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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红莓 作者:Ashitaka(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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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续铭正尊奉老班之命替彭小满整理数学作业呢,能理他才有鬼。续铭端着张脸把落桌面上的核桃仁精准无比地丢回去,扬了扬手里的名单:“有功夫,就赶紧把陆清远的海绵体从你的括约肌里抽出来,再把数学作业交上来。”续铭瞥他一眼,拿腔拿调,“我不是小满君,本人刚正不阿,休想本人替你瞒。”
  “哎哟沃日`你大爷!”陆清远听完猛推开了身上的游凯风,佯装嫌恶地侧过头抚胸假呕,宛然一钢铁直男,“续铭你他娘的太能膈应了……”
  “日。”游凯风不设防,被他一猛子推了大趔趄,“门牙差点儿给你推磕掉了!哎续铭你不提我还忘了。”游凯风一屁股坐会自己的座位,抬手在李鸢儿边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哎彭小满昨天我看不好好好儿的么?咋了他?”
  “不太清楚。”
  “哎你好冷淡啊!”游凯风凑前戳他的肩胛骨,“哎人家昨天在门诊怕你痛还给蹲地上你唱歌咧,你他妈就这反应啊!”
  “哟~”周以庆挑眉翘了个二郎腿,和苏起对视了一眼,慧黠地弯起眼睛笑,“彭小满还会唱歌啊?”
  “你还别说。”游凯风满脸真诚,“真鸡儿的好听,林俊杰那种一个调儿里拐个山路十八弯的歌,听到现在也就他小满君唱得好了。”边说边比了个赞。
  李鸢始终察觉得到彭小满的特殊和隐瞒,但又不能确定昨晚的那场急救,是否是他隐瞒的一部分。如果是,如果连老班也不对班里同学做明确的解释,那他也不能说,他也必须是个隔岸观火的旁观者。他和游凯风的心理很不一样,他对世俗常情总有很深的顾虑。表现在他对彭小满这个人身上,就是他强自按住了自己对这个人的探视与好奇。
  李鸢压根没想到他顺手抓个偷猫贼而已,还特么要上报了。
  晚自习开始前,老班喊他去年级办公室,本以为是叫自己过去问彭小满的事儿。揣着兜慢吞吞地过去了,才发觉办公室里做着年级主任和一扛摄像机的,外加一拿着话筒的长发筒裙的知姓美女,话筒上贴着“青弋早知道”。
  李鸢多聪明呐,当下合了门就想掉头跑,教导主任站起来冲他哎哎哎哎哎半天没个卵用,还是老班一嗓子给他喝住了。
  “个大男孩羞什么东西!”教导主任一脸慈祥好比观音附体,踩着祥云就飘过来了,勾着李鸢的胳膊把他往办公室里扯:“做了好事儿还怕人说呀!”
  李鸢直躲,揣着口袋侧开一步。
  “来周记者,就是这孩子,你们找的李鸢,还一个孩子没来。”转头又笑眯眯地冲着李鸢,“这是咱们民生台的周记者,这是李摄像。哎是你吧?是你昨天抓着了个偷猫偷狗的惯犯吧?”
  李鸢回头看了眼老班,见他一摊老泥似的仰在办公椅里喝茶,耸肩。李鸢转回头,咳了一嗓,点头。
  教主任笃定地拍手,一抬下巴,也不知到在瞎牛`逼个什么鬼,颇自得地一挑眉,“你看!咱们鹭高的学生准没错!就访他就对了,这孩子这年级谁不知道,一脚迈重本门儿里的,学习顶呱呱的优等生。”
  李鸢忍着没喷,特想指着自己脸问他——大佬,您还记得我当年和一小矮个儿折了你心爱的枇杷树,就差没个我俩下个劝退处分了么?
