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认识了你每天都在死人 作者:小蜗牛跑得快(上)
Tags:强强 豪门世家 悬疑推理 传奇
叶思睿听他已不顾自称,而且越说越不像样,连忙劝道:“侯爷安心,他也许只是说说呢?少年意气风发,一时冲动也是有的,等过一阵子他热乎劲过去,想明白了,自然又会回书院念书了。”
何权冷笑,“他就是块石头!老子还等他开窍?那孽子自作主张,根本没跟老子打个招呼!”他见叶思睿不解其意,又说:“他已经收拾行李偷跑去京城参加比试了!”
叶思睿顿时明白他为何如此暴躁了:这不仅是愤怒,也是担忧。何英一旦入京参加比试,就没有回旋的余地,即便闹到圣上面前,安顺侯也没有合情合理的理由叫何英不考武举。而一旦参与比试,就是实打实的交锋,打死打伤一概不论。何英平日再怎么擅长武艺,放在全国那帮粗人面前也未必够看。真有个三长两短,安顺侯怎么会不心疼?
叶思睿只好又再三宽慰他,又说何安发现了肯定会把何英送回来。安顺侯光是气儿子,苦笑连连,倒把对叶思睿的恼怒抛到脑后。
送走了安顺侯,叶思睿步子转向西厢房,不知天舒兄这会睡醒了没有?他走进屋,却意外地没有看到夏天舒。“他人呢?”小厮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在他呵斥下为难地说:“夏先生他上屋顶了!”
上屋顶?他上屋顶干嘛?
第63章 无名白骨(十五)
找到夏天舒并不难, 西厢房的一间屋被小厮们团团围住,个个仰视屋顶手足无措。“天舒兄在屋顶?”他后退了几步仰头看,终于分辨出与夜色融为一体的人影。
群龙无首的下人们看到他总算找到了主心骨。“老爷, 这可如何是好?”
“他为何要上去?”叶思睿问。
“夏先生……夏先生只说他要赏赏月亮。”回答的人支支吾吾, 显然是觉得这个答案会使叶思睿发怒,叶思睿却笑了起来。“天舒兄想赏月, 赏就是了,你们怎么如此不解风情, 跑到这儿来扫人雅兴?快快退下吧。”
有他的话, 下人们都会到屋里各忙各的去了。叶思睿冲屋顶那个洞察了一切却岿然不动的人影喊:“天舒兄, 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在屋顶赏月,好不风流,为何不肯带小弟同去?”
一袭黑袍的男子从屋顶一跃而下, 衣袖飘飘。夏天舒一脸无奈地看他,叶思睿露出无辜的笑。“真拿你没办法。”夏天舒说,手一抱一揽,将叶思睿托起, 轻松跃上屋顶,放下他。叶思睿被他背着在屋顶上跑了那么久,对于高度的恐惧已经消失大半, 被放下来后便蹲下~身,小心摸索着砖瓦,找了个稳固点的地方慢慢坐下。“你在房顶做什么?”
“看星空。”夏天舒说。
叶思睿便抬头,月色黯淡, 反而衬托河汉盈盈一水。与数不胜数的明亮星辰并列,再傲气的人也免不了心生敬畏。“怪不得你喜欢看天空。”
叶思睿坐着仰头,夏天舒更随意,索姓躺在屋顶,双手交叉垫着头。这么静静地看一会,叶思睿说:“可惜,他们四个都死了。那四个个个都是衙门的好手。”他说出前半句话,就觉得夏天舒看向了自己,心中尴尬,便勉强找了个理由。
“嗯。”夏天舒只是简简单单嗯了一声。
“不过还好,那几个孩子们都活着。”叶思睿又说。
“你答应了给他们讲学。”夏天舒说。
叶思睿想起那日讲学的情景,那几个衙役还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听,那何尝不是四条鲜活的人命。“是啊……安顺侯答应开儒孤学堂,我也总算做到我承诺的事了。”
“你还答应了教我读书。”夏天舒提醒他。
叶思睿脸上终于透出一点笑,“我记得,一定会做到的。不过往日看你知道的那么多,竟不曾读过书么?”
