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骤雨降【一】
酒吧的生意比起从前更好了不少,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踏足魔鬼的领地。
这样一个同姓社交向的酒吧,有纪深和林非两个人的出现,几乎引起大部分自认上位男人的注意。他们带着口罩遮住了半边脸,一举一动也不骄矜,女气,只多出一分犹抱琵芭半遮面的神秘,引得饿狼猛虎想入非非。
纪深走到往常的位置。
极为不巧地这位置今天被人占了,看都不看一眼,喊了正在调酒的Aaron一声,让他找老板来。
Aaron却有些为难,左顾右盼地让他稍等,直到完成了手上调酒的动作,从吧台里走出来,拉过纪深,告诉他老板今天不在,有什么事的不如明天再来。
纪深不说话,一眼看透他在说谎,畏畏缩缩地似乎在顾虑着什么。
“如果不行,我就自己过去吧。”酒吧里有一间隔音的房间,专供那人休息,纪深知道,只是没闯过。以前不敢,也不必要。
Aaron想了想,最终还是坦白,告诉纪深今天他老板心情不好,至于原因他也不太清楚。
“Aaron”被Aaron几乎完全遮住,只有一只半开的桃花眼微晕出光亮,“你怎么能这样呢?”他勾起的薄唇也显现出来,“打开门做生意,要见小爷自然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见得的。”
“是……”Aaron大概是已经习惯了男人这种神出鬼没,连忙应声,跟着退后几步,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看起来是怕极了在这个男人心情不好事多和他说话。
男人睨一眼纪深,再睨一眼林非,轻笑,让他们说找他什么事。
“你都知道,我不想多说废话。”
林非略带疑惑的看着纪深,正要开口,还未说出口的话,在纪深陌生的眼神中住了嘴。
男人眉毛一挑,忽来兴致地拍拍手,眼里闪过一丝亮光,“好,好极了。这才叫脱胎换骨,不愧是纪——深——条件呢?”
“之前的我替他做的都不算,还有什么要我做的事,你只管开口。”
“好啊。”出乎意料之外地好说话,“难得你讲义气。”说完薄唇勾起的角度深下去,“让他滚吧。毁了约的人,以后不要在小爷面前出现。否则……”
他们都懂。
纪深推了林非一下,“去那边等我。”
林非不动。
“快去。”
“你……”林非还是不打算就这么先走,他想亲耳听听纪深为了帮他而被开出的条件。
“去!”
“哦……”林非三步一回头,步子重得很。
男人懒散地靠上身后的墙壁,双手放在口袋里,“诶呦,真是感人。还怕小爷我吃了你不成?”
纪深这才缓和了脸色,“总不能让他一声师父白叫。”
“对啊——连什么样的人该结识都该教一教的。只是,你认为的就一定对?”
纪深不语。
男人接着笑,丝毫不觉得尴尬,“只怕你帮得了一个帮不了另一个。”话里有话。
“萧涵现在人在派出所,你知不知道?想不想帮帮他?”男人丝毫没有半分情绪波动,“我想你最迟明天也该知道了,今天下午各大媒体已经获得消息了,要不是尘扬压着……不过你以为这么劲爆的消息能压多久呢?”
纪深眼皮一跳,和他在片场听到的警笛声有关吗?“怎么回事?”
“他,杀——了——人。”
纪深一惊。
萧涵杀了人……
萧涵杀了人?
“不可能!他杀了谁?怎么可能?”纪深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男人依旧如常轻轻笑,“呵,你这种样子一露出来,小爷我便就觉得对你那脱胎换骨的评价着实是高看你了。至于杀了谁嘛……齐瑜罄啊。你就不用感谢我了,好歹你从此少了一个劲敌啊。”
轰——
有什么东西在纪深脑子里炸开,仅存的理智告诉他,在这件事上男人没有说谎。
他脸色发白,嘴唇微微颤抖,隔了好一会,才问出来,“你做的?”
明知故问……明知故问!纪深知道的,从前面男人说的话里全能听出来。
纪深第一次正面冲着男人这么“不识礼数”,色厉内荏,“为什么?你疯了!他哪里得罪你了?”
男人依旧不动声色,脸上的笑不少半分,“有他,这影帝近十年还有你什么事吗?你要怪我,不如看看你自己吧。哪一点比得上他?如果不是你太没用,我根本不至于这样帮你啊。你说呢?纪深……”
哽住。
喉咙里像被塞满了棉花,因沾上唾液而肆无忌惮地胀开。想要开口只会让棉花变得更大。喉咙间逼仄,塞满棉花的喉咙壁上开始渗出血丝,血腥味从喉咙口涌到嘴里。
他慌乱地倒退两步。
是他的错?因为他的无能就要害到萧涵吗?
