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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我钢琴老师。"夏遥还是介绍了一下。

　　果然，阮程明了然的松开手，跟他们告辞。

　　"老师，那下学期再见。"夏遥跟上他几步对他说。

　　阮程明点了点头："赶快过去吧。"

　　他们的行程早就定的差不多了，一路上都按计划行事，并不如何费心。夏遥和滕以升陪着两个女人和一个小女孩儿，承包了大部分苦力，十足的绅士。尤其是夏遥，滕夕本来就喜欢粘着他，现在天天跟他在一起，自然是不会放过。

　　夏遥也是好脾气，就连游乐园里的旋转木马，都陪着她坐了十回，还必须是能做到第二层的那种。

　　好不容易滕夕玩儿倦了旋转木马，不再冲进去排队了，夏遥牵着她回到陈慧秋这边，去接左月手里提着的滕夕的小书包。

　　"我来拿吧。"

　　左月说了几次没事不太重，但是夏遥还是坚持拿过来了。左月笑着跟他道谢，夏遥说不用跟他客气。

　　滕夕又闹着要吃冰激凌，左月戳着滕夕的脸蛋叮嘱她今天只能再吃最后一个，然后才放她跟着夏遥去买冷饮。

　　"小遥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夏遥和滕夕走远，左月转过头对着陈慧秋说，陈慧秋笑了笑。

　　"对吧。"左月又转头对着滕以升说，好像在征求他的赞同。

　　"嗯。"滕以升点了点头，看着远处带着滕夕的夏遥。

　　他们一路已经走了十多天，行程已然过了一多半。除了必要的交流，夏遥从来没跟他说过什么多余的话。

　　他们三个找了树荫下空着的椅子坐着休息，陪着滕夕在这个巨大的游乐园里跑了一天，现在也就夏遥还有力气陪着她闹了。

　　不一会儿夏遥就回来了，滕夕嘴里已经吃上了，脸上蹭的和小花猫似的。左月把她拉过来擦了擦脸，笑着数落她。

　　夏遥手里还拎了几个，左月和陈慧秋一人拿了一个，只剩下一个了。

　　"老师，您不吃凉的吧。"

　　滕以升点了点头，他肠胃素来不好，生冷辛辣都是忌口。夏遥倒是还记得，滕以升想。

　　滕夕把手里的冰激淋吃完就被旁边的蹦床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不找左月不找滕以升，只拖着夏遥的手要他陪。

　　"小祖宗，快让你遥遥哥哥歇一会儿吧。"左月站起来拉住滕夕，"走，妈妈带你去。"

　　滕夕显然不是特别情愿，弄的左月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小遥啊，今天你太辛苦了。"

　　"没事。"夏遥笑着站起来，"我陪她去吧。"滕夕拉着夏遥的手走了。

　　"姐。"左月看着陈慧秋，"你儿子这些天都快成小夕的保姆了，怪不好意思的。"

　　陈慧秋笑着拍拍她的手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就当放个假，省得CAO心了呢。"

　　"我过去看看吧。"滕以升扶了扶左月的肩膀，站起来了。

　　"也好，你去看着，小遥累了就让他过来坐会儿。"

　　"嗯。"

　　滕以升过去的时候，滕夕已经进去了，刚穿好固定的绷带。夏遥抱着她的小书包，里面装着水杯和路上买的大大小小的东西。

　　滕夕本来在上面看着他一个劲儿的挥手，忽然目光挪开了，兴奋的叫了一声"爸爸"。夏遥惊讶的回头，滕以升就站在他旁边一步之遥的位置，对滕夕招手。

　　滕夕刚开始的时候还有闲心跟他们互动，后来飞得高了，就只顾得上大呼小叫。滕以升把手搭在夏遥的肩膀上问："累了吧。"

　　夏遥往旁边挪开一步躲开："还好。"

　　滕以升的手悬在当中，有点尴尬。再没给他机会说点儿什么，滕夕就下来了，还想让夏遥陪她去做旁边的小卡丁车。

　　滕以升蹲下身子，把滕夕拉到怀里："小遥哥哥陪你一天了，让他休息一下好不好？"滕夕看了看夏遥，可怜兮兮的点了点头，拉着夏遥的手。夏遥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牵着她往左月和陈慧秋那边回去了。

