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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红莓 作者:Ashitaka(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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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自一种自上趋下的怜惜和保护,并没有和他站到对等的位置上,不该。何况两个人早恋,这事情又哪有什么牵连不牵连可言?
  “你圣诞那天,周以庆唱歌你单框着小满君拍,陆清远其实又给瞄见了,晚上还贼兮兮的问我呢,开玩笑地跟我说你俩真是对誓死不休的好CP,说苏起为啥看不上他个直男看上你个基佬。”
  李鸢摸了摸鼻尖,不知道怎么就被戳了笑点。
  游凯风也乐了:“那我能咋说?我为了不露馅儿我他妈得配合他啊,我说可不咋地,你瞧这俩黏糊那样儿。其实我心说,大兄弟,押对宝啦,快去买体彩吧,这俩是真基啊!”
  李鸢笑呛,捂着嘴咳。
  回到筑家塘差不多十一点,李鸢拎着另买的烤红薯敲彭小满家的门。换屋里是个女的,月黑风高,这事儿就蹊跷了;换屋里是个男的……行吧也挺蹊跷。
  彭小满就不可能不知道是谁,屋里应:“别敲了没人。”
  听出他的笑意,李鸢智商直线跳水,敲出了节奏:“彭小满你开门啊我知道你在家,你有本事抢男人你有本事开门啊。”李鸢四平八稳又低低的调子说起这话来分外可乐,等彭小满搁屋里快笑到蹲地了,人又改词儿了:“彭小满先生您的外卖到了。”
  彭小满揉着下颚开门锁,拉门,李鸢递给他烤红薯。
  “谢谢小哥。”接过,果断关门。
  还就没动静了?
  等了一刻,彭小满又开了门,探头朝右望:“我靠?”
  李鸢从左侧蹿出,娴熟地溜缝进门,抬脚合门,推着彭小满双肩把他往墙上一抵,壁咚,调`情,“听说你家今晚没人。”
  彭小满握着烤红薯,已经笑不动了,“你究竟看了多少讲偷情的连续剧,怎么这么真情实感啊?”
  李鸢亲上他,挑开他嘴巴探进去深吻,挺持久。
  “你再不让开。”彭小满偏头挪开间隙,带出一线唾液,愣了愣才抹掉,他俩还是第一次打啵拉丝儿,“你再不让开我厨房方便面就粘锅了。”
  “赶紧。”李鸢放他小跑去天井,“别烧了。”
  “你乌鸦嘴给我闭上。”彭小满转头冲他龇牙。
  “我该死”。”李鸢对着他背影笑。
  熟门熟路地进彭小满房间,坐他的板凳占他的书桌,小半月胳膊抵胳膊,钻一盏台灯下写愈发如山的作业,已经一点儿脸不要的登堂入室了。他俩写作业效率天差地别,一惯彭小满抠完了语文卷,李鸢行云流水扫完了数理综;待李鸢秋风扫落叶般糊弄完了语文,彭小满早淹死在数学题海,翻肚了。李鸢的相当的任务并非完全辅导,更是观察、陪伴,满足私心。
  并不是彭小满的要求,他甚至不乐意,笑说,你天天不回楼上蹲我这里风流,就不你爸发现斩你手脚么少侠?
