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一方 作者：寒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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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监制在这行已是老江湖了，几十年纵横练就一双火眼金睛，什么样人、合不合适，哪怕只余光瞥到一眼心里都有数。陆宣对他的眼光还是很信任的，让副导演记下电话，找时间和对方约出来谈一谈。
陈监制下午还有事，导演组小会后匆匆走了，助理提了一堆外卖上来，陆宣随意挑了盒萝卜牛腩套餐，所有副导演、制片、编剧、美术组等相关人员，人手一份盒饭，在会议桌上围成一圈，美术指导将效果设计稿用投影仪放出来，剧组众人一边解决午饭一边讨论修改方案。
这部片子的背景放在魏晋时期，部分建筑外景需要改造或者重新搭建，美术组查阅了大量资料，图稿和设计模型都需要和美术顾问、导演组商讨。陆宣养伤期间也一直在跟进，现在效果图基本完成，细节处仍需斟酌。
陆宣开会前把私人手机调了静音，美术组散会改图，陆宣还在和副导演探讨外景地的选用事宜，顾宁推门进来，陆宣听到声音，点着屏幕的动作一顿，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顾宁近段时间在制作新专辑，还要出席各种音乐节和颁奖礼，前天才从国外回来，也是忙得脚不沾地，陆宣有一个月没见他，没想到他会来工作室。
顾宁穿着长袖T恤和米色休闲裤，一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扬了扬另一只手上和他半点也不搭的保温桶，说：“听说你们还没吃饭，吃过再谈？”
陆宣抬手，拉开袖子看手表，已经接近九点了，对面的写字楼漆黑一片，暗沉天幕下，不夜城中的霓虹早已亮起，灿烂辉煌如同星辰落野。陆宣等人讨论得太激烈，其他人不敢打扰，这时才发现错过了晚饭。
工作的时候都紧绷着神经没感觉，一被提醒，大家都觉得又饿又累，导演不松口，没人敢先说休息，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陆宣。
陆宣笑了笑说：“今天就到这里吧，辛苦各位。”
众人纷纷松了口气，欢送陆宣和顾宁出去，陆宣带顾宁到休息室，茶几上只有茶叶和咖啡，果盘里放着饼干糖果，顾宁从冰箱里取了瓶矿泉水，示意陆宣打开保温桶。
饭菜还是热的，两荤一素，另有一小碗排骨汤，陆宣一开盖子就知道是谁做的。
“沈真让我带的。”顾宁靠坐在沙发上，手肘搭着靠背，姿态优雅的翘着腿，说：“你手机是不是关机了？”顾宁下午不去录音室，本想约上陆宣和其他朋友出来玩，结果陆宣电话怎么打都没人接，问沈真，说是在工作室，喝完下午茶左右没事，他干脆去叠翠山庄看陆晗，顺便蹭了顿晚饭。
“下午开会，调的静音。”陆宣刚吃了两口，闻言摸出手机来看，果然看到好几个未接电话，还有沈真问要不要接他回家吃饭的短信。
顾宁斜眼瞄到陆宣的手机屏幕，无语道：“你两也是够了。”
陆宣给沈真回完信息，眼神无辜的说：“我怎么了？”
顾宁两个月前和徐媛媛分手，猝不及防被秀一脸，眉一抬冷笑道：“八字一撇还没划完就丧心病狂的秀恩爱，小心我到动物保护协会告你虐狗。”
陆宣慢条斯理的喝着汤，抬手用给宠物顺毛的姿势在顾宁肩上摸了摸，用安抚炸毛的猫咪一样的语气说：“汪仔乖乖的，爱你么么哒。”
顾宁眼明手快，啪地一下拍开陆宣的爪子，反手搭着陆宣的肩膀，凉凉的说：“汪仔叫谁？”
顾宁的目光里充满威胁的意味，陆宣不答，把粉蒸肉的碟子往他面前一推，笑说：“顾老师，吃么？”
顾宁呵呵一声放开陆宣，一脸算你识相的表情，说：“宣传期将近，你打算怎么办？我看你也好得差不多了，总不能一直住在沈真家。”