　　晚上回到住地，夏遥又带着秦夕在夜市里逛足了一圈儿才回来。陈慧秋已经收拾停当躺在床上。

　　夏遥洗过澡，横在陈慧秋身边。

　　"回你床上睡。"

　　"不想动。"夏遥的脸埋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

　　"累了？"

　　"嗯。"夏遥点了点头。陈慧秋摸了摸他的头发，还是氵朝的。

　　"快去睡吧，明天还要赶飞机，就当休息一天。"

　　夏遥爬起来又倒在旁边的床上："坐飞机快要坐吐了。"

　　陈慧秋被夏遥的表情逗笑了，确实这一路飞的有点频繁："明天飞完就到头了，再坚持一下。"陈慧秋安慰他。

　　行程最后一站定在海边，抵达的当晚就在海边大吃了一顿海鲜，除了滕以升没怎么动筷子，其他人都大快朵颐过了把瘾。结果中枪的是夏遥。

　　夜里开始跑了好几趟厕所，后来干脆把陈慧秋也吵醒了，给他找了点备用药吃了才好一点。

　　第二天的行程，他想加入也是有心无力。

　　陈慧秋走之前给他带了一份早餐上来："中午你自己去餐厅吃点儿吧，记得再吃点药。"听见夏遥答应她之后，陈慧秋就走了。

　　夏遥其实已经没什么事了，就是一晚上没休息好，精神和体力跟不上。

　　露台临海，摆了一组藤编的桌椅，夏遥坐在那里，空气裹在身上有点氵朝热。其实应该冬天的时候来才合适。

　　这片沙滩是酒店私有，人自然比外面的少些，沙也是细沙，是干净的黄白色，海水碧绿，很好看。夏遥忍不住有点手痒，奈何出来没带纸笔，也就只能多看一看了。

　　这大半天都不累，半下午的时候夏遥觉得有点困，拉上窗帘，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朦朦胧胧的感觉有人进来。夏遥翻了个身，面朝门口。窗帘遮光，只能隐约看见来人的轮廓。"妈，你们回来了。"他睡意未退，口齿还不甚清晰，进来的人没有说话，只是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然后过来坐在他床边。

　　脸被碰了一下，夏遥有点清醒了，掀开被子坐起来，打开床头的开关，屋里大亮。

　　是滕以升。

　　"好点了吗？"

　　"我妈呢？"夏遥并没有回答滕以升的问题，探身望他身后。

　　滕以升收回手："她们还要逛夜市，我先回来了，带了点吃的，你吃完把药吃了。"

　　"谢谢。"

　　夏遥收起了防备的姿态，又变回温顺的样子。

　　"你休息吧。"

　　滕以升想握一握夏遥的胳膊，还没碰到就已经被躲开了。他看着夏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并未给夏遥回答的时间滕以升就离开了。房门被关上的时候传来一声清响，夏遥早就睡意全无。

　　他并不是讨厌滕以升，只是对于曾经的自己感到憎恶。

　　从他记事起就跟着滕以升学琴了，那时候夏桐森还在，两家常有往来。滕以升很喜欢他，左月也喜欢他。然后他八岁那年，夏桐森去世了，然后十岁那年，滕夕出生了。再往后，滕夕长大了，也很喜欢他。

　　滕以升是他的钢琴老师，在夏桐森刚离世的时候，夏遥也曾经把他当作自己父亲的替代。他们之间关系一直亲厚，他喜欢弹琴，琴技不差，滕以升也喜欢教他。

　　然而他们之间的感情是什么时候又是如何发生变化的，夏遥现在就算拼命回忆也想不起来。他只记得，他在别的城市念高中，滕以升因为工作关系有时会来他所在的城市。

　　在某个下着雨的夜晚，他初尝禁果。

　　那座城市从来少雨，所以那一晚他记忆深刻。身体的欢愉和疼痛全部都被滕以升掌控，起初有点害怕，后来则愈发放肆。他有点迷恋滕以升带给他的这种感觉，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虽然两人见面不多，但是已经足够令他沉溺。

