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一方 作者:寒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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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阳还挺义气,陆晗没开口,他还急着替陆晗辩解说:“小晗没爬,就是路过,我看到他跟他打招呼才……”
沈真:“闭嘴。”
沈真声音不大,但那冷冰冰的语气很明显的表现出他在生气,四个小孩都不敢说话了。
陈子玉胳膊不能动,估计是骨折了,沈真卸掉金属尖,把圆规充作夹板给他固定手臂。
正给陈子玉缠纱布,刚才去报信的一班男生跟着林丹丹过来了,林丹丹把手机递给沈真,她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了看四个学生,最后眼睛落在王阳身上,吃惊的说:“怎么搞的,中午不回教室里休息,打成这样?”
沈真和她道谢,又冷淡的说:“爬围栏摔的。”
体育委员见沈真开始打电话,问说:“沈哥你打给我们家长吗?”
沈真看向他,看得体育委员忍不住低下头丧气的缩了缩脖子,他才说:“打给他们班主任和家长。”
校医很快从校外赶回来,把沈真没弄好的伤口重新处理了一下,沈真跟着救护车到医院,等两小孩的班主任到了才走。
这个事情很快传到校领导的耳朵里,两小孩一个尺挠骨双骨折,一个脑震荡加胫腓骨骨折,身上都缝了针,伤得不算重,但是事故的影响很坏。沈真和另外两个班主任被校长叫去批了好半天,林丹丹是今天的轮值老师,对这次事故负有直接责任,也没逃过一顿训。
终于挨完骂回办公室,林丹丹脸色很差,几次看着沈真欲言又止,等沈真收拾好东西走到办公室门口,她才开口叫住沈真:“沈老师,等一下。”
沈真心下叹了口气,停下脚步说:“林老师还有事?”
“沈老师,你是不是……”林丹丹支吾了半响,眼睛向沈真戴着表的手腕一瞟,抬起头说:“今天真的谢谢你了,中午要只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真说:“别,除了这种事大家都得担责任,何况胡闹的还有个是我班上的,”他见林丹丹半晌没说话,又站着不动,只好主动道:“林老师你还有事?”
林丹丹目光游移,抿了抿嘴,满脸挣扎,像是有点难以启齿的低声问:“沈老师,你的手表……真是你爱人送的吗?”
林丹丹的表情里带着明显的抗拒,沈真挺无奈的,觉得这姑娘太能抗打击了,故意笑了笑,说:“对,纪念日送的。”
林丹丹的眼神瞬间变了,那眼神让沈真回想某段不愉快的记忆,他有点不舒服的避开眼,说:“林老师没事了吧,我先走了。”
林丹丹又盯着他看了一秒后才垂下眼,勉强弯了弯嘴角,说:“再见。”
沈真很累,只想快点接了陆晗回家,摆了下手就转身走了。
他没有看林丹丹,也没有发现她脸上那个,他曾经见过的、令人心冷的表情。
第52章
这周末正遇上清明节,连周五一共三天假,沈真带着陆晗爬山游水,又逛了一天动物园,陆晗逗了半天小熊猫和火烈鸟,又在动物城堡看了许久节目,玩得眉开眼笑,中午休息的时候按照陆宣的要求给沈真拍了几张照片。
陆宣很快换上新的桌面,并截图发给沈真,陆晗哎呀一声捂住眼睛,额头抵着沈真的肩膀笑。
陆宣周日在宾馆休息,他在影棚内的戏份基本拍完了,再过两天,他要随剧组出十天外景。外景地信号不好,联络不太方便,晚上沈真把笔记本连上wifi,插上电源放到床头柜上,睡觉时也开着视频,清晨醒来,一睁眼就看到陆宣好看的眉眼。
沈真穿着陆宣给他搭配的衣服和陆宣道别,陆宣说:“开车注意安全,记得带伞,”他两指在嘴唇上贴了贴,又翻手把指尖上的吻吹向沈真,说:“我想你了,阿波罗。”
