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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吃货的爱情故事(修改版) 作者:苏小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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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种田文 都市情缘 美食 天作之和

  严先生的儿子想必是知道这事的,依然推荐自己进来……这种事简直不能细想。不过那是别人的事了。年晓米挠挠头,决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和报表奋战。
  新工作和他从前那种埋头办公室的状态不同,接触的人更多,也更复杂。年晓米不算是很擅长和别人打交道,大部分时间里都安分地站在一边,看项目经理跟客户方言笑晏晏。偶尔对方招呼他,他就礼貌地微笑一下。他凡事没有太大的野心,只想安安分分做好自己的事,多拿一点薪水。
  形形色色的人接触得多了,不论是否愿意,总能看见些不那么令人愉快的事。这大概是唯一让人有些难过的地方了。
  夏末所里一个大项目收尾,庆功宴之后客户公司的一个经理心生歹意,趁人不备拐走了所里的一个年轻女孩。幸而同事机警,发现得早。饶是这样,赶到酒店房间的时候,女孩子也已经因为奋力反抗而满身伤痕了。所里大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平时和这个女孩关系都很要好,当场就炸了,把人渣一顿胖揍。
  事情闹到两方大佬那里,因为女孩子并没有真的被侵犯,那个经理也被打了,这件事对方出面道了个歉就算了结了。
  年晓米始终不能理解,明明是强奸未遂,够得上刑事案件的事,为什么这么轻飘飘地就揭过去了。那个小姑娘很长一段时间里精神状态都不太对,有时候同事过去交接材料,她会突然很惊慌地从座位上跳起来。年晓米有一次还看见她躲在楼梯间里偷偷哭。
  他回家跟沈嘉文说起这个事,始终愤愤的,对老板很不满的样子。男人顺了顺他的背,叹了一口气。
  沈嘉文始终觉得,年晓米不太适合这份工作,辛苦是一方面,主要是怕在复杂的大环境里呆久了,人会慢慢改变。
  他希望年晓米永远都是那种单纯快乐,心思澄澈简单的样子。如果可以,他宁愿他一直在家里,带带孩子,养养花草,自己每天回来能看见他微笑的样子,这样就很好。
  但那是不可能的。不要说现在家里境况不好,除去这些,他和他一样是男人,即使事业心没有那么重,也总要有些家庭以外的东西支撑自我。这是一个人在社会上立身的根本。
  如果忽视那些不开心的事,年晓米自己其实很喜欢这份工作。他喜欢那种小团队里几个人融洽相处,共同努力的氛围,也珍惜人与人之间共事的缘分。
  这些都是沈嘉文无法带给他的。
  年晓米发完了牢骚,觉得自己这样不大好。在家里就应该是开开心心的,外面遇到的那些不愉快,还是留在外面的好。他摸摸鼻子,起身处理邮件去了。
  家里的大门轻轻一响,沈嘉文出去了。
  年晓米悄悄叹了一口气,他忘了,男人最讨厌别人的牢骚。
  坐在电脑跟前反思的时候,门锁又响了。回头看见沈嘉文站在门口,对他举着一个牛皮纸的小袋子,笑道:“吃么?现切的花生酥。”
  院外有一家做点心的老铺子,每年花生新上市的时候,都会应季在街上摆摊子,当街卖酥糖。于是一年总有那么些日子,满街都是花生的甜香。去年他们搬过来年晓米就看见了,可惜那时候忙来忙去,等想起来要去尝尝的时候,季节已经过了,酥糖摊子也撤掉了。
  现切的糖酥拿到手里还是热的,没有特别甜,但吃起来满口留香。沈嘉文抬手摸摸他的头发,冲门外喊:“沈念淇!过来吃糖!”
