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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红莓 作者:Ashitaka(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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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李鸢吧?哎哟,好高啊。”老太太说。
  筑家塘的房子九几年建成,坐落的紧密采光差,且旧败,左邻右舍听风来雨,总说要拆要拆,都巴巴儿翘首枯盼着市政盼了几多年,也没动静。老房子格局陈旧,都不大装防盗门,一般安两扇,一扇木的,一扇纱的。隔着灰黢黢的蓝色纱门,李鸢把烟头咬紧,伸手摸了摸裸着的锁骨,看着老太太眨了下眼。
  谁啊这。
  人像是前脚刚从厨房里出来,腰上的围裙还没来得及摘,墨蓝底白碎花,紧紧绕了两圈儿箍在窄瘦的腰上;头发打理的很整齐,白多黑少,密密梳出光滑的纹路,一并用黑色的头箍熨帖地齐齐抿到顶上。老太太精瘦,但面庞白润,鼻梁像卧进双眼中央的一块儿和田玉,能映光似的光洁透亮。
  像隐约打过照面,却又眼生的不行。
  “……您是?”
  楼梯口这时候传过来带声儿的徐徐呼吸和踢动阶梯的轻微脚步,李鸢顺手开了纱门,视线下意识循声游移过去。彭小满嘴上贴了花里胡哨的两片绷带,脱了校服衫,套了件印着怪兽大学里大眼仔的宽大黑T,踩着双热带风凉拖;他搭着一截打锈的铁扶手,正站在楼道里轻喘,先看了一眼李鸢,才微瞪着褐黄的眼珠,看门口的小老太太:“……您腿真快,一点儿都不像七十岁的老太太。”彭小满说话的时候,也在微喘。
  老太太在围裙边上搭着手,还挺俏皮,努个下嘴冲他眯眼:“就数你慢,一点儿都不像十七岁的小伙子。”
  李鸢懵逼。脸朝彭小满:“你……她?”
  彭小满挺太好意思的,摸下后脑,解释道:“这我奶奶,非……说要来问你点儿……情况。”
  说完微不可查地挑了下眉,比了比自己的嘴角。
  李鸢了然,继而才猛反应过来什么,猛扎扎蹦着向后大大退了一步,光着的腰脊咣当撞上了鞋柜,吧唧晃掉出一只四十多码的黑皮鞋,“您您您您等我一下,我、我进去穿个衣服先。”
  一把揪下了嘴里的烟头,在掌心里胡乱地掐熄了。
  彭小满探头,看他提着裤腰去遮露出来的一截裤边,一边慌不择路地往里屋跑,就忍不住偏头按着嘴角生憋着笑。
  老太太两手揉搓,冲里头喊,“我小老太太一个不忌讳这个哟,你不着急哦,你慢慢的啊!”
  还莫名有点儿调戏的意思。
  李鸢胡乱拽了条林以雄的跨栏背心,套上后低头飞快看了眼胸前两点,遮着没露。经过卫生间还钻进去光速漱了个口,用力啐干净了一嘴的烟味儿——有屁用,该看的都看清楚了。
  “有事您就问,知道的我都跟您说。”李鸢抹了把下巴上挂着的晶亮水迹,侧身让开了地方,“要不您俩进来说吧?家没人。”
  “哎不用客气不用不用,没大事,门口说就行,进去把你家踩脏了。”老太太说话是青北口音,单只大段去听倒没什么关系,但个别发音还是比较特殊的,诸如“然”会读“兰”,“搞”会念成“苟”,整体听着平缓温软,语调结尾处会稍俏皮地向上走。
  彭小满背着手直直站在老太太身后,听楼道里回响着细幽幽的雨声,抿嘴,转着眼珠子低头看脚,不出声儿。
  “我啊,没大事情,我就是想问问,我们家这个小满呀,脸上这个伤是怎么回事啊?”老太太皱上点儿眉头,指指身后,低声:“是不是和人打架了呀?哦我的乖,他一回来我看就在脸上搞了那么大一块伤!问他呢,小兔崽子也不跟我说实话他。”
  李鸢听完,把视线不动神色地落向彭小满,见对方冲自己利索且不着痕迹地挤了下右眼——别说实话,靠你了壮士,抱拳.jpg。
  喜闻乐见。李鸢抬手顶了下鼻尖——行吧。
  “没,奶奶您放心,他没打架,我坐他后座这我知道。”嘴一张就是句好言好语,谎撒的一点儿也不怵。
  彭小满这才一脚迈前一步摊手,明显是充足了底气,“您看吧您看吧!我说我没打架您非不信这回您信——”
  “你别说话!”老太太回头,伸手在他腰上虚怼了一胳膊肘,回头道:“那小鸢啊。”
  李鸢听了一愣,随后一笑。
  “哎哟人叫李鸢你非管人叫小鸢人跟您熟么就?”彭小满继续蹿进来插嘴道。
  “哎呀呀呀呀就你嘚啵嘚啵屁话多,问你你不说现在嘴溜,有你事儿么?边上待着别出声紧着我先问!”老太太回头一摆手,张嘴训罢,又转过头冲着李鸢弯起眼睛眯眯笑:“管你叫小鸢没关系吧?”