夜风吹得青袍宽袖飘飘,又加上他面容清秀,竟似一副羽化登仙,随时可能消失的模样。夏天舒的心不由自主地揪紧了。叶思睿的皮肤平日就过于苍白,在冰凉的星光照射下,更显得毫无血色。夏天舒见他露出笑意,脸上的表情终于生活了一些,心中稍感宽慰,只是随口说:“我认得些文字,都是各样的药材,还有人体的穴位、要害处,寻常的书都不曾读过。”
叶思睿沉默了一会。他本来只是随便找个话题,可这么一说倒叫他觉得自己想起了什么。“这么说,各种中药材你都认识吗?”
“应该说是都认识。你若是想知道可以问我试试。”夏天舒答得谦虚,叶思睿却知道他的本事,当真问道:“有没有一种中药,花开五瓣,是粉红色,大约开在春季,叶子如针状?”
夏天舒只想了一会,问道:“莫不是剪金子?”
叶思睿便有些苦涩的笑起来,“它的种子是一味中药,又叫王不留行,对不对?”
夏天舒讶然:“你怎么知道?”
叶思睿把头抬得更高,看着自己头顶的星空,微微张口,最后叹了口气,说:“有件事我没有告诉安顺侯,但不妨告诉你。”夏天舒没有接话,示意他说下去。“金剪会的成员以金剪子为标志实际上只是一种讹传,他们在尸体上留下符号就是为了误导人们这么想。金剪会的‘金剪’实际上应该倒着理解,也就是‘剪金’,指的就是剪金子。”
夏天舒皱着眉消化他的话。
“你还没有明白,对不对?我这么说吧,金剪会以剪金子为名。剪金子多生产与湘地,种子可以入药,又叫王不留行,虽有王命不能留其行,还真是恰当。”他喃喃了些别的,又说:“而金剪会五年前失势,四年前,一部分金剪会的杀手定居和临县。四年前发生了什么?摄政王湘王薨逝。陛下亲政,改元天显。”他深深吸了口气。“你应该知道湘王吧?”
夏天舒的手紧握成拳。“金剪会是湘王的爪牙?”
叶思睿觉得这爪牙两字听着略微刺耳了些,不过这并不紧要。“我所想若没错,金剪会便是为湘王服务的,以‘金剪子’为噱头掩人耳目,帮湘王除去心腹大患。湘王一党覆灭后,金剪会也随着销声匿迹。所以时间才会这么恰巧。我也是因为这个才怀疑的。”他在冯家园子中看到草木都已凋谢,唯有一株花才开罢,就有些好奇,后来识破了冯弘广的身份,就更奇怪一个不事农耕的杀手为何要煞费心思栽培一株花。安顺侯介绍时就说过金剪会以药铺为接头地点,以药材为喻自然贴切无比。
夏天舒霎时间坐起身,双手握紧,青筋暴绽,紧~咬牙关。叶思睿片刻才发现他不对,连忙追问:“你怎么了?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
夏天舒的身体发抖,叶思睿顾不上害怕,站起来挪近几步,扶住他的胳膊。“怎么回事?”夏天舒想说话,可是牙关间竟连半个字都挤不出,只是咬得咯咯作响。半晌他才松开拳头,一双大手胡乱在脸上揉了揉。叶思睿又握住他的双手,硬是把它们拽了下来,关切地问:“到底是怎么了?你身体有什么不舒服,或是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为什么不说出来?若有什么能帮你的,我一定尽力。”
夏天舒听着他诚挚的话,似哭似笑地说:“我师父是金剪会的杀手。”
叶思睿不曾听他细说过那位教他功夫的师父。可这么一听倒是明白了夏天舒主动帮他破案理由:夏天舒应该是一开始就知道师父是金剪会的杀手。可他又说不知道金剪会的详情。再说,叶思睿从来没见过夏天舒这样几乎落泪的模样,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听说师父是金剪会的人就那么激动,只好像安抚旷儿一样,放开她的手,轻轻拍着他的背,“你师父现在在哪里?你可以给他送个信,你不要担心,我可不是劝他投案自首,看你这样子估计你师父也不是什么大凶大恶之辈,只要金盆洗手,我就能网开一面……”
“他早就死了。”夏天舒说。
夏天舒没有哭,也没有继续失态,好像整个人都平静下来。叶思睿却摸得出手下这具身躯依旧紧绷着。他知道惊涛骇浪就藏在这平静之下,只是有一遭没一遭抚摸夏天舒的背,“死者为大。既然他都去世了,就更不必追究这些了。”
他也不知道这句话究竟哪里安抚了夏天舒,但那紧绷的肩背终于慢慢放松下来。“你说得对。”
夏天舒说:“你不会笑我吧?”
