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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烨这么问倒不是希望他们早点出去然后挂掉，而是要立刻弄清楚，迷宫进入和走出的意义。在他的预设里，迷宫的存在是为了让大家回到现实，并且并发生意外事故，但迷宫是如何控制其他人，这一点他一定要弄明白。

　　杜子腾便解释说：“苏菲是第一个进来的，然后我在半路上碰到了她，再然后是沈莹和郑正正，谭林和湘湘最后，他俩是一起来的，然后我们六个人一起走到了这里。”

　　顾烨一听顺序，大致跟出局顺序一致，除了小丁这个奇葩。

　　小丁说：“其实我老早也出局了，只是到现在才走到这儿。”

　　叶天便怼小丁，说：“要不有人带路，你现在也走不到这儿。”

　　顾烨没让两人继续打岔，继续问杜子腾：“可你为什么还在呢？”

　　杜子腾便说：“我也不知道，人到齐后便发生了点奇怪的事儿，我们暂时还没弄清楚，正在想办法，便听见你们那边有声音，而天又黑了，还以为是什么怪物，没想到是你们。”

　　顾烨问：“什么怪事？”

　　杜子腾没立刻回答，而是抬头看云，云几乎要把月亮完全遮住，杜子腾说：“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大家的脸色变得有点凝重，一同注视着圆台。

　　顾烨也跟着向月台看去，只见头顶的月光在上面投下一条银线，银线像一道指针一样，沿着圆台的边缘缓慢滑动，所到之处留下月光的痕迹，给圆台镶上一道银边，直到银边将整面圆台包裹住的时候，圆台上出现了两扇门。

　　一扇白色，一扇红色。

　　杜子腾说：“这就是那件奇怪的事儿。”

　　*

　　迷宫通向终点，终点便是出口，然而此时却有两个出口，不知通往何方。

　　杜子腾说：“如果只有一个出口，我们就出去了，不管外面是什么，那也就这样，总困在这里好，但现在突然有两个出口，心里便跟着打鼓了，不知道选哪一个，总怕选了这一个，另一个才是好的那一个。”

　　就像弗罗斯特未选择的路，无论走上哪一条，另一条都会让人觉得不安。

　　杜子腾问顾烨：“我们选哪一扇？”

　　两扇门除了颜色，一模一样，同立在圆台上。

　　顾烨拿不定主意，人总不可能走一辈子好运，他已经中了一次奖，难道这一次也能让他侥幸逃脱。

　　顾烨说：“门上面有没有提示？类似真话、假话之类的。”

　　杜子腾摇摇头，“什么也没有。”

　　大家陷入沉默。

　　“红的那扇吧，”小丁突然说道，反正这么僵持下去也没办法，还不如直接猜一个算了，“红的吉利。”他说。

　　叶天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他指着门说：“如果你觉得吉利，那你就自己去。”

　　小丁有点怂了，说：“我一个人？”

　　顾烨想了想，说：“我来之前，艾迪说了一句话，他说由我带你们出去。我起初以为只是带着你们走走迷宫，但现在想，或许他是指这扇门需要两个人同时走。”

　　“一人走一扇吗？”小丁问。

　　“是的。”顾烨点头道：“有可能。”

　　他权衡了一下，进去了，至少能知道里面是什么，而不进去，连里面是什么都不知道，于是他对小丁说：“试试？”

　　“试试？！”

　　明明挺危险的事儿，硬是被顾烨说成了走一盅。

　　小丁：“行吧，我跟你一起。”

　　顾烨点点头，说：“你走红的，我走白的。”

　　“什么鬼，”湘湘吐槽道：“我看还是算了吧，一个走红的，一个走白的，跟红白喜事似的。”

　　“也是，”小丁便说：“要不这样吧，我们俩人一起进入同一扇，看看情况，就算里面有问题，至少有个照应。如果不是这扇，我们再出来，换一扇。”

　　顾烨说：“嗯，这办法很好。”他便准备跟小丁一起进入红色的那扇。

　　“不行，”谭林一口回绝，说：“你留这儿，我跟他去。”

