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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认识了你每天都在死人 作者:小蜗牛跑得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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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强强 豪门世家 悬疑推理 传奇

  茶茗咬着嘴唇回道:“老爷,一匹马的前蹄崴着了。”
  崴着就不能再走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哪里有地方换马?眼看要到了,却出了这档子事,叶思睿有些急了。周毅拍拍他的背,“我先下去看看。”周毅下去,叶思睿自然也跟着下去了。
  拉车的马有两匹,其中一匹不慎踩在石头上。如今正哀鸣着。他们人少行李也少,只有两辆马车,叶思睿想想问道:“要不换一辆马车,我们坐车回去,再找人来把行李拖回去?”
  周毅摇摇头,“行李扔在这儿?等你回来哪还找得到什么。”
  想了一会,他问叶思睿:“怕冷么?我跟你骑这匹马回去,他们赶马车拉着行李跟在后面,坐的马车先仍在这里,行么?你若怕冷,先叫个人骑马回去报信也行。”
  叶思睿归心似箭,又一听是周毅带他骑马,立刻跃跃欲试:“我不怕冷!”
  周毅看他不到半天就换了口径,毫不信任,又从行李中翻出夹袄披风,兔毛暖耳,把叶思睿捂得结结实实的,才满意。
  周毅先把叶思睿抱上马,自己猜上来,像当初带旷儿坐马车一样把他抱在胸前,稳稳当当地跑了起来。扑面的大风凛冽,叶思睿心里却热乎乎的,只觉得离家近了一点,又近了一点。进了城门,穿过叶思睿走过数回的大街小巷,一阵风似的冲向家中。
  经过驿站的时候叶思睿捎了信,王嬷嬷和叶旷早就掰着手指算着日子等着了。马蹄刚一迈入巷弄,门子就拉开门,冲进屋里叫人。
  叶旷是第一个跑出来的,蹦蹦跳跳,眉飞色舞,用力的挥着手。接着是王嬷嬷。叶阜和马庐竟然也在。周毅停了马,自己利索地下马,又扶他下来。叶阜马庐见了他们都激动的行礼,“大人 !”叶思睿一手扶一个拦住了他们,又倒转过来给他们行礼。“我已辞官,官府印章皆已经上交刑部,以后该是我叫两位大人了。”
  他说话的功夫,叶旷已经扑进他怀里。
  叶思睿抱着许久不见的侄儿,又是欢喜,又是感动,摸着他的头说,“旷儿又长高了。”
  “真的?”叶旷满面喜色松开他。后头的马车进院,叶思睿忽然想起忘记了什么,连忙冲到周毅身边,拉起他的手看,果然冻得通红,“快进屋暖着!”
  王嬷嬷早就交代厨房备下了温水。他们边走边说,叶阜问:“大人……哦,子奇,今后有什么打算?”
  叶思睿含笑说:“想云游四方,到处走走,然后找个寻常村落住下。”
  叶阜又喟叹一番。
  他们叙话了一会,叶阜和马庐就知趣地告别,留下这久别重逢的一家人。王嬷嬷叫周毅用温水泡手。叶思睿拉着叶旷坐下,“我回京,去看了看你父亲。”
  他摸到叶旷突然僵直的后背,连忙说:“不要紧,你师父都已经知道了。此番我进了宫,见到了你叔叔,还有你爹从前的寝宫。他已经准我辞官了。”
  叶旷突然泄力,抱着他的腰大哭起来。叶思睿用力拥抱这个孩子,就像他的父亲当年拥抱自己一样。
  王嬷嬷眼中含泪,走过来颤着声问:“您可给殿下扫墓了?”
  “去看了看,同他说了些旷儿的事情。”叶旷好不容易止声,愣愣地看着叶思睿。叶思睿看着这精致熟悉的眉眼,温柔地替他揩干了泪。“旷儿,都过去了,真的,都过去了,再不必为那些事胆战心惊了。”说到这儿,他声音也有些哽咽了。
  王嬷嬷低下头拭泪,周毅走过来,用温热的双手用力将叶思睿和周毅一同揽在怀里。叶思睿一面感受着怀中稚嫩的孩童的抽泣,一面贴上一个坚实可靠的胸膛,脸上泛出一个含泪的笑。
  终于,这场大梦,终于醒了。
  
 
    
第133章 谓予不信
  暮色四合, 宁静的村庄被暖黄和淡粉调和出的颜色笼罩。下地归来的汉子粗犷的面部轮廓都被夕阳柔和了。春季农忙,干了一天活的汉子扛着农具往回走的路上,三三两两搭着话。
  这一群穿着短衣的人中, 一个长衫儒生显得格外显眼。
  原本爽朗大笑, 说着荤段子互相揶揄的汉子见到他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声音,“先生好!”“先生, 已经下学了吗?”“先生,我家顺子最近听话吗?他要是皮, 您只管打他!”
