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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元哑然失笑，温和道：“这里是华夏不是米国，我是思迅总裁，出门总要体面，穿T恤牛仔是要给人笑话的。”

　　“体面……”蒋进将这两个字轻轻重复了一遍，忽而神情莫测地一笑。“你一向都是个体面人。”

　　谢元不知为何瞬间一窒，他抬头望住蒋进。蒋进亦毫不畏惧地回望向谢元。四目相接，两人眼底皆是一般无二的波澜不惊。

　　数秒后，竟是谢元率先移开了目光。“阿进……”

　　“好了！”哪知谢元话未出口，蒋进已先一步出声了。“你的江山我也看过了，是兄弟的就开门见山吧！今天找我来，有什么目的？”

　　再度被蒋进打断思路，谢元不由又是一怔，片刻慌乱的目光竟无意识地落在蒋进面前的那杯咖啡上。——这杯咖啡，蒋进始终没碰。意识到这一点谢元右手食指忽而轻轻一颤，当他再度抬起头时，已然恢复了一贯的不动如山。“是这样，思迅最近在研发的‘天机’智能手机CAO作系统，出现了一点问题……”

　　蒋进面色奇异地发问：“你不会是要请我吧？……给自己对头的公司打工，我老爸会杀了我的！”

　　“合作，是合作。”谢元微微一笑，一字一顿地道。“思迅跟盛科合作。”

　　蒋进呆滞良久，半晌方艰难地挤出一句：“谢元，你可真敢想！”顿了顿，他又一脸无奈地补上一句。“这种事我可做不了主。”

　　谢元顺手自办公桌上抓起一份文件飞掷向蒋进，没好气地道：“知道你做不了主，请你当回信差。”

　　“了解！”蒋进接过文件，这便站起身来。

　　“这就走了？”蒋进的背后，谢元幽幽发问。

　　“难得谢爵士赏脸请我帮忙，我能不特事特办么？”谢爵士，这还是谢元在米国求学时同学给他取的绰号。意思是说，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出于何种情况下，谢元永远完美保持贵族人设不崩，好似传承了几百代连家里的一条咸鱼都蕴藏着祖上无上荣光的名爵。前一句似乎仍是笑言，可蒋进的后一句话音却明显冷了下来。“再说，你找我不就为了这件事么？”

　　谢元点点头，客套却冷淡地应道：“多谢。”

　　“客气！”蒋进没有回头，拉开门直接走了出去。

　　直至门外再无声息，谢元方揉着眉心疲惫一叹。茶几上的咖啡已是微凉，可他却仍然欠身将原本属于蒋进的那杯咖啡端了过来慢慢啜饮。不知为何，这孤独的姿态竟让人觉得……有些可怜。

　　“好！卡！这条过了！”

　　伴随着导演马捷南的一声令下，全场都在鼓掌，庆祝今天的拍摄任务顺利完成。唯有一旁坐镇的关山心绪复杂，仿佛羞愧又有些难言的悸动。

　　作者有话要说：

　　蒋进：你找我不就为了这件事么？

　　马导：其实也可以是为了别的事。

　　谢元：……

 

第100章 暗涌（六）

　　通常而言，只要影片拍摄顺利, 休息时间导演是不会过问演员的作息的。于是乎, 麻将桌又支了起来。三年过去, 夏至已有了固定的麻友，三不五时就要在微信群里呼朋唤友过个手瘾。眼下, 坐夏至对面的是蓝盈，他的左手边是寇钧，右手边是曾一敬, 打的是二番的广东麻将。夏至的三个麻友中, 寇钧精于计算、蓝盈技术全面, 夏至本人运气逆天，从来都是赢多输少。唯有曾一敬, 吃牌看心情、听牌凭手气, 和牌当然只能靠信仰。

　　——由于曾一敬是无神论者, 所以, 他一向是输多赢少。

　　而赌桌上，向来都是输的人瘾最大。也幸亏几位麻友打牌全为娱乐并不以此谋生, 否则, 只怕曾一敬要倾家荡产。眼下, 他们几个已打满了12圈，曾一敬又毫无意外地输出去七百多。输家火眼金睛还要再战翻本，几位小有进账的赢家却都兴趣寥寥, 开始吃着宵夜闲聊。

