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苗寨做直播[GL] 作者:钟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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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小乌龟,是你自己想画吧?”
“真的有,你看。”
“哪?这是……还真有小乌龟啊,阿瑶朵,你来看下这个。”钱教授让薛一查丹柳寨和汉族文化的关系,薛一一直没有头绪,某天看阿瑶朵做银饰时,发现阿瑶朵做的银饰里竟然有一种仅存于汉唐时期的云纹。
这个发现简直一记惊雷,薛一了解到的资料显示,苗族人民制作银饰穿戴银饰最早的记录是元明时期,出土于一个夫妻墓里,但如果这个云纹真的和汉唐时期的一致,那么……
那么、什么薛一不知道,但钱理文疯了她是知道的。
钱理文整天让她盯着阿瑶朵的银饰看,企图从中看出更多细节。但除了那个云纹,再没别的,问阿瑶朵和王平,均不知道,只知道金老爷子就是这样教的,他们觉得好看,就一直沿用着。
小葡萄的意外发现,说不定能使研究更进一步,但模具里蚂蚁般大小的小乌龟的含义,阿瑶朵完全不知道,只知道金老爷子的模具里有这个,她就照着画了。
王平也不知道,说大概是画着玩的吧。
第78章 张研究员
模具内壁的小乌龟线条粗糙稚嫩, 看着像孩童随意涂鸦, 怎么都不像有特殊含义的样子。但钱理文认为一个模具上有小乌龟可能是意外, 每个模具上都有就不正常了, 让薛一拓印了十多份,给各地专家学者寄去, 让他们帮忙参详。
可惜回复不是不知道就是模棱两可,讲不出个所以然来。
有些专家听说薛一在苗族银饰里发现一种已经失传的汉唐云纹, 很感兴趣, 不远千里跑来, 住在村民家里,整天什么事都不干, 就盯着姑娘们的银饰看, 在不就盯着姑娘们做刺绣做蜡染。
时间久了难免引起姑娘们反感:“这些专家怎么那么闲,整天没事就盯着姑娘们看,那眼神……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是啊, 我今天路过临时研究所的门口,那个张什么的专家一直盯着我的银饰看, 讨厌死了。”
“那些专家看着也不像坏人, 但不知道为什么, 总觉得他们看我们做刺绣做蜡染的时候两眼发光,像看到什么宝贝似的,你说我们要不要和薛老师说啊。”
“还是算了吧,薛老师那么忙,她请那些专家来, 也是想帮我们。”
因此,这些话传到薛一耳朵里时已经是很久以后了,珍花婶说这些专家是不是看上村里的姑娘了,这可不太好。
薛一笑说:“这些专家要是会看姑娘,也不至于现在还单身,他们两眼发光的可不是姑娘,是银饰刺绣蜡染上的图案。”打算等会就去找那个几个专家说说,要想研究就掏点钱,把那些银饰刺绣买来看个够,别闲着没事盯着人家姑娘看。还没出门,就遇到王云海急急忙忙的跑进来说:村民们又和游客起冲突了。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还不是有游客为了抄近路乱踩庄稼这事!”
“那庄稼外面立了禁止踩踏的牌子了没有?”薛一问。
“立了,关键就是立了还有人踩,薛老师,快去吧,再不去就出人命了。”王云海着急说道。
“好好好。”
薛一和王云海、珍花婶赶到的时候,五叔公正和其他庄稼汉围着几个游客,言语激愤,看着随时有可能动手。
“冷静点,冷静点,不要动手。”薛一怕村民们一冲动做出什么来,老远就在喊。
“薛老师,我们很冷静,这要是以前,他们别说踩我们庄稼,还没进寨子就已经被我们打死了。”
“薛老师,我照你说的,在庄稼田外边立了块牌子,可这人还是踩我的庄稼,你说该打不该打?”