　　顾烨就知道谭林会这样，便跟谭林说：“你别又跟我争，艾迪说了的，让我来带你们走，是我带你们走。”

　　谭林用不用再说了的语气冷声道：“我不管他说了什么，你必须在这儿待着。”

　　谭林也知道顾烨是个拧巴，于是也不给顾烨反应，便跟小丁要一起往里走。

　　顾烨有点上火，叫住谭林，大声说：“你别发疯，你根本不知道门后面是什么！”

　　谭林回头，他的眼神直冒火光，他低喝了一声：“难道你知道吗？”

　　顾烨顿时语塞，他也不知道，他并没有比谭林知道得多，他只是凭借着自己一股子冲劲儿在乱跑。

　　顾烨有一种隐隐的预感，这种可以叫做直觉的东西，将他进入迷宫后的所有感知连在了一起。这里有两扇门，一扇后面会是现实世界，而当他们步入现实世界的时刻，意外将会发生。这个想法让他非常恐惧，他更希望自己是那个冒险的人，可以说他自私，因为他觉得，自己受伤，比看见别人受伤好受多了。

　　这时小丁打圆场道：“没事儿，不还有我吗？”小丁故意搞了下怪，翘了根兰花指指着顾烨说：“靠，顾烨，我也你兄弟，你怎么不怕我出事？！”

　　大家被弄得想笑，气氛这才稍稍缓和下来。

　　顾烨对小丁说：“你知道个屁，你连迷宫都不会走，进去了怎么办？这样吧，我跟谭林进去，你们在外面等我。”

　　小丁怎么可能让，两人又是一番孔融让梨，小丁要舍身取义，顾烨一口回绝，直接免谈。叶天在一边耳朵听得发毛，不咸不淡地说了句风凉话，道：“到底你们谁走啊？再不走月亮又要出来了。”

　　小丁回身便搡了叶天一下，说：“你怎么不走。”

　　叶天怂兮兮地往边上一躲，说：“我觉得还是顾烨上吧，他比较靠谱。”

　　顾烨没搭理叶天，而是问谭林：“这样行不行？”他见谭林还有驳回他提案，也不乐意了，反正对付一个犟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表现得比他还犟，于是顾烨两臂相环，将题抛给谭林：“要么我跟你一起走，要么我跟小丁一起走，你自己选。”

　　谭林真拿顾烨一点办法没有，他只能转过身来，看着顾烨说：“算了，你自己知道你自己在干嘛就行。”

　　“嗯，”顾烨说：“我知道，”他看向门，示意谭林道：“一起？”

　　谭林却拉了他一把，谁也不知道他们的选择是对的还是错的，或许以后真没机会了。

　　“你想知道我要对你说什么。”谭林说。

　　“嗯……”顾烨连忙点头。

　　谭林叹了口气，说：“出去以后，我们就好好处……”这是顾烨的原话，谭林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一遍，他顿了顿，手指揉在他的头发，“你记着。”顾烨低下头，原来他们其实一直在同一页面上。

　　*

　　两人一起进入红色大门，眼前突然是一片白光。

　　等白光消失后，顾烨发现自己和谭林站在一片宽广的CAO场上。

　　这里天气特别好，云淡风轻，空气里有点干燥的酷热。眼前是四百米的红色的橡胶跑道，有高低杠杆、绳索和攀岩墙，这显示了这里不是一所普通学校的体育场，而是军校生的训练场。

　　顾烨四处环顾，他对这里莫名有点熟悉，但又说不上来，但谭林是军校生，他应该知道，于是顾烨问谭林道：“这是哪儿？”

　　谭林没说话，只是面色凝重。他知道这儿，他来过这里，而且他不怎么喜欢这儿。

　　顾烨问：“你知道？”

　　谭林沉默半晌，依然点了点头，“嗯……这是我上课的地方。”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二、一二的吆喝声，一支穿迷彩服整齐的训练队伍向他们跑来，只是队伍最左角少了一个人。