  李鸢摇摇头:“随您高兴。”
  “既然不是打架……那就麻烦小鸢你告诉告诉我,我们家小满是怎么把嘴弄成那熊样儿的?你是副班长吧,小满说你在班里学习好,又有责任心,老师也信任,你肯定知道实情吧?”
  “他……”
  彭小满刚要冲他虚比个口型,就见老太太飞快回了头看他,对着彭小满鼻尖抿嘴虚点了点指头。
  “不管他,小鸢你说。”
  李鸢看老太太目光灼灼,一时窘迫,摔磕砸打踢掼碰在脑子里绕圈儿打转,电光石火三下五除二,随口抓阄抓了一个:“磕了,他磕的。”
  彭小满当即在背后撑了下额。
  “磕的?!”老太太登时挺惊诧,半信半疑。
  看她老人家一皱眉,李鸢登时便暗道不好:失算了,不准确。
  “告我磕哪儿啦?”老太太狐疑地回头问彭小满。
  “磕嘴了。”彭小满悻悻,比了比创可贴,标准假笑。
  “我问你嘴磕哪儿了!”
  彭小满眨巴眨巴了眼,顺势又望了一眼李鸢,磕绊道:“是磕、磕那个……门上了……?”
  “你问我还是我问你?”老太太伸手把彭小满往李鸢跟前轻轻一扯,往门骨上抬了抬下巴,“来,门框在这儿摆着呢,也长不了腿跑不了,再磕一个给奶奶开开眼,就照嘴巴角那儿磕,别给我磕歪了啊,来你磕。”
  李鸢想笑,抬头忍。
  彭小满偏头朝他瞪了一眼,锅瓢一甩——蒙不住啊靠!你干嘛非说磕啊这怎么看也不像啊!
  李鸢垂了下眼皮复又往上一抬,眉头一耸动——废他妈话你又没给我打预防针,你告她磕门上你怎么不说呢?
  彭小满轻轻咳了一嗓,扯了下宽松的衣领——能圆的上么我?
  李鸢摸了摸鼻梁——试试呗。
  “奶奶,您听我说。”
  李鸢张口就是句《红灯记》,提了把跨栏背心,伸手勾住彭小满的肩,施力把他原地翻了个面儿:“我们呢,今儿下午不是上老班数学课么?您家彭小满老班特喜欢,还是数学课代表呢,然后,他不就被叫去帮忙着搬着把《名师课堂》送去办公室么……”
  彭小满没说话,极配合地摆了个虚托书的动作,俨然一堂无实物表演课。李鸢伸出只颀长的胳膊往他颈上一勾,彭小满顿时就觉出对方身上的一股极和软的柔顺剂味,萦上鼻端。
  “我当时就这么勾着他商、商量……商量中午吃什么!我说吃食堂炒粉,你们家彭小满不乐意啊,说要吃馄饨,我说馄饨吃不饱,还是得吃炒粉,他又嫌炒粉油重……然后我们就这么走啊说啊,就、就走呗!”
