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椅子 作者:XJDEbai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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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叫做文伟的男人面露喜色,朝身后跟着的人一挑眉道:“我就说他能记得,怎么样?徐老家老三。”语毕又掉过头来,笑眯眯向徐新道:“这马书记家的儿子,马溢浮,你应该还不认识。哎,说起这个,上个月徐老伯跟马老家吃饭你怎么没来?你俩哥哥可都全到了啊。”说着状似亲昵地捶了徐新一记,“你小子,架子够大的啊。”
徐新微不可察地躲了躲,这才注意到他后面还跟着个人,外表斯斯文文,戴着副眼镜,嘴角含笑,目光温和,身上带着股文气,乍一瞧倒和林安颇有些相像,仔细看却又完全不同。
马溢浮对上徐新探究的目光,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徐新挪开视线,点了下头算是应付了过去。
文伟左右一打量,发觉气氛似乎有些不对,赶紧堆笑打起了圆场,“啊对了三儿,徐伯在几号病房?我跟你看看他去。”
徐新懒得再说,拍了拍一边等得不耐的丁华回绝道:“不用,只是我一个朋友。”说着对文伟一点头道:“我们先进去了,回见。”文伟满腔热情冷不丁挨了一桶凉水,脸上尴尬立现,却也不好再贴上去。
徐新转身几步拉开房门,带着丁华走了进去。
门在身后关上的刹那,一声嗤笑顺着门缝溜了进来,徐新稍一侧脸,恰巧瞥见那双藏在镜片后愈显温和的眼睛。
门一关牢,丁华就甩了外套小声问道:“哥,刚那谁啊?怎么以前没见过?”
徐新扫了眼外侧的两张病床,没看见陈家楼,便又朝里走了两步,从头到尾都没吭声。
丁华心中怪郁闷,这几天他问什么老大都不回,自个跟在后面吃了一肚子的软钉。好在此刻他更关心陈家楼的情况,所以也没多想就过了。
事实上不是徐新不回答,而是这个叫文伟的在他看来实在不值一提,没什么好说的。此人是徐家一房远亲,打小便尽得其父真传,一身溜须拍马的功夫练得炉火纯青,且一向只认姓不认人,只要你跟徐字沾点边儿,哪怕是堆屎尿便粪,他也能给你说成是香的。
徐新跟他并不熟,除了小时候时常玩在一处外,年长后见过的次数统共也就五次不到。更别提一年多前他离家之后了。
要不是这次偶然碰上,他压根都不会想起自己生活中曾经有过这么号人。
而陈家楼果然如钱进康所说并无大碍,刀子扎的不深且没触及内脏,外加发现及时,所以仅是简单清理消毒再缝合包扎了下。只是当时好几个人一拥而上,陈家楼又全无防备,被揍得有点难看,身上大小伤口遍布,幸亏他经验老道,双手难敌四脚的情况下防护到位,倒也没怎么伤到筋骨,挨到最后会有人拔刀出来双方都挺惊讶,因为打斗过程中陈家楼一直感觉这帮人下手虽狠,却从头到尾像是在顾忌着什么一样,明明十分力道到他身上却硬生生地削去了两分。
捅他的那小子估计也是打红眼了,刀刚出去就有人喊了句:操!谁让你动刀的!还要钱不要!
陈家楼闪的及时,刀尖刚劈进肉里那小子就弃刀跑路了,其他人见状便也草草收手跟着纷纷散逃。
临跑远前,侧趴在地的陈家楼听人遥遥骂了句:狗/日的,就这么个怂货也要上这么多兄弟!真他娘亏了!姓徐的就这点能耐?!
徐新眯了下眼,“冲我来的?”
陈家楼嘴角疼得直抽,“可最近也没结什么仇啊。”说完想起什么般一愣,迟疑道:“难道是黄狗他们?也不该啊,年底干过一场后那事不就算结了,再说要报仇这隔得也太久了点。”
丁华不以为然,“你跟他们讲道理?还不如直接放屁!”
徐新沉默片刻,摇头道:“应该不是他。”
丁华一拍床柱子,跳起来骂道:“操,那还能有谁!上次伤我们一兄弟还没找他算账,今天倒自个儿送上门来了!”
