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半小时吧。”许淮阳看着他，倚着厨房的玻璃门说。
蔡湛换好衣服，扫了眼落了层灰的钢琴——许淮阳果然是一直没来过。
那他为什么今天来了？还是在半小时前、晚上九点多钟的时候跑到这里？
想到这里，再联系起前两天电话里许淮阳的情绪，蔡湛回来时喜悦的心情忽然平复下来，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看了看许淮阳，许淮阳正倚着玻璃门玩手机，安安静静的。
他哪这么安静过？
蔡湛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然后犹豫了一下，蹑手蹑脚地出来，伸手把手上的水往许淮阳脸上弹了弹。
“哎，”许淮阳被水珠一打才反应过来，“干嘛呢？”
“给你精神精神。”蔡湛啧了一声，“你看你眉头皱得……”
自己皱眉了吗？许淮阳都没意识到，伸手摸了摸眉心，朝蔡湛笑笑。
“怎么了？”蔡湛看着他，问。
许淮阳摇摇头，过了一会儿，又犹豫了一下，开口：“我今晚住这儿行吗？”
蔡湛怔了怔，随即点头：“行啊，我回来休一个礼拜……这一个礼拜你都住这儿吧。”
许淮阳有点无奈：“学校的课还没结束呢。”
蔡湛这才想起来大部分学校还没放暑假，他们是因为集训，所以提前被放假回了家。而可惜的是，他回就回这一个礼拜，许淮阳还不能在家，得去学校上学。
要不……自己也去学校得了。
“我明天跟你一起返校吧。”蔡湛拉过许淮阳，一起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反正我也没事做。”
许淮阳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好不容易才放个假吗。”
“我自己在家多无聊啊。”蔡湛抓过许淮阳的手，把他手指一根一根展开，“去学校还能跟你一起。”
“随你吧。”许淮阳啧了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学习多积极，放个假还得跑去学校上课……”
蔡湛没说什么，笑着给许淮阳压手指。
许淮阳看了看自己被蔡湛摆弄的手：“你们平常都这样压？”
“嗯，还得做拉伸啊什么的，”蔡湛揉了揉许淮阳的指尖，十指相扣地握住他，“怕你疼就算了。
“你真棒棒。”许淮阳笑了笑。
蔡湛没再说话，握着他的手，看了过来。
蔡湛的眼睛真的非常好看，在无数次对视的时候，许淮阳都忍不住这样感叹着。那双眼睛里总带着笑意，而与他平时对外的礼貌微笑不同，他现在的眼神充满了温柔。
“我家阳哥真帅啊。”
蔡湛这样说了一句，然后贴了过来，在他嘴角轻轻吻了一下。
许淮阳顿了一瞬，毫不客气地一把把他拽过来，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脑子里很乱，有看到蔡湛回来的惊喜和激动，也有突然释放出来的汹涌的思念。但那最底层被压着的，还是这些时日里的重重担忧和烦躁，像块儿浮不出水面的石头。
要不要告诉蔡湛？
经过几天冷静后，许淮阳已经明白。逃避也好放弃也罢，既然自己身上已经出现意外，就绝不能再拉着往前走的蔡湛，让他也停滞不前。
蔡湛是好不容易才愿意往前迈步的，就他的家庭环境而言，他的努力要难得多。
不能告诉他。
……
许淮阳躺在床上滑着手机，身上穿着蔡湛的睡衣。他往刚走进卧室的人身上看了眼，然后挪开了眼睛。
“头发上水擦擦，”许淮阳皱着眉，“回回洗完澡都滴一地的水。”
蔡湛扯着浴巾擦了擦头发，有点无奈：“哎，管得真宽。”
许淮阳啧了一声，没说话。
蔡湛半靠在床头擦头发，许淮阳躺在旁边，沐浴露的气味瞬间钻了过来。他忍不住往蔡湛身上瞟了两眼，这货从来不好好系扣子，睡衣最上面那两颗开着，露出雪白的一片锁骨。
啧。
蔡湛擦了两下就把浴巾扔到了一边，刚要躺下时正好往许淮阳那边看过来。许淮阳的而目光正好跟他对上，还没等拧过头，就眼见着蔡湛的表情里带了点图谋不轨的意思。
“睡觉吧。”许淮阳赶紧一伸手，把旁边灯关上了。
“靠。”他听见蔡湛笑骂了一句。
许淮阳真不是假正经，他是有贼心没贼胆儿那一派，回回耍个流氓得做半天心里工作，脸皮厚度不及狗崽子的十分之一。
他听见蔡湛往他旁边蹭了蹭，然后几乎凑在他耳边，轻轻开口。
“咬一口呗。”
这句话非常轻，许淮阳的喉头瞬间紧了紧。
“咬哪儿？”他伸手摸了蔡湛一把，嗓子有点哑。
蔡湛没回答他，一串吻落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翻了个身直接压在许淮阳身上，手特不安分地伸进他衣服里。
房间里挤满了喘息声。
……
早上醒来的时候，许淮阳是被自己的手机铃声叫醒的。他看了眼来电号码是郑霖就拍掉了电话，然后头昏脑涨地下床。
刚一下床就看见了地上扔着的身份不明的纸团，脑内瞬间卡了碟。
蔡湛还没醒，在睡梦里皱了皱眉。许淮阳对着地上怔了两秒，赶紧把纸团捡起来扔进垃圾桶，然后缓了缓，去洗手间洗漱了。
回来的时候蔡湛还睡着，他趴在床边上看了一会儿，打开门，起身出去买早餐。
