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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孟冬初拿出手机，“刚刚跟他吃饭，开的静音，忘记取消了。”

　　吴卿华送孟冬初出门，孟冬初不知怎地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杨寒最近是不是很忙？”

　　吴卿华习惯了孟冬初不问世事一心只求戏好的姓格，突然被这么问，愣了一下，然后说:“他不忙谁忙啊，也就我闲的。”

　　“以前再忙跟现在好像不太一样。”孟冬初装傻，“总觉得我和他见面时间少了很多。”

　　“是吗？”吴卿华只得打哈哈混过去。

　　一番对答孟冬初早已明白了一切，只是他不明白，这么瞒着自己为了什么？好玩么？

　　回到海边那栋别墅，这些年来他的主要住所便是这里。门口却停着好几辆车，孟冬初认得这些车不是杨寒的。

　　孟冬初心中纳罕，这个地方是比较私密的，平常只有杨寒和他两人，下人，朋友都不会请到这里来，开party另外有地方的。是谁这么晚还过来，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孟冬初刚要进门，里面屋子的大门开了，走出一堆人来，中间一个是老爷子杨恒，前几年的那场大病过后就开始显出苍老的仪态，拄着拐杖，站的有些艰难的样子，但是实在有威严。

　　孟冬初被他迫人的气势震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但是他这些年练得心姓坚韧，自认为自己没有不可见人的，于是调整心态，淡淡地看着杨恒和他身边那堆保镖下人。

　　——今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杨恒对他视而不见。目不斜视地带着人走了。

　　要说孟冬初跟着杨寒也已经四五年了，这些年杨恒肯对他是有所知晓的，可是杨恒从来没有找过他，即使是让他离开自己的孙子也没有，只是像现在这样当没有这个他存在。

　　在这些年里，偶尔有些场合不小心遇到，即使是正面相逢，老爷子也视他如无物。

　　孟冬初却站在院子门口目送着车队离开，想了想才推门进去。

　　屋子里亮着暖黄的灯，色调柔和的沙发和矮柜，墙上的画别致动人，角落的绿植，瓶中的插花都很和谐地配合着。这些都是孟冬初这些年来更改添置的，这时他对“家”的想象，大约心中那个温暖舒适的家大概是这个样子。

　　但是刚刚杨恒在这里出现过，这一事实似乎就是来打破他的幻想的。孟冬初突然觉得有点累了，拍戏三天三夜不合眼都没有这么累。

　　他转过视线，看到杨寒穿着和吃晚饭时不同的一身黑色严肃的西装，陷在那个孟冬初很喜欢的米色沙发里，闭着眼睛，满脸疲惫，这是孟冬初很少看见的杨寒的表情，在印象中他天之骄子，又有能力，仿佛时时要准备战斗。

　　孟冬初走过去，坐在另一个沙发里，今天工作一天加听了一堆八卦，很累了。

　　杨寒抬眼看着坐在一边的孟冬初，有些失望。

　　这些天没见孟冬初，他在与爷爷博弈。从前年开始，他接触秦妮，但是拖延婚期，想了各种办法，利用家族利益，利用叔伯关系，但终于坚持不下去了——杨恒今天来下最后通牒，必须年内成婚。他今天跟爷爷争取延后订婚日期，他安排好了跟孟冬初出去旅行，但是孟冬初要拍电影，日子延后了。出行的目的地是一个海岛国家——孟冬初喜欢海。在那个海边，他会买下一套房子送他，比这里的还要豪华，而且安静，无人打扰，之后他会安排他住在那里一段时间不要回临海城。可是杨恒不同意订婚延期的事，他们大吵一架，杨恒气的说出延后订婚以后杨家的当家人就不是他杨寒这种话。

　　杨寒只是不想让孟冬初难受——没来由地太绝对孟冬初会难受。就算他无法走入孟冬初的内心，可是他知道他的过去。这样的人，他有不肯放他走，就让他少受些罪过吧。杨寒这么想，毕竟孟冬初是他杨寒的人。可是这一切异常地艰难，面对一手将他教育出来的杨恒，杨寒真的感到很无力。

