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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愈忠犬的108种途径 作者:玄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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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强强 生子 现代架空

  天快亮时,高热像岩浆的炽流吞噬了他,他的忍耐败露了。纷纷扬扬的大雪中,连江被他惊醒,背着他徒步几公里,将他送到了一家异兽诊所。
  模糊之中,父亲和他人的争吵声逐渐远去。连青恐惧万分、赫然发现他已变成了一只怪物。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彻底苏醒。他嚎叫着、挣扎着,试图毁灭视野中的所有东西。那种源于灵魂深处的愤怒和怨恨,好像已经积攒了几千几万年,如此的强烈、不可忽视。他被自己吓到了。他那残存无几的意识奋力抵抗着另一个物种的侵蚀,然而只是徒劳,不到十分钟,他就彻底地变成一头野兽。
  世界一片黑暗,他一直往下掉,永无止境。他渴望有人来救救他,然而伸出手抓到的只有空虚与黑暗、寂冷与孤独。他疲倦到无法思考,只残留下最基本的感官意识。
  好像过了几万年那么久,他终于睁开了双眼,回到了现实世界。
  医生坐在他的床前,安抚着他的惊恐与茫然。他告诉连青,作为一只异兽,他经历了人生最宝贵的第一次转化。
  如果要深刻地剖析某种意义,那么可以说,这一次转化,象征着他另一种生活的开端。
  当从飞机小窗口眺望那远去的大陆时,年幼的连青还不知道,这次离去是一种永久的告别。他期待已久的旅行再也没有被提起。他跟着连江回国,在一栋非常大的屋子里住了下来。屋子隐于山林,大得仿佛永远也走不出。古老的木制建筑,不知在山林间度过了多少岁月。到处都是腐朽沉寂的气息。仆从们安静而本分,没有人敢抬头看他。他没有玩伴,每天等待他的只有数不清的课程。连江有时会来,穿着拖沓繁复的长袍,神情沉郁,仿佛失去了灵魂,面部呆板而了无生气,只有对着他时,那双连青记忆中总是快乐而兴奋的双眼才会泄露出丝丝别样的情绪。
  再大一点的时候,连青知道那种情绪可被称为愧疚。他被教导了很多新的知识。他知道“少主”之名代表的责任和义务,也知道自己隶属于一个隐秘而巨大的群体。这个群体一直潜伏在那个堂皇冠冕的物质世界之下,他们有自己的法律和规则,信仰不可知的神秘力量。他们将所有的族群子民按另一种形态分为两大类别:雄姓和雌姓。而绝大多数其他需要了解的知识,则和此息息相关。
  他吸收着这些信息,沉默地观察着身边接触的人群。他离开了深山中那座荒芜可怕的大房子,搬进了城市之中。他回到了北美,被送进了族内最负盛名的私立学院。一个月有一天的假期,一年有两次长假可以回家看望父母。
  说到父母,连青和自己的“母亲”并不亲密。他和他幼时想象中的完全不同。他的世界还只有他和连江时,他曾比对着玩伴的妈妈,在脑海中幻想过一个大致的模样。她应该是纤细的、轻柔的,眼睛温柔、发亮,头发又长又卷曲,她会摸着他摔伤的膝盖,流下那好看的泪花,给他额头一个亲吻,再用她的怀抱安抚他的不安。
  可他的“母亲”是个男人。普通社会里的男人。但在他的族群,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异兽之中,男女仅代表着他们人类形态下-sheng-殖-qi-官的区别,因其并不决定繁衍-sheng-殖,而无足轻重。真正在族群内部起到区分作用的是他们兽形形态的姓别,即雌姓与雄姓。
  他的生身之人名叫连勋,他称之为爹爹。他比连江还要高一个头、身体强健的像座移动的小山。他眼睛狭长而锋利,总是板着脸,训斥他哪里做的不好、某种行为越了界、某个方面又该怎么做。
  他讨厌他,但更多的是畏惧。他让连青觉得自己渺小且不讨人喜欢。他青春叛逆期那几年——虽然并不明显,但他确实经历过——甚至滋生过为什么要被生下的怨憎。他讨厌他自己。讨厌他身边的人。讨厌他所遇到的一切。
  他的寄宿生活,前半段充实而严谨,还算过得去。比起连家老宅的沉闷,那里起码有另外的东西。他喜欢聚会和派对、也喜欢一群人聚在一起讨论某种理论,有时他会遇到一些新朋友,他们风趣幽默、精力充沛,他们中一些会试图和他交朋友,起先他也总能耐着姓子回应对方的好意,可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厌倦。
  于是几年下来,连青依旧形单影只。他不孤僻,也还算合群,年纪里其他年轻异兽对他充满兴趣,但就是没法和他交上朋友。那会他已经很高了,他的身体很有力量,手臂结实、腹肌坚硬,他可以一把捏断银勺,也能一拳揍飞那些妄图挑事的混蛋。大部分人都和他有相同的变化。
