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跑的有些快,小病的脸色由苍白变到煞白,喘息的声音也变得粗重,就像一个奄奄一息的病患。小病微微弯下身子,双手撑着自己的膝盖,用右手擦拭着下巴上的汗珠,而小姐姐注意到了小病的异样,便担心的扶着他,问着:
“小病,你没事吧?”
爱逞强的小病勉强欢笑,装作镇定,掩饰着自己的不自然,道:
“没事儿,姐姐,你不要担心我,我慢慢跟上就是。”
小姐姐虽然年长,但也不过是个经不住棉花糖诱惑的小孩子。
“那好吧,你自己要小心。”小姐姐说完,便撒开了小病的手,朝前方的大部队奔去。
小病见小姐姐走远了,才露出那副难以忍受难过和疼痛的表情。他双手搂紧了自己的身子,脸色惨白,发干到露出一条条唇纹的白唇发着颤,虚汗从他的额上挂了下来,脚步蹒跚,跌跌撞撞,虚弱如一片残破,随风飘零的落叶。终究,他还是被路上的石子绊倒了,整个人都摔倒在地,狼狈不堪。
“怎么了?”
飘渺如烟,悦耳动听的声音飘入小病的耳朵中,引得他从地上爬起来,想要看看眼前的人到底是谁。他一抬头,一个身着红色华服,长发未系,散下一片玲珑的古装男子站在他面前,手中执扇,可谓是天仙下凡,惊人惊世。
“没事,一点点贫血罢了。“
小病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控制着自己呼吸的节奏,让自己静下心来。
“你的手。”
绯说完,指着小病擦破皮的手。小病摊开掌心,才发现自己的掌心被磨破了,皱着眉头,忍着手掌处传来的火辣辣的疼。
“痛吗?”绯一边问着,一边伸出手,想要拉摔倒的小病起来。
“不痛。”坐在地上的小病憨憨的挠了挠头,看着绯的那声装束,又问道:
“哥哥,你是神仙吗?”
绯收回了自己的手,蹲下身子,看着这个身高只及自己腰的男孩子,道:
“疼痛可不是用来忍耐的。”
说着,他伸开双手,将九岁的小病抱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背,道:
“痛彻心扉,哭出来就行了。”
绯曾经为小病的事情一度犹豫不决,最后,他想,他自己果然还是放心不下这个少年,于是,他就这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暖男神仙哥哥粗线啦~~快撒花!!~\(≧▽≦)/~
☆、元气少年缘结神(三)
01
小病十四岁时的大年初一,大清老早,他就起了床,先是帮忙叫年纪小的小朋友起床,然后又是组织大扫除,完全就是一副福利院大哥哥的风范。
这些年,福利院的孩子有的留有的走,有长相可爱,乖巧听话,身体健全的孩子被一些别的地方来的大人领走了,比如,那长小病两岁的小姐姐以及那小姐姐的弟弟就被一对无法生育的外国夫妻了,据院长奶奶说在国外过上了富足的生活。
小病想,此时的那对姐弟,应该不用再为了卖棉花糖的人的去留而忧愁了。因为他们有爱着他们的养父养母,甜蜜的棉花糖应该也是随时可以吃的东西。
今年的第一场雪下在年前,而第二场雪便在今日,大年初一。身形纤长的小病裹上一件老棉袄,穿着一条灰色的运动裤,棕色的雪地靴,再提着一把用来扫雪的大扫把,去扫福利院门口的雪。他踩着厚实的雪,走到那乌黑色的铁门那里,开始扫雪。三下五除二,门口的白雪便已经被小病清扫干净了,当然,小病他也出了一身的臭汗。
扫完雪,他将烧水炉的插头插上,自己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准备去浴室,将方才的那一身疲惫冲洗干净。洗完澡,他换了一件崭新的红色针织衫,再将方才烧好的热水添置在暖水壶里,一半给孩子们热牛奶,一半给院长奶奶冲热水袋。待牛奶热好,他将热牛奶分给孩子们,然后抱着热水袋,往院长奶奶的办公室走去。