因为是老居民区，蔡湛家这片儿摆摊儿卖早餐的相当多。许淮阳不知道买什么，每样挑了一点，拎着一大包东西往回走。
为了买这顿早餐，手机里的钱又花了一小半下去。
走到一半，郑霖的电话又打过来了。
他看着手机屏幕，有些郁闷地不知道要不要接。过了一会儿对面迟迟不挂，许淮阳只好叹了口气接起来。
“阳阳你去哪儿了？”
还没等说话，对面劈头盖脸地来了一句。
郑霖的声音似乎不大高兴：“你昨晚是不是没回家，你现在在哪儿？”
许淮阳皱了皱眉。
“找我有事？”他问。
“晚上你在哪里住的？多不安全你知不知道！”郑霖的语气有点带着埋怨，“快点回家来。”
靠。
许淮阳快被这个莫名其妙的电话气笑了，郑霖这是怎么着了，她一晚上不回家就算了，回来还得立刻就见着儿子？
真把他当八岁养呢？
“你……你回来吧，妈妈为你好。”郑霖见许淮阳半天不说话，犹豫了一下，又加了一句。“你爸被人跟踪了。”
第73章
许淮阳的脚步顿了顿。
“被谁跟踪了？”他声音很平静。
“欠款那边雇的人, 你爸现在还没正式宣布破产, 他们应该也不会做什么, 就是……”
“那他得罪的人, 和我有什么关系？”许淮阳打断她。
郑霖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 她才再次开口：“他们跟踪了你爸, 找到家里来了……他们找到你的话，你在外面真的不安全。”
呵。
不知道为什么，许淮阳竟然有点想笑。
找到我吗。
“你和他都离了这么多年婚了, 还怕这个？找到我的话能绑架还是怎么着？拿我要赎金，恐怕也要不着吧。”
他顿了顿，又笑了声：“我回家不安全，那我不回去不就得了。”
“阳阳……”郑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妈, 你别跟我说了。”许淮阳的声音很平静, “既然以前不管我, 现在也别管了, 行吗。”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 不知道为什么, 许淮阳忽然感觉一阵轻松。
然后，对面也彻底没了声音。
过了几秒，电话被对方挂了。
许淮阳在原地沉默着看了会儿手机屏幕，他能想象到郑霖此时的表情。难堪、尴尬、恼怒、失落，但是又确实没法对他说什么。
他想说这句话很久了, 而此时此刻真正吐露出口时，竟然有一种报复式的轻松感。
那就别管我了吧。
许淮阳刚出门不久, 蔡湛就睡醒了。他从床头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又接着倒头睡过去。
五分钟后，实在是睡不着，只好又爬起来。
高强度的训练已经让他有了定时的生物钟，昨日一天旅途劳顿，今天早上算是醒得晚了些。可再想睡得久一点的话，就怎么都睡不着了。
他打了个哈欠，趿拉着拖鞋下床洗漱。下床时他注意到垃圾桶里的纸团，轻轻啧了一声，简直能想象到许淮阳今早醒来时的表情。
洗漱收拾完，许淮阳刚好从外面回来。蔡湛过去帮忙把早餐接过来，然后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你刷牙了吗。”许淮阳边把早餐递给他，边笑着躲了下。
“没刷。”蔡湛眯了眯眼，单手扳着他吻了过去。
许淮阳说归说，但也没躲开。过了一会儿俩人分开后，他才对蔡湛扔了个白眼。
“嘴里还牙膏味儿呢。”他啧了一声，“你昨晚含着牙膏睡的？”
“这话说的，”蔡湛笑着看他，“我昨晚含什么了你还不知道吗？”
许淮阳愣了一秒，“靠”地骂了句，懒得搭理他。
吃饭的时候，许淮阳还沉浸在对蔡湛不要脸程度的震惊中。以前真不知道这个人模人样的、传说中的钢琴男神脸皮能这么厚，说起话来没一句正经。
“你一会儿还回家吗？”蔡湛把豆浆插上吸管，递给他，“返校的东西都没拿吧。”
“啊，回去一趟。”许淮阳接过来，点点头。
“我陪你？”蔡湛看了看他，“然后直接从你家一起去学校吧，省得折腾了。”
许淮阳喝豆浆的动作一顿，然后沉默了两秒。
“别了吧，”他抬头对蔡湛笑了笑，“我又不是不能拿……”
蔡湛眯了眯眼，看着他，没说话。
“就几本书几件衣服，也没什么好带的。”许淮阳有点尴尬，又补了一句。
蔡湛依然不说话，还是静静看着他。
两人都沉默着，屋里一瞬间静得要命。
“我……”
“许淮阳，”蔡湛忽然开口，打断他，“你是不是有事没跟我说？”
许淮阳怔了怔，然后伸手拿了根油条，咬了一口。
“没事。”他低着头，看着杯子里的豆浆。
他听见蔡湛叹了口气。
“算了，别装了，你脸上藏不住事儿。”蔡湛看着他，“说话也藏不住……到底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
许淮阳沉默地咬着油条，不像抬头看他，心里乱得很。
蔡湛已经有察觉了。
应该也……瞒不了了吧。
他不想让蔡湛知道自己家里的事。一方面是不想让他担心，另一方面，蔡湛知道了也做不了什么。
两个人闹心不如一个人闹，但蔡湛太聪明，识破也识破得太快了。估计，是瞒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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