  说风流,言不符实,他俩顶多亲个嘴儿,抱一块刚脱裤子就满脑子真题铺天盖地,彭小满怕被他一捅疼,嚎出个梦游天姥吟留别来。多半都是林以雄转夜班,他才放肆,困狠了懒得动,就着彭小满香扑扑的枕头睡。近一周,林以雄白班,李鸢才几近深更收上书包,狠嘬彭小满一口重的,再披着夜色回家睡觉。
  睡他这儿没负担。一觉一半,会觉出身边有动响,半醒,睁开贴近褥子的一只眼,倦倦偷看。
  彭小满像鼹鼠一般轻巧,保持低分贝,小动作如云:先脱鞋,拿起来悄悄闻臭不臭,心定的放下;再褪校裤打水泡脚,烫的小声骂CAO;再倒水吃药,咽猛,噎得转圈找水;再光膀子换睡衣,冷的边搓边吸溜;再钻被窝,连带着李鸢一齐蒙上,舒服地翻俩滚,瞎哼哼。李鸢偷看眼表,回回两三点,在拼。
  偶有例外,看他对着葛秀银的照片傻愣愣地自说自话,听到一半没了动静,仰头挺猥琐地瞄一眼,看见他趴在桌上哭。背着人,在难过。
  都是客观存在,彭小满捕捉痕迹偷偷尽力,寻找平衡,李鸢擅自知道,并装作不知道,以目光拥抱,在他背后亲吻。
  说,谢谢你努力,别管为谁。
  一惯就是学生的天职居然到了要被感谢的地步,李鸢持续感到了荒谬里的知足,与星星点点的疲惫。
  彭小满家的锡锅拉去潘家园怕是能当古玩高价收了,照他话讲,这是我奶嫁妆,比我年岁长,来听话,低头叫大爷。彭小满捏着他大爷俩耳朵进屋,大爷肚里正盛满飘香四溢的方便面,戳着两副筷子一个枚勺,汤汁儿搁敞口里晶亮亮的乱晃,蒸出腾腾热气。
  “找个垫子哥,别溅作业上。”努嘴冲着桌角下,“哪儿有上学期的二十一世纪报,一摞。”
  李鸢够腰抽了张,抹平铺上,放下水笔,就着小勺先来了口汤。藤椒味儿的,嗖嗖辣,磕了俩鸡蛋,码了好些片即食肘花。
  “你怎么那么臭不要脸?”彭小满鄙夷,嘬着筷子头,“吃我肘花我跟你拼命。”
  不让我吃拿两副筷?这话没说。李鸢拣了片肘花进嘴嚼,挑眉寻衅:“都没热透。”
  彭小满奋袂而起,捏他两腮,“吐出来!”
  李鸢拽过他,伸手捏他小弟弟,好一记捉鸡龙爪手。
  “日`你——”侧身躲开,一副筷子分为二,伸出去就想往他鼻孔里捣,“别躲,我给你戳成长毛象!”
  少侠少侠喊得欢,互捧臭脚,俩都是满手下三滥阴招。
  闹完了,头顶着头,一人一口,在台灯下就着小满大爷分吃。李鸢不是不胀,就愿意凑彭小满这个热闹。
  “我应该把你这晚饭拍下来。”脸上熏出了一层水意,彭小满的一根头发黏在眼褶处,李鸢伸手替他拈开,揪得他眼褶二变三,“发给你奶,让他看看你就这么拿垃圾糊弄事儿。”
  “哎,家通网了?方便面早辟谣了好不?”彭小满揉回两层,眨眨,又舒展成了细致的新月形,“你告诉吧,这就她给我买的,一箱,还有干拌的,傻眼?”
  李鸢不信,“扯,统一打折包邮?”
  “扯我明天扛着你去学校。”彭小满咬着筷子比天,“我奶的想法就是,反正我嘱咐你好好吃饭应了也未必会做,我不如就买你愿意弄的,比你饿了不吃好。”
  李鸢比拇指,“奶奶有格局。”舀了口汤喝,又侧过头,认真起来问:“叔叔最近心情好点么?”
  “跟他电话听着还行,奶奶也说挺好,元宵她就能放心回,但前几天又好像毛了一顿,学校里发了通火,说是他学院里一同事跑过来给他介绍新对象。”彭小满摇头一笑,“我真服了,说那人脑子里有屎,都对不起屎。”
  “改翔谢谢,没吃完呢我。”李鸢摸摸他鼓着咀嚼的腮帮,算是安抚,“傻`逼年年有。那过年真就你一个了?”
  “嘤嘤嘤苦不苦?”彭小满撇嘴卖惨。
  “我也一样,陪你。”李鸢见他神容间毫无惊异,就笑:“你知道?”