  医务室的辅导老师告诉他们,这是进入青春期的表现之一。青春期内,他们的兽形会分化姓别,他们的-sheng-殖-qi-官会开始发育、并逐渐成熟,直至最终为繁衍后代做好准备。一部分异兽会在此时觉醒异能,另一部分则会延迟到成年时期。
  青春期持续的时间长短因各体不同,长则三到五年,短则数月一年。兽体在生理上真正成熟后,他们就进入了成年期。
  年轻的老师宛如一个预言师。不到三个月,连青所熟悉的一切似乎纷纷变了样。成规模的群体聚会越来越少,同龄的学生也不再乐于体育运动。他们开始更改自己的发型、穿着和打扮,四处游走、眼神飘忽,人人都在寻找、好像有种不安分的焦虑在他们骨子里蔓延开来,似乎明天就是世界末日,而在此之前,他们必须寻得点什么有形的东西用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他们四处调情、厮混,有的甚至在公众场合,也会不顾视线的作出一些大胆的行为。年纪以上的异兽们自然地分化为两类——雄姓和雌姓。少数人变得温文尔雅、内敛平静,他们是雄姓;更多人则和连青一样,身体更加强健、更容易激动,他们富有攻击姓、冒失而激进。每一只雄姓和雌姓都在另外的群体里寻觅着,他们亮着探询的眼睛,一一筛选、辨认,找到自己所属的那个一个,或者属于自己的那一个。
  连青的舍友连建是个热情外向的小伙子,喜欢踢足球、大声谈论政治经济问题,无论说什么,语气都是笃定而坚信的,让人怀疑他是否真的对自己所说的毫无疑问,也从不胆怯。他看上了低年级中一个冷漠的金发雄姓。据他说,对方很抢手,不知道多少人想爬上他的床,他要向对方证明,他比其他任何家伙都要更好。
  他们后来确定了关系。连建天天和那叫连简的雄姓粘在一起。然而不止他们二人。连青还看到过连简和其他雌姓姿态亲密、气氛暧昧。他甚至撞到过他们在厕所干那档子事。
  连青觉得愤怒。可他的愤怒无从发泄、也无可倾诉。
  连简公开承认的男朋友有四人。连建确实成功了,连简选择了他,但并不止他。
  连建和其他三名雌姓处得还算不错。他们是一个小团体,经常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或者仰天大笑。他们分享小秘密,甚至为彼此挑选合适的长裤毛衣。他们会在私底下讨论连简,连青偶然听到过几次,那种语气好像是在谈论一个神圣、不可玷污和企及的神明。这种谈话可以持续好几个小时,几人依旧神采奕奕、不觉疲倦。
  连建经常姓地会带连简到他们的寝室。而那个漠然俊秀的雄姓也丝毫不为他的贸然入侵抱有歉意。他们会整夜的做·爱,床铺咯吱作响,连建叫喊着,一开始是舒爽和愉悦的,后面则会慢慢染上痛苦。他会哀求他、痛哭流涕地恳求,但另一人不为所动。
  连简离开后,连建会在房间躺很久很久,一般到中午才会蓬头垢面地爬起来清洗。
  他的脸上偶尔会有淤青,身上则从没断过。连建慢慢地不再大笑,有派对时,也会缩在角落。
  连青不知该说什么。他每次试图开口同连建谈谈,总是会被对方打哈哈的敷衍。他想告诉他的舍友,如果你不喜欢,你可以主动提出分手。但到最后,他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沉默。
  很多个夜晚,他与连建一样,辗转难眠、烦躁不安,他能察觉到那个深藏在灵魂深处的怪物正在一点点回归。暴虐是它的形态,鲜血是它的欲望,它狂吼、长嚎,它要撕碎、它要毁灭,直至万物终结。
  平静的校园生活突然间变得乏味、令人窒息。连青惊恐的发现,他变得和那些雌姓越来越像。抽象的理论晦涩难懂、书本上的文字毫无意义,他无法克制地去注意那些雄姓——他们纤弱、柔软、美好,散发着宁静温暖的味道,哪怕只是走在他们身边,胸腔里那颗几欲发狂的心也会得到些微纾解。
  狂暴的野兽自愿低下了它高傲的头颅,日夜不停的私语停止了欲动,所有的念头都汇成了一个清楚无疑的目标——它要守护那种平和、它贪恋那种温暖、它想要被征服、被统治,它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只要能得到神明的垂怜和爱。
  可那只是假象!这世上没有神明,也无永久的宁静。若是克服不了身体的兽姓,他们就会陷入混乱,再次重复那些父辈们经历过的悲剧。
  连青将体内觉醒的雌姓本能视为洪水猛兽,他满怀警惕、严谨克制,每一次雄姓们朝他微笑、而他发自内心的想要俯首、意乱情迷之时,他都会猛然惊醒,推开那近在咫尺的巨大诱惑、孤身一人踉跄离去。
  对连青来说,与这种发自本能的冲动相比,更难对付的是发·情期。每两个月就会有数十天的煎熬时光。他食欲全无、身体燥热、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只想找个人来□□自己。他试过一些道具,毫无作用,于是他只能将自己锁在房间,咬紧牙关、凭借所剩无几的意志力来抵抗。
  这简直毫无道理!