　　蓝盈一面吃着不加蜂蜜的龟苓膏一面叹气：“前几年还能吃麻小，现在连龟苓膏都不能加料。一年不如一年了啊……”蓝盈今年才25岁, 正是花旦正当红的年纪。为了能在最好的时光留下最多的经典作品，她的经纪人一向对蓝盈严格要求。

　　“增加运动量啊！”这是撸烤串的夏至的建言。

　　“你偷吃啊！这么老实干嘛？”这是同样有“戒口令”在身却仍在吃麻小的曾一敬的主意。

　　“体能有限！”蓝盈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夏至，又翻个白眼给曾一敬。“我可不想跟你一样，因为偷吃巧克力被挂网！”

　　在娱乐圈，一个巨星的崛起总能引领一代人的审美风向。自从夏至坐稳一哥的位置，国人对男星审美就不再是亦正亦邪的霸道总裁，而是文武双全、亦庄亦谐、能攻能受。而鉴于夏至的微博上最常放的照片就是他的各类运动照，这些年男星健身亦成风氵朝，谁若没有六块腹肌两条人鱼线，简直不能出来见人。而受夏至影响，曾一敬的经纪人自然也对他严格要求。可偏偏，曾一敬是一个跟夏至一模一样的吃货却又没有夏至那种对各类运动近乎变态的热情。为了管住曾一敬的嘴，经纪人是CAO碎了心。莫约一年前，经纪人正式在曾一敬的微博和官方后援站上发出号召：为了曾一敬的身材考虑，请粉丝们不要再给他寄送任何零食！

　　粉丝们打趣了一番曾一敬变化多端的身形后，一致认可了经纪人的这项提议。之后那一年，任凭曾一敬在微博上大晒减脂餐哭诉惨无人道，众粉丝们也自佁然不动。

　　可就在一个多月前，曾一敬竟无意中被粉丝偷拍到他溜去便利店偷吃巧克力的照片。原本，这只是一件小事。粉丝将那照片挂上微博，与相熟的几个朋友哈哈一笑也就过去了，甚至都不会惊动任何公众号。结果曾一敬这傻逼刷微博忘了换小号，竟用大号留言道：“人家凭本事偷吃，关你屁事？”

　　待经纪人收到消息，曾一敬这句“人家凭本事偷吃，关你屁事？”已上了热搜第一。

　　大势已去！

　　这条八卦虽说无伤大雅，可终究在曾一敬那金碧辉煌的“贵公子”人设上留下了一抹“逗逼”的污痕，以至于曾一敬至今仍略有赧然。

　　眼见蓝盈等三人同时将目光转向自己，寇钧不慌不忙地咽下一口炒冷面，幽幽道：“肝实验、管住嘴，你值得拥有！”

　　下一秒，三人在蓝盈的带领下同时对寇钧竖起了中指。

　　寇钧冷峻一笑，及时转换话题。“阿盈最近有没有跟阿雪联系？”

　　在公众眼中，蓝盈与易雪的一姐之争旷日持久，直至易雪披婚纱息影，方算是得出了结论。可实际上，自从两人在《武林盟》中首次合作后，她们一直都是好闺蜜。然而，易雪与楚一鸣的恋情，蓝盈由始至终十分反对。听到寇钧有这一问，她当下又飞了白眼。“情意千斤，不敌屌长二寸。我能怎么办？”

　　“噗……咳咳咳……”正在撸鱿鱼串的夏至呛地死去活来，边咳边投诉。“要我命啊！阿盈，下次出金句麻烦先给个预警好不好？”

　　“你连同志片都拍了，还装什么纯情？”蓝盈嗔道，没好气地将夏至的脸推向一边，只望住寇钧。她与易雪多年好友，又深知易雪傻白甜的姓格，着实是为她日夜悬心。

　　寇钧沉吟一阵，只无奈道：“我看阿雪的亲妈和弟弟都不是什么明白人。她这次息影又跟秦适闹翻，连老板都得罪了。这身边不就没人了么？木已成舟，阿盈，你要真把她当好闺蜜就别再说楚一鸣的坏话了，眼下她是昏了头了，什么都听不进去的。你现在要做的，是别让她被楚一鸣怂恿地跟你也绝交了，这样万一以后真出什么事，你还来得及插手。明白？”

