款款情深 作者:酸菜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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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的靳寒柏还很年轻,不管温庭怎么把手机放在眼前看,都看不到他眼角的纹路。
那么年轻的靳寒柏。
那么炽热的一颗心。
温庭干涩的眼睛再次潮湿了起来,他看着这张照片,鼻子发酸。世间最让人痛心的事情除了生离死别,就是时光虽好,但无论如何退不回去。
人还是那时的人,却早已经面目全非。
手机里东西很少,连照片都没有几张,少数几张都是拍的靳寒柏。分辨率不怎么高,画质不是太清晰,但温庭依然反反复复看了多遍。
通话记录也都还有,最多的就是和靳寒柏的通话。
靳寒柏在这里的备注还是“宝贝”。
直白又幼稚的称呼,却透着满满的甜蜜。
但是让温庭意外的是通话记录竟然没停留在五年前。去掉那些偶尔打错电话的生号,竟然在去年有一通和靳寒柏的通话,通话时间有十三分四十二秒。
再往前看还有的,每年都有。
温庭不太理解,继续看着手机里的东西。这里太多回忆,只是手机太新,回忆也没有很多。
温庭点开短信,直接打开和靳寒柏的发送记录。
温庭一直含在眼里的泪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落了下来。
手机主人生前倒是没怎么用它和靳寒柏发过短信,五年前的短信只有两条。
“你在开会吗?我在楼下等你。”
靳寒柏简短回复:“好。”
下一条短信是三年前,那是乔然死后的第二年。
靳寒柏发过一条信息,上面只有两个字:“小乔。”
只有这两字,没有后文。温庭透过那两个字,仿佛能看见靳寒柏在写下他们的时候,有多孤独。
接下来是两天之后,他又发了一条:“我前天看到个人,他很像你,离近了又不太像。我替你去看过你老师了,他问我你怎么样,我说你一切都好。”
温庭的眼泪有些挡住了视线,他用胳膊抹去。
最后一条短信就在三个月之前,五月十九号凌晨三点五十。
温庭清楚的记得那天是老靳先生的忌日,靳寒柏喝了酒回来。他问靳寒柏,乔然是个什么样的人。
靳寒柏思考了很久很久,只是笑了下。那笑不深,笑里情绪太多,温庭没有参透。
后来靳寒柏在楼下坐了一夜。
温庭看着这条短信,脑海中能够想象到那个画面。这个人坐在楼下沙发上,坐得直直的。他腿上盖着条毯子,闭着眼回忆那几年他倾心爱过的人。
最后他会回忆到爱人的背叛,亲人的离世,以及这段感情的不得善终。
他心里明明该是有恨的。
温庭始终觉得他心里该是恨的。
但是他却低下头,掏出手机向那个早已经失去意义的号码上发了条短信。
--“五岁生日快乐。平安,健康。继续做快乐的小王子。”
温庭用力擦着泪,怎么也擦不完。衣袖蹭得眼角发红疼痛,温庭还在继续擦。他不能让眼泪挡住视线。
他反反复复在心里读着这几条短信。
“小乔。”
“我看到个人,很像你。”
“五岁生日快乐。”
“平安,健康。”
文字里寄托的思念太重,温庭最终还是把手机死死按在心口,失声痛哭。
他手抖得几乎拿不住手机,急切地想发出短信却一直打错字。很久才终于发出了一条。
“我还想和你过百年。”
二十八章
乔然捧着手机,就像捧着自己支离破碎的心脏。
靳寒柏的挂念让他决定赌一次,反正怎么都是死路,说不定迈出去就绝处逢生了。其实他也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这些自己存在过的痕迹和靳寒柏的短信让他失控。
他在赌,赌靳寒柏还爱。堵他可以坦白自己就是乔然。
赌注就是他的整个后半生。
靳寒柏是七个个小时之后回来的,他回来甚至连鞋都没有换,开了门就直接上楼。当时已经是半夜,房子里只有乔然一个人,黑黢黢的没有一盏灯。
乔然听见靳寒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心脏跳得极快。他支起腿急急站了起来,但因为两天滴水未沾而且同一个姿势坐了太久,双腿没撑住身体,又倒了下来。
靳寒柏的呼吸急促且粗重,他大步走到乔然面前蹲下,紧紧捏着他的手腕,一句话不说却一直盯着他看。
黑夜里乔然却可以清楚地看到靳寒柏的眼睛,他眼里的光让乔然再一次想哭。
乔然从靳寒柏的虎口处感觉到他的脉动,正好帖在自己的手腕处。两人的脉动缠在一起,互相感知互相融合。
靳寒柏太用力了,甚至比他看见自己躺在这张床上还要用力。
乔然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他的喉咙太干了,而且早就哑到失声。
靳寒柏在等他开口。
乔然用力咽了两下口水,然后嘶哑开口:“靳……”
他说不出话有些着急,掐了掐自己的喉咙,费力地继续说:“靳寒百……”
他太急了反倒不知道究竟怎么开口。
靳寒柏始终盯着他,一直在等。
“如果我把我的后半生都赔给你……你能不能原谅我一回?”乔然这句说完,眼泪已经落了下来。
靳寒柏皱着眉,看着他的眼神里有探寻有悲伤,但也有明显的希冀,这让乔然有些心酸难受。靳寒柏伸手抹掉他下巴上的眼泪,用手指刮了刮他的脸,缓缓开口:“那你得先告诉我,你是谁?”
