪生哥哥不是在西安同子卿搅进过黑衣社的那桩无头官司吗。小云劝我留心避嫌了,怕沾了什么‘赤’字说不清。而且那孩子个性太张狂,不够香媚,也不识趣。哪里及我现在收的这个‘小子都’美艳又识得眉眼高低的。”
  说笑一阵,汉辰看看表,大步回了舱里。
  汉辰回转船舱时,正欲开口,顾夫子的话锋却直接转向他:“明瀚,”顾夫子一脸正色的说:“自古君臣父子、三纲五常是到哪里也改不了的。”
  汉辰不知道师父要教训什么,只能恭立着聆听。
  “这做臣子、部下的,若每每做事都让长官费心猜虑,你说该是谁的不是多些?”顾夫子突如其来的质问,汉辰目光随眼珠游离片刻,正欲作答,何文厚已经抢话说:“先生,你别误会了,明瀚他~”
  汉辰面色中掠过一丝无奈的笑, “当然是下属的不是。”
  顾夫子似乎对这话并不满意,又训斥说:“为师希望你这话发自心声,这行事深谋远虑要看对谁。行军打仗,运筹帷幄自然处事深沉干练是好;可对自己的尊长也时时玩耍起心计,怕就离逆臣贼子不远了。这点上,胡子卿要本分明理得多,对自己人说话处事从来是澄澈入水,~”
  听先生褒奖起子卿,汉辰心想,若不是子卿清纯如水,何至于今天在金丝笼中生不如死。想着,嘴角微挑的带出一丝嘲弄笑意,说了句:“师父教训的是。”
  顾夫子目光锁定在汉辰身上,沉默片刻,终于拍案震飞酒杯:“你不服?”
  汉辰垂手恭立,“汉辰不敢。”
  “先生。”何文厚忙来劝解,他没从汉辰的话里听出任何不妥的意思,不知道师父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
  顾夫子骂道:“秉章你是不知,他这副打擂台的神色几十年不变。先时为了他这口服心悖的神色不知道吃过多少打,他分明就是心有不服。”
  汉辰退后一步,一抖前襟直跪下聆听训示。上船欲来摇船的船工见了这场景,知道今天来的都是些有头脸的人物,直吓得知趣的退了下去。
  “师父,”何先生劝阻说:“适才的话,学生记住了,只是明瀚他言语中绝无冒犯之意,先生明察。”
  见顾先生沉默不语,何文厚来到汉辰身边,说:“师父要罚,那文厚定陪了师弟领责。”说罢作出撩衣欲跪的姿态,被顾先生慌张的喝止住,转对汉辰说:“你起来吧。”
  何府的小洋楼,汉辰是第三次来。虽然他一再推托去住招待所,但何文厚坚持要他同顾师父都搬来何府暂住。虽然张继组直对汉辰讲,这是多少人羡慕而不得有的殊荣,但从来泾渭分明的汉辰却觉得不自在,尤其是他头天走进那间曾是胡子卿专用的客房时。
  客房的布局纯西式,汉辰放下行李就听仆人说这间房是胡司令当年来西京经常住的房子。汉辰不由四处看看,房间很大,极尽奢华,西式小壁炉上的石案上还有尊石膏马头像。过廊墙上错落的钉着许多小相框,估计都是在何家经常作客的亲友的生活照。但其中几张胡子卿的照片跃然眼前,尤其是那张胡子卿站在壁炉前的沙发边那张照片,坐在沙发上一身长衫悠闲的翘搭着二郎腿的何总座牵拉着子卿的手。如果不认识的他们的人,一定觉得这该是幅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家庭生活写影。汉辰看得有些心酸。
  “这是子卿四年前刚回国时住在我这儿的那段日子照的,”汉辰被身后突如其来的何文厚的声音吓得心中一抖,自顾神伤的他居然没留意何先生的进来。他猜是房门一直大开,何先生路过见他对了过廊的照片发呆才过来。
  “总座,这~~真是~~不少照片~~”汉辰说。
  何先生还是怀念的说:“子卿那年回国来已经戒毒一年多,人也胖了些,模样俊气极了。夫人说子卿在国外,连异国元首都夸他是中国第一美男,争相同他照相。也就逗闹了拉他同我在这屋里照了这张。”何先生黯然说:“也是我一时失误,子卿本坚持说不想再带兵打仗,说不想那么多负担,争了要做我的侍卫总管,留在我身边。被我一顿痛斥后,生派他去了剿总。现在想想,失之毫厘,谬之千里。”
  两日来,何先生和何夫人对汉辰师徒都极尽热情,陪了顾师父去游览了夫子庙和青龙湖。
  英国请来的眼科大夫治疗过夫子的眼疾,说是有些轻微的青光眼。
  开了药,夫子就执意要回澹溪尽他的西席之职。
  临走时,顾夫子对汉辰说:“师父此生最愉悦的事莫过于看到桃李满天下”,又说:“子卿那边,你也不用太挂记他。长官这么去安排他,自有他的道理。若他胡子卿潜心修出道行,自有他出头的日子。”师父话里有话,不知道是何先生私下对师父说了什么对子卿将来的安排,还是师父自己的领悟。但这话的意思明明是暗示他,何先生惩戒子卿也不过是一时,终是要放他出来的。汉辰听了也不由欣慰,想不到何先生对子卿的情谊如此之深,宁子卿在西安负他,他却时时的惦念了子卿。
 
  杜鹃再拜犹天泪
 
  晴天霹雳的消息汉威是下午听到了。
  中午时分,西京密电,命令汉威所在的大队抽出一个中队立刻赶赴澹溪上空迎战。
  澹溪,无数次悄然入梦的地方,汉威听了心头一紧,为什么去澹溪?澹溪临海,这可能是汉威能想到的唯一原因,日本的航母可能打算同澹溪登陆。汉威毋宁避开想另外一个可怕的可能,就是鬼子已经开始空中布网,弹雨洗过澹溪了。那个魂牵梦萦的地方,有着他日思夜想的子卿哥,还有子卿哥分手时那叮咛的眼神。
  汉威在中队起飞前的动员讲话中,满怀豪迈的对弟兄们说:“澹溪,在长江之边,那里临近长江入海口,那块土地有着当年文天祥丞相在国家风雨飘摇的时候路经此地,毅然写下的《过零丁洋》那豪情万丈的诗篇,‘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飞机就在引擎隆隆的伴奏声中飞抵澹溪,正欲整队集合,却看到了另外一架熟悉的飞机――“Gloria号”那架何总理的专机停在机场一个不显眼的位置。大战当前,澹溪岌岌可危,怎么何总理亲自飞来澹溪督战?