　　此时此刻，杨寒以为孟冬初多少懂得他的苦衷。在这柔软的地方，他只想获得一点宽慰，可是却见孟冬初坐的远远地，只是沉默。

　　“杨寒！你干什么……”孟冬初惊声说。他刚刚坐着发呆，被杨寒突然压过来的身体重量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要推开他，却被杨寒迅速地按倒在沙发上。那一晚，他就是死咬着不开口，不发出声音，但是杨寒却变换这花样折腾他，两方相持，如同战斗。

　　

 

第77章 第七十七 试镜

　　

　　早上，孟冬初打电话给李复权说要推了今天的工作，他脸上受伤了，没办法出去。

　　脸上的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孟冬初就呆在家里看剧本，倒是给自己弄了点准备的时间。这时一个民国的故事，一个纯粹地不能再纯粹的爱情故事，两个富家公子，一个留洋一个出自旧家庭，一位深闺中的年轻小姐，天真烂漫。故事很模糊，说不清楚是谁对谁的爱恋，以家国动荡为线索，却弥漫着一股旧时候的情调，嬉笑，日常出游，看戏，宴会，模糊难辨的真心与颠沛流离的普通人生。故事很棒，孟冬初能够读出。

　　吴清找上孟冬初，是让他演那个留洋回来的富家公子，学文学的，没有什么实际的能力救国，仍旧只是弱质书生，带着书卷气息，写出优美诗歌，却并不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是悲观的人。吴清定了孟冬初做候选后，看了他早年演的的少年、公子等类似的角色，他说孟冬初眉眼之间一股清贵纯良之气，很有那个时代的感觉，很适合这个角色。

　　眉眼间的清贵纯良，孟冬初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一边念着台词一边走到工作室里那面巨大的镜子前照镜子。他阅读连篇累牍的资料，换复古的长大衣，西服，放夜来香或者昆曲，与其说走进人物，不如说走进那个时代。

　　现实中的事让孟冬初无措，甚至又造成了孟冬初的惶恐和失眠。面对不可把控的未来，孟冬初这些年学会的只有这一招，躲到虚无一切的剧本中区，寻求一种安定的感觉。戏是比现实好把握的东西，对于孟冬初来说更是如此。

　　在孟冬初准备的这些日子，杨寒回来过一趟，但是孟冬初没有看到他，他在工作室里尽情折腾着。杨寒只听见里面轻柔甜腻的女子唱腔，唱着何日君再来这样柔媚的歌词，听到孟冬初大声吟诵这新月派的诗歌，透过敞开的门缝，看到屋子里书桌边堆满了书和纸，孟冬初穿着三件套西装，负手而立，认真地诵读诗歌。

　　杨寒看孟冬初这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转头就走了，不肯承认自己内心有些失落。他以为孟冬初会消沉，谁知他这种状态下仍旧活的好好的。在他的眼中根本从来都没有自己。

　　要上吴清的戏，当然要试戏，孟冬初早早就来到了试戏的地点。孟冬初是很有工作态度的，自从跟了杨寒之后。不知是被杨寒的工作狂感染了还是自己突然有了自觉。一到现场他心中就只想着今天的工作。

　　这部电影的班底很好，剧本出色，角色他也喜欢，更况且吴青是一个要求严格的导演，再大牌的演员都被他骂过。孟冬初有点担心这角色最终落不到他身上，毕竟最近他的状态不太像平常的自己。

　　带着这种心情，他开始表演。演的是一段故乡的城被外国军队占领之后，自己旅途流亡，坐几天几夜的渔船，吐了一路，又挤上北上逃亡的列车，在京城无一处住所的悲凉境地中重逢故人的情景。人物实际年龄要年轻些，孟冬初脸本来就有婴儿肥，很是显嫩，清透却失魂落魄的眼神一出现，就令现场的人信服。悲凉和欣喜转换不见生硬，一举手一投足都很有年代感，顺畅，从容，一个乱世漂泊的富家公子形象就这么立起来了。

　　“孟冬初，有这眼神，难得啊。”吴青说，“你也演戏这么多年了，我没想到还能看到这么清纯的眼神。”

　　作为一个资深的演员，孟冬初应该应答自如的，但是他还在角色中没有走出来，只是羞涩一笑，点头，感谢导演夸奖。

　　拿下这个角色应该不成问题了，孟冬初和阿冷走到一边的专门为他准备的休息室，准备等这边结束了请导演吃饭。

　　李复权推门进来了。孟冬初一皱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李复权在公司坐镇，不太出现在这种日常的工作场合了。