  民生记者可以说是相当民生了,坐下来连访了四十分钟,把事件起因经过结果,包括手伤问了个一字不漏,转译一遍就能写篇一万字短篇小说不提,李鸢觉着自己家祖孙三代都要被他挖出来了,一提自己个儿爷爷是个抗战老兵,自己个儿老爸是个街道派出所片儿警,记者那俩贴着大美瞳的眼登时就爆了灯,低头忙在笔记本上唰唰地疾书。
  李鸢不用猜,用肛`门想都知道,明儿这美女记者就肯定得把他写成根正苗红,一心向党,就差脑门上刻着“为人民服务”的红三代。
  也问到了彭小满,李鸢没多提。
  临结束了采访,周记者又从包里翻出台佳能5D3,对着李鸢咔嚓咔嚓来了十好几张全身照,外加三四张脸部与手伤手部特写。过后又挺热情地问老班要不要也来访一段儿,老班人低调,拿书挡脸,拨浪鼓似摇头死活没干。
  也就教导主任有那乡镇企业家皇甫铁牛的王者范儿了,给老班撂下句“明儿让你们孩子准时回去看电视”,就引着那两位去鹭高最能装逼的白术堂了。
  老班手往后脑勺下一垫,露出半截脂肪堆积的肥肚腩,就差没俩大白眼当着李鸢面儿翻教导主任脸上了:“给牛`逼的嘿哟喂,不知道以为是他姓孟的给捐了栋楼呢。”
  李鸢在一旁笑,老板便冲他一竖食指,“听了就算了,别瞎说啊。”
  “您放心。”李鸢冲他比了个OK。
  “你也是,早上问你也不说是逮贼逮的。”老班给他接了杯水,“我还真当你又和谁干了一架呢,差点儿就想着给你爸打电话了。”
  “说了显得我太装逼。”李鸢接过水杯,“我跟您一路数的,走低调的偶像路线。”
  老班听了咯咯直乐。
  “老班——咳,班主任。”李鸢急刹。
  老班挑眉:“老班主任?!”
  “嘴瓢,嘴瓢。”李鸢忍笑顶了下鼻尖,沉吟片刻,问:“彭小满他……”
  老班歪头看着他:“怎么?”
  “他昨天晚上,我正好在。”李鸢话总不说全,缺胳膊少腿,像强自兜圈打着哑谜,“您知道么?”
  老班默默片刻,动了动肩,坐直,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声,“我当班主任,所以知道我是肯定知道,我就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了。”
  “我不知道。”
  “那小满他怎么跟你们说的。”老班笑眯眯地看着他:“说他不上体育课的事儿,咋跟你们编的?”
  “他说哮喘。”李鸢喝了口水,“还是祖传哮喘,传男不传女,一跑就要旋转升天。”
  老班喷饭,狗不理包子似的,笑出一脸褶儿,“行,还是一段子手。”老班拉开抽屉,拿出里头塞着的公文包,捉起来桌上的电动车钥匙,“去,拿上你书包,跟我走。”
  “走哪儿?”李鸢问他。
  “你说走哪儿?”老班站起来掸掸肩上的粉笔灰,看看窗外的黄昏天色,“省委二院,代表咱班,带你去看看小满。”
  省委二院在青弋城北,要越过乌南江大桥,算是华南一流的公立三甲,其中当属心内科与神经内科牛`逼,光一个科室就收揽了十一位经验老道资历丰富的坐诊专家。
  老班那小电驴骑半道就他妈没电了,李鸢到底没好意思看他一老头在前头蹬的满头大汗,心说别再给您骑出个好歹来,赶忙跳下车,接下了掌舵权。老班没拿班费,个人出资买了个大果篮儿,外加一箱特仑苏,还说这牛奶算李鸢的,由他拎病房去;李鸢这装逼酷boy哪儿愿意担他这个情,愣不要,边上花店买了束扶郎花捧上。
  李鸢跟着老班进了新住院大楼B楼,上了六楼心内科。床号702,双人间,李鸢和老班敲门进去的时候,房里就彭小满一个,正光着脚丫子盘腿坐在床上,边看着墙上电视,边吸溜着碗一点油星子不见的绿豆粥。
  李鸢在后,发觉他脸色不好,一层瓷器似的隐隐青白,双眼却如常明亮,富有神采。
  “我去!”彭小满一看就蒙了,做学生做了十多年,一看见数学老师就心里犯怵,这毛病改不了。彭小满恨不能赶忙飞下床找鞋穿上立正站好。满脑子飞着,卧槽卧槽卧槽,卧槽我数学作业写了的吧?卧槽上周迟到名单还没到他手上呢吧?哎卧槽卧槽卧槽我上次数学小测不及格来着妈的完了完了完了,天要亡我!
  老班看他那副倏然正襟危坐起来的紧张样子,走进来直乐:“瞧给你吓的,我是平常多雷厉风行啊,给你留这么深心理阴影啊?”
