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死而生 作者:夏隙
Tags:现代
但那都是解决了温饱才追求的境界,就说那些个破案子,几时有个头儿?少了他宋维斌,地球还转不动了?
许萍越想越气,回家把剩饭炒了,只够宋将晗一人的口粮;宋将晗还问她:“妈,你不吃饭啊?”
许萍说:“不吃,让你爸气饱了!”
“那我爸回来没吃的咋整?”
“你看他回来吗?小白眼狼,我见天搁你屁股后面伺候你,你张嘴就问你爸,你们爷俩过去吧,这家我没法儿呆了!”
宋将晗扒着饭碗,不敢吱声;局里的宋维斌全然不知家中情形,正再跟同事讨论案情。
从石故渊那得到保证后,他就像有了靠山,绝口不提找戴局撤案子的事;秦明觉得蹊跷,便直截了当地问他;宋维斌说:“我找过石哥了,他说没干过就没干过,那我还怕啥?查就查呗。”
秦明不可思议地说:“糊涂!你全跟石故渊说了?那是个人精,知道了肯定得做防备,无形给我们增加了多少任务量!宋队,你——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少跟我咬文嚼字的,”宋维斌说,“反正我信我石哥,他什么人我最清楚了,年年给慈恩寺几十万几十万的捐款,还固定拿出一部分做慈善,在中央那儿是挂了名的纳税大户,私底下也规规矩矩的,这种人要能违法乱纪,那这世界上没好人了。”
秦明说:“我不懂你这些,最好像你说的,石故渊清清白白,要不然,你这话太让咱大家伙儿寒心了。”
几个小实习生茫然地看着俩队长你来我往地争吵;宋维斌不满秦明说得他好像公私不分似的,但又知道秦明姓格耿直,不好跟他计较;为了维护自己在实习生面前的正义形象,他主动澄清:“我不是说了该怎么查就怎么查嘛,”转脸对实习生说,“都愣着干嘛,先去把那出事儿饭店的店主找着,”末了还是受不了被秦明压制,干脆一拍桌子,往椅子靠背一仰,鼻孔朝天,眼皮半耷不耷地说,“诶,老秦,要不咱俩打个赌,石哥屁事儿没有,算我赢,要他真有事儿,算你赢;谁输了,请咱全队的人上富丽堂皇搓一顿去,怎么样?”说着一招手,和弄起实习生们,“啊,怎么样?”
白吃的行当不去是白痴;秦明一本正经地说:“成,不就是一顿饭吗。”
“你可听好了,就得富丽堂皇,旁的不行!石哥要是没事儿,我还给他创收了。”
秦明说:“宋队,你得相信咱们跟你是一条心,我也希望石故渊是被冤枉的,你别当我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宋维斌斗志昂扬地下令:“那还愣着干什么,都赶紧干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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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的最后一天,石故渊一行人去买了些送亲戚朋友的纪念品,石故渊给石故沨挑了一件刺绣围巾和一只手编包,颜色是池晓瑜选的,石故渊觉得女人不分大小,在颜色上总有些共通,毕竟他看不出来,这两样东西哪里好看。
池羽买了几盒当地的桂花茶,准备回去分给研究室的同事;他又提醒石故渊给威廉带个礼物,石故渊想也没想,敷衍地也拿了一盒桂花茶充数;池羽无奈,一手牵着池晓瑜,一面跟他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小脾气。”
石故渊说:“我有脾气吗?没有吧。我多随和啊。”
池羽欲言又止,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反而是池晓瑜蹦出一句:“对呀,石叔叔多随和呀!”
石故渊哈哈大笑,池羽捏了捏她的小手,说:“你懂随和什么意思吗?”
池晓瑜说:“就随便和气和气呗!”
这回换成池羽哈哈大笑,石故渊说:“倒是被你一语道破精髓了。”
三个人从早逛到晚,在当地一家颇有名气的小饭馆吃过米粉,再散步回酒店。夜晚清风徐徐,夜空月明星稀,池晓瑜骑在池羽的脖子上,指着天上说:“那个是不是北斗七星呀?我在书上看过!”
