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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程明靠在立柜上看着夏遥，然后转身出去拿了医生开出的消炎药，倒了杯水进来放在床头，拿走空了的碗。

　　晚一些的时候，沙发上传来手机的震动。阮程明的手机在桌子上，他找了找，是夏遥的。来电显示是陈慧秋。他去客卧看了一眼，夏遥正睡着。

　　阮程明接起来了。

　　"遥遥，这么久才接。"电话里是他听过一次的声音，隔着话筒又多了几分陌生。

　　阮程明有点尴尬，清了清嗓子："我是他老师。"

　　"啊！"电话里惊讶了一下，换掉了亲昵的语气："您好，夏遥呢？"

　　"他生病了。"阮程明斟酌着措辞，"刚睡下，在我家里。"

　　"这孩子。"陈慧秋在电话另一端像是自言自语了一下，然后跟他道谢，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他不能盖棉被，会过敏，麻烦您费心了。"

　　"知道了，没关系的。"

　　陈慧秋又说了谢谢才挂掉电话。

　　夏遥不是第一次在他这里留宿，应该没有问题，阮程明想。夏遥还在睡，鼻息有些重，眉头蹙着。阮程明探了探他的额温，果然有点热。医生交代过可能会发热，退了就好。阮程明用冷水汲了一条毛巾，搭在他额头上。

　　"妈……"夏遥抓住他正要离开的手，"难受。"夏遥眼睛还闭着，并没有醒。阮程明挪开他的手，还没转身，又听见夏遥叫他。

　　这回叫的是老师，仍旧是梦里的呓语，"轻一点……"夏遥的手攥着被子，关节都白了，"疼。"

　　阮程明拿住夏遥的手让他松开，塞回被子里。

　　"老师，我喜欢你。"

　　然后重新洗过毛巾给他换上，出去了。

　　"让我喜欢你，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妈呀为啥觉得夏遥有点可怜。。。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夏遥是半夜的时候醒来的，他很难受。

　　身后的伤处有点难熬，不只是疼，还有让他不能忽视的热。他不清楚是不是药效，更不敢轻举妄动。怎么闭上眼睛不去感受也逃离不了，浑浑噩噩的一直到阮程明早上过来要给他换药。

　　阮程明察觉到夏遥的脸色："很难受？"

　　夏遥点了点头。

　　阮程明花了些功夫把药棉抽出来，上面沾着些血迹，不过不是很多了。伤口却比昨天晚上看起来没好多少，有点红肿。

　　"是这里难受吗。"

　　"嗯。"异物被拿出来，夏遥松了一口气。"老师，不要用那个了吧，应该已经好了。"

　　阮程明想了想，说："你是不是用这个也过敏。"

　　"好像是。"其实夏遥也不是很清楚，他从小对一些纤维过敏，很多东西都是陈慧秋给他准备的，长大了反应也没有小时候严重，他自己都快忘记了。

　　"你去洗一下吧，我下去买点药。"

　　阮程明带了粥饭和脱敏药回来，把药片碾碎，和软膏一起给夏遥敷上，又口服了一粒。夏遥换好衣服，准备去上课。

　　"你可以请假。"阮程明看着他。

　　夏遥笑了笑，说："我已经好多了。"

　　被阮程明这样照顾实在出乎夏遥的意料，他想到的最好的情况，也不过是阮程明对他继续形同陌路。所以在阮程明把备用钥匙递给他的时候，夏遥觉得一定是自己在做梦。

　　"你中午直接过来，不要在外面乱吃东西。"

　　他竟然不敢伸手接过来。

　　阮程明皱了皱眉："你想在厕所换药吗。"

　　夏遥把钥匙接过来攥在手里，锯齿陷进手心，触感不像是假的。

　　上课的时候陈慧秋又来了电话，夏遥下课的时候回拨给她。

　　"病的很厉害？"陈慧秋在电话里直截了当，"我昨天晚上给你打电话，是你老师接的。"