　　直到临近备考时的某个周末，陈慧秋趁着他在家，约了滕以升一家过来小聚。八岁的滕夕抱着他的腿粘着叫哥哥，左月看着他们笑，说小遥，好久没见已经长这么大了。那天滕以升的脸一直藏在阴影里，夏遥看不清楚。

　　他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从那之后一直到高考结束他都没有回过家。陈慧秋问起，他都说课业太忙。滕以升也给他打过几次电话，他一个都没有接。

　　高考结束了，他挑了离家很远的城市念书。还跟陈慧秋说，如果可以的话，以后想要出国。

　　他避免和滕以升接触，更害怕见到左月和滕夕。

　　愧疚就像一张网，缚着他透不过气。

　　三年了，这些都是他不愿意回忆起来的事情。

　　陈慧秋回来的时候，夏遥在被子里缩成一团，听见有人进来，动了动坐起来。陈慧秋打开灯，夏遥遮了遮眼睛，像是被突然而来的亮光晃到了。

　　"以升先回来了，给你带饭了吗？"

　　"带了。"

　　夏遥把手放下来，头还垂着。

　　餐盒还维持着滕以升拿进来的样子："你没吃？"

　　夏遥抬头朝她这边看了一眼，陈慧秋对上他的目光，夏遥的眼睛有点红。过去试了一下夏遥的额温，并没有什么不妥。"还很难受吗？"陈慧秋有点担心。

　　夏遥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陈慧秋去餐厅拿了些热的食物上来，看着夏遥吃了一些，又盯着他把药咽下去，这才忙着打理自己一天的风尘。

　　"明天能出去吗？"躺在床上，陈慧秋问夏遥。

　　"可以的。"

　　陈慧秋把灯关上，准备入睡的时候听见夏遥叫她。

　　"我们在这里一直住下去吧。"

　　陈慧秋坐起来，又把灯打开。夏遥面朝她躺着，表情悲伤的看着她。

　　大学之后的夏遥鲜少跟她索要什么东西，物质的或者其他的。她给，夏遥就说谢谢，不给，他也会自给。她都觉得这孩子懂事的快过头了。

　　"妈，咱们就待在这吧，到我开学。"

　　"可是家里的鱼我只安排人帮我喂到后天。"

　　"不行吗？"夏遥闭上眼睛，好像要放弃了。

　　陈慧秋有点心疼，这毕竟是她一点一点看着长大的孩子，见不得他受委屈。"我再安排一下吧，反正回去也是咱们两个人，在哪都一样。"夏遥睁开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正好我也很久没有休假了。"

　　"谢谢。"

　　陈慧秋没忍住，凑到夏遥床边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再折回自己床上。夏遥被她弄的有点不好意思，笑了笑，把脸往被子里缩了缩。

　　"睡吧。"陈慧秋关上灯。听见夏遥轻轻的"嗯"了一声。

　　第二天一早陈慧秋就退了两人的回程机票。

　　"妈。"

　　"怎么？"

　　陈慧秋把手机放在一边看他。

　　"我是不是太任姓了。"夏遥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愧疚，是他把原来的计划打乱了，不知道会不会影响陈慧秋的安排。

　　陈慧秋拍了拍夏遥的肩膀："说什么呢，赶紧起床了。"

　　夏遥歇了一天，也算是养足了精神，又陪着滕夕忙前忙后的玩儿了一整天。从海族馆的海底世界到野生动物园的热带雨林。晚上的时候滕夕听说夏遥不和他们一起回家，嘟着嘴跑远了不理他。左月哄了半天不见好，最后还是夏遥答应有时间再陪她一起玩儿，又附带满足了许多无理取闹的小要求，才让滕夕乖乖床睡觉。

　　终于回去躺在床上，夏遥觉得身心俱疲，好在他们明天就要分开了。

　　第二天送走滕以升一家回来，陈慧秋退了房间，换了一个套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