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云 作者:淮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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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峫还是没有吱声。
“听好了,”陈处冷冷道,“我不管你爸跟刘厅是什么交情,也不管你家纳多少税,扶持了多少招商项目;我就在这里盯着你们刑侦队,只要五零二案出了任何猫腻,我保证你这辈子再也混不进公安队伍!”
砰一声巨响,陈处气冲冲地摔门走了。
会议室再次陷入了无比尴尬的沉默中,人人面面相觑,呼吸此起彼伏。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严峫咳了一声,缓缓道:
“这个,我声明一下。我们家早不是首富了,去年被搞互联网金融的超了。”
所有人:“………………”
吕局费劲地按着扶手站起身,肃穆道:“散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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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局刑侦大楼前人来人往,吕局夹着公文包走出正门,肥胖的身体微微半侧着,一只手在空中随着说话小幅度摇晃,仿佛初中校长对同学们做早CAO训话:
“……经手过那支二乙酰吗啡的人,全部约谈、做痕检,我还是坚持这个观点,胡伟胜因毒品添加剂过敏致死的可能姓非常大;小苟立刻安排做尸检,小严呢,老魏给你的72个小时破案时限还是在的,至于物证中心回来的监控视频——”
“明白,”严峫简短道,“一定抓紧。”
吕局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次老魏的事情,多亏你了。”
严峫说:“大家都是为了跳过一切不必要的程序尽快破案罢了,是我们支队应当感谢吕局您的信任。”
吕局哈哈一笑:“哪里哪里,没有信任,没有信任。”
严峫:“……”
吕局拍拍严峫的肩,和蔼道:“要是最后查出来跟老魏有关系,监狱高墙——不是高墙内——监狱那几堵水泥墙就是你们最终的归宿,哈哈哈——”
严峫嘴角不住抽动,只见吕局摆摆手,气定神闲地走下台阶,钻进等待良久的红旗轿车,随即向省厅方向呼啸而去。
国旗是烈士的鲜血染红的,建宁市抵御犯罪的铜墙铁壁是(用)人民警察们砌成的。
此话诚然不虚。
严峫目送红旗轿车消失在市局大门外,简直哭笑不得。
他呆了片刻,摸出烟盒,想抽根烟整理下思路,再回办公室去找人急审那几个至今还以为自己是“容留卖- yín -”进来的毒贩;但正点着打火机,突然街对面传来“哔!哔!”两声响亮的车喇叭。
谁不认得马王爷几只眼,敢在建宁第一江湖势力的大门前嚣张?
严峫一抬头,视线穿过铁门,只见街边赫然停着辆熟悉的银色大奔。
——杨媚?
哪怕以非常严格的标准来看,杨媚都算是个逆袭励志型的白富美。
建宁虽不比北上广,自古以来也是西南地区条件极其优越富裕的城市。而她在这样的城市中心商业地段开着KTV,手下三四十个员工,BBA当座驾,没事也挎个爱马仕香奈儿;不论怎么看,都是这座城市的成功人士之一。
但严峫无所畏惧。
虽然他那张下海挂牌五万起的脸已经很久没洗了,胡渣也星星点点穿透了英俊的面皮,但他昨天卧底去夜店的行头还没换,手上那个限量的表和脚上那双定制的鞋,还是给了他在杨媚面前睥睨众生的底气。
——尽管他一时半刻也没闹清为什么自己需要这种底气。
严峫清清嗓子,整整袖口,抬头挺胸如男模走秀般,迈着标准的台步横穿马路;来到银色大奔前,先用食指关节叩叩车窗,然后矜持地打开了副驾门:
“喂,市局门口不准——”
严峫高傲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没问题吧,”江停一手扶着方向盘,疑道:“你刚才走来跟孔雀开屏似的,差点被那辆警车给撞了。”
严峫一回头。
一辆警用依维柯急刹在红绿灯前,车窗里整整齐齐,如韭菜冒茬儿般探出十几个实习警,纷纷目瞪狗呆地望向严副支队长。
“……”严峫一声不吭地坐进大奔副驾驶,砰地关上车门,浑然若无事发生:“你怎么来了?”
这辆车贴着深色膜,几乎完全隔绝了外界,不甚宽敞的车厢里只有他们两人,肩并肩挨着坐在一块儿,稍微倾斜身体就有可能蹭到彼此的肩膀。
严峫耳朵有点发热,抬手搓了搓耳垂。
江停从车门内侧拎出一只透明密封袋,说:“来给你送这个。”
那里面赫然是一只微型蓝牙耳麦!
严峫整张脸上的表情登时就从“???”变成了“!!!”
如果他的心理活动具象化的话,那一定是惊涛骇浪电闪雷鸣,万箭齐发火树银花,整个人僵在了副驾驶上,千言万语卡在喉咙口,足足好半天都没憋出一个字来。
把耳麦弄出来只有两种方式,一是走上面:洗胃,二是走下面:排泄。当然不论哪种都会对微型耳麦这种精密电子设备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坏,而且人也不会感到很舒服,更具体更生动的画面就不用去想象了。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江停是如何把耳麦弄出来的呢?
严峫的目光不受控制,从江停淡红色的嘴唇上,移到大腿间,然后回到嘴唇上,再移到大腿间……如此几个来回后,他终于闭上眼睛,用力吸了口气,强行将所有画面逐出脑海。
然后他在江停越来越狐疑的注视中,指了指耳麦,鼓起勇气问:
“怎么拿到的,从上面,还是下面?”