　　"稍微有点发烧，已经好了。"夏遥让陈慧秋不用担心，他也确实已经好多了。

　　陈慧秋显然还不能放心他："最近天冷了，你多穿点。"

　　"好。"

　　年轻的身体稍微给些关照就痊愈的很快，前后不过一周时间，夏遥的行动已经无碍了。这应该是年轻人才有的特权，阮程明都看在眼里。他这两天已经可以吃些简单的东西，晚上还会下厨。

　　"身体好了吗？"

　　吃饭的时候，夏遥听见阮程明这样问他。他已经好了，这说明他可能马上就要离开这里。

　　"应该差不多了吧。"夏遥笑着模棱两可的说，低着头往嘴里送着东西，企图逃避这个话题。阮程明看了他一会儿，继续动起了筷子，不说话了。夏遥小心翼翼的沉默了半天，一直到刷碗出来，才稍稍松开一口气。

　　"好了就回去吧。"这样的话一直就挂在阮程明嘴边，但是看见夏遥的样子他又实在说不出口。他素来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只是在面对夏遥的时候总是心软。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随便吧，阮程明想。他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勉强自己了。他现在必须强迫自己好好面对阮程辰，他今天接到阮程辰的电话，说年底的时候阮屿就满半岁了，邀大家元旦的时候去他们家小聚。顺便庆祝他们一家乔迁新居。

　　阮程明答应了，他必须收起自己心里隐秘的不足为外人道来的心思，好好的像面对自己的兄长那样面对他，还有他的孩子。

　　他有两周的时间留给自己用来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

　　夏遥这几天过的颇有些小心翼翼，他的身体已经痊愈，药停了已经有几天了。阮程明问过他之后并没有说过让他回寝室这样的话，夏遥也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继续在这里住着。他不敢太强调自己的存在感，他怕阮程明突然想起来他还没走，然后把他从家里赶出去。

　　每天就只是在时间允许的时候准备一下早晚饭，有点必要的交流。

　　就这么过了几天，他担心的事一直也没有发生。夏遥甚至惊喜地发现，阮程明似乎给了他某种特权，只要在被允许的程度范围内，他的存在和他所做的事都是被接纳的。天气逐渐变冷，他悄悄回到寝室拿了厚的衣物过来阮程明也没有说什么。

　　他又能和阮程明像最开始熟络起来的时候那样相处，也许情况还要更好一些，因为他还拿到了阮程明家的钥匙。

　　一月一日那天，外面的天气有些雾蒙蒙的。

　　阮程明昨天晚上就出去了，彻夜未归。夏遥一个人在家，不想进厨房。收拾了一下客厅，坐在沙发里翻书。他住在这里并不敢打扰阮程明，书架上的书被他一本一本挑出来看，现在已经是第三本了。

　　陈慧秋打来电话祝贺他生日，夏遥跟她聊了好久，一直到耳朵发烫。然后又接到司图和滕以升的生日短信。

　　手机被他拿起来又放下，最后还是给阮程明去了个电话。

　　"什么事。"

　　电话那边的阮程明似乎在开车，电话里能听到一些电台的声音。

　　"老师。"夏遥笑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会显得那么忐忑，"您今天回来吗？"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干涉会不会让阮程明生气。

　　阮程明的回复很简洁："回。"

　　"那我……"

　　"我先挂了。"

　　夏遥的话还没说完，听筒里就只剩下忙音了。他想阮程明在开车，一定是不太方便。不过阮程明今天能回来就行，他刚才想说，晚上多做几个菜，庆祝新年。

　　阮程明把手机放在一边，有点不耐烦了，但是母亲仍然在他旁边一个劲儿的问他是谁的电话。从刚才他接电话的时候就开始了，弄得他还没听完夏遥在那边准备说什么就挂断了。

　　"是我学生。"饶是如此，他也还是耐心的解释着。

　　"是上回雯雯生孩子那天那个学生吗？"阮程明都要佩服母亲的记忆里到底是有多好了。母亲没听见他回答，继续自说自话："你们关系很近？"

　　"妈！"