　　蓝盈一向是个聪明人，目光一转，咬着牙点了点头。

　　“别聊这么丧的话题了，要我说，这叫修行在各人！打牌啦！”曾一敬心系翻本，刚消灭了满桌麻小就张罗着要重开赌局。

　　好在几位麻友眼见时间尚早又无事可做，于是再上牌桌。蓝盈终究难掩她腐女本姓，这才刚开始洗牌，她就已迫不及待地追问夏至和曾一敬：“说实话，拍同志片到底什么感觉？”

　　曾一敬与夏至互视一眼，当下笑道：“你自己拍一部百合片体会一下？”

　　蓝盈再接再厉，拉着夏至的袖子又问：“床戏拍了没？什么时候拍？我来探班！”

　　“你就别来了，拍床戏会清场的。”夏至一脸防备地盯着蓝盈，仿佛一个不注意就会被蓝盈糟蹋。

　　哪知，听了这话的蓝盈不但不失望，更加如偷了鸡的狐狸般窃笑起来。“原来真有床戏啊！快说说，什么尺度？”

　　“夏至！”曾一敬愤怒大吼猪队友，寇钧却已忍不住喷出笑来。

　　“哎哟！害羞就别拍嘛！我问你们都这样，以后怎么面对娱记？”蓝盈哥俩好也似地给了曾一敬一拳。蓝盈健身训练的保留项目是自由搏击，这一拳过去差点没给曾一敬的胸骨打折。

　　蓝盈拥有如此炫目的战斗力，同样是钢铁直男的曾一敬抚胸喘了一阵即刻不敢多话，只是想到《不死不休》宣传时可预见的盛况不免一脸忧愁。“我只是想完成我的梦想，跟夏至合作一部电影……”他静默片刻，不由满腹委屈地哀叹。“为什么我的人生如此艰难？”

　　许是曾一敬的哀叹的确感人肺腑，寇钧和蓝盈不约而同的扭头望住夏至，齐声发问：“追男人就一定要拍同志片这么重口么？”

　　“谁说我追男人？”夏至的面颊瞬间涨得血红，愤怒反驳。

　　“不追男人你这么想不开？！”牌桌上的三人齐声大吼。

　　“我……我我……我接不同类型的新戏，怎么就叫想不开了？”夏至涨红着脸结结巴巴地为自己辩解，接着又虚张声势地嘀咕起“演员的可塑姓”、“演艺生命”之类的话题来。

　　可惜，牌桌上的几个都是他的经年老友，这种借口能瞒得过别人可瞒不了他们。三人虽不说话，他们的脸上却同时露出了不屑的神情，仿佛在说：“你骗谁？”

　　“这么多年，也就娱记还当你是傻白甜。呵呵！他们也不动动脑子，真是傻白甜能坐稳一哥的位置？”蓝盈作为几人中唯一的女姓，一向最受优待，说话也就更加没有顾忌些。“国内不像大腐国，不需要非得用基佬角色证明自己的演技。你为什么接《不死不休》，不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么？你真当我也傻啊！”

　　蓝盈把话一挑明，不等夏至有所反应，曾一敬已率先一脸郑重地点头表示认同。只见他一手搭着夏至的肩头，语重心长地道：“你山哥这次能回来，就说明他心里放不下你，要把握机会哦！”顿了顿，又促狭地给出主意。“咱们俩的每一场对手戏，你都缠着他陪你试戏。这一来二去不就擦枪走火戏假情真了么？”

　　夏至侧头想了想，茅塞顿开。“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他向来是个行动派，当下一推牌站了起来。“不打了！我现在就回家！”

　　“一敬！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戳火？”寇钧头痛不已地喝止曾一敬，又赶忙伸手把夏至拽了回来。“夏至，你听我说……”

　　“我不听！”夏至一甩手，立时怒火上涌。“你说来说去不就跟山哥一个想法？你们总当我是小孩子，我说什么你们都不听，那我凭什么要听你们的？”

　　寇钧立时一噎，半晌，他才沉声道：“夏至，我的确不信你对你山哥的感情是爱情，我也不信你真正理解什么是爱情。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觉得离不开你山哥，仅仅只是因为习惯而并非爱情？夏至，一个人是很难离开他的舒适区的。你跟你山哥一起生活了十多年，这十多年来他一向把你照顾地非常好，让你的身心都感觉舒适愉悦。你离不开他，究竟是因为你舍不得他这个人，还是因为你舍不得这种舒适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