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马不吃回头草 作者：酒九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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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不想出国，我不离开你，我真的只想跟着你一辈子，只有你对我好，求你了，我不想走，我不想读书。”
杨纬忆知道男孩是认真的，但是，16岁的孩子心性还未长成，他见过多少人？他有多少阅历？他真的可以这么草率的决定自己的一辈子吗？杨纬忆持怀疑态度。
“吴凡，我不会赶你走，但是，我恐怕没有照顾你一辈子的能力。”
杨纬忆看了看男孩，“你大概也看出来了，我身体不是很好，事实上是很糟糕，我还能活多久是个未知数，你不能把未来全部赌在我身上。”
听了自己的这番话男孩眼中没有惊讶，很安静。看来早在自己跟他说之前他已经察觉了，这个男孩并不想他想的那么单纯、幼稚，他的心思并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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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上跟屁虫去看爹
男孩垂着脑袋，半边脸埋进阳光的阴影里。杨纬忆拇指和食指扭住男孩的下巴，把他的脸掰向自己。
“看着我，吴凡你才16岁，你的一辈子要走的路还很长，不要一冲动就做决定，你以后会后悔的。”
“我不会！哥你信我，我不会后悔！”
男孩激动的抓住杨纬忆的手，眼中流露的情感宣誓一般的坚定，让杨纬忆有一瞬间的错觉，以为自己身处于某个求婚现场，而奇特的是他是被求婚的那一方。杨纬忆被自己一瞬间跳脱的想法逗笑，同时也是笑自己蠢，妄想跟个小屁孩讲通人生哲理。
他自顾自的笑自己，男孩却以为他不相信，越发激动地流下眼泪。
“杨哥，你怎么才肯信我！我，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杨纬忆止了笑，心道人这一辈子是亏是福都得自己品，他家三儿他都没管出个样子来，倒没事干管起别人家的孩子来了，真是老了吗？这么爱多管闲事。随即想通了，也就不再跟男孩扯那些长篇大论。
“得了，你现在说的我信，可以后的事谁说都说不准，扯来扯去也没用，哥跟你说点现实的。前几天的事儿，让你受委屈了，是我对不住你，这房子我留给你，回头我托人转到你名下，你自己看着处理，是自己住还是卖了随你。前些日子用你名字办了张卡一直没得空给你，今儿我把它给你。”
说着杨纬忆掏出钱包，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片，男孩迟迟没接，杨纬忆就放在了他腿上。
“密码是六个零，里面的钱你自己去查。出国还是留下，或者干点你自己想干的事儿，你随意。”
“杨哥你不要我了是吗？”
男孩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放在腿上的卡片，声音沉闷的仿佛心如死灰。
杨纬忆看男孩误会了，忙解释道。
“当然不是。我要出去一趟，得有一段时间顾不上你。”
“我不要你的房子也不要你的钱！”
男孩激动的拿起腿上的卡片，两手用力，一张价值百万的卡就在杨纬忆眼前被撅成了两半毁在男孩手里。
“一段时间是多久？我只想跟着你，你要去哪里？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男孩猛地扑向，杨纬忆未预料到男孩突如其来的拥抱，直接被男孩扑到在床上。
“别丢下我一个人，哥，你说你不会赶我走，可你自己要走，你要离开我，你就是嫌我不干净，你不想要我了……”
身体条件反射，杨纬忆下意识的想要推开男孩，却在听见男孩几近绝望的那句“嫌我不干净”的一刹那的不忍。
