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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瓮 作者:江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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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护工也知道他和这位病人之间的关系很僵硬,于是不太好劝说什么。
  “您要不要亲自和他通通话?他刚刚醒来,有人和他说说话会让他有精神一些的。”护工说:“我把电话拿给他吧,他真的很想念您。”
  林雪迟本来想阻止,但是电话里的背景音已经变化了,只听到远处护工说了一句:“是林先生,您不是一直想和他说说话吗?现在就可以和他说话了。”
  良久,一个颤抖的羸弱的男声透过电流开口:“简……简……”
  林雪迟一怔,面色阴暗了下去:“爸爸,妈妈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简……”老人固执地叫唤:“简呢?”
  林雪迟沉默。Oscar的病情恶化地比他想象中更快更糟糕,搭桥做完之后医生明明说他的恢复情况还可以的,没想到三年内又复发了,而且比上一次情况更加严峻。这个月每天的昏迷时间超过了十个小时,生活基本不能自理,医院甚至到了为他准备插导尿管的地步。这已经是一个废人,他的生存已经没有了主体意义。
  其实Oscar现在就算是立刻病死在床前,林雪迟也不会感到悲痛,他压根就不想接这个电话。无奈Oscar现在唯一能联系上的亲属的就是他,医院按照程序要通知他来处理后事。
  不巧的是喻江这两天也生病了。上个月他在中部做一个大项目,带着行李箱去住了一个月做封闭研究,可能是因为水土不服也可能是因为工作强度过大,一回来就发烧了,咳得面色铁青。林雪迟一直以为这个男人是不会生病的,但体温计拿到手上一看,105度,烧得意识昏昏沉沉,赶紧把人送到医院去挂点滴,昨天晚上凌晨三点钟才从医院好不容易挪回来。
  这时候如果还要麻烦喻江从病床上爬起来给他处理Oscar的问题,连林雪迟都觉得不妥当。
  林雪迟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爸爸,我是雪迟,你能听到吗?”
  电话那端,老人反应了好一会儿,说:“你是……我儿子。”
  林雪迟麻木地说:“我听护工说您很想念我。”
  老人发出砸吧嘴的声音:“你……你妈妈……”
  “我妈妈死了,癌症。拜你所赐,离开了你她也没能过上好日子。”林雪迟打断他,冷笑:“不过你放心,医生说你活不久了,马上就能去见她。”
  “你!”老人立刻拔高了声音,紧接着就是一连串剧烈的咳嗽,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发出艰难的呼吸声:“我是你……父亲……你敢这么……这么和我说话……”
  林雪迟打断他,懒得和他再扯前尘旧事:“我们把话说清楚吧Oscar,我知道你现在要什么。你要我去替你收尸对吧?你怕你死了连遗体都没有人认领。”
  老人冷哼:“要不是……要不是你是我儿子……”
  “可惜你只有我这个儿子能给你收尸了,亲爱的爸爸。”林雪迟淡淡道:“雪眉在上学,我从来没有把你的事情和她说过,你放心,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和她说什么。她现在有另外一位父亲,能让她健康开心地长大,她根本不需要你。我估计也没有人去探望过你吧这几年,依照你的情况,谁来探病你都会找他们借钱吧?要是我我也躲着你走。那也就是说,知道你死了的人大概只有我了。”
  他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来,夹杂了多年的怨恨。老人听得很明白,因为刚才的咳嗽,他花光了所有的力气,气势和声音都变得非常微弱:“你本来就应该……应该照顾我的……”
  林雪迟恶劣道:“如果我不这么做呢?现在有要求的不是我。”
  老人沉默了,似乎努力压抑着怒火。
  “我知道你最在意什么,Oscar,你那可怜的自尊心,死也要死得体面。”林雪迟笑起来:“可以,我当然可以去领你的遗体。你还要什么?要不要我给你买一块墓地,订个漂漂亮亮的大理石墓碑然后量身打造一口棺椁让你安然入土?你知道我现在可不缺这点钱了,要以你的经济条件,最多也就是往火化场里一送,烧成灰从烟囱里出来就散了。”
  “你……你会这么做?”老人似乎心动了。
  林雪迟讽刺:“我当然可以这么做,不过你得求我,说‘求求你把我这个罪犯认领回去’,说出来我就去旧金山,把你这把老骨头拾掇出疗养院。怎么样?你一句话可是价值千金呢。”
  “妄想!”老人斩钉绝特道:“你……你想让我……让我出丑!”