石故渊怕她仰下来,再摔出一遍脑震荡,就夹着她的腋窝,抱进怀里,与池羽同时看天:“还真是,你看,”他指给池晓瑜看,“那个是北极星,正对着勺子尖,最亮的那一颗就是。”
池晓瑜跟着指天上,说:“这边是北边,找到北极星,我们就不会迷路啦!”
池羽笑着说:“你那是上边。”说着纠正了女儿手臂的方向,“这边才是北边。”
池晓瑜说:“老师说,北极星不会动的,在沙漠里迷路了,就跟着它走,就能走出来了。”
池羽说:“你老师说得没错,以后你要是迷路了,找不着家了,就抬头找它。”
池晓瑜使劲儿“嗯”了一声,石故渊禁不住她可爱,亲了一下说:“还是要自己记好回家的路,万一哪天,它不亮了怎么办?”
池晓瑜不知所措地问:“它会灭啊?”
池羽看向石故渊,石故渊抬头看星星,所以他只能看到他线条流畅的侧脸。
“星星离我们很远,地球上最快的速度是光的速度,我们用光的速度走,也要好几百年才能到星星身边。”
“那么久啊!”
“嗯,同样,它来到地球,也要好几百年的时间,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看到的,是它好几百年前的样子。”
池晓瑜咬着手指头说:“我听不懂。”
“你只要记得,如果它有一天消失了,不用伤心难过,也不用大惊小怪,因为它几百年前就消失了,只是由于离我们很远,所以我们现在才知道。”
池晓瑜说:“那它有一天是会灭的,对吗?”
“我也不知道,”石故渊说,“但为了保险起见,你还是要把回家的路记好,省得迷路。”
池晓瑜听得一脑袋浆糊,回到酒店,稀里糊涂地睡了觉;池羽整理完行李,对石故渊说:“你何必跟晓瑜费那口舌,她又理解不了。”
石故渊说:“科学的东西,早启蒙早接受。”
池羽沉默一会儿,坐到床边,眼睛盯着女儿的睡颜,嘴上期期艾艾地问:“那……我们现在,算是什么?”
“嗯?”
“我是说……我们的关系?”
石故渊看他患得患失的样子,不由莞尔:“晓瑜闹着要叫我妈,你忍心让她失望吗?”
池羽总算松了口气,像卸下了千斤重担,他笑着说:“你们有钱有势的人,都好什么一夜情,我又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石故渊说:“我跟你想的一样,你想,我就想,你不想了,我也不想了。”
池羽愣了愣,说:“这算什么……”
“我不会让你为难。我说过,这条路不好走。我孤家寡人的不在乎,但是你还有小鱼儿。”
“故渊,你……”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只要你想好了,记得告诉我,我一定会照做;但在此之前,”石故渊的视线在他脸上转悠两圈,最终停在了嘴唇上。他慢慢向着那里前进,却像眼前吊根萝卜的驴——总也到达不了。
池羽随着他的逼近而逐渐后退;两人僵持片刻,最终石故渊直起身来,有些失落,但他很快调整好情绪:“……不适应吗?”