“该,该。”说话的是两个年轻力壮的庄稼汉子,其中有个就是众人口中的五叔公,年纪不大,辈分却很高,在青壮年中很有威信,相对的,说话做事也比较冲。薛一只好顺着他们的话说下去,“大家冷静,这样,我们把这个人交给龙昌镇派出所好不好,让政府处理,不要私下解决。”
薛一见大家喊的喊,嚷的嚷,群情激愤,场面混乱,怕众人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来,没想到五叔公说:“交给派出所?派出所教育两句罚几块钱就完事是吗?当我们丹柳寨的人好欺负?今天的事不能这么了结。”
“对,不能这么了结。”
“说起来这些游客来了以后我们就没安生过,总有人肆意妄为,说了不要乱丢垃圾,不要乱踩庄稼,还是有人不听!”
“照我说,就该把那些人赶出去,别让他们进来。”
“那不行,要全赶出去,我们寨子会少很多收入的。”
“你眼里就只有那点好处!这是老祖宗的地方,怎么能让外人进来。”
“哟,你不让外人进来,你有本事别做生意别挣钱啊。”
原来自开发旅游以来,村民们是挣了不少钱,生活也好了很多,但平静闲适的生活也随之消失,部分念旧图稳的人不愿意了,丹柳寨的苗民本就不愿与外界来往,他们宁愿过着贫苦守旧的生活,也不愿意要随处可见的垃圾和人头攒动的喧嚣,抵触旅游和游客的情绪渐渐漫延,今天终于爆发到顶峰。
薛一能理解大家的想法,为此她想了很多法子,比如设立对外开放的旅游区和相对封闭的居民区,规定祠堂、宗庙、古井等地坚决不准擅闯,甚至组织村民立了很多牌子,告诉游客们不准乱丢垃圾,不准踩踏庄稼,但架不住外来游客素质不一,有些你说他一两句他会听,有些就觉得我有钱,我爱怎么着怎么着,你管得着我吗你。
比如今天这个游客,不知道这货是谁家败家子,被五叔公抓个现行道歉两句就算了,五叔公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这家伙扔了一笔钱在地上,让五叔公去捡,五叔公可不得揍他么。
丹柳寨没有派出所,有什么事都是村里开大会投票解决的,游客踩踏五叔公的庄稼固然可恨,但暴打一顿绝不可取,薛一怕大家冲动之下闹出人命,提议把那名游客交给派出所。但愤怒中的村民哪听得进这些,吵着吵着就扯到是否开放旅游的问题,逐渐分为两派,一派是坚持开放旅游的,一派则反对开放旅游。
薛一始终觉得开放旅游利大于弊,“乡亲们,大家说的问题确实存在,但开放旅游是个过程,中间我们会遇到很多问题,会让我们怀疑,退缩,但我相信这些问题是可以解决的,要一步一步来,再说了,开放旅游给我们带来的不止是经济效益,还有各种文化的交流……”
“我们以前一直封闭着也过得挺好的。”薛一话还没说完,五叔公就打断她的话,“倒是你请来的那几个专家,整天无所事事,就知道盯着姑娘们看,如果你说的文化交流是这个,我们宁愿不要。”
“对,对,那些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他们并不是无所事事,他们是……”薛一想解释,但她的解释很快淹没在其他声音里。
村民们对外人的排斥达到顶峰,连平素受人尊敬的薛一都被波及,好像她也是外人似的。
薛一也是有脾气的,“好,你们爱开放不开放,最好把这人打死,到时候该坐牢的坐牢,该枪毙的枪毙,方支书和我到这教书这么多年算是白教了!”扭头就走。
珍花婶:“唉,薛老师,你们这些人啊,这么冲动干什么?好好,你们打吧,打吧,我也不管了。”转身去追薛一。
海哥见事情闹成这个样子,也很生气,“你们打吧,我不管了,放心,到时候会帮你们照顾好妻女的。”
村民们一下子傻眼了,刚才他们一直闹着要打要打,薛一越拦他们越想打,好像不打出不了这口气似的,现在好了,没人拦了,打吧。
可是怎么就不想打了呢?五叔公看了眼被捆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的游客,心说犯不着为这种没素质的人去坐牢,但要是就这么放他走吧,面子上又有点过不去。
旁边人道:“五叔公,其实庄稼踩就踩了,让他赔就是,有什么大不了,至于闹这么大么。”
“是啊,薛老师人那么好,我们这么说,是不是不把她当自己人?”