  “那就随便你吧。”林雪迟恢复冷漠:“明天我就把这个电话号码换了,你就再也联系不上我了。反正我是不介意你被火化之后随便扔在什么地方的。”
  “你这个……这个……婊子养的!”
  老人剧烈地继续咳嗽,所谓的‘剧烈’已经不能像刚才那么响亮了。
  林雪迟不慌不忙:“你看你,何必弄得自己这么难受。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亲爱的爸爸,我奉劝您一句。人是一定会死的,解脱却不一定解脱。死,也不一定能解脱。”
  挂了电话,林雪迟舒了一口气。
  他洗了个澡端着热水和药上楼。喻江听到他进房间,睁开眼睛,他的烧还没完全退下去。
  “吃药。”林雪迟把他扶起来:“头还晕吗?”
  男人眼神略带欣慰:“好很多了,谢谢。”
  林雪迟斜乜他:“谢什么,没了我你找谁照顾你。”
  喻江低笑,阻止他上床的动作:“我生病了,会传染给你。”
  “不要。”林雪迟脱了衣服拱进他的被子,蹭到他高热的皮肤旁边:“过两天要答辩,你明天没事在家帮我最后看看答辩稿怎么样,我心里没底。”
  “好。”喻江搂着他的肩膀:“实习定下来了吗?面试得怎么样?”
  林雪迟看看他:“收到好几封offer,还没来得及看,这几天太忙了。我不想离家太远了,要不然还是留在西雅图工作,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啊。”喻江亲吻他的发顶:“你自己喜欢就行,西雅图这边我认识的人更多,你要是有什么困难我还比较方便打招呼。真去的远了,我可帮不上你。”
  “谁让你帮我?”林雪迟嗔他:“我自己好好的。”
  喻江吻到他的耳边:“我不帮你帮谁?我就你一个。”
  林雪迟心里甜,直接蹭到他怀里索吻。男人温暖的嘴唇缓释了他迷茫失落的情绪,他满足道:“这样就很好,你对我已经很好了。”
  “我的荣幸。”喻江在他唇边呢喃。
  他们相拥滚落在床上,亲密缓慢地缠绵。林雪迟毫不犹豫张开身体迎接他,在和喻江的性体验里,他一直被“保护”得很好。这种感觉从喻江的每一个动作里都可以体现出来,他充满耐性和柔情——他们第一次前戏做足了半个小时——按部就班,像个稳重的老师总是把事物最好的一面呈现给学生。他尽可能为林雪迟带来鬮爱中的优美和甜蜜的部分,在这种舒畅的高潮里,林雪迟难得体会到活着的欢愉和生动。
  第二天林雪迟醒得很早,他一边做早饭一边给林雪眉打电话——
  “医院来通知,Oscar可能撑不下去了。我估计要回旧金山一趟处理后事,但是喻江身体还没恢复,你有没有空回来照顾他两天?”