徐新闻言抬头警告地看他一眼,接着转头对陈家楼使了个眼色,“这事你们先别掺和,好好养伤。”说着眼中冷意稍褪,“这一次就算哥欠你的。”
说话间,时间不觉又过了一轮,陈家楼坚持要出院,被徐新按下了,陈家楼拗不过,只得老老实实在医院呆上一晚,为防意外,丁华留下来照看他。
徐新独自一人下了楼,快到医院门口时却往旁里的停车棚一绕,随意找了个花坛靠坐下去了。
雨已经彻底停了,湿冷的空气中隐有桂香浮动,徐新深吸一口气,胸口顿感一阵冰凉,等再吐出来时,嘴里才总算透出丝暖意。
这一整天发生的事此刻如走马灯般从脑中闪过,与杨琴的嫌隙,钱主任的交代,林安的追问,陈家楼的遇袭,以及透过文伟那张嘴所了解到的徐家些许近况。徐新皱着眉头想了会,习惯性地敲了下烟盒,却发现里面早已经空了。
陈家楼今天遭的无妄之灾,大部分原因要归在他身上,之所以会被错认,全赖自己前些天随手丢给他的那件浅绿衬衣。因为自己的一个无意之举,害兄弟平白无故挨了一刀子,这让徐新感到无比的窝火自责,与之同时还有少许的挫败。
会手下留情,那证明清楚自己的底细,清楚自己底细还找人暗自动手的,就远不会是黄狗那班慕荣怕事之流会行之事。
可相反,其他人似乎更没理由,论公仇,找他大、二哥显然远比找他更有效,讲私怨,他在他那正派老爹眼中向来属于邪门歪道,根本不是一条路上的。
眼看着夜色渐熟却还是头绪不明,徐新不由有些焦躁地伸手搓了把脸,再抬头时,却看见不远的门卫处不知何时站了个人影,看样子似乎是在跟夜间的值班人员打听着什么,细细瘦瘦的一道,在夜色中尤显萧条。
徐新怀疑自己看错,站起来朝前走了几步,冲前方试探地叫了一声:“……林安?”
那人闻声立刻转过头来,眼睛里是显而易见的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抱歉!补上另外半章~
徐新稍愣,还真是他。
“你怎么来了?”
林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回答,只小声问道:“陈、陈哥没事吧?”
徐新眉头一皱,别开眼嗯了声,草草应了:“没事。”说着手又钻进裤兜一搅合,结果显然不会有变,依旧是什么也没有。徐新心底那股子躁劲儿腾地就起来了,刚要开口骂两句,一低头却看见那人正把白生生的手递过来,五指间紧紧抓着的,是包红皮大前门。
徐新一怔,抬眉看他。林安垂着眼皮,脸上迅速泛起的酡红无所遁形。
“我……我前两天看见你烟盒儿空了。”
徐新说不清楚心里突然涌上的那股又酸又涩的感觉是个什么滋味,但这盒烟来的的确正是时候,于是他将手从兜里抽出来,状似无谓地从那只手中将东西接过来。指掌相接的瞬间,那人冰冷的温度传过来,转眼又错开。
终于烟到嘴了气出口了,心也跟着慢慢定下来了。徐新弹了记灰,回头对那人招呼道:“走,回宿舍去。”
林安惊讶,“不、不上去看看么?”
徐新冲门卫的一笑,扔了根烟过去,“看什么看,我不是刚从楼上下来?”
林安讷讷,低下头不再说话。
徐新回头扫了眼,见那人闷声不语的难受样儿,也觉得自己口气太过生硬,又想到刚拿烟时对方那凉得冻人的手,不由伸手捞了那人一把,再张嘴时,言语间便多了点别的什么。
“说了没事,怎么,你哥都信不过?”
