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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事如烟(五)

 

　　陆克涵看了一眼那老先生，确定他还有力气站起来后便转身走了。那老先生却踉跄的跟上了他“小伙子，你慢点走啊，这次真的是谢谢你了，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在哪工作，住在哪里阿？"陆克涵没有理会他继续快步向前走着，可那人却不依不饶的跟着他“我叫陆克涵今天刚刚失业住在老租界的小弄堂里，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子弟，您别跟着我了如今我连自己都养活不起是照顾不了你的。”“小伙子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谢谢你，你的恩情我没齿难忘过几日我再去您家里拜访。”陆克涵笑笑没把这码事放在心上，果然过了半个月那个男人也没有再出现，不过男人是没有出现，那群小混混倒是找到了陆克涵，人数还不少。陆克涵就是功夫再好也敌不过人多势众的混混，脑袋上挨了两棍子鲜血直流，他们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陆克涵昏死在了地上。唤醒他的是一声声稚嫩的声音，头上的血早已干涸，留下了一道道暗红的痕迹。“大哥哥，你没事吧。”眼前是个俊俏的男孩，他有些睁不开眼，那孩子带他去医院包扎了伤口又把他送回家。“大哥哥，这是两百块够你生活上一段时间，你好好休息我该走了。”“站住，你带我去医院，我很感激你，可是我们无缘无故你给我钱做什么，拿走我不需要一个小娃娃的怜悯。”“你错了，我不是在怜悯你，世界上有很多穷人我没有那么多爱心去怜悯他们，我只是帮哥哥你一把，我相信这钱你总会还我的不是吗，我是你的恩人，记住我的名字，我叫穆琛，我等你来找我。”陆克涵笑了，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可以相信他的人。

　　第二天家里来了一位男人，那男人有一股与生俱来的气场，有着刚毅俊美的五官，一身黑色西装包裹着修长的身材。他未敲门就直接站到了陆克涵床前，陆克涵看着来人脑袋隐隐作痛“你是陆克涵先生吧”“我是，你是谁啊，来杀人灭口的？”“陆先生说笑，我是叶德贤的儿子，我叫叶悯。”“谁是叶德贤啊，我又管你叫什么啊，我问你是谁，来干嘛的，如果你只是来自我介绍的那请你出去我没有心情认识你。”“我父亲一直在山西做煤矿生意，前些日子和母亲闹了别扭独自一人来上海找我却和几个街头混混发生了口角被他们殴打，听父亲说是您救了他，可我这半月因为私事去了香港昨日才回来未能即使感谢您，请见谅。”“哦，那没什么，我现在脑袋很痛如果你感谢完了请回吧，我心领了。”“家父嘱咐我要把你当自家兄弟看，有我一口饭绝对不能让你喝汤，请你和我一起回去吧”“回去？去哪？给你们家当干儿子这一辈子享受无尽的荣华富贵吗，对不起我就一贱命，我只有靠自己的力量变强大才能活的心安理得。”“呵，你真是大言不惭，你有什么力量，等脑袋好了以后是去洗盘子还是去卖菜？我就是你的力量，抓住我往上爬不好吗。”陆克涵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我欣赏你，从你的眼中我能看到无尽的仇恨和不甘，和我走吧，我会让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男人勾起了唇抱起了躺在床上的陆克涵，开动了汽车，他们的人生永远不会有终点。

 

　　☆、往事如烟(六)

 

　　叶悯在上海也是大有来头的，在人们不知道陆克涵时就已经知道了叶悯，叶悯的父亲是山西有名的煤矿大商，日吸千金，而叶悯的外公则是上海黑帮派最大的头目，因年岁大了便金盆洗手把帮派交给了叶悯。叶悯在短短三年内扩大了帮派又在上海滩开了无数大大小小的赌场歌舞厅后又帮父亲做起煤矿生意在黑白两道游刃有余。叶悯机智多谋，做事深思熟虑蛮横霸道而又不露声色，被人称为不折不扣的伪君子，这一点陆克涵也深有体会。和这男人生活了十多年，这男人简直变态恶俗到了极点，刚到叶家这两年他竟然让他和帮里的兄弟每天收拾赌场的烂摊子每天就像个街头混混打打杀杀有今天没明天，对着外人他和自己称兄道弟兄友弟恭，回到家却因为他的一点过失三天不给吃饭，而且他不允许陆克涵搞小姐自己却每天带各色各样的女人回家夜夜笙歌。如果不是几年前陆克涵为他挨了一个枪子儿，叶悯到现在也不会真心对他。可那一次叶悯像是看透了什么，竟然让人登报说自己金盆洗手不干了，以后只帮父亲管生意，帮派里的事都交给了陆克涵，以后陆克涵就是大当家，他说什么都要服从。外界一片哗然，心狠手辣的黑道头子年纪轻轻竟然将江山拱手让给了一个外人太让人匪夷所思。陆克涵当家以后，每天忙的不可开交，他重情重义是非分明，做事讲究个公平诚信，很快树立了威信。陆克涵苦了快二十年，如今这一切他都有资格拥有。