两人贴在一起，男孩呜呜的哭，杨纬忆心里酸酸的，“我脏”、“我不干净”这些词汇就是男孩最有力的利刃，每说一次都想在挖杨纬忆的良心，让他不忍，让他愧疚，让他无条件对男孩缴械投降。
男孩单薄的身体压在他身上，手臂勒的他老紧，男孩不放开他，杨纬忆也并不反抗，静静地躺在床上。
“别再说这种话了，你要真愿意跟着我，我带你一块走。”
男孩没松开，把杨纬忆搂的更紧。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静下来，杨纬忆被他压得久了直喘不过来气，倒是想纵容着这孩子，但身体不答应了是没办法。看他也哭的差不多了，杨纬忆推了推了，让他去收拾收拾东西，这就带他。
男孩住过来时带来的东西本就少得可怜，再加上衣服什么的杨纬忆都没让他装，结果俩人一共只背了一个背包就是全部的行李。临出门前阿姨委婉的问他们几时回来，杨纬忆随口答到晚上，两人便夺门而出，打了辆车直奔机场。等欧阳发现杨纬忆的病床上躺着的人变成了别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再到他联系上顾铭，杨纬忆和吴凡已经坐上了最快一班飞机飞往D市。
为什么要去D市呢？
因为到了机场杨纬忆才后知后觉的想起男孩没有护照，带着男孩他就不能飞出国境。在国内，杨纬忆实在想不出比去D市更好的去处，那里是国境最南部的海滨城市，这个冬季去那里是最舒服不过的了。况且他那便宜爹就在D市，也有好几年没见他老子了，反正只能是国内就不如去D市。
杨纬忆和男孩安稳的坐在飞机上，B市已经炸开了锅。
几个小时前，小美提着买来的热粥小心翼翼的敲了三下，把顾铭办公室的门推开。顾铭正坐在办公桌后的转椅上，脸沉着，靠着座椅佝偻着背部，手指按捏着拧成一个“川”字的眉头。听见门的动静，他微微睁开眼睛，压抑着随时要突破火山口喷发而出的情绪，沙哑的嗓子，声音充斥着乏力，他对小美说。
“出去。”
小美站在原地不敢迈进门里，本能的她觉得顾铭现在很危险。顾铭火气大的时候，搬出杨纬忆通常是好用的，但不知道现在提杨纬忆会不会反而激发顾铭的火气，小美只能硬着头皮试一试。
“杨纬忆联系不上你，他很担心你。”
听见杨纬忆的名字顾铭放下按着眉头的手，直起腰背，目光看想小美，脸上仍旧没有表情看不出喜或悲，但明显的他太多有所缓和，小美继续道。
“他说你胃不舒服，让我帮你买些粥。”
说着小美迈进门里，在她直视的目光下，分明看见说出后半句，顾铭好不容易稍稍铺展的眉头，又皱在了一起。顾铭的眉皱的更深，他缓缓转动转椅望向窗外。顾铭从来都不喜欢被人洞察到自己的想法，他习惯于把自己的真实隐藏在没有表情的假面背后，而他现在却实在无力去隐藏，所以他转过身，不让自己暴露在小美目光的审视下。他像是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尸体一般颓败的坐着，安静的没有生气。
“东西放下，你出去吧，任何事都不要再来打扰我。”顾铭对小美说。
小美把粥从袋子里拿出来摆在茶几上，摆上餐具。走到门口，关上门之前他回望了顾明一眼。顾铭转过身的一瞬间露出的那种空洞的仿佛心都被掏空了的眼神，深深刺入小美眼中，她心里模模糊糊的有了答案，却又说不清道不明。
女人的傻就是无时无刻不欺骗自己，不愿意去相信自己看到的，把事实归于直觉，然后自己嘲笑自己太过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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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个泡了大家，某酒泪奔中……
☆、杨父
几个小时后，桌上的冒着白气儿的粥已经放的凉透了，顾铭一下都没有动。盯着那碗粥发呆，脑中混沌异常，想象了他和杨纬忆之间以后无数种的可能，却又把假设一一推翻，让自己陷入空洞的无助之中。不知道是药起了作用，还是神经麻木了，胃已经不再感到疼痛。