林安闻言整个人一僵,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没跟上。徐新语气中带着久违的戏谑和调侃,仿佛仅是递个烟的功夫,前些日子的不快与冷战便不复存在。
林安不明白其中关窍,只觉得如果此刻便是徐新先前答应给自己的回复,那么眼前这人哪怕走得再快,他也能跟上。
可惜好景不长。
两人刚走出去百来米,就见前头拐弯的地方停了辆老红旗,徐新心中一动,要经过的时候留意了一眼,没想到刚瞧清楚车盖儿上的翘头旗尖儿,车门便啪的一声让人打开了。
文伟从副驾里钻出来,满脸笑意地迎上来,“小三儿!”
徐新没想到他还没走,心里多少有点讶异,看他那迎着夜风搓手跺腿的讨好样儿也不好再当没看见,只得跟着应和了几声。
文伟一看,嘿,肯搭理自己,有戏!于是立马忘了先前医院里那点子尴尬,打蛇随棍上地要拉徐新到车里说,结果拉了两把后没拉成,倒把徐新好容易耐下的性子给彻底磨了个精光。
徐新手一动,刚要一巴掌招呼上去了事,却听见那头半敞着的车门里传出一道声音,听着挺年轻,还有点耳熟,“行了你文伟,你这车门开成这样想冻死我啊,就非赶着今天?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
徐新循着声音朝车里看了一眼,马溢浮手搁方向盘上,视线一偏对上了徐新的,“嗨。”语中一改先前斯文,竟带了点轻佻。
文伟不好意思了,他本来就搭的人顺风车,结果拖着人陪他在这耗了大半天,再看看徐新,也不像一时半会能搞定的样子,于是赶紧回头钻车里,临走前冲门外站着的人喊道:“那、那我就先走了啊,改天再去找你,咱哥俩好好聚聚!”
说完不等徐新反应,车便嗖地滑了出去。
地上水塘子哗的一片溅起来,紧跟着尾灯在街尾一晃而过,彻底消失,徐新扔了烟头,往后一拽始终没出声的林安,不爽道:“操他娘的,走了。”哪知这一拽竟没能拽动。
徐新奇怪,回头去看,却见昏黄的路灯下,那人脸白得跟纸一样,整个身板也像个冰柱子似的,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徐新皱眉,问他怎么了,那人却只一个劲儿地摇头说没事。
结果回到宿舍刚睡了半宿,林安就开始冒虚汗发高烧,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满口胡话。
徐新吓了一跳,赶紧披了件衣服拉开灯过去另一张床边,被子稍给掀开一条缝儿,下一秒便见那人脸颊火红,呼吸急促,头发丝儿散乱潮湿地贴在额头上,嘴巴半张着,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徐新听不懂,皱着眉伸手抹了把他头上的汗,然后轻轻推了几把:林安!
林安你听得见吗!
林安双目紧闭,没什么反应。
徐新不再废话,把人提溜起来随手扯了几件儿衣服将人裹住就要带走,谁知刚给那人套好裤子,一抬头就看见那人双眼微开,定定地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
林安看着低头给他拉裤链子的徐新,低低叫了一声:哥……
徐新脸色紧绷地给他穿上鞋,手撑在那人胳膊下往上一提,说:走,带你去医院。
林安被背着走了几步,脑子稍微清楚了点,眼看着徐新手已经摸到了门把,急忙开口问道:哥,咱、咱去哪?
……医院。
说着门锁啪的弹开,徐新一条腿已跨到了门外。
林安整个人一震,呼吸猛地变得又急又热:我、我不去。
徐新脚下停都没停,没听见一般继续往前走。
林安急了,刚还软的跟块豆腐似的,现在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发疯一样开始在徐新背上拼命扭动。
徐、徐哥,我真不去!
楼道里灯坏了,没法开,徐新要稳住那人的同时还得当心脚下,一个不留神居然被那人挣了开。
林安脚一着地就发软,重心不稳地往后退了两步。
后面就是楼梯,林安心里慌乱没发觉,但徐新知道,赶紧伸手一把拉住他,心里也有点火了。
你他妈的干什么!
林安垂着头,被抓在对方手里的胳膊抖得不能自已,他深呼吸几口气,手往后死死扣住扶手栏杆,沉默着无声抗议。
徐新看着他那摇摇欲坠地软弱样儿,这些天来一直勉强压着的一股邪火不知怎地一下就压不住了,不受控制地开始在胸肺间一通狂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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