瞥了陆宣一眼，顾宁补充道：“尤其你还没名没分的。”
顾宁和陆宣少年相识，算不得亲梅竹马，却也是多年至交，说话没那么多顾忌。沈真情之所至，难免有掩饰不住的地方，顾宁在医院里见他的第一面，就知道他是什么心思，陆宣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两个人暧昧到现在都没说破。
从一月中旬开始，各大国际电影节和时装周陆续开幕，按照惯例，期间有无数的party和宴会，投资商、电影人、记者等都会参加，大小导演、明星在宴会中扩展人脉寻找机遇。往年二月和九月前后是陆宣最忙碌的时候，去年因为受伤，他已经错过多个重要的颁奖礼，现在身体基本痊愈，本届电影节不好再缺席，下半年投资的新电影开拍，拍摄地在国外，他能在家的时间本来就少，加上还要参加代言的商业活动、慈善酒会等等，行程都要排爆了，更没机会解决私人问题。
“月底飞G国，下周回市中住。”陆宣咬着勺子，遗憾的补充说：“学校放暑假，阿真要回D市，想留也没得住。”
顾宁心想他要是不回家呢，不过两人还在工作室里，私人的事情聊起来不方便，顾宁估计他心里有数，没有再问，凑到陆宣耳边小声说：“沈真人不错，你要是有感觉就干脆点，这种事不能想太多。”
顾宁离得太近，呼吸吹得陆宣耳朵痒，正想伸手把他推远点，顾宁自己靠了回去，轻飘飘的叹息道：“毕竟年近而立，快要成大魔法师了，是该抓紧点。”
顾宁的眼神意味深长，陆宣把饭吃完，开始收拾保温桶，闻言长眉一抬，一本正经的对顾宁说：“顾老师，怎么说你也是个金牌制作，一只脚踏上音乐教父宝座的人，总惦记兄弟的八卦不太好吧。”
顾宁说：“这是关心兄弟。”
陆宣看了顾宁一眼，懒得和他计较，不一会有人来敲休息室的门，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阿宣？”
陆宣说：“进来。”
Aimee进来关好门，笑着和顾宁打招呼。陆宣和皇英合约快要到期，Aimee这两天在帮他处理交接事宜，这会刚从皇英赶过来，顺路买了点心，她把手里的点心盒放到桌上，说：“不知道顾老师也在，带了一个拿破仑，外面还有，我去拿点进来。”
“不用了，我刚吃晚饭。”陆宣把蛋糕推给顾宁，给她拿了瓶水，对顾宁说：“我和郑言说两句话，你开车了吗？”
顾宁道：“没有，晚上和方岳几个在兰棠开趴，你要没事，走的时候顺路捎我过去？”
陆宣没意见，Aimee都随他，陆宣和郑言交代完，Aimee开车把顾宁送到兰棠。卢正岳等人早在里面等着，他们和陆宣也很熟，陆宣这半年深居简出的养伤，和圈里朋友许久未见，几个人听说陆宣也在，一定要让陆宣上来叙旧。
陆宣推不过，和顾宁到里面玩了一会就要走，里面都是熟人，围着陆宣嘘寒问暖了一通，听他说要先离场，也没人拦他。
卢正岳是兰棠的老板，见顾宁要起身，朝他打了个手势，自己送陆宣出来，等门一关，走道里四下无人，他一手揽住陆宣的肩膀，懒洋洋的说：“宣子，哪天把你家大仙拉出来给兄弟见见。”
陆、卢两家的长辈在生意上多有往来，陆宣和卢正岳关系也不错，知道此人一向没什么正经，被他毛手毛脚抱得拐了一下也没生气，说：“什么大仙？”
“你家那位啊。”卢正岳用一种‘兄弟，再装就没意思了’的眼神看陆宣，抱怨道：“都几个月没见你了，找你不出来，去看你也不让，顾宁说你被人金屋藏娇了，我原来还不信。啧，结果你今天挺好，坐下来没五分钟要走，平均两秒看一次手机，这说没人谁信啊？”
陆宣道：“顾宁的话你也信。”又说：“还没有的事。”
还没有就是有，卢正岳立刻来了兴趣，用肩膀撞了撞陆宣，一脸揶揄的小声说：“讲真的，什么时候把人带出来，我倒想看看是什么人连陆大公子也能收服。”
卢正岳眼冒精光，一脸八卦，陆宣要是说声不，卢正岳今天晚上就能直接跟他回家去。
陆宣一看卢正岳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笑说：“以后有机会。”
卢正岳遗憾的耸肩，这时两个人已经走到外面的包厢区，路过的侍应生见到卢正岳忙躬身问好，等他摆手才敢离开。