　　顾烨猜谭林应该就在队伍的这个地方，也穿着迷彩服。他歪过头，偷偷看了一眼谭林的手臂，谭林手臂线条很健美，穿迷彩服应该特帅气。

　　队伍从他们面前跑了过去，而队伍中的人目不斜视，顾烨发现这只队伍并不能看见他们，于是也缓缓跟上。

　　他和谭林一起走在队伍后方，问谭林：“这里是你的记忆？”

　　“是的，”谭林点点头。

　　谭林对顾烨来说一直是一个很神秘的人，能够进入谭林的记忆，顾烨对什么都很好奇，“这很有意思啊，”他回过头，却见谭林的表情并不高兴，甚至有点痛苦，顾烨慢慢试探道：“我们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因为这段记忆对你影响特别大。”

　　“是的，”谭林眉毛拧了起来，他抿住唇，费力道：“这是我最后悔的一件事。”

　　

 

    

第67章 

　　CAO场上响起一声警报, 已经解散的队伍立刻汇合。顾烨问谭林：“发生什么了？”谭林没立刻说话，只是看着远去的队伍。顾烨跟着他看去，他突然注意到CAO场的另一端还有一支队伍, 两只队伍汇合在一起, 一边穿着迷彩服，而另一边则是橘黄色的消防衣。顾烨立刻反应过来：“你是消防员？我爸也是”

　　“是的, ”谭林说。

　　顾烨推测谭林应该是消防兵。消防兵是武警下面的一种，和消防员是两个职位。消防员的衣服是亮橘色, 而消防兵则是深绿色, 他们虽然隶属部门不一样, 但平时经常一起集训，也会一起出任务。

　　顾烨再次回头看身后的CAO场，记忆中微弱的画面终于和眼前的场景一点点重合。

　　模糊的印象里, 这座CAO场应该是泥巴地，没现在这么宽敞，在上面跑着玩的时候如果摔一跤，整个手肘都会划拉开一道口子；CAO场对面应该是办公区, 四层楼高，新刷的白漆；而办公区旁边稍矮一点的便是食堂……顾烨顺着找，没想到真的都还在, 顾烨眯起眼，当年新刷的白漆现在已经成了灰色，长满爬山虎，顾烨一边核对着自己太过久远的记忆, 一边自言自语道：“食堂的土豆烧排骨很好吃，不知道现在师傅换了没有。”

　　谭林说：“换了，现在做土豆烧牛腩。”

　　顾烨哈哈笑了两声，说：“没想到伙食变这么好了。”

　　谭林说：“你来过。”

　　“嗯，”顾烨点点头，“挺小时候了。”

　　当时他挺小，又没妈，跟前也没个人照顾，于是每天放学以后，爸爸便带他上训练场玩儿。那会儿他挺皮的，不怎么听话，他爸越要他跑慢点，他越要的泥坑里打滚，滚个一身泥，将膝盖袖口都滚破了，被当消防员的父亲揪着耳朵大骂。

　　那时他跟他爸关系很亲密，毕竟“孤儿寡男”的，父子两人相依为命，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或许是青春期到了，他与父亲的关系开始生疏。他不再那么崇拜当消防员的爸爸——他不是正牌军，只是合同工，一点都不厉害；他也没再去训练场，泥巴地脏兮兮的，会弄脏他好不容易攒钱买的运动鞋；即便好不容易一起在饭桌上，谈话也变得没有意思，爸爸问他成绩怎么样，他说挺好……他们之间的关系就这么突然的冷漠了下去，即便大学顾烨依然留在原来的城市，也不怎么回家，父亲更是寡言，两人可以一个星期不讲一句话。

　　顾烨开始一点点回忆到底是哪里发生问题，就连他曾来过这儿的记忆，也变成脑海中极其微弱的一笔。如果不是那场意外，他们或许会一起跨过这叛逆的青春，再次回到小时候，他在爸爸跟前胡闹，撒娇，但他的叛逆期来得猛烈了点，安静了点，又凑巧了点，让他现在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