  这群汉子们声音粗犷嘹亮, 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即便是有意压低了声音,还有些震耳朵。不过每日来这么一遭,叶思睿早就习惯了, 一一答道:“今日的活忙的怎么样?”“刚刚下学,虎子已经回去了。”“顺子最近很听话,背书也比以前快多了。”
  这样稍稍放慢步伐应和几句,等快走过去了, 汉子们齐刷刷地道别:“先生明日见!”“先生得空了来我家吃饭!”“得了!谁不知道你最抠门,过年请老丈人连头猪都不肯杀,先生还是来我家吧!我叫顺子去捉鱼!”
  叶思睿呵呵笑着一一谢过, 这才加快步伐往家里走。
  他们住在这村子边缘的一处房子里。房子不大,只有一进。厅堂也是书屋,孩子若来家里,可在这里念书。叶思睿和周毅一同住在正屋。厢房堆放一些杂物。虽说不大, 但是牢实坚固,是村民帮他们盖起来的。屋里没有下人,只住着他们两人。原本茶茗死活不愿离开,叶思睿却执意撕毁了他的卖身契,还给了他银子做本钱开茶楼,这小子跟在叶思睿身边一段时间,脑子也灵活了,眼看茶楼开得红红火火。
  叶思睿脚步轻快地走向正门,门边还挂着两个红灯笼。“今日旷儿来信了没?”他推门进去,朝厨房走。
  周毅正在忙活着,听到他的声音扭过头说:“没有,还是早先那封信,早就给你看过了。”
  他们俩跑到乡郊野外快活了,叶旷仍然在书院念书,隔三差五寄信过来。王嬷嬷也被叶思睿留在叶旷身边。“今天有什么好吃的?”叶思睿凑头过来看,一看就叹气,“怎么又是面?”
  周毅腾出一只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便拿竹篾做的笊篱把热腾腾的面条捞了出来。
  叶思睿嘴上不情愿,却还是乖乖地去拿碗筷,端面条。
  没有下人独自生活对叶思睿来说是个严峻的考验。最初一段日子,他只能看着周毅生火做饭,洒扫庭除,自己凑上去帮忙都会添乱。但周毅从没抱怨过什么。叶思睿心中愧疚,便有意地去学,如今至少会挽起袖子刷碗了。
  外面暗下来了,屋里就他们两人,周毅也只在桌上点起一盏小灯。叶思睿抓着筷子,慢吞吞地一筷一筷往嘴里送。周毅看着心疼,便说:“明日我就去市集再换点鸡蛋回来。”
  他们住在此地受尽了村民的人情,又没什么营生,叶思睿便开了个私塾,为村里的孩子启蒙。他不收束脩,村民便时常送些咸肉、野菜、鸡蛋,还有油蜡、柴火之类的必需品。有的直接吃了用了,多余的周毅便去市集上换些东西。闲下来的时候,周毅就去医馆里给人打打下手。
  他们本不缺银子,只是周毅不想一辈子靠着宫中带出的金银过活,叶思睿便随着他。
  吃过饭,叶思睿把碗筷收拾好,等回到厅堂,周毅已经点上灯,乖乖坐在桌边温书了。叶思睿还记得他们从前的玩笑话,给村里的孩童启蒙时,顺便也给周毅开蒙,如今正在学《诗经》,正是叶思睿当年考科举时治的本经。
  叶思睿走到桌边站定,周毅先把昨日学的诗背了一遍,又在纸上默写一遍,再将内容讲解一遍,十分通顺流畅。叶思睿十分满意。他早知道,周毅连那么厚的医书药方都能背下,学这个又有何难?
  今日学的是《小戎》,叶思睿照例先把整首诗念了一遍,再逐词逐字给他解释。
  小戎俴收,五楘梁辀。游环胁驱,阴靷鋈续。文茵畅毂,驾我骐馵。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小戎》是叶思睿颇为喜欢的一首,摇头晃脑地背起来,字字烂熟于心。讲解完之后,他又引经据典给周毅讲解:“圣人朱熹在《诗集传》里讲《小戎》‘赋也。西戎者,秦之臣子所与不共戴天之仇也。襄公上承天子之命,率其国人往而征之。故其从役者之家人,先夸车甲之盛如此,而后及其私情。盖以义兴师,则虽妇人,亦知勇于赴敌而无所怨矣。’”
  他说完,周毅却罕见地摇头,“我觉得他说得不对。”
  叶思睿一怔,问他:“为何?”
