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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里寻他千百度+番外 作者:飞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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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清是个爱整洁的男人,虽说家务各做一半但实际上大部分都是他做,做饭洗衣,而我最多不过扫扫屋子擦擦灰。
 
  他也是白班,晚上我们便东倒西歪躺在客厅里聊天看球吃东西。神仙都羡慕的日子。我没有让家人把我的事告诉任何人,我的家人需要平静,我也需要平静。
 
  姐隔三差五地给我汇钱过来,被我退回去几次知道我真的不缺钱后才作罢。
 
  根据姐的强烈要求,我开始经常上网和爸妈与她聊天,爸妈每次从小小视频上看到我满面笑容都会露出欣慰的笑意。
 
  由于工作清闲,完全没有压力,闲暇时我开始写些东西,有时也给韩清看看,还会讨论一番。
 
  我想我和韩清是那种天生注定的朋友。之前匆忙相别倒没什么特别,现在朝夕相伴,我们之间相互的心理依赖就很明显了。两个人在一起什么都谈,甚至比最亲密的恋人还要亲密。除了我们不拥抱不接吻不上床。
 
  我们彼此深知对方心里坚持着的东西。这种关系很奇特,似朋友也似兄弟。
 
  日子就像山涧的泉水,清澈无波又愉悦地细细流过。
 
  某日周末,和韩清散步回来摆了大堆吃的坐在电视机前等球赛。顺手拿过一张当日的报纸。一副巨大倒让人惊讶的彩照跳入我的眼内。
 
  一副结婚照片。新郎是让人惊叹的俊美高贵,新娘也是令人欣羡的玲珑秀美。
 
  一对璧人。
 
  只不过旁边一行大字标题显得有些煞风景。因枪支走私案坐实,昔日华尔街高官沦为阶下囚。盛极一时的传媒许氏烟消云散。接着,另起一行起头写着,杜氏董事长不弃前盟,近日迎娶许氏千金。佳人佳偶,可喜可贺。
 
  标题下面是整整一版的文字报道。我盯着那密密麻麻的字,里面说的什么一个字也没看清。
 
  走出阳台,静静看着黑色的天。记忆从最初巡回到现在,他还是他,我已不是我。
 
  我明白这场婚事定然是个协议,一个让许氏传媒王国粉碎的协议。
 
  他为我雪恨却拿自己的幸福作祭,我会快乐吗?他还是不懂,我所求,惟他幸福。
 
  星子在天际时闪,遥远而黯淡。我在他生命里留下了什么?
 
  是脱离轨道的小星子,作陨石坠落,在巨大宽厚的地表留下一个深深的创痕。
 
  于他,疼痛难忍。于我,碎骨粉身。
 
  转头,韩清站在门厅处用一种忧伤的表情看着我,手里拿着那张报纸。
 
  「放心,我已经没事了。」我摆出若无其事的笑。
 
  在这之前我很少做梦,更是少梦到他。可自那晚看了那报道后我开始经常性的做梦。梦境千奇百怪,但有一个情节却是千篇一律的重复着。梦里我总是不知意欲何为地走到了他面前,看他望我的眼神充满惊诧充满悔恨和痛苦,然后流着泪抱住我说,沈练,原来你没死,还活着……
 
  一连几月都是如此。
 
  梦境表达着一种自己内心深处的潜意识。想让他知道自己还活着他却娶了一个女人,渴望让他流着泪后悔,这是嫉妒所致,是魔由心生。
 
  这是我给自己解的梦。
 
  得知梦境由来后,我开始尽力舒解。时间加上有意识地治疗,潜意识里对女人的嫉妒对他的感觉,都已开始钝化,慢慢失却了先前的锋利。
 
  在我终于不再做梦时,我又见到了他。
 
  就像那一年改变我人生的最初的偶遇,在香港繁华的大街头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到了他。
 
  近期有场亚洲经融会议在这里举行,他已是亚洲商会副主席。
 
  他从一扇精致的门内走出,就那样自然而然走进我的视野范围。眉是那眉眼是那眼,像梦境里无数次那样突现在我街对面我的眼前。可要让我的脚朝着对面挪动哪怕一步的距离,都是绝无可能的想象。
 
  距着一条街宽,让我有种隔世的遥远。
 
  早已如隔世,在他生命里我已是个死去的过往,没有生命没有形体没有呼吸,我在他生命里成了飘着橘色伤感的记忆。
 
  让它随风,让它无痕,让我们在岁月蹉跎里变为陌生。
 
  早已等待着的司机为他恭敬地开门,在我转身之前,一束艳黄的夕阳之色被反射上我的脸,眼睛眯了下,却看见本该坐进车中的人触电般从后座退出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在他眼光扫至我所在方向之前我惊慌地退进了背街的巷子。
 