“这不是我要的……”
“不要?你达不到那个位置,怎么好好替我办事?”男人重新站直了身子,手从口袋里抽出来,倾身凑到纪深耳边,“你不要忘了,你连命,都是我的!”说完留给他一个能倾世的笑容,悄声无息地消失在纪深的背后。
谁都没有看清他是如何不见的,但那倾世的笑的的确确让纪深原就如纸板搭起来,所谓新的人生,瞬间坍塌,残垣断壁。
林非一直注视着那里,见男人已经不在,再看看纪深摇摇欲坠的样子,三步并两步去扶他。伸出的手还没有碰到纪深,就僵硬在半空中。
纪深双手捂住脸,吵闹的背景音乐似乎在这一刻完全消弭,轻得不能再轻的吸气声,如同夏季落雷,震得林非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过了很久,纪深才缓缓放下掩面的手,脸上没有留过眼泪的痕迹,低沉的声音,淡然地说:“走吧。”
酒吧门口拦了辆的士,两个人坐在后位,一左一右,不言不语。林非有一肚子的话想问,但看着纪深形如枯槁的样子,生生都给憋了回去。他知道,让纪深变成这样的事一定几乎和他无关,所以纪深才只字不提。
的士一路开到何煜明家楼下的小区外,纪深让林非上去。
林非想了想最终还是开口,他有些不放心让这样的纪深一个人待着,“我回不回去无所谓的。”
纪深则还是那副样子,“我没事,你去吧。”
僵持不下,最后司机问他们到底下不下,林非还是败下阵来,说让他早点休息,不要想太多。
低气压从酒吧一直带上了的士,又被林非背会了何煜明那。
拿串钥匙,打算开门,手却有点抖,心里不太平静。好不容易□□了钥匙孔,有人就先他一步替他开了门。林非始终低着头,挤出一点笑容,“啊,我回来了。”
那边没有回声,以前无论如何,林非能这样说一句,何煜明总会应一声。
林非抬起头,何煜明已经不在他身边,坐在电视机前啪嗒啪嗒地按着遥控器换台。
“喂,我和你说个事儿。”林非走到自己房间,搜了半天,把那张皱巴巴的契约纸拿出来,虽然还不到半年,但他打算听纪深的就此作罢。
林非就要走到沙发边上,何煜明看都不看他一眼,带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镜片上泛着蓝光,冷声道,“我也有事要说,我先说。”
“你先说?明明是我先开口的,你这人讲不讲道理啊?”
何煜明突然拽掉眼睛,扔在沙发上,转头看向林非,“我说我先说就我先说!我讲过道理吗?我在你眼里不就是一个不讲道理,只用下半身思考的禽兽吗?”
“你吼什么吼啊?当心我……”转头就去媒体那告你。按理说就该这么顺口说下去,但硬是停下了。
“你说啊!你去说!告诉所有人尘扬的艺人被华世的总裁给潜了还没留在华世,掉尽了身价,我稳赚不赔!”
林非冷笑一声,反激他,“掉身价?有被华世的总裁□□了还打算作罢更掉身价的吗?传出去,别人就觉得我林非他妈的就是个烂鞋,随便穿了,脱下来也容易!”
何煜明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蹭一下站起来,死死地盯着林非,“你打算作罢?你哪里作罢了?不是想尽了法子折磨我了吗?脱下来容易吗?人不是死皮赖脸地都跟到家里来了?”
林非突然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站在那,紧紧抿着嘴唇,身子轻微地颤抖着,“死皮赖脸……”嘴角努力地在上扬,想笑,可只有嘴角在抽搐罢了。
“何煜明,老子告诉你,我他妈才不稀罕你这什么破房子……老子不稀罕!我今天就走!”林非吼着,不知怎么地,这种时候竟然有点舍不得,而且和这房子无关,和里面一件件一样样摆着的奢侈品也无关。
原本攥在手里的纸撕地粉碎全都扔在何煜明脸上。
何煜明被扔了一脸的纸,怒气更是蹭蹭蹭往上冒,“快滚,省得总在我面前碍眼!”
林非站着,狠狠地盯着他,眼眶有些红了。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冲进那原本何煜明给他布置的房间,门关地砰砰响。拿出那个原本自己带来的箱子,挑上自己带来的几件衣服,又一脚踹开房门,狠狠刮何煜明一眼。
这个人,他再也不想见到了!所有的哑巴亏,当黄连吞到肚子就特么不苦了!
随手抄起刚才放在门口桌子上的钥匙,朝还站在那里的何煜明扔过去。何煜明没有闪躲,钥匙不情不愿地从何煜明脸边划过。
何煜明脸上的表情是晦暗不清,他的脸颊边被钥匙划开了一道口子,隐隐约约地有血渗出来。林非皱了皱眉,扭过头,不再看他,拉起箱子,用了所有的力气,关了门,让那砰地一声在楼道里回响上好几次。
何煜明也不知道那一瞬间,被关门声振到耳鸣的自己在想什么。那时候,究竟是过了一秒,一分钟,还是一个小时,他也不清楚。只知道等他猛然回过神来,抓起钥匙夺门而出的时候已经看不到林非的影子了。
放弃了电梯,从消防通道里一路向下狂奔,在小区里兜了个遍,再在周围几条林非回去的路上找了好久。但还是没有看见林非,那个长头发男人,那个消瘦又拧巴的男孩子。
那个身影占据了何煜明所有的心神,为什么他这么生气?为什么克制不住地在他一开口就对林非怒吼?为什么林非跑得这么快?为什么他好像就要永远追不上林非了?
不知道,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开始自责,为什么对他这么凶?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林非签了尘扬能怎么样?他自己去找安年谈的又怎么样?再怎么样他们也还要朝夕相对半年!再什么样林非不也都要在他身边!
等等,这和在不在他身边有什么关系?签了尘扬,不签华世又怎样?
林非才十八岁不是?
何煜明,你怎么这么小气?和一个小孩子吵什么架?
第26章 骤雨降【二】
纪深把林非送到后,没等在出租车司机开回他家,半途下了车。
夜色已经笼罩了一切,路上人越来越少,四周岑寂无声。他穿的不多,好在也不是多冷的天气,风吹起来,让更他清醒些。
纪深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来回滑动,最后定格在“安年”这两个字上。轻点一下,安年的备注是空的,于是添上——尘扬董事几个字。又看了半晌,叹了口气,就把手机重新塞回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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