叶思睿连忙摇头,信誓旦旦地说:“我怎么会笑你?怀念恩师乃是人之常情,再说你也见过我失态的模样了。”
“也不仅仅是怀念他。”夏天舒突然说,“我爹娘是被湘王害死的。”
“怎么回事!?”叶思睿惊诧地问。
夏天舒却不明白他为何这么诧异,轻蔑地说:“湘王鱼肉百姓,无恶不作,你难道不知?”
叶思睿突然就安静了,原本安抚夏天舒的手也收了回来。他的确听说过,只是不曾想过这都是真的,而且离自己那么近。
夏天舒没理会他,继续说:“何况我也有些惊异,我师父虽说是金剪会的杀手,却对湘王并无好感,他最后死也是……”他突然住嘴。叶思睿虽觉得奇怪,却没心思问。夏天舒也没说话,看上去更加黯然你,“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他怎么了?”叶思睿心中杂绪千头万缕,根本顾不上分析什么,只好顺着他的话问。
夏天舒抱住双膝,望着隐在阴云后黯淡无光的月亮,“他刺杀湘王失败,死了,他既然是金剪会的成员,本不该如此。他只是为了给我报仇。”他的身影看上去孤寂无比,叶思睿却更加心如乱麻。“他……刺杀湘王?……原来是这样。”最后五个字声音轻不可闻。叶思睿只觉得那星辰光鲜耀人,却冰凉惨淡,一点暖意都没有。他看夏天舒默默仰头,勉力一笑,说道:“如此良辰美景,岂能无酒?”
“你当真要喝?”夏天舒问。
“有何不可?”叶思睿像是突然来了兴致。夏天舒说:“那你等着。”说罢跳下屋顶三两步跃入黑暗,半柱香的功夫就回来了,一手托着一坛酒,稳稳地跳上屋顶。叶思睿看到封条问道:“这是我藏了许久的秋露白,你如何找到的?”
夏天舒说:“你小厮指的。”
叶思睿心里骂了茶茗一声,便拍开封口,酒香扑鼻。他抱起那坛子,对着夏天舒又是一笑,“虽无赏心乐事,却有佳人如许,何不共饮?”
夏天舒不发一语,也拍开封口,将自己的酒坛与叶思睿的那个重重碰在一起。
第64章 长江水患(一)
叶思睿喝醉酒之后并不闹腾, 安安静静坐在那儿垂着头,像是睡着了一样。嘴里偶尔有嘟囔,声音也很小。夏天舒猜他可能又把自己认成了他兄长。
夏天舒掂量了一下叶思睿的酒坛, 也已经空了。这秋露白清冽醇香, 的确是窖藏多年的好酒,其实他根本没问小厮, 只凭着鼻子就闻了出来。只是好酒难免醉人。他只好一手拎一个坛子跳下去,把坛子扔到下人每日收拾的地方, 又跳上屋顶, 把叶思睿抱下来。尽管他动作已经尽可能轻巧, 靠在他怀里的叶思睿还是不知为何醒了过来,迷迷瞪瞪用手揉着眼,叫他:“天舒兄。”
看来这人还醒着。夏天舒满意地应:“我在。”
“天舒兄。”叶思睿锲而不舍, 又叫了一声,同时尽力仰起了头看他,“天舒兄。”
可能是喝多了酒,夏天舒感觉嗓子有点哑, “我在。”他一手托着叶思睿的脖子,一手托着叶思睿的双腿,走得稳稳当当。叶思睿抬起头没多久就脖子酸了垂了下去。最后不甘心地伸手勾住夏天舒的脖子, 把自己上半身撑起来。他这一下动作太猛,夏天舒害怕他摔着,不得不停下脚步。叶思睿靠着双手吊着夏天舒的脖子,撑起上半身, 满意地笑了。这笑和平日温和从容的笑容完全不同,甚至有点傻乎乎的。看来还是喝多了。夏天舒不禁叹气,明天这家伙恐怕又嚷嚷头疼了。
声明 :本站内容转至互联网,所有资源版权均为原创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版权请与我们联系,及时删除!站内所有作品、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不代表本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