　　“什么事？”

　　李复权拿起手机给孟冬初看视频。视频中男主持八卦的声音在空旷的休息室格外清晰。画面是杨寒陪着杨恒出席晚宴的时候，那位二小姐秦妮就大方婉约陪在一边，杨寒表示近期两人将要订婚。

　　阿冷小心翼翼地瞧着孟冬初接下来要干什么。他可是看到过孟冬初自我封闭又沉迷赌场的时候的，现在虽说不一样，却指不定又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毕竟阿冷觉得孟冬初这次是陷进去了。

　　李复权可没接触过犯了神经的孟冬初，就只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冷漠地把视频放完。

　　孟冬初看完视频，定了定心神说： “该来的总会来的。”

　　“我来，就是要你一句话，肯定会有人打电话来问，我怎么回。”

　　“怎么，杨寒一订婚，我作为一个演员这么多年的努力都白费了吗？”孟冬初反问。

　　李复权是一向以为孟冬初天真的，所以只是冷冷地说：“你和杨寒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你下部电影的合作片方说不定怕杨寒的资金不到位没办法开机呢。”

　　孟冬初当然知道必然有知道内情的人从前肯给他方便，以后就不见得了：“你就说……妈的，我最近都没见到过杨寒，我怎么知道他要拿我怎么样。”

　　阿冷的脸色变了，李复权马上心里盘算这应对方案。

　　“老李，如果以后我背后没有杨寒这个靠山了，你告诉我，你有没有应对方案，你可是我公司的总监。”

　　李复权撇了撇嘴点头：“当然有，只是你以后会很辛苦。”说完辛苦二字，他又朝孟冬初孟二少瞥了两眼。

　　孟冬初知道他背后的含义：“如果你要一句话，不管之后发生什么，公司我会一直办下去，就是以后不管多辛苦，我都一定会熬下去。当然，老李，如果你想要另谋高就也可以。”

　　“行了，我只是想把工作做好，你还没得影帝有就走，砸我招牌的。”李复权说。

　　孟冬初笑了。

　　“只是……”李复权说:“杨寒撤资，恐怕不是最坏的结果。”

　　“你是说，杨家秦家那么大的家世会跟我和我们这间小公司过不去？”孟冬初问，然后冷着脸说，“你放心吧，这方面的事我来解决。最好—是他们这些大门大户不要来为难我一个小明星，不然我也只能鱼死网破了。”

　　“你是说……”阿冷说，“你对外公布……”

　　“就你聪明。”李复权止住了阿冷的话。

　　李复权要说话，电话却响了，显然杨寒订婚的事圈子里知晓内情的人前来打听了，毕竟孟冬初占了太多资源。

　　李复权是做实事的人，就跟孟冬初点了点头出门应付电话去了。

　　“你真没事？”阿冷看着他这几年过来，孟冬初的软化，他看在眼里。

　　孟冬初夸张地做了一个放松了的表情，低声说，“你出去吧，我静一静。”

　　没有静几分钟，杨寒的电话来了，没有说任何订婚的事，只是说晚上去观澜苑和张鹏几个人聚一聚。

　　孟冬初答应，也没有提起这件事。

　　打完电话，思绪混乱，孟冬初低头看到了桌上的一份八卦周刊，正刊登了叶泽参加某奢侈品站台的活动照片，孟冬初曾经的公司明城的一哥，没多少人知道他是明城幕后老板的情人。这个男人在明城幕后老板身边年头很久，出道就是那幕后老板提点的，这些年，老板家中有正室，外面有情人一茬一茬的换，只有叶泽这一个是这么多年不变的。他不知道叶泽为何这么有名了不走，但是孟冬初猜测怕是走不了吧。

　　难道有一天自己要变成叶泽吗？照片中的叶泽神采奕奕，孟冬初也知道他处境优渥，几乎在圈子里无往不利，一帆风顺。

　　可是自己终究不是叶泽，那幕后老板黑道白手起家，洗白了来干娱乐业，没人管得了他，杨寒和不一样。杨家甚至秦家，会容得下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