  周毅慢慢地说:“妇人夸耀车马也好,兵器也好,然而的牵挂的征夫在外,生死未卜,岂能无所怨?”
  “这也罢了,你既不必考科举,也不必一味按照朱熹所解。只需心里明白,有所感悟就够了。”叶思睿干脆在他身边坐下。“依你看该何解?”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周毅端详着灯下叶思睿如玉的脸庞,讲这句诗念了一遍。手不知何时便攀上叶思睿的头顶,抽掉玉簪,取下发网。黑发流淌到桌上、腰间。
  “你做什么?”叶思睿不满地问。却见周毅轻轻弹了弹那根岫玉簪,悠然笑道:“我知道什么叫乱我心曲了。”
  叶思睿被他盯得莫名有些心虚,周毅又把那簪子递到唇下轻轻一吻。叶思睿的脸登时烧了起来。“你做什么?”
  周毅依旧坦坦荡荡地说:“既然君子如玉,君子不让我亲,我亲亲玉总行吧?”
  叶思睿脸涨的透红,又热又尴尬。殊不知他白皙的脸上染上绯红,竟比平日更要妖娆几分。“谁说不给你亲?”他昂起下巴故意学着周毅的语气。周毅费了好大的劲才按捺住身体的冲动,仅是贴身凑上前轻轻一吻。
  叶思睿还在尽力挣脱:“你干什么……”周毅只得把他抱得更紧,将他的分辩拒绝都堵了回去。
  好半天,周毅才松开他。叶思睿喘着气,脸上依旧带着残红,气鼓鼓地说:“好好给你讲诗经,你做什么呢!”
  “是你说了可以亲啊。”周毅一边逗弄他,一边捡起笔将刚刚那首诗从头抄写一遍。叶思睿还想骂他,看他已经一本正经地摆出好学生的模样,只好忍气吞声地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教完几首诗,又布置了作业。叶思睿随手抚琴。这些风雅的玩意都是当年还在宫廷里,年少时,太子哥哥手把手教他的,只是出宫后就从未捡起。
  他随手拨拉琴弦,弹起一支曲子,周毅便拿起他的笛子,与他和鸣。琴声激昂,周毅单手握住笛子,随着乐声打了一曲剑舞。身姿翩翩,轻盈有力,宛若蛟龙。
  叶思睿一面抚琴,一面侧着头看着地上的影子。一曲抚罢,他才抬起头笑道:“原来你竟知道这首曲子。”
  周毅走过来痞痞地笑着,用笛子挑起他的下巴。“凤求凰怎么能让你独奏?”
  第二天一大早,周毅就起来忙活着生火。叶思睿也穿好衣服过来给他帮忙,生火烧水。周毅闲了下来,就在院子里打了套拳给叶思睿看。
  叶思睿偶尔瞟一眼,看他一套拳法打得虎虎生威,顺口问道:“怎么不练剑了?”这段日子,他见过周毅练拳法、练轻功,或者干脆扎马步练基本功,剑却很少碰。
  周毅收手,走过来揭开锅准备下面条。“我本来就不大擅长用剑,那把剑是我师兄夏天舒的,既用了他的名字,便不敢辜负他的名号,只得日日晨起练剑,以求精进。如今既然我已恢复本名,就不必那么讲究了。”
  叶思睿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有勾起往事,见他神色无异,才放心,转而嘟囔道:“今天你去市集上换些米来,别老下面了!”
  周毅当然应下。
  吃过早饭,叶思睿便要去私塾教书了,周毅照例送他出门。旭日东升,光芒万丈。叶思睿眯着眼说:“你回去吧!每日送也不嫌烦么?这才几步路!”说归说,他却知道周毅不会听的。打从京城回来,周毅就像是被吓怕了,只要无事就守在叶思睿身边,寸步不离。叶思睿偶尔念叨他,他也不听不解释。叶思睿也就习以为常了。只是前一日,他才刚刚被顺子嘲笑过。顺子看见周毅送他来,昂首挺胸说:“原来先生还要人送么?我从四岁跟我爹下地走惯了村里的路,要不明日我去接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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