乔然眼泪倾落而出,哑声道:“……我是小乔。”
靳寒柏胸口起伏很剧烈,乔然急急地回身点开床头灯,这样他能够更加清楚地看清靳寒柏的脸:“你可能不会信,这个身体不是我的,但我真的是乔然!你需要我证明什么吗?我……”
--“我信。”
靳寒柏打断了他,睁眼看着眼前的人,“只要你说我就信。”
乔然怔了一下,然后紧紧抓着靳寒柏的手:“这个身体的主人真的叫温庭,在我前一天也出了车祸,我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去世一天了。”
“我知道你恨我,我应该躲得远远的,但我……我控制不了自己,我想在你身边,哪怕我不是乔然。”
“我是谁都好,只要能让我看到你就行。我本来以为我能做到,我不贪心不奢望,但我还是高看我自己了……我受不了。”
“别人多看你两眼我都难受得要死,但我表面还要装大度,我想告诉所有人你还是我的,但我没有身份了……”
乔然话说得断断续续,偶尔几个字还发不出声。但靳寒柏都听清了,他听得很认真。他眼睛一直落在乔然脸上没移开过,眸色深沉,深不见底。
乔然用胳膊擦了下脸,深呼吸了两下,开口问:“靳寒百,我愿意用余生弥补我的过错,你可不可以原谅我一次?”
他脸上写满了祈盼和小心翼翼。
靳寒柏闭了闭眼,隔了很久却抬起手,在他脸上打了一巴掌。
乔然被打得偏过头。
这是靳寒柏第一次打他,不管在他是乔然还是温庭的时候,靳寒柏都没有过。乔然心里碎成一片,以为这是靳寒柏拒绝原谅他的信号了。
靳寒柏双目猩红,看着他的眼睛缓慢开口:“一,没保护好自己,让我看见你的尸体,你知不知道这有多残忍。”
……
“二,隔了这么久才回来我身边,还隐瞒真相。乔然,你多狠的心?”
……
“三,是不是我靳家人?乔家害了靳家,挨了这一巴掌,不管你做了什么,父亲会原谅你。”
靳寒柏每一句话都说得很慢,乔然抱着自己的膝盖哭得像个孩子。他低着头说:“那你至少要打三下。”
靳寒柏手放在他头顶,轻轻抚摸。乔然满脸的泪靳寒柏轻柔拭去,他单膝跪地轻轻俯下身去,抬起乔然的脸,在刚才自己打过的地方落下一个安抚的吻,哑声道:“我舍不得。”
乔然泣不成声,觉得自己那颗飘零的心得到了救赎。
靳寒柏坐在地上,把人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怀里。乔然的脸埋在他肩膀上,靳寒柏说:“我只打你这一次,今后不管你做什么,只要你说我都会原谅你,但是你得活着。你如果死了,我会一直恨你。”
乔然紧紧环着靳寒柏的脖子,用力点头:“好,好的。”
靳寒柏就那样抱着他坐在地上,坐了将近一个小时。他的手始终在乔然身上,时而抚摸他的后脑,时而轻拍他的后背。乔然在他怀里放肆地哭。
最后还是靳寒柏受不住了,亲了亲他的脸,轻声问:“还哭?”
靳寒柏衬衫都让他哭湿了一片,乔然脸还埋在他身上不肯抬起来,抽噎着道:“有点忍……不住。”
靳寒柏拍拍他:“好了不哭了,再哭就伤眼睛了。”
乔然点头:“嗯好……的。”
靳寒柏把他挖出来,伸手擦掉他脸上的泪。乔然这两天不吃不喝也不动,不能更憔悴了。他眼底青黑,下巴上满布胡茬,靳寒柏想起前一天他还在这个房间里要赶走他,一时更生气乔然的不肯坦白。
但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跟他贴了贴脸,轻声地哄:“不委屈了,不哭。脸还疼不疼?”
乔然摇头:“不疼。”
靳寒柏捧着他的脸又亲了亲:“乖。”
乔然用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喘匀了气才抓着靳寒柏的手说:“靳寒百,我没有背叛你。虽然我做了错事,但是我没……有背叛你。”
“嗯?”靳寒柏耐心听着他说。
“你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的确是我跟乔震说的……虽然说再多对不起都没有用,”乔然满眼都是难过和愧疚,他看着靳寒柏的眼睛:“但我是在第一次去靳家的时候就怀疑了,我看到二叔就觉得不对劲,你们连手指都那么像……我是在那个时候跟他说的,让他查一查……后来我跟你在一起之后再也没跟他们说过你任、任何一件事,真的我没有骗人。”
这件事乔然也曾无数次后悔过,他当时对靳寒柏还没什么想法,后来喜欢上靳寒柏之后乔震也没再提过这事,乔然以为他没查到什么就放一边忘记了。
这件消息曝光那天乔然冲回乔家和乔震打了一架。
乔震让他打了两拳之后也回了手,指着他问:“乔然你在以什么身份跟我吵?你姓什么你别忘记了!再说这事不都他妈你说的吗?现在你装什么装?”
乔然是没想到乔震能坏到这程度。
靳寒柏父亲那段时间身体不好这谁都知道,他偏偏在这时候把事情炒大,他心肠太坏了。
乔然恨不得杀了他。
也恨不得杀了自己。
“我最初接近你,就、就是他们让我跟你搞好关系,让我跟靳家处好。我反正无所谓的,但是后来你真……的喜欢我,我知道的。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了,可那时候我已经把那件事情说出去了,那是我做过最坏的事情……我很坏,坏事我真的做了,但我没有背叛你,我对你的感情全是真的。”
乔然偶尔还抽噎一下,他尽量说得清晰平稳,流下泪来自己就急急擦掉。靳寒柏听他说完,握住他颤抖的指尖,“好,我原谅你。”
靳寒柏站起身来,抱起他,边走边说:“父亲也会原谅你,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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