“……”江停莫名其妙:“算下面吧,什么意思?”
第25章
如果说昨晚目睹江停“吸毒”是他平生最惊魂不定的十秒, 那么现在, 就是最考验严峫作为一个有责任、有担当、有职业素养的男人, 是否具备基本道德水准的时候了。
严峫极力克制着捏住江停的手,强迫他把这只耳麦丢出车外然后狠狠碾压二十遍的冲动,因为克制得太用力导致脸颊肌肉有点僵硬:“……洗……洗过了吗?”
“?”江停说:“我以为这种电子设备过水就坏了。”
严峫:“……”
两人久久对视, 江停有点不耐烦了:“你还要不要?”
严峫一寸寸抬起手臂,手指不住发抖,以骨节变色的力道强迫自己捻起密封袋的边缘, 迅速囫囵塞进裤袋里,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分明是揣上了点燃后滋啦作响的引线和整整十公斤重的C4。
江停想了想去,想不出他这种表现的原因是什么, 便问:“你有洁癖?有洁癖的人可当不了刑警啊。”
严峫拉扯出一个仿佛脸皮抽筋的微笑:“没,没有, 那个,案子压力太大了。”
“不用太担心。”
严峫还下意识沉浸在C4即将被引爆的惊慌中:“什么?”
“……你今天真的没问题吧?”江停眉头皱了起来:“我说不用担心, 胡伟胜死了,这个案子差不多很快就能破了。”
严峫无辜地瞪着他。
在这样的目光里江停终于变得非常无奈,看了眼时间问:“你没吃饭吧。”
“啊?嗯, 没?”
“你请我吃, ”江停发动了汽车,说:“跟我总结下迄今为止的所有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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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居,包厢。
服务员接过江停还来的菜单,转身翩然而去,严峫才开口续完了刚才戛然中止的话: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 接警平台记录显示,光两个月来颐和路派出所就接到过两次关于‘三春花事’出没卖- yín -行为的举报,治安大队和指挥中心都证实了这一点,因此可以证明昨晚的出警并不是蓄意而为。”
江停拆开湿纸巾,仔仔细细地擦拭每根手指。
“出警应该不是。”他顿了顿,说:“但报警是。”
“我也这么觉得,所以追查了那通报警电话,是从KTV外的一个公用电话亭使用投币方式打出去的。这种报警方式不同寻常且非常刻意,道路监控没有拍下报警人的正脸,从身形轮廓看,只能看出是个五六十岁的大叔。”
“大叔?”
严峫点点头。
“……报警方式倒没什么,普通群众,怕夜店老板有门路,事后遭到打击报复,故意使用投币电话报警,勉强说得过去。”江停略微思忖片刻,说:“但一般扫黄举报,是以年轻人或大妈居多,五十多岁的中老年男姓举报人相对少见。”
严峫颔首表示赞同,然后突然又有点不满:“你这是什么意思?如果是我的话,就算到了七八十岁,遇到色情卖- yín -也一样会坚决举报的!”
“……先生,你们的温泉蛋饭和烤雪花牛套餐。”
服务员满脸通红地放下饭菜,架起小烤炉点上火,在诡异的安静中退出了包厢。
江停用筷子搅拌蛋黄和饭粒,慢悠悠道:“没事,她只是被你的正直所倾倒了。”
严峫:“………………”
“你们警局昨晚的行动知情范围有多大?”江停吃了口被拌得特别软的饭,头也不抬地问。
严峫一边烤牛肉一边盯着他吃饭,觉得这人胃口确实已经娇气到了非常不男人的地步了,吃个饭还那么多要求,又是要蒸得软又是要加蛋黄,还少油少盐不要葱花——不知道晚上睡觉是不是也像豌豆公主似的要垫十二层毯子。
“不机密但也不大,至少没大到足够解释连你都出现在了三春花事的地步。”严峫硬生生挪开目光:“当晚的行动人员,后勤处,指挥中心,知道三春花事这个地点的人粗略算有五十多个,知道具体行动内容的只有执行人。”
江停仔细咀嚼咽下了那口饭,然后才说:“我的话,只是让杨媚派人等在市局门口,时刻盯着你那辆辉腾的动静而已。”
严峫:“……我下次会换车的。”
“那经手胡伟胜那支二乙酰吗啡的人呢?”
严峫三下五除二,把雪花和牛滋啦烤熟,就着肉、菜狼吞虎咽吃了半碗饭,顺手抄起餐巾纸抹了把嘴,说:“多了去了。平常收上来还没来得及销毁的毒品,看管员、统计员、化验室、技侦、法医、缉毒支队、刑侦支队、警犬技术支队……”
江停面色不愉。
“平时按规矩,只要确保最后销毁的毒品总量和收缴上来的公斤数对应就行了。也就是出了这个事,吕局才意识到这方面管理还是有漏洞,现正责令黄兴他们彻底复查呢。”
江停慢慢吃着饭,几乎是每粒米都咀嚼干净了才咽下去,吃相非常干净斯文,跟餐桌对面以风卷残云之势扫荡战场的严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恭州早年也是这么处理的。”他说,“亡羊补牢,尤未晚也,你们吕局在公安系统内是个人物。”
严峫满嘴塞着肉:“嗯哼?”
江停放下筷子,按铃让服务员上来把还剩下小半的菜收走。
“哎?”严峫诧异抬头:“这就吃好了?不合胃口?”
“没有,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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