  中队正在整队集合,一名勤务兵跑来报告说,何长官就在候机室里,要他立刻去见。
  汉威命令中队长代为整队检查飞机,整整衣服,飞步一溜小跑向候机室奔去。
  一进屋,他惊愕了,同时在屋里坐着的不止何长官一人,还有他的大哥杨汉辰和张继组等几名要员。不仅如此,屋里诸人都是或臂挽黑纱或系白麻戴重孝。
  大哥见了他,红着眼睛对他说,昨夜日寇轰炸澹溪,子卿和顾夫子所居的那座山上因为有何总理的住宅,被炸去半个山头,怕所有人无一幸免。现在正在等炮火过去就去挖掘尸体,而何先生住在山下祖宅中的胞兄和生母都被炸死,因为执意要守了祖宅不肯撤离,所以不幸在空袭中被击中。
  汉威抽搐着嘴唇都几次欲言又止,何长官只吩咐他派飞机压倒日机,把战场引去其它的地方,以便迅速上山挖掘胡子卿和顾夫子的尸体,让他们早日入土为安。
  浑浑噩噩的出了门,汉威宁愿自己还是在梦中,怎么可能?
  大哥追上来拍了他的肩膀说:“没见到尸体之前,什么都不能作真。你就姑妄听之。”大哥顿顿咬牙说:“迎敌去吧,小心!”。汉威本无表情的面容骤然抽搐起来,眼泪夺眶而出,说:“不会的,子卿哥他~~”
  “闭嘴!”大哥喝斥道,又低声说:“把眼泪擦了。”
  说话间,隆隆声从天空响起,随了一声:“敌机来了。”炮弹雨点般落下,一架飞机中弹。
  汉威一摸眼泪,说了声:“大哥小心!”就冲跑出去。
  汉威怀着一腔悲愤驾驶飞机腾空上天,飞机盘旋几下紧吊住一架轰炸机的尾巴。鬼子发现了他,机警的利用飞机先进的优势左右翻穿着欲摆脱汉威,机枪对准他疯狂扫射。汉威用劲解术紧咬了飞机不放,把飞机调整到一个死角位置上对准机尾射击。一股黑烟,“中了!”汉威暗自叫好,敌机俯冲落下。周围的敌机见队友受挫也被震慑得掉头欲逃,汉威率队紧追,但敌机的性能太好,一路飞逃而去。
  队友们兴奋万分,欢呼雀跃着享受着初战告捷的胜利喜悦。但汉威心情凝重的飞奔去候机室时,已经人去房空。
  澹溪被日军炮火洗礼过的宛如焦土的山上,新添了几座孤坟,其中有胡子卿的、顾夫子的还有何老夫人的。
  何先生痛不欲生,哭得死去活来,一边哭生母的惨死,一边哭师父和义弟胡子卿。
  汉威看到大哥汉辰也是眼睛红红的,怕这两个人都是占了他生命中绝对分量的亲人。
  整座山的山头几乎被削平,焦土下整座红房子已经被深深掩埋,根本无法去挖。
  漫天星斗的静夜,守在胡子卿的衣冠冢旁,汉威终于控制不住压抑已久的愁绪,扎在大哥怀里痛快的大哭了一场,不停的说:“我不信,大哥,我不信,不会的~~”
  大哥抚摸着汉威的头顶哽咽的安慰说:“你就想,反正没人见到你子卿哥被炸死,只是猜测,那他就是还活着,就是躲去了哪里。”,汉威哭得委屈伤心,他的生命中重要的亲人,就在短暂的时间内讯如流星之末一般划落而去,一点悬念都没留下。
  虽然嘴里说子卿哥不会就这么离开,但汉威心里也知道是自欺欺人了。
  何总理更是提到子卿就悲痛欲绝,汉威听何长官对大哥汉辰懊悔的自责说:“都怨我,都怨我,你提醒过我,澹溪沿海,容易招惹日寇,让我把师父和子卿移去其它地方。都是我疏忽大意,才害的师父惨死,还有子卿,他~~他上次见我,还说~~还说要请缨去抗日。”何文厚边说边老泪纵横大口喘息,令人看了同情。
  入夜,何总理发起高烧,众人轮流守候。汉威过来换大哥的时候,大哥把身上的大衣搭在他肩上说,“你小心了伺候,若有异常赶快叫人,我就在外面打个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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