池羽胡乱地点点头。
石故渊心中暗叹,面上努力冲他微笑:“没关系,慢慢来吧。”
第四十一章
桃仙市夏季的深夜,远远望去,灯火点点,好似幕布上咬出的虫洞;晚睡的年轻人仨一群俩一伙儿,围着麻辣烫羊肉串对瓶吹牛,街道上的大排档热闹非凡,人声鼎沸,这些吵嚷像是做了恶,能传到千里外去。
这种不入流的热闹自然入不得张胖子的眼,他套着件皱皱巴巴的跨栏背心和花裤衩,趿拉个趿拉板,撸着俩腰子,七拐八拐,轻车熟路来到了东陵的地下赌场,掂量着手里那俩钱,一抹嘴巴,到前台换了号码牌。
他的一举一动全部掌控在天花板隐蔽角落的监控器中,楼上监控室里立刻有人给钱有道打电话:“钱哥,张胖子又来了。”
钱有道正在VIP室里陪几个老板玩21点,撂下电话,他毫不含糊地赔了个罪,在阵阵挽留声中,让荷官给各位老板每人多添了十万的筹码,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去了监控室。
张胖子已经换了牌子,还要跟前台小姐软磨硬泡赊他五万;监控器前的小伙子见到钱有道来,总算吃下颗定心丸:“钱哥,你看,还跟小娜搁那儿磨呢。”
钱有道看了一会儿,扒拉开小伙子的肩膀,伸手按下通话器,声音立时传遍所有员工的耳机:“一楼保安,不准张胖子进场!”
除了一楼保安,其他人均不动声色,按部就班地各行其是;张胖子浑然不知,耍无赖的同时,眼睛还不老实地往前台小姐的胸里飞,直到被保安一巴掌怼开。
张胖子一个踉跄,骂骂咧咧地说:“诶诶,干啥玩意儿,咋还动手打人呢!”
保安之一又怼了他一把:“打的就是你,赶紧给我滚,没钱来什么来?”
张胖子一屁股坐地上,大吵大嚷:“钱有道呢?叫他出来!石总都没发话,他就想自作主张了?我不跟你们白话,白话也白话不明白,叫你们老板出来!”
另一个保安皮笑肉不笑地蹲下来,往后一指,说:“咱们老板一天老了事儿了,咱们干活的都见不着,你一个赊债的破嘴一张,想见就见啊,”说着推他脑袋,“你咋合计的你?”
张胖子说:“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我赊账那是经过石总点头的,他钱有道凭什么拦着?我知道他在,赶紧的,叫他出来!”
监控室里只能看到画面,听不见声音,但看着张胖子张牙舞爪的熊样,不过脑子想也知道他这只肥狐狸是靠的哪只老虎逞威风;钱有道冷笑一声,点了根烟,跟旁边跟着他的打手说:“你们留下看着,他要是敢硬闯,只管给我上前招呼,出事儿了我负责。记着,绝对不能让他下场子。”
说完,施施然出门上楼,进了休息室,坐沙发上,享用完香烟,才掏出手机给刘勉报信儿。
大堂里,保安站起来,双臂环胸,居高临下地说:“什么石总,听都没听过,咱们拿人钱财,就得替人消灾,你也甭嚷嚷,是你自己走出去,还是咱哥儿几个把你扔出去?”
张胖子四脚并用,笨拙地爬起来,清楚今天不能善终了;这两个保安生得牛头马面,膀大腰圆,一看就不是善茬;而这能让妖魔鬼怪原形毕露的地下世界不知会有多少个类似他们的凶神恶煞,到时候自己吃不了兜着走,不如现在认怂,窝囊是窝囊,但至少出门能留点体面。
他拍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冲俩保安狠狠“呸”了一声,正要转身,俩保安不干了,一人一只手掣住他,翻到正面,上去就是一巴掌:“你他妈呸谁呢?”
张胖子护住脑袋,将自己窝到最圆,这是他挨打多年总结出来的经验——球形受力面最广,相比之下这姿势最不疼;他任由俩保安拳打脚踢,一声不吭,更不敢起来反抗;俩保安打得很没有成就感,往他屁股上狠狠踹两脚,接着叫来几个人,把张胖子拖出了赌场。
休息室里,刘勉跟钱有道语重心长地感叹:“石总就是心软,上回还亲自跟张胖子谈了谈,谁知道这家伙不长记姓,也不知道感恩,咱们在旁边看着,干着急还不好说。这回教训了就教训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回头再给他个甜枣。但是等石总回来,我还是得跟他说一声,你一顿骂是跑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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