　　可支持他走到现在的已不再是满目的仇恨和不甘，而是十年前那个孩子对他信任的目光和激励的话，他要履行承诺，派人四处寻找那个叫穆琛的孩子，找了大半年他终于见到了他。可惜那次见面是在监狱里，那孩子眼神有些空洞，下巴已经泛起了青色的胡渣，原本英俊的脸庞如今却这般狼狈不堪。

　　听狱警说他原本是穆家的少爷，穆家以前也是大家大业的，从清末就开始随着实业救国的热潮在苏州开起了绸缎庄，生意越做越大，可一代人接一代人到穆琛父亲这代就不行了，穆琛的爷爷倒是精明能干，可惜死的早，把这家业全放心的交给了穆家老爷。先不说穆老爷会不会做生意，就打他接手了这绸缎庄那大大小小的战乱就没停过，这年头没法做买卖。况且这穆老爷风流成性还爱赌，虽然只娶了两房姨太太，可外面那小情人是数不胜数。穆家的大夫人是旧军阀将军的女儿，长得也耐人，可是心高气傲的多年也没有给穆家添过一男半女。穆老爷就有理由娶了第二房太太，这个二太太虽是个出身卑微的勾栏女子，但那美的可是莞尔一笑嫣然无方，而且娶进门时肚子里已经有穆老爷三个月大的孩子了。当年冬天，二太太就给穆家添了香火生了一名男婴，穆老爷自然欢喜的紧，这便冷落了大太太，大太太便三天两头找二太太的茬，二太太也任由她胡闹，自己受了委屈也不做声。

 

　　☆、往事如烟(七)

 

　　可随着孩子长大了些，穆老爷便又不满于现状，继续流连于赌场勾栏之地，经常彻夜不归，生意全由两房太太打点着，就这么竟然也熬过了十个年头。大太太肚子里也有了动静，生下了一名男婴，按说穆老爷中年得子应该欢喜才是，可大太太分娩那晚都不见穆老爷回家，等孩子满月时穆老爷才照了一次面。大太太像是看透了什么，绝望的哭了一夜，她哭她太傻坚持了自己永远得不到的东西，那就放弃吧，何必为一个不爱自己的人那么痴心呢，人活着是要自己开心的。或许她爱的也不是穆老爷，她只是太骄傲，觉得没有什么是自己得不到的，她想要自己的丈夫忠诚她爱护她可她坚持那么那么长时间还是什么都没有得到过，她放弃了。大太太把绸缎庄的生意全推给了二太太和老管家，自己天天和富家姨太太打马吊听小曲儿，后来连自己的儿子都丢给了二太太照顾。二太太也不埋怨什么，照顾着两个孩子，日子怎么都能过得下去。后来大少爷参了志愿军，听说立了大功便呆在北京部队里了。小少爷聪明伶俐又懂事，从小就替二太太分担了不少绸缎庄的账务，可俩人再怎么辛苦再怎么努力也终究挽救不了被穆老爷和大太太掏的空空如也的穆家了。

　　那晚穆老爷喝多了酒，回到家后嚷着二太太拿钱给她，二太太实在没有钱给穆老爷，穆老爷便打了二太太还顺手拿起了桌上的水果刀扬言要杀了她，二少爷为了护着二太太手臂被划伤鲜血直流，可穆老爷还是不停手，二少爷急火攻心抢过了水果刀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后来二太太自尽了，她让二少爷把罪拦在自己的身上，让他去北京找他大哥，可是二少爷却来警局投了案自首。如今他已经在这呆了一个月了，秋后就要执行枪毙。狱警也感叹的直摇头，那么好的青年才俊真不该有此下场，这又是何苦呢。陆克涵绝对不会让穆琛去死，他还没有亲手把那两百块还给穆琛，陆克涵买通了警长将穆琛放了出来。穆琛对着那刺眼的阳光抹开了笑容，穆琛坦然接受了陆克涵的帮助，对他说了句谢谢，谢谢你也肯相信我，给我第二次重生的机会，我不会让你失望。穆琛确实没让他失望，陪着他风里来雨里去为他解决问题出点子计划对策，哪次成功都少不了穆琛的付出。他比陆克涵聪明得多，懂得收买人心，不多言多语所有想法都在脑子里烂在肚子中，抓准时机再做事，他秉承了叶悯和陆克涵的所有优点，人人对他点头钦佩。陆克涵对外称穆琛就是二当家，他不在时全体都要服从穆琛。一直不动声色的叶悯终于爆发了和陆克涵翻了脸大嚷着自己的千秋功业全部让陆克涵给了一个外人，后来时间长了叶悯也斗不过陆克涵便认命了其实他也很欣赏穆琛的办事能力，他看穆琛也是有情有义不像机关算尽的小人，便也容纳了他。

 

　　☆、往事如烟(八)

 