“对啊对啊,这事的确是咱们不对,要不,我们去跟她道个歉吧,要不等阿瑶朵回来,有的说的。”
五叔公一想也是,阿瑶朵虽然是个姑娘家,却不怎么尊重他,整天杨老五杨老五的喊,这回再被这小丫头抓着小辫子,不知道又要念叨几天,算了算了。
几个年轻力壮的庄稼汉子蹲在薛一的小竹楼外,想进去又放不下面子,薛一在院子里大骂张研究员,说:“你长成什么样不好,长得这么猥琐干什么,没钱买就借来看看啊,盯着人家姑娘看,你知道别人怎么想吗?真是气死我了。不干了,收拾东西,等阿瑶朵回来跟她说一声就走!”
“哎别别别,薛老师你听我说,我错了,刚才那些话真是不过脑子,你别往心里去了,你要是走了,小孩子读书怎么办?这要是让大家知道,不得打死我,阿瑶朵回来看你不在,也不会放过我的。”
“是啊,薛老师,你别生气,都是我们的错,我们就是太生气了,那家伙踩了我们的庄稼不说,还把钱扔我们脸上,我们就……”
“不说了,不说了,都是我们的错,求你别走。”
薛一其实也不是特别生气,就是觉得怎么都管不好旅游的事,自己心里也觉得闹心,加上刚才五叔公又说那种话,她也有点忍不住,现在既然问题都解决了,那就算了。
薛一是真发现了,她就不适合当领导,不适合处理这些事情,还是当个简单的老师来得自在,平时上好课就行,如果还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拍拍照,做做直播,不知道有多舒服。
五叔公见薛一沉思不语,以为她还在生气,几乎哀求道,“薛老师,我不该说那种话,虽然我们丹柳寨以前不跟外界交流挺好的,但跟外界交流也不错……”
一旁的张研究员听到了,说你这话说的不对,丹柳寨历史上和外界交流的次数多了去了,只是时间太久,你们不知道罢了。
“你是……”
“我就是姑娘们口中那个长得很猥琐的、总是盯着姑娘的银饰刺绣蜡染看的那个专家。”
薛一让王云海把大家,尤其是那些姑娘们请来,说今天晚上放电影,但放电影之前,要请张研究员给大家说说最近几天的研究成果。
村民们听说是那个老盯着姑娘们做刺绣做蜡染的专家,心里多少有些抵触,但想到有电影可看,还有薛一在旁帮着他们,大多数都来了。
“老乡们,大家好,我姓张,最近几天给大家添麻烦了,先给大家鞠个躬,实在是抱歉,澄清一下,我真的没有在看姑娘们,我看的是姑娘们身上戴的银饰和做的刺绣和蜡染。今天我听人说丹柳寨这么多年不和外界交流也过得好好的,这话是不对的。首先,没有哪个民族哪个人可以完全不与外界交流;其次,在丹柳寨历史上,受过很多外界文化的影响。姑娘们戴的银饰,穿的衣服,就有其他民族的痕迹。”
此话一出,村民们议论纷纷,怎么可能,丹柳寨这么多年一直生活在这个山村里,解放以前就没出去过,怎么……
张研究员继续道:“这位姑娘,请你过来一下,今天早上我们遇见的时候,我盯着你的银饰看了很久,非常抱歉,我只是觉得你身上戴的长命锁很眼熟,没有别的意思,但当我想跟你解释的时候,你已经跑了。借你身上的长命锁一用……相信寨上每位姑娘都有一块银制的长命锁,轻则半斤,众则几斤,佩戴在胸前,富贵华丽,寓意长命安康,但这位姑娘的长命锁不同,虽然这块长命锁经过洗银水洗涤翻新,但我敢肯定,这块长命锁少说也有三百年的历史,对吗姑娘?”
“对,你怎么知道,我上个月刚找金兰婶翻新过的。”那姑娘捂住嘴巴,一脸不敢置信,“这是我外婆传给我妈的,外婆说这块长命锁是她的外婆传给她的,要她好好保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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