  彭小满忙不迭点头,“是啊,掐指一算我俩注定就是难兄难弟,就问你神奇不神奇。”
  “神奇。”李鸢应,“神奇的我明天就坐高铁去把凯爷嘴封上。”
  “切记封时候告诉他,是你猜出来的不是我卖掉的。行走江湖贵在一个……”笑场了,肩膀颤动,“义字。”
  李鸢定定看他,黏人的那种。以前介意他笑眼底下的那层雨云,真的有点儿何不食肉糜的意味。现在才发觉,这是他天生,随病带来,他都已经不抱怨健康与美满的垂青,乐意朗声欢笑了,有什么要怀疑?凭他有什么资格指点?喜欢他都喜欢不过来了。
  最后一块肉,是个乐趣,不玩儿浪费。李鸢先下手为强,故意去拿筷子夹,被彭小满从中路截胡,挑开突进。李鸢不依不饶,旁侧贴进预备奇袭。待接近红白相间的目标物,彭小满精准加速,想一招制敌,却被李鸢干扰失了先机,瞪眼看他步法精准,率先夹起肘花。
  明的不行用暗的,暗的不行玩赖的,彭小满掰着他手往自己嘴的方向塞,眼瞅肉要进嘴,心叫不妙,李鸢凑过去亲他。
  彭小满一愣,忽的眼前一明,李鸢已经开始嚼了。
  对付赖,就是比他还赖,还流氓。
  “其实我以前就想问。”胀得得趴桌上写作业才舒坦,彭小满枕着胳膊擦公式,“民警有这么忙么?”
  换句话说,林叔叔总这么加夜班么?
  “忙是真的忙,尤其年关,很多卷宗整理。”李鸢琢磨着完形填空,无比郁闷原文和题没印在一页上,“以前我真的以为他忙得翘脚,不沾家,为人民服务。”
  以前我以为,话里有话。彭小满支起胳膊,“现在不以为。”
  “你处对象了还经常回家么?我说绝大部分人。就比如我现在天天登你家门入你家室一样。”
  彭小满懂了,没说话。
  李鸢飞快地在后页誊下一串字母,顺到阅读理解,“所以我有时候对他不爽,是觉得他把这个儿子当傻子耍。当然他现在确实忙吧,理解。”
  “年关了嘛。”
  “不是。”
  李鸢否定了什么,彭小满等他继续。
  似乎是把一篇文章读完了,标注出了生词,李鸢才说,“你上次见过的阿姨你还记得么?粉衬衣。”
  “嗯。”挺尴尬的还。
  “我爸年后和她领证了。”在A选项上划了个大圈,“她怀孕应该五个多月了吧,肯定得忙。”
  李鸢半天听不见彭小满那张嘴的动静。
  好半天。
  “其实有个弟弟妹妹应该挺幸福的。”彭小满枕过来,恶意地往李鸢的手边吹起橡皮屑,“除夕前两天应该就放假,我们俩去找个地方玩儿一天吧。”
  “一天?”李鸢一愣,随即笑:“青弋环城一日游?一天只能去周边的古镇。”
  “那就古镇。”
  “吹风?”
  “情侣风,甜的。”
 
第47章 
  学生时代有种郁闷,叫解答过程想当然。郁闷或不在于浪费了时间去围绕一个小概率或根本错误的命题,而在过程中的投了真情实感,滑稽地忍不住洋洋得意。
  省教育分配给青弋市的省优秀学生指标名额,二十七个市,数量垫底,拢共三个。也就意味着李鸢续铭哪怕在校内评选中突出重围,也才算两万五千里长征,行了个五千里。青弋林林总总不老少普高,遍是拔尖儿的,遍是背靠大树好乘凉的,没人就一定能往塔顶上站。说白了,难保不是空欢喜。
  李鸢一开始不知道,还是集结中层以上领导和各班主任,开校内名主评选大会那天才知道的。续铭是学生代表,代表高三二班参与旁听。会议开在下午,听了鹭高一票班主任围绕先进事迹为本班候选人作的慷慨陈情,续铭无聊得默背了遍必考文言文。回头瞄一眼老师们,皆是迷蒙半醒,哈欠连篇,不知今夕何夕。
  有时候敬佩中层领导,跟这人决策能力与执行能力没半点关系。一是佩服他们嘴上功夫,二是是佩服他们分明脑子里在想着晚上吃啥,面儿是怎么还能聚精会神,露着脸国仇家恨的?哪个影视表演班儿进修的?实力派啊。
  鹭高食堂晚上烧的粉皮炖小鸡,鸡被粉皮儿吃了,改粉皮炖八角。陆清远不愿意苏起总帮他带饭,找周以庆接来缑钟齐勾着,千难万难地单腿蹦来,一看餐盘里那点儿零星的油水,恨不能立马叫个滴滴回教室啃便面。缑钟齐连劝了三句息怒。
  周以庆减肥,旁人盛的盆满,她干啃个苹果就酸奶。李鸢看他挨着缑钟齐坐下,才把膝盖上搁着的猫包递上去。周以庆登时就惊喜,强自按捺这尖叫的冲动,站起来小心翼翼地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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