沈真笑起来,说:“我也想你了,男神。”
一次连完十天份的视频,沈真电力满格,带着对影帝脸侧上那个诱人小酒窝的回味和想念开始了新一周的工作。
陆宣的微笑让这一天的开头变得美好,但之前发生的事故,注定了沈真这一整周都没法过得愉快。
篮球场摔围栏事件在接下来的一小段时间里成为了整个学校的热议话题。学校和家长协商后一共付出三万元的赔偿金,爬墙的三个人因为违反校规,各记一个大过,晨会时由德育处主任全校通报批评,所有球场、泳池等户外活动场地增设红外监控,原本安排在周四下午的文理综讲评课改成安全知识讲座。
由于陈子玉和王阳还在医院住院观察,听不到学校广播,实际上真正被通报批评,并且因此成为高二‘风云人物’的只有沈真班的体育委员一个人。
大部分学生知道这件事之后都觉得既不可思议又滑稽,沈真班上有几个平常就大大咧咧讲话不怎么过脑的一见体育委员就发笑,看来是要指着这个笑话乐上一学期了。
他们倒是高兴,沈真被闹得头疼,这一周光为处理这事引发的班级矛盾就找学生谈过五六次,体委的家长不满学校处分,夫妻两轮着骚扰沈真要求撤销记过,最后还亲自跑来学校要说法,沈真跟他们说不通,直接把人踢给了德育处。
但能交给德育处解决的也只有体委的父母,其他学生的家长担心学校安全,沈真只能挨个安抚,一遍遍的保证一中的教学设施和活动场地都有定期检查,不存在安全隐患学校也设有应急预案。
和家长沟通,大概是教师工作中最困难的一件事,沈真在学校这么多年还时不时觉得心累,再过一个月就是期中考,班科任开始狠抓后进生补缺补漏,教学压力骤然增加,离要开市级公开课的日子又没几天了,沈真每天都忙得跟狗一样,晚上十一点接了陆晗回家,陆晗睡了,他还在改教案和课件。
高强度的工作中,之前被刻意忽略的问题也显露出来——林丹丹对他的态度变得非常奇怪。
那天之后,林丹丹不再主动和沈真交谈,甚至会刻意避开沈真,班科任一学期两度的蜜月期,她和沈真之间的关系反倒降至了冰点,作业缺交名单往办公桌上一放,仿佛划下一道纸做的楚河汉界。林丹丹前后态度变化得太明显,同个办公室的老师基本都看出来了,贺老师还悄悄劝过沈真,不管什么矛盾都不要闹太大,沈真带完这一届,以后估计就留在高三了,新老师自然是回高一带新生,两人一个办公室里呆不了三个月,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免得往后搭班难做。
沈真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一来他抽不出空,二来私人问题不比其他,他总不能直接跟林丹丹说,我跟你是不可能的作为一个成年人我希望你成熟一点不要让感情影响到工作甚至是学生吧?他找不到合适的解决办法,只能先这么拖着,偶尔旁敲侧击,希望林丹丹能自己想明白。
这么不尴不尬的过了两星期,不知道是林丹丹终于想通了,还是沈真的敲边鼓起了作用,林丹丹总算不再一见沈真就黑脸,交流班级情况的时候还能说两句话。
周五,课代表送作业时没放好,练习册摞在桌子边缘,林丹丹一站起来作业本就落了一地,沈真正好在和她后面两桌的老师说话,见状便蹲下身帮她捡作业。
林丹丹下意识的想拦他,她手上拿着硬壳的工作备忘录,啪的一下敲在沈真手背上。
沈真动作一顿,林丹丹那一下没多想,手上没留力气,沈真的手背上几乎是立刻就浮起小片红痕。
林丹丹没想到会敲到他,身体僵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继而蹲下来低着头捡作业,闷闷的说:“我……我自己来吧,沈老师,不麻烦你了。”
沈真把手里的练习册拿起来在桌上理整齐,笑了笑说:“没事,那我给你放这里了。”
他正要走,林丹丹咬着嘴唇,突然低声说:“您一会上公开课吧?”