  两人在楼道里勾肩搭背地原地绕着老太太转圈,嘴里絮絮叨叨不停。彭小满紧跟步调,怀里虚托着的一沓练习册,也极“敬业”的没舍得撂下。
  “走着走着。”
  李鸢步子猛一顿,彭小满不设防,差点儿左脚绊上右脚没跟上他一猛子的节奏。
  “奶奶您想啊,下课人多多啊,我俩就看回廊前面有几个隔壁班的,正巧在走廊里追逐打闹,噼里啪啦两三个人,迎面跑着就冲过来了。”
  李鸢竖起手掌,“我就说‘哎小心让着点儿’,然后就勾着他脖子一把扣着他往边上靠。”,李鸢的手顺势越过彭小满的颈子勾上了他的左肩,扣上了锁骨。
  彭小满觉着领口一紧,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后退着趔趄了一小步,被李鸢胳膊一扽给原地抡到了一边儿。
  “我就这么劲儿一使使猛了,就看您家彭小满原地被我带的打转了两圈。”
  李鸢飞快地使个眼色——转。
  靠!
  彭小满脑门上青筋一跳,托着书跳芭蕾似的原地转了两圈。
  “然、然后……他没留神就脚下一歪。”
  彭小满应声配合地虚崴了下踝。
  “接着就脸冲门框,‘梆当”一声!磕隔壁班后门儿上了。”
  彭小满稳了稳转圈儿走歪的身形,找回重心往前猛大跨一步,脸贴着李鸢家龙骨一仰一磕,自己还”咣叽”配了个拟声词。最后胳膊一撂,哗啦,以书洒一地利索地结束收梢。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完美。
  “那嘴吧,反正当时我看就肿了,没出血倒是。”
  彭小满磕罢,强捂着半张脸,背对着他奶奶憋笑憋得肩膀微颤,很欠。
  李鸢看彭小满笑,他自己一下子也憋不太住,忙凛起眉目,牵制着抽颤着的嘴角,继续满脸正色极端敬业地圆:“真的奶奶,他是赶了巧了正好磕嘴巴上了,一辈子也八成就能磕上那么一回,跟中六合彩一样,您、您其实别指望还能原景重现了,他自己肯定也纳闷,怎么能磕这么准呢。”
  彭小满到了没忍住,听完“噗嗤”一声破了功,蹲在地上笑得全身不住窸窸窣窣地抖。他脊背弓起的线条流畅和缓,像速写本上顺势而下的潇洒一笔。
  骚话功夫真是强一比。李鸢巴拉完也偏头遮着嘴,挣扎着强撑最后的防线。
  “完啦?”
  老太太像一气儿听完了场黄梅戏似的静静立在一边,末了往耳后挽了把头发叹了口气:“俩小子就拿我个小老太太当四五六不通的傻猴儿耍吧是吧?哎哟喂这一通演哟——”老太太摇头,稍往里瘪的小嘴直撇:“你说,你们两个要早生个十几年,现在还有他郭德纲于谦什么事儿啊?啊?小满你跟奶奶说是不是?”
  彭小满转头冲她乐,鼻尖笑出了层淡绯色:“我们没演!”
  “你再说?你再说?你摸着你狗啃的小良心再说一个我听听?”扬手想打。
  良心不值钱,彭小满无所谓地依言手扣上左胸腔,朗声:“我彭小满摸着良心说,我要是——”话尾突然戛然而止,顿了顿后急转话锋,耸了耸鼻子:“您、您灶上的绿豆汤快噗锅了吧?”
  “哎哟。”老太太听完了一怔,继而手往大腿根上一拍,“哎哟哎哟哎哟!”
  “您看谁让您急吼吼出门不记得关煤气灶!行了快回吧别把家烧了!”彭小满嚷嚷。
  李鸢偏头看她着急忙慌地手擦着围裙,两脚开合咯噔咯噔就掉头下了楼。一面小跑起来一面念叨:“你小兔崽子不说我都忘了!行别嚷嚷了我先走了!”
  “奶奶您慢点儿!”李鸢低头嘱咐了一嗓,转头又问彭小满:“哎没拿伞吧?外头还下着呢。”
  “没事儿,楼上外挂机遮阳棚暖气管子挡那么齐全,她属黄花鱼的,溜着边边回去一点都沾不湿她。”
  “你一句话就给弄回去了你早怎么不说?”
  彭小满蹲在地上仰脸冲他乐,裸着一口白牙:“刚想起来。”
  两人这么一对视,俱没忍住,同时偏过头撑着额头傻乐了五分钟没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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