　　如今的上海城里炸眼一看满是红卫兵，把文人墨客绑了带上大高帽上街游行，喊着聒噪的口号昼夜不休。这让叶悯很是头痛，有好几次他都要拿起手枪冲出去嘣人却被陆克涵压了下来，最终没有办法陆克涵陪他去了香港休假，把整个大上海都交给了穆琛。穆琛一个人既要顾明面上的煤矿生意晚上又要操心着赌场歌舞厅的营业，一个人都想分开两半使，家里偏偏又有个孩子。穆琛没办法就给穆晏找了所上海最好的私立学校，吃住都在学校，每周周末回家一趟。每到周末他就尽量抽空陪陪穆晏，他对穆晏从不吝啬，进口的饼干糖果衣服玩具只要穆晏开口穆琛就会给他，可是这孩子一直安安静静的倒什么也不想要。

　　眼看快要过年了，陆克涵和叶悯还没有回来。还好到了年关事情就少了，穆琛有时会去歌舞厅喝上两杯洋酒放松一下心情便又开着车回家陪孩子。穆晏也放了年假，每天都在等穆琛回家，穆琛不在时他就安静的看电视等着他。穆琛回家后看到穆晏躺在沙发上开着电视睡着了，穆琛轻手轻脚的把他抱上了楼为他盖好了被子，穆晏却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角“穆琛陪我睡”他笑了笑躺在了穆晏身旁“穆琛会离开我吗”“不会”“会不要我吗”“不会”“那会娶一个漂亮的阿姨然后生一个小弟弟吗”“前者早晚会，后者不确定因为有你一个就够让我头痛的了再多一个不知道会怎样”穆晏不再说话靠在穆琛的胸膛上，数着他的心跳进入了梦乡。

　　陆克涵和叶悯竟然在除夕夜前一天回来了，还带了不少新年礼物“这是送你的穆琛，英国进口的牛皮靴，这是给你家穆晏的瑞士巧克力糖。”陆克涵看起来心情很好，一回家就给穆琛分起了东西“哼，走到哪都忘不了你们穆家人”叶悯在一旁冷嘲热讽陆克涵白了他一眼他扭头看向了窗外“这个除夕，兄弟几个一起过，把穆晏也带来吧热闹热闹。”穆琛点了点头。除夕那晚每个人喝的都有些高，穆晏吃饱了便到一旁看电视，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正当做着美梦时却被一阵整点的钟声唤醒了，已经十二点了，他又长大了一岁，又多了一份保护穆琛和如今所拥有幸福的力量。他有些尿急可是找不到陆叔叔家的厕所在哪，餐桌上早已没有了人，陆叔叔和叶叔叔也不知道去了哪，穆琛在旁边的沙发上睡觉穆晏还不愿叫醒他，只好自己腾腾腾的跑上二楼去找厕所。陆叔叔家真的很大，穆晏一间房间一间房间的找却还是找不到，而当他打开最后一件房间时却听到了男人的呻吟声，借着微弱的灯光他看到了叶叔叔压着陆叔叔，两人一丝不挂嘴巴碰着嘴巴，陆叔叔喘息着抱紧了叶叔叔。穆晏睁大了眼睛捂住了嘴巴不让自己出声，他虽然不知道俩人在做什么，但是肯定是让人害羞不能看的事，他悄悄的合上了门跑下楼。穆琛皱了皱眉被他吵醒了“穆琛，穆琛，我看到，我看到叶叔叔压着陆叔叔，他们在亲嘴巴，还。。。”“忘了，不许说出来，我们回家。”穆晏还没有说完穆琛就捂住了他的嘴巴抱起来他就塞进了车里。穆晏被吓得也没有了尿意，他很想问穆琛为什么不许他说，但是刚才穆琛好凶，他不敢再开口。

 

　　☆、往事如烟(九)

 

　　这年才刚过去家里便迎来位不速之客，是市政府的领导，他开门见山的说明了来意，说是来要人的，穆琛好笑的看着他“我这里有什么人让您看上了？”“二少爷啊，你也别让我们难做，上面传来话儿了，绝对不能留反革命余孽，有人举报您家里藏着走资派的儿子，请把孩子交给我们让我们带回去接受更好的教育。”“我家里只有一个孩子，那是我儿子，怎么，你要说我是走资派吗？”“不敢不敢，可是我们千真万确是接到了举报，请二少爷合作一下，我们也是替上边做事无可奈何啊。”“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如果没有什么其他事，请回吧。”“二少爷，我劝您做事可要分得清孰轻孰重，这几年来政府一直对你们的胡作非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您别为了一个余孽自断后路让大家都翻脸。”穆琛轻笑了一声随即冷下了脸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枪扣动了扳机对准了那男人的脑袋“二少爷，二少爷您不要轻举妄动，得罪政府对您来说有弊无利，况且就是我们不带走您的孩子，城里红卫兵千千万万，您就能确定您能在孩子身边保护他一辈子吗。”他说的很对，穆琛有些头疼，慢慢放下拿枪的手“滚，你让我再想想”那男人吓得屁滚尿流跑出了穆家。这件事着实让穆琛头疼不已，这孩子果然是个麻烦，如果不交出穆晏，就会得罪政府，不能明摆着和他们做对。而且他就是不把孩子交出去，外面红卫兵那么多，虽说他们不敢来家里闹，可是总不能让穆晏一辈子不出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