  “不是……”彭小满眨了眨眼,“我没反应过来呢还……”
  彭小满侧过头去看李鸢,发现他老人家站在老班身后正一脸憋得辛苦,挑眉望着他,他便抬手指指自己的左脸。彭小满便顺着他给的位置摸上自己的左侧脸颊,捻下来一粒不小心黏上去的绿豆。
  草,丢人。
 
第19章 
  李小杏在还没和林以雄离婚,没和马周平合伙做连锁手机维修的生意前,是在医院做护士的。因而初二之前,李鸢常在青弋第一附院的二楼护士办里吃晚饭,念书,写作业,很是熟门熟路。因为林以雄的派出所太忙,李小杏又偶有夜班,对李鸢,她只能用这种不周到的方式勉强照顾。
  医院在李鸢的印象里,除却那永远他习惯不了的辛涩的消毒水味儿之外,更显直观具象的感受,无非白色,药剂,痛吟,和无力回天的生离死别。这是李鸢成年之后才将将总结出的几点标注,放在他当时,他对周遭一切,都还没有现在这般敏感而凌厉的感受。
  李小杏是血液科的护士,那么她总要接触的病人群体之中,就必然有白血病患者。在她负责的一期高危淋巴白血病病患之中,有个女孩儿让李鸢到现在也记忆深刻。一是因为她标致貌美,人对美丽,总有过分的印象;二是因为她家境富有,治起病来不遗余力,却仍然无法力挽狂澜。
  那时候还不时兴白富美这个词儿。李鸢记得那女孩儿姓夏,名字记不大清了,貌似有个霜字。倒真的人如其名,精致剔透的好比一场落地即融的温存的秋霜,家教和修养都非常好,即便是戴着口罩持续发着高烧,白细胞高到了六万九,经过护士办,也要冲她们微笑外加点头示意,末了捋高披散下来的一席及腰的黑发。
  于是总让李鸢想起那个曾经演了《血疑》,而后风靡亚洲,成了叔伯一辈半生心口女神、枕边白月光的山口百惠。
  李鸢其实只能偶然瞥到她几眼,诸如她穿着病服到护士长询问这天输血小板的时间;又或是盘起个丸子头,拿着手机出来测试医院走廊的手机信号;再或是同学友人提着东西来血液科探望后,她眉眼带笑地出来相送。可并不是没有变化的,反而就是李鸢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窥伺着,才发觉出了她如过季樱花似的,急速的衰败。
  大肆的消瘦,乌青眼圈日益地深重,一头黑发肉眼可见的稀薄下去而后索姓剃光,再到套在衣服里竟像是要左右晃荡的嶙峋的身体。恶疾就是这样,直白肃杀地呼啸卷过,月余,便削去了那个漂亮女孩儿大半的生命力。让李鸢始终不能忘怀的,并非她最终不治离世,仅21岁,年轻得令人心惊胆寒,而是他那个开茶楼的老板父亲,有一次来送晚饭,闲来在护士办,无力,且戚戚然说下的那句话。
  死不是死者的不幸,而是生者的不幸。
  李鸢在护士站的小办公间里听得一清二楚,顺手就把这话写进了当天的大作文,结果老师给他批了一句注语:“以后倘若还要引用莎士比亚,或是其他名人的格言警句,请务必记得加双引号,并标明原作者以示尊重。”
  再而后,李鸢在课本里,又学习了一些有关生死的新的观念。譬如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譬如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又譬如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再譬如《哈姆雷特》里,那句遐迩有名的“生存还是毁灭”。
  生死这对各自独立又相互联结的概念,只有旁观,无法体会,千家之言再精在妙,也非切身所得的本真的论断。李鸢真的不知道人要是死了,意识要浮沉多久才会迎来新的转生;同样也不知道彭小满这副看似鲜活的躯干里,埋藏了怎样步向死去的隐患。
  他才觉得他像蔡健雅的歌。像风捉摸不住,只凭直觉。
  “你还好么?”李鸢这么问了他一句,映着病房窗外日将夕暮的绮丽的光,竟有了一些别后经年的奇特意味。
  彭小满捧着粥碗想抖包袱,却又被他一时的神色给唬住了,敛住了那松快下的眉目,抿嘴看了眼老班,而后像在保证似的笃定点头道:“放心吧少侠,我没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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