卢正岳也没继续刚才的话题，转而缠着陆宣参加下个月的酒会，未到拐角处，后面一间包厢的门突然被撞开，一个长发披散的女人冲出两步，又被人拽回，室内响起瓷器碎裂声和男人的咆哮。
陆宣恍若未闻，说：“我自己出去就可以了，你去玩吧。”
卢正岳只看了一眼，见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对陆宣说：“走，没事。”
兰棠说是酒吧，其实是卢正岳开的一家私人会所的一部分，出入的人都有点背景，最多的就是所谓的二代们，为了满足客人对隐私和安全的高需求，这里的安保一向十分出色，两句话的功夫，领班已经带着保安来了。
陆宣本来不想管闲事，忽听领班叫了一声林小姐，呵斥的女声有些耳熟，转头一看，果然是认识的。
林冉衣衫凌乱，蓝裙袖口裙摆都是酒渍，一手紧抓着门把，站不稳似的贴靠在门上，长发粘在脖颈和额头，脸颊浮着不正常的嫣红，两眼紧盯着包厢内的人，狼狈中透出一点惊惶。
陆宣看她整个人都不太清醒，多半是无意吃到什么东西，边上还有四个男人，便碰了碰卢正岳，下巴朝林冉一点，说：“兄弟，帮个忙。”
卢正岳一脸邪气，意外的低声怪叫道：“不是吧，陈家公子出名的爱玩，身边哪有正经人，万一人家是在玩情趣，贸然打扰不好吧。”
陆宣心说，没见过谁玩成这样子的。不过这种事圈里多了，吃亏的只当买个教训，为了名声连对外说都不行，卢正岳自己不做非法生意，但客人怎么搞，只要不闹大他是不管的。
陆宣也不和他废话，说：“好歹算是熟人，帮个忙，回头请你吃饭。”
卢正岳无所谓的说：“多大点事，请客免了，下个月的庆生宴，带小晗和你家那位来玩。”
卢正岳办事还算靠谱，陆宣没有多留，上车后才让Aimee给林冉的经纪人打电话，叫他过来接人。
林冉的经纪人千恩万谢的挂了电话，Aimee问：“要等人来吗？”
陆宣说：“不用，有人关照她。”
Aimee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大概能猜到一点。林冉私下作风不佳，为人处事颇得圈内捧高踩低、看人下菜的精髓，为了炒作还算计过陆宣，Aimee原本就看不上她，陆宣既然已经处理好，她也无谓去做什么好人，当下不再说话，按下手刹，倒车出去。
陆宣在山庄门口下的车，嘱咐Aimee到家给他电话，等车去得远了才转身走进小区。他从工作室出来就很迟了，在兰棠又耽误了一段时间，这个点大多数上班族都已入睡，小区里一派阒然。
沈家客厅的灯还亮着，陆宣才拿出钥匙，门便从里面开了。
一阵暖风扑到脸上，灯光流泻，照亮了对方温和的眉眼，陆宣眼里不由露出一点笑意，说：“我回来了。”
沈真穿着睡衣，头发微翘，一手接过陆宣手里的保温桶，一手替他将门合上，说：“怎么这么晚，伤才刚好，忙也不急这一两天，今天有觉得腰疼吗？”
“没事，坐久了有点腰酸。”陆宣换了拖鞋，解释道：“送顾宁去兰棠的时候被几个朋友留了一会，下次不要等我了，你一早要去学校，晚上早点睡。”
沈真伸手一推眼镜，随口道：“知道了，你先坐一下。”
说完到浴室里放水，陆宣洗过澡出来，沈真已帮他把卧室的暖气开了。
沈真看着他喝完热牛奶，另外倒了杯温水放在床头，又把陆宣选好的衣服挂到衣帽架上，说：“我去睡了，你早点休息，晚安。”
陆宣笑道：“晚安。”
沈真放轻动作离开，陆宣用笔记本看置景发来的配色提案，将近一点的时候Aimee发短信报平安，陆宣回了简讯，看完提案才睡。
第26章
会考和期末考两考在即，陆晗平时成绩很好，对此并不是担心，不过受到班级里紧张气氛的影响，他也加倍刻苦，每天早上提前半小时到班级晨读。沈真要接送陆晗，往常陆宣还在睡他就走了，前三天沈真怕沈芸和陆宣独处尴尬才走得迟点，沈芸昨天回D市，沈真也恢复正常的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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