  心惊肉跳。听见车子急煞刮地的刺耳声响,街上有了轻微的混乱,我悄然走出巷口,在他身后。
 
  看见一个男人在车挤人拥的大街上左冲右撞,狼狈而仓惶,他沉默却固执到几乎神经质地在这街上来回寻找着,一遍又一遍。
 
  我在他身后远远地叹息。
 
  杜御飞,你是以着怎样的心情,无望又荒唐地寻着一个在你心里已绝没可能出现在这世上的身影。
 
  走吧,就当你看到一抹鬼魂或是眼花认错人,把我完全隔绝出你的生命。
 
  熙攘如潮的众人中,你又如何看得到我。
 
  蓦然间,他猛回头,眼神扫向我的所在。像被猎人围堵的兔子,慌不择路地逃向了巷子深处的岔道。
 
  他看到了我,那一刻,他目光与我相接,亮得吓人。我把自己藏在巷的深处,仿佛躲进一个安全的壳内将自己隐匿。
 
  背街小巷里的安静让人易走神。
 
  「我知道你在这里,别躲我……」他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不大,但我听得清。
 
  在如此静谧的巷中,繁华街道上的车鸣叫卖声都成了模糊悠远的背景。
 
  「不管你是人是鬼,让我看看你……沈练……」颤抖的轻唤里有着明显的凄切之调。
 
  看了又怎样?我没挪动半分。人总是做着违心却可以称之为正确的事。
 
  不知不过了多久,我靠在墙壁上的身体都麻木僵掉了,周围已没了声响,他走了。我松口气出了藏身之所往巷口走。
 
  走到拐角处,我的脚便钉在了地上,不能往前挪动半分。
 
  他就在我的面前,身体靠着墙壁站着。
 
  不管什么时候,他都狡猾而可恨。
 
  一瞬间,我听见自己喉间咕噜咕噜地闷响,不知是要大吼还是想哭泣。
 
  他看到了我,一瞬间眼中脸上整个人都放着异彩,却又似不敢确定地在原地一眼不眨地盯着我,呼吸急促而紊乱,脸上出现兴奋狂乱的潮红。
 
  我泥塑般站在他面前,不响不动。
 
  在他眼中我看到自己的幻影。我知道他此刻一定以为我只是个幻影。
 
  足足过了好几分钟,他开始叫我。「沈练?」
 
  「……」
 
  「沈练……」他一步步地靠近,伸出的手在空中迟疑了几秒,似害怕一触到我我便消失不见。我把他悬在半空的手引到我温热的脸上。
 
  任他修长的手指抚过我的额我的眼,滑过我的鼻尖在我的唇上流连。
 
  他抱住我,身体抖得厉害。「沈练……」
 
  他仿佛瞬间失却了言语的功能,只是一遍遍重复念着我的名字。「一直都梦不到你,以为你恨我到这种地步连一面也不想见我了……」
 
  「你是因为我而结婚吗?」
 
  抱着我的身体猛地一震。
 
  我喟叹:「当初你把我对你的信任对你的感情都拼掉换取来的自由,又何苦让自己再陷进去。为一个在你心里已死的人不值得。」
 
  有温热的液体顺着颈间一直流到背脊,瞬间化为一片冰凉湿润。正如梦里无数次出现的情景,清晰真实地再现,他在后悔,他在为我流泪,可我心里没有丝毫满足,悲伤,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你已是一个女人的丈夫,将来也会是一个孩子的爸爸,杜御飞,回去吧,我现在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很好。如今我们已是两个世界的人,或说,我们从来都不曾在一个世界里。」
 
  你有你的世界,坚固而森严,我曾勇猛无比地朝你的世界挤进,却一次次地铩羽而归。我无法融入你的世界,你也绝不会属于我的世界。
 
  他慢慢放开了我,脸上带着灰烬燃透的败色。
 
  「是的,我早已失去了爱你的资格。」凄凉苦涩的笑意中,他与我愀然相望。在这空寂的小巷中,如孤鸿两只,在遥远天际下错羽相遇。
 
  是恍惚,也是悲怆。
 
  第二十章
 
  他对我说能看看你现在住的地方吗?
 
  我把他带到我的住处。他见我手中的菜,迟疑地问,你……一个人住?
 
  不,我有一个同居的朋友,我笑答。我想让他与韩清见个面,我知道陈天翔一直在找韩清。
 
  及进了门,和韩清照面,两人都是大出意料之外。看得出,韩清吓了一跳,看看他又看看我,最后和杜御飞别扭地打了招呼接过我手中的菜去了厨房。
 
  韩清独自在厨房里忙活个不停,我和他在客厅枯坐无趣。
 
  「韩清,要不要我来帮忙?」
 
  「不用不用,你们聊你们的。」
 
  我转头对杜御飞笑,「他的厨艺好得没话说,待会儿尝尝就会见识到。」
 
  晚饭吃得平和安静,一顿吃完已是七点多,我洗完碗筷就看见韩清从浴室出来穿戴齐整,似要出门。
 
  「沈练,我今晚要替人代夜班,不回来,晚上你不用给我留门。」转头又对一直垂首坐在沙发上的男人道:「杜先生难得来,今晚就在这里住一晚好了。」
 
  我知道他意思,追到门边听得轻声一句:「沈练和他好好谈谈。」
 
  门潇洒地关上,我一转头对上杜御飞凝视的眼光,咳了声。「今晚要是不回去,就留下来吧。」
 
  他没有挪动的意思。
 
  「你不回去真的不要紧?」他身份非比寻常,若行踪不明恐怕会让许多人操心。
 
  「你洗碗时我打了电话。」
 
  韩清走了我们俩倒像朋友似地开始聊天。看看时钟快到八点,八点档剧集时间,每天两集电视剧已成了我的习惯。我在他旁边坐下,和他之间恰巧隔了个抱枕。望着屏幕眼睛余光总觉有视线停留在我脸上。侧头一看身旁,他目光放在屏幕上,专心致志……地做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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