  宝宝颠颠儿地跑进来,拿起一块,咬了一大口,嚼一嚼,眉眼一弯,露出两颗小虎牙。
  沈嘉文把儿子抱到膝盖上,冲年晓米微微一笑。
  月底年晓米和同事出差,去外地做一个畜牧业的项目。拿到计划书的时候他看到了项目地点,心里满是隐秘的惊喜和雀跃。
  十几年过去了,扎兰不再是沈嘉文口中的一个大镇,而是变成了一个地级市。年晓米出了火车站,看到那些整齐划一,笔直宽阔的街道,脸上忍不住带出些失望的表情。
  项目经理却拍拍他:“只怕你过些天巴不得想回来呢。”
  大客车沿着国道一路向前,城市终于被抛在后面。
  年晓米平生第一次亲眼见到草原。极远处是隐约的山脉,和那张旧照片里的场景重合在一起。他在风声里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一起出来的同事也都很兴奋,一路上欢笑声不断。
  然而到了地方大家就高兴不起来了。盘点资产结束之前,他们一行人只能住在农场提供的平房里,这边平日气温比D市冷整整一个季节。明明才是夏末,夜晚最冷的时候却已经接近零度了。
  这个公司的资产有相当一部分是牛羊,一群审计员盘点资产的工作就成了给牛羊过磅。工人赶羊上秤,年晓米就在一边看秤做记录。起先还有点兴奋感,不一会儿就怂了。背靠厂区,三面旷野,风比城市里硬多了,他觉得自己像个四处漏风的冰窟窿,只得不停跺脚来保证一点温暖。偏偏羊群还喜欢和人捣乱,年晓米的袖子几次被咬到,有时还没等把数据记下来,羊就从秤上跑了,他只得一手攥着笔本一手和工人一起拽羊,简直欲哭无泪。
  天色擦黑时,总算把自己这群羊记录完了。年晓米整个人灰头土脸,闻起来也臭烘烘的。他是宁可挨冻也不能忍脏的人,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找澡堂洗澡。这边没有独立浴室,都是大澡堂,每晚给一个小时的热水。
  年晓米看见那个浴室膝盖又是一软。虽说他没什么奇怪的心思,然而取向在这里摆着,进公共浴室和人洗澡,跟普通男人进女澡堂没有区别。他直觉沈嘉文要是知道了这些,后果会不太妙。
  但是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他摘掉眼镜,心里默念着“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深一脚浅一脚地迈进雾气蒸腾的浴室。
  想象里的尴尬并没有发生。他确实基本上什么都看不见。四下都是模糊的影子。洗到一半,热水没了,一群大男人哇哇乱叫,骂骂咧咧地把自己随便擦擦,一窝蜂地跑出去。
  年晓米哆哆嗦嗦地胡乱套好衣服,跑回宿舍,钻进被子里。可惜被子里比外头还冷,他把自己裹紧了些,轻轻打哆嗦。
  原来沈嘉文以前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的。那时候条件应该比现在还差,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
  想着这些,年晓米心里柔软起来。等工作结束之后,他打算多带些土产回去。
  同住的同事打了饭回来,是当地特产的羊杂汤,还有烧麦和一种叫哈达的饼子。他赶忙道了谢,接过吃了起来。
  哈达饼里面有芝麻和青红丝,口感酥松香甜,沈嘉文曾经和他说起过。年晓米一念及此,心里不禁泛起一丝甜蜜。
  项目持续了半个多月。厂区信号不好,打手机基本全是噪音,和沈嘉文联系只能靠发短信。彼此都没什么甜蜜的情话,只是闲聊和叮嘱,却温暖又安心。
  都说爱情只是化学物质的作用,年晓米却觉得,那只是一种借口。他和沈嘉文在一起快要三年了,偶尔出差需要分别时,还是会深切地体会到想念的滋味。工作一旦有空闲,就忍不住会想对方正在做什么,和宝宝有没有好好吃饭,出去应酬有没有带解酒药之类的。相处日久,那个人身上最初的光环都褪掉,也不过是个为事业和家庭奔波的普通男人。
  他了解他越多,就越是忍不住去心疼。他是他的初恋,照眼下这个状况看,恐怕也是一生唯一的爱人了。相遇之前,年晓米没有谈过恋爱,没有什么所谓经验可以参考,只是凭着本能去对一个人好。他没有计较过得失,但对方给他的回应早已远远超出他最初哪怕最放肆的奢望。
  年晓米坐在厂区的房顶,看着远处天高地迥,雪白的羊群在草海上云一般缓缓而过。手中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低头,那边照旧是平淡的叮嘱:“冻疮膏要涂,晚上天黑之前回厂区,别在外面。”
  拇指飞快地动,一行字迅速出现:“知道,这边还没那么冷。项目结束了,我们去阿勒锦转车,我听工人说,那边特产很多,你有什么想吃的么?”
  “那也要涂,别在外头一个人乱跑。捎两个松花鸡腿回来就行。”
  年晓米微微一笑:“好的。”
  楼下空地上有人喊他:“年晓米!要出发啦!”