  林雪眉刚上大学,这是她第一次离开家,长时间地参与另外一种集体生活。本来喻江怕她住不习惯宿舍,想给她在学校旁边租一个单独的小公寓,按照这位父亲的理论是女孩子娇惯一些没关系,要是林雪迟他就不管这么多了。但林雪眉坚持自己收拾行李住进宿舍,她目前已经顺利通过了和室友们的磨合期,成功建立了自己的社交。
  “当然可以,爸爸生病了吗?怎么没和我说?”女孩不安地问。
  这个“爸爸”指的是喻江。林雪迟说:“发烧烧了快一个星期我才知道,要不是我让他去医院挂点滴他还不去,差点烧成肺炎。现在温度已经退下去了,但是很难说还会不会烧回去。”
  林雪眉调侃:“哥哥,你和爸爸的感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林雪迟一怔。他差点以为妹妹看出什么来。他和喻江的关系是只维持在这对父子之间的秘密,两个人都没有任何倾向想要牵扯第三个人进来。
  “我是医生,职业病。”做哥哥的牵强地搬出了职业理由。
  林雪眉不揭穿他:“那你什么时候走?我向教授申请两天休课。”
  “明天我答辩,答辩完了就走。”
  林雪眉问:“爸爸知道这件事吗?你一个人去旧金山,不需要帮忙吗?”
  “他暂时不知道。”林雪迟犹豫道:“我这么大的人了可以处理好这些事的,总不能让一个病人再劳神劳力。况且他已经帮的够多了,这几年都是他在付Oscar的疗养费用,本来他没有必要这么做的。我就去把Oscar的遗体领回来就行,没有什么其他事。”
  “我觉得你还是告诉爸爸一声吧,他既然愿意支付Oscar的疗养费用,就不会介意你见亲生父亲最后一面的,没有必要瞒着他。”
  林雪迟思索片刻:“等我回来再告诉他好了,你先帮我瞒着。就说……就说我去纽约面试,我刚好收到了纽约那边一间医院的Offer。他知道我现在在选Offer的。”
  “那好吧,你要早点回来呀。”
  林雪迟这个时候心里还没有底,但他心里隐隐期盼着回旧金山一趟。他对Oscar的死充满期待,因为只有Oscar死了,他和这位亲生父亲之间的“联系”才能真正意义上被建立起来,他才能决定自己是否应该原谅Oscar,他们之间的“关系”才能够由这个儿子来定义。
  儿子取代父亲是一个自然循环的过程,父亲的死亡保证了儿子真正的独立和成人。林雪迟等了太久了,他等待这一天等得实在急躁心焦。他像一只潜伏韬晦多年的蛾,即将发生蜕变,即将从这个缠缚他多年的茧蛹中挣脱出来,重新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男人”。没有什么比这个想法更令这个年轻人兴奋,他想尽快见到Oscar,亲眼见证他的死亡,他要用最盛大的仪式来迎接自己的成长。
 
第39章 弑父
  到旧金山之后林雪迟没有急着回疗养院,他先去了一趟从前的家。
  这是毗邻中国城的一处危楼。这一带都是贫民区,黑人、墨西哥人、中国人混杂居住在这里,街头卖冰激凌的小店铺门口时常有三两毒贩逡巡,见到过路的年轻人会主动上来打招呼,用闪烁的眼神看着人笑,说嘿兄弟,今天看起来心情不好?有时候他们直接递过来一根烟,也并不在乎顾客年龄,林雪迟十岁的时候就被问过“心情不好”的问题。
  住在地下室的人们没有地方晾晒衣服,外头的电线杆子成了兵家必争之地,每天都有穿着睡衣的魁梧妇人与人争吵。不知道谁家衣服洗了没拧干,林雪迟路过被滴了一头的水珠。
  他从贴满广告纸的楼道上去,闻到发酵似的酸臭味。刚一打开家门就被过道塞满的硕大黑色垃圾袋吓了一跳。厨房的门口被这些垃圾袋堵住了,一个个鼓鼓囊囊的,地上还有吃剩的披萨。这披萨可能已经是几年前的了,腐烂得面目全非,被发黑的菌种完全覆盖,连蛆都没有。至于狼藉遍地的客厅林雪迟就很熟悉了,在他的记忆里,他没见过这个小公寓收拾地干干净净的时候,就算有过那么片刻的安宁,也很快就会被他的父亲弄成灾难现场。
  他在卧房上锁的柜子里找到了一些有用的证件和现金,证件要用来办理遗体手续,他还打算把这间小公寓卖了,把钱还给喻江,如果还有剩余的话留给雪眉以后上学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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