夜幕已经降临，早已过了下班的时间，喧嚣的大楼安静下来，整栋大楼里只有零星的灯光。到了该回家的时候，他想回家去，他想打开门能看到杨纬忆坐在沙发上，抱着薯片看他钟爱的八点档，笑呵呵地招呼他过来一起看。最后他无力地想，要不到医院去，看杨纬忆一眼再回去吧。
刚关了办公室的灯，座机却响起来，他折回去拿起电话。
“喂，哪位？”
“顾铭我欧阳，杨纬忆不见了。”
顾铭忽然眼前一黑，脑袋眩晕身体在往下坠，情急之下手掌撑住桌子才渐渐缓过神。
人的思维很奇怪，当心中所想象的最坏的那种猜测成为现实，更多的不是失望不是着急，而是觉得自己果然应验了报应。陷于黑暗里，他不必要隐藏自己，可以放肆哭笑，但却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木然地站着仿佛已经被世界抛弃，只剩下他一个人。
缓过神，顾铭反倒冷静的出奇。
杨纬忆想去哪儿他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不论他想去哪儿，肯定得先回家去。更可以肯定的是，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他。
“我知道了。”
欧阳等着他的下文，顾铭却半响没说话。
“顾铭？”
“我听着呢，他想走谁也拦不住，由他去吧，挂了。”
他家那小祖宗找不着人影了，欧阳已经做好了接受顾铭暴风骤雨般怒火的准备，结果，这就完了？好吧。
伸手不见五指的办公室，顾铭掏出手机。开机，给家里打了电话，没人。给海棠园的小复式打了个电话，得到的消息是：去过，带着吴凡一起走了还没回来。带走了吴凡，这是顾铭在得知杨纬忆走了以后，得到的最好的消息。
顾铭编了一条短信给吴凡，简短四个字：你们在哪。
然后，是漫长的等待。
飞往D市的飞机上，美丽的乘务员挨着座位检查乘客是否系了安全带，是否关闭了手机。杨纬忆的目光一直追随着空姐，直到她面带微笑的在杨纬忆座位前弯下腰，声音甜美。
“这位乘客，飞机马上起飞，请您把手机关机。”
杨纬忆跟着长腿空姐的目光看向坐在里座的男孩，男孩在晃神儿，被空姐吓了一跳险些掉了手机。“哦哦”了两声，迅速删了一条短信，然后把手机关了机放进衣服口袋里。
很快机长开始广播，飞机缓缓移动进入轨道，加速……起飞！杨纬忆心脏传来隐隐的压迫感，他早已习惯了承受这种感觉。男孩第一次坐飞机很紧张，两手死死扣着把手。飞机起飞完成，不适感渐渐消失，杨纬忆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一觉睡到下飞机。
杨纬忆跟男孩没有托运的行李，出来的最早。两人并肩刚走到出口，就看见身着白衬衫黑西服的人并列站了两排。他那个许久没见着面的爹，穿着花背心大裤衩人字拖，摸着光头，咧着嘴，眼睛笑的都眯成了一条缝。黑衣服的毕恭毕敬整齐划一化一的喊道：少爷好，少夫人好。
“爸，你快松开我，丢死人了。”
杨纬忆被他爹结结实实的抱了一下子，觉得自己肺都要出来了。杨纬忆每回见他爹都有这阵仗，不管他事先有没有通知，他爹就是有办法知道他什么时候到！虽说这种事儿再多次也习惯不了，但次数多了杨纬忆多少有个心理准备，男孩第一次见到这阵仗，有些搞不懂状况，吓得直往杨纬忆身后缩。
杨纬忆父却已经发现了跟在杨纬忆旁边儿的男孩儿，一把把人揪过来，左看右看。
“走吧。”杨纬忆说。
“好好，走，咱回家去。”
杨纬忆和男孩与杨父坐同一辆车，杨父坐在前面，杨纬忆和男孩坐在后座。杨父许久没见儿子的真人，是怎么看也看不过，从机场到主宅那一路上眼睛一直盯着后视镜就没错开过。
男孩被看的很不适应，杨纬忆咳了一声，说道。
“别看了，脸都快穿了。”
“你这小子没良心，好几年都不来看看你老爹，这会儿还嫌我多看你两眼！你媳妇儿还不赶紧给老子引见引见！”
男孩被他这么一说更囧了，紧张的手都快不知道该往那里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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