  年晓米把双手拢成喇叭状大声回应:“知道啦!马上!”
  阿勒锦是口岸城市,位于平原腹地,河流交错。他国的船只能顺着北海从大江入海口一路开过来,航运和边贸都非常发达。公路从扎拉沿着金阿林边缘绕过去,两旁草原换成了山川,山川又渐渐平缓,千里沃野,碧绿可喜。
  阿勒锦是个让人眼花缭乱的城市。分明没出国门,却好像是走上了外国的土地,街上不时走过看不出国籍的行人。若说出了国门,也不尽然,那一堆异国风情的建筑里,总还有几家飞檐挂灯的门脸。
  转车的时间还早,一行人去了站旁有名的鼓楼街。鼓楼的街市和这座城的历史一般长,整条街琳琅满目,保留着老城古早的风貌。穿的用的倒是其次,但在食之一道,这里历来是全国闻名的。
  年晓米跟着同事慢慢走下来,不多时,每个人手上肩上就多了不少东西。街边有各种小吃食的,糖炒山楂,金丝糕,烤串儿,丸子,炸块儿,花生蘸,奶油冰棍儿……年晓米眼睛都直了,同事也一个个馋得受不了。带队出来的项目经理见了赶紧拦着:“留着肚子!留着肚子!现在吃了等会儿就吃不下了!”
  饶是这般叫喊,年晓米还是站在一个烤冷面摊子跟前挪不动步了。店主熟练地在铁板上铺冷面,打蛋,刷酱,喷醋,撒白糖芝麻洋葱香菜和许多香料。两元钱小小一碗,热腾腾的,年晓米才吃了一口,就被一群同事冲上来瓜分殆尽。他泪眼汪汪地被经理拖走,眼睛还粘在小吃摊上,看摊主笑盈盈地在一碗酸奶上撒了白糖和葡萄干
  午饭的店铺是经理挑的,一上来也不问大家吃什么,先是熟练地报了一堆菜名,头一样就是挂炉鸭子。年晓米心念一动,抬头四下好奇地张望。
  店是老店,镶框的黑白照片和大奖状挂了满墙,柜台后头的红木格子上还有一堆奖杯证书。
  他忽然想起闲聊时沈嘉文提起的过往。店里服务生年纪都不大,端着餐盘东奔西走给客人上菜。
  年晓米把鸭肉和葱丝瓜条卷进刷了酱的薄筋饼里,咬了一口,满齿鲜香。
  他掏出手机:“我好像在你以前提过的那家店里。”
  那边回复很快:“鼓楼街?”
  “嗯。”
  “那多吃点儿,吃完了别忘了要一碗鸭架汤。”
  年晓米仿佛能看见男人的笑意。他心里一甜,放下手机,又咬了一大口鸭肉卷饼。
作者有话要说:  
 
  ☆、30
 
  从阿勒锦坐特快回来也要十个小时,下火车已经快要半夜了。年晓米和同事告别,一抬头就看见沈嘉文从出站口快步迎上来,男人习惯性地接过他的背包,头一句话是:“又弄这么多东西,你是逃荒么?”
  可惜声音里的笑意出卖了一切,数落生生变成了打趣。
  年晓米摸摸鼻子,小声道:“好东西很多么……再我好不容易去一次……”
  男人没有回话,眉头突然微微一皱。年晓米见他面色不对:“怎么了?”
  男人摆摆手,提着东西大步走开了。
  一路上都很沉默,男人嘴唇紧紧抿着,似乎在忍耐什么。年晓米有些无措地看着他:“你怎么了?不要紧么?”
  直到回家进了门,光线亮起来,才看见对方额头上的冷汗。年晓米立刻惊慌起来:“到底怎么回事?你哪里难受么?我们去医院?”
  沈嘉文把东西放下,微微弓着背,摆摆手:“没事,胃不太舒服。帮我倒点水吧。”
  暖瓶里的水不怎么热,年晓米把水倒回水壶里,又微微加热了一下,才翻出药来一起递给沈嘉文:“这两天应酬很多么?还是你又不好好吃饭?”
  男人喝了热水吃了药,似乎略微松了口气:“还好,昨天晚上喝得有点狠,瘪犊子逮着人使劲灌酒,妈的。”
  年晓米眼神黯淡下去,那点满载而归的喜悦早已散去了:“明天我休假,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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