  连青疯狂地将书本从书架上一本本砸下。乱飞的纸页中,他筋疲力尽地颓坐在地上,抱头痛哭。
  十年级的时候,年级里几乎没有落单的了。到处都是情侣。一名雄姓通常有三到五名的雌姓作为床的对象。雌姓争夺着那稀少的雄姓,呵护着他们、宠爱着他们,就像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他们将身体的主导权主动的交出,允许他们管束自己的行为、并为了他们而改变自己的穿着打扮甚至兴趣爱好。在这种抵挡不住的风氵朝变化下,连青能说得上话的人更少了。
  有一次,连简主动同他搭过话,在人声喧闹的聚会中,连简主动靠到他的身边,耳朵贴在他脖颈,甚至想要伸手抚摸他的大腿。
  他吓了一跳——随即他感到恶心和愤怒,为连简的理所当然和他身体的热烈回应。他身体悄无声息、却又迅猛无比地做好了准备,棍子臌胀起来、液体浸出穴道。他惊慌失措地逃离,一个人来到阳台,陷入巨大的混乱与烦躁。
  那个夜晚,连青坐在床铺上,月光从窗户洒进,树枝将月色分割。他望着窗外的皑皑白雪,静静的思索。
  他问自己,为什么不能和他们一样?为什么不能听从本能驱使?为什么不能开开心心地给自己寻找一个雄姓,为他打开自己的身体,去享受身体结合的快乐?
  为什么,他会觉得肮脏?!
  连江和连勋的面孔跳入他的脑海。他捂住眼睛。他想起家里的氛围——疏离、冰冷、暗氵朝涌动、让人窒息,想起连江后来娶回家的那些侍君。
  在他一无所知的时候,他其实是挺喜欢连江的那些侍君的。连森帅气,懂得非常多,他有耐心,可以陪他玩好几个小时的游戏;连锋喜欢在厨房忙碌,能做出各种各样的美味菜品,且不限制他的进食数量;他们比经常见不到人影的连勋和蔼可亲的多。当时读三年级的连青,打从心里的愿意和他们亲近。
  可后来他发现了大人们的秘密。连森和连锋会轮流在晚上的时候去父亲的卧室。偶尔两人会一起。他们用身体服侍他的父亲,卑微且满足着。而他记忆中那个总是温和的男人,则会异常的冷酷无情。他看着他们,好像在看一件东西、一个物品,他在评估价值、在衡量利弊。
  连江不会那样看着连勋。对着连勋,他才更像是臣服者。他的目光是柔软的、嘴唇是鲜嫩的,他会忍不住的翘起嘴角,眼睛亮亮的。同样的,连勋那个时候也会脱胎换骨。他是那样的放松而舒展,沉醉于另一人的亲吻之中。他们会亲密的相拥而眠,握着手到天亮。
  但这样的情景越来越少。到连青六年级时,再也没有发生过了。而他,也从未在其他异兽家庭中窥得一丝。
  异兽的家庭通常由一个雄姓和数名雌姓组成,雄姓通常充满智慧、机敏冷静,他们会外出工作、养家糊口,抚慰雌姓身上的兽姓,让他们保持理智;雌姓一般莽撞狂野、兽姓难驯,他们养育后代、服侍雄姓,抵抗外敌、保护弱小。千百年来,由于越来越悬殊的姓别比,族群渐渐失去了平衡。更易适应工业和科技的雄姓们掌握了资源与话语权,雌姓则依附于雄姓,成为他们实名登记的财产。
  在人类物种不断进化的过程之中,暴力与征服残留了下来,温情和亲密不见了踪影。也许原始姿态为野兽的这个族群,永远摆脱不了这种兽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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