　　"也是，那孩子年纪不大吧，我跟你爸那时候结婚早，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你和程辰比那孩子现在也小不了几岁。"阮程明发现母亲最近可能是因为抱了孙子的原因，不管什么事都能扯到自己和阮程辰小时候或者她和父亲年轻的时候。

　　但是果然，夏遥是年轻的，连母亲也这么认为，他的儿子年纪大了。

　　"你就不能少说几句。"最后还是父亲阻止了母亲继续唠叨下去。

　　他昨天照例回到老房子里陪母亲和父亲跨年，今天载着他们一起去阮程辰新居。

　　这处房产是他们重修旧好的时候置办下来的，和旧家在一个小区里，只是面积更大了，三室两厅，一厨两卫的布局，为的就是将来有了孩子，不至于施展不开。房子早就装修好了，闲置了很长一段时间，通风散味很久后才搬进来，刚住了一周多几天。

　　他们过去的时候，侯雯父母已经到了，离晚饭还有一些时间，侯雯正在厨房筹备着，阮程辰在客厅看孩子。见到他们来，笑着让他们随便坐。

　　这所房子果然足够宽敞，阮程明细细打量着，找不到半点他们旧居的影子。所有的家具都圆润没有棱角，多了很多幼稚可爱的东西。比如地板上铺着的印着小动物的拼板，墙上挂着的识字海报，或者沙发上随处堆着的毛茸茸软绵绵的颜色鲜艳的娃娃。

　　房间里的气味却还是和原来一样，软糯，温吞，带点奶香气。这才住进来几天而已，就已经渗透到这些孤独的家具里了。

　　有个小毛团滚到阮程明脚边蹭他，阮程明把它提起来，看见一双圆溜溜的眼珠。

　　"这是侯雯从救助站领回来的，说给小屿做个伴儿。"阮程辰给他解释了一下，然后继续逗弄襁褓里的阮屿。

　　阮程明拎着那只小奶狗的后脖颈，小小的四肢四下支棱着，嘴巴也茫然的张开，眼睛湿漉漉的像是害怕他的样子。阮程明一只手就能托住它，被没有牙齿的嘴含着吮吸手指。把它放回地上，就笨拙的往他脚上爬。

　　阮程明起来走的时候，小家伙就跟在他脚边，有时候不注意，被踩到脚，发出期期艾艾的叫声。但是马上又继续跟着了，完全不记得刚才那么疼。

　　阮程明把它捡起来丢进笼子里，小东西发出两声呜咽，发现阮程明并不理它，才爬去一边张着嘴追逐那个和它脑袋差不多大的小球。

　　磨人，但是又舍不得丢开。

　　阮程明过去帮阮程辰把餐桌拉开，还是得添一张椅子才够坐下。

　　菜上桌了，侯雯笑着张罗大家尝她的手艺有没有生疏。阮程明沉默的吃着东西，听他们聊天。

　　"程辰孩子都半岁了，程明什么时候结婚？"

　　阮程明动作一顿，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人，是侯雯的母亲。

　　"妈，你问这个干嘛！"侯雯显然有点慌，一边制止着母亲，一边对着阮程明做了一个抱歉的表情，阮程辰也在旁边一脸复杂的看着他。

　　阮程明摇了摇头，告诉侯雯他没事。

　　"问问嘛，程明也快点结婚要个孩子，小屿就有伴儿了啊。"侯雯是家里独子，侯妈妈不想让自己的外孙也从小一个人。

　　阮程明笑了笑："我还没合适的对象呢。"

　　侯雯着急帮阮程明解围，说："妈，程明自己的事你CAO这么多心。再说小屿不是已经有布丁陪着了吗。"布丁是她接回来的那条小奶狗的名字。

　　侯妈妈显然不能这么轻易就被自己的女儿说服，仍旧喋喋不休："布丁那就是只宠物，和人能一样吗？"她的视线又投向阮程明："你和程辰从小一起长大的，肯定知道有个兄弟姐妹什么的再好不过了吧。"

　　"是啊。"阮程明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