沈真没料到她会问这么一句,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意味着林丹丹单方面宣布邦交破裂后发出的修复信号,他有点意外,但仍温和的答道:“对,下一节就是了。”
“那晚上您有时……”林丹丹说到一半又闭上嘴,最后说:“算了,等会说吧,祝你公开课顺利。”
沈真说:“谢谢。”
沈真执教多年,上起各级公开课早已驾轻就熟,台风自然无可挑剔,这堂课他筹备已久,重点突出,难点明晰,采用课改强调的主题式教学,加上言辞幽默,思维敏捷,学生上得轻松愉快,参加教研的诸位同行也赞誉有加。
评课时少有挑错的,多半都是在探讨怎么更进一步把课讲透,结束后沈真回到办公室,把公开课相关的材料汇总上传,脑子里的发条略微松了点。这段时间忙下来把他累得不行,不过课一开完,只要不再出点什么大事儿,期末考前他就不需要熬夜了,算是可喜可贺。
弄完材料,沈真摸出手机打开微信。陆宣开始出外景后就不太能和沈真对上时间,两人从微信为主视频电话为辅变成全靠微信联系,沈真现在只要没课都开着微信,就指望着走个大运等到陆宣上线。
陆宣不在线,对话栏里躺着一段未读语音和一句话:为庆祝A市史上最牛逼公开课的诞生,我订了一桌大餐,晚上别做饭了,周末好好休息,等我回来给你带礼物=3=
语音不好在学校听,沈真连日来的疲倦都在陆宣发来的信息中一扫而空,身心舒畅得快飞起来了。
他眼里含着笑意,再三斟酌,好半天才给陆宣发去回复,发完看到林丹丹的信息,问他放学后能否拨出点时间,一同到枫糖坐一坐,有事想和他谈。
枫糖和一中隔着两条马路,是一家从装潢到价格都很有格调的甜品店,西点师父烤松饼的手艺堪称A市一绝,店里还有小包厢,一中的老师和学生放假或是午休的时候就喜欢去那里。
沈真犹豫了片刻,答应了。
事情总要解决,虽然去枫糖大概率会遇到同校的师生,但单独约年轻女同事去远一些的西点店显然更不妥当,不管是让人误会他有歹意还是有别的意思都不好,相较之下,枫糖确实算是比较合适谈话的地方。
这一周学校没什么事,沈真吩咐班长自习课后直接放学,提早到枫糖要了个包间,点了杯花茶和普洱,花茶压后做,等人来了再上,另外要一份松饼打包。
林丹丹处理完班务过来,还有一段时间才放学,甜品店里没什么客人,她满心忐忑的走进包厢,看沈真收起笔记本电脑,起身将他对面的椅子拉开合适的距离,又叫店员上茶和点心,让她不要急,先润润嗓子再说话。
从衣着外貌到言谈举止,他都妥帖得像个温柔有礼的绅士,除了不够多金,沈真完美的契合了她在少女时代对于白马王子的一切幻想。
林丹丹想起这半个月以来她对沈真的揣测和试探,内心的失望和委屈如氵朝水卷来,还没开口说话,眼泪差点先掉下来。
她赶紧低下头,坐到椅子上,喝了口沈真点的花茶,茶是热的,酸酸甜甜的味道滋润了咽喉的同时也熨平了她波澜起伏的心绪。
林丹丹整理了一下脸上脆弱的表情,抬起头对沈真说:“沈老师,今天请你来是为了一点……私事,本来不该问你的,但要不问个清楚,我心里又过不去。”
沈真对她要问的早就心里有底,闻言只点了点头,道:“您说。”
林丹丹紧紧握着手中的玻璃杯,沉默片刻,突然起了个有些莫名其妙的话头:“我家在外省,家境不差,算得上小康,我爸妈就我一个孩子,基本对我予取予求。我从小成绩就好,读大学、读研,到考进一中都一帆风顺。我以为学校是个单纯的象牙塔,每天除了教书不用管别的,没想到刚进学校没两个月就栽了个跟头。”
“每天早上七点到,下午七点走,讲台上一站连着讲两三个小时,晚上还要看自习,就那点破工资,要不是学校有宿舍,租个好点的单人房都不够付房租的。就那么点钱,学校就能扔给我一堆管不完的琐事,学生中二起来仿佛听不懂人话,还有怎么说都说不通破事儿一堆的家长,我赶比赛教案到半夜,还得管她儿子不爱吃蔬菜。”
“我本来都想辞职了,结果那天课上到一半,碰上那家长踢门,比我高一整个头,眼睛里都是血丝,醉醺醺的,我当时快吓死了,”林丹丹看向沈真,说:“很快你走出来,把那个家长带走了,我就……不那么想辞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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