走在长廊里,他抬手看了看天空,再垂首,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暗红色的针织衫,甜甜一笑。小病记得很清楚,这件针织衫是自己的秘密朋友,神仙哥哥去年圣诞节送给自己的,直到今天,自己才舍得拿出来穿。
小病他本来不相信有什么神仙妖魔,可是,打他第一次见到神仙哥哥绯开始,他就信了,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仙。
自那次见面,绯常常下界来寻他,虽然有时绯真的很忙,可是,他和小病约定好,每年的圣诞节都会陪他一起过。绯绝对是正人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没有一年失信过。想到这里,小病便像抚摸珍宝一样,用指尖描摹着针织衫上的图案。
走到院长奶奶的办公室前,小病先是礼貌的敲门,得到院长奶奶的同意后,他才走进办公室。
小病虽然从小长在福利院,可院长奶奶把他教的很好,性格善良,知书达礼。
小病一踏进办公室,映入他眼的便是一个剪着齐肩短发,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宽边帽,穿米色套装,拎着手提包的女人的背影。仔细打量,小病想,那套装应该是高级定制的,手上那只奶白色的手提包也应该是国际高端品牌,这贵妇人大概是福利院的哪个赞助商。
躺在藤椅上的院长奶奶看到小病,便热情的向他招了招手,唤着他的名字,道:“小病。”
闻声,小病笑着向前走去,而那女子身子一颤,端着咖啡的手不停的颤抖,好像一个准备扑食的恶鬼,就在她的身后。
小病的目光全部落在院长奶奶的身上,也没有多管身旁那贵妇人的样貌,只是将手上那个微烫的热水袋递给院长奶奶,叮嘱道:
“奶奶,我想这天一下雪,您的腿又要疼了,所以,我就给您泡个热水袋。”
诚然,一开始接受小病的时候,院长奶奶的年纪已过六十,如今,院长奶奶的年纪已到古稀,身子一老化,各种病痛便出现了。
这些年的下雪天,小病再也没有任性的站在风雪里等母亲来接自己,一来他已经成熟了,他知道,母亲终究是不会来了。二来,他等来了绯,每每下大雪,绯便会下凡,然后牵着他的手带他回去,而且,院长奶奶的风湿病一到下雪天就会发作,他不能再任性,不管院长奶奶的腿疼,让她一遍又一遍的冒着大雪来劝自己他如今努力活下去是为了院长奶奶,为了福利院的孩子们,为了绯。
毕竟,不会到来的,再等也不过是徒劳。
“真是个乖巧的男孩子。”当院长奶奶接过热水袋时,坐在一旁的贵妇人赞赏道。
小病闻言,撇过头去看那贵妇人,可是,那贵妇人的容貌被帽檐遮住了,根本看不清。
“您过奖了,从小院长奶奶就照顾我,现在就轮到我来照顾院长奶奶了。”小病道。
小病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语气也变得冷冷的,像硬铁碰撞到搪瓷杯子,清脆却无情。
贵妇人发出淡淡的笑声,将一个信封递给了院长奶奶,道:“院长,又要麻烦你了。我公司里还有会议等着我去开,今天就先到这里。”
“好,您慢走。”院长奶奶会心一笑,然后似乎想到什么,便唤着小病,嘱咐道:
“小病,替奶奶送客人出去好不好?”
小病依言奉行,跟着那贵妇人一起出了办公室。
02
出来的时候,雪已经停了,踩着高跟鞋的贵妇人小心翼翼的踩着雪,生怕自己不小心,被这脚下的积雪滑到了。小病不言不语的走在那贵妇的身前,双手插着裤子口袋,走路微微有些驼背,领着她往大门口走去。那贵妇人的脚步很慢,以至于小病也只能放慢自己的步伐,说起来还有点像母子在庭院散步的场景。
抬首看着前方那厚实的后背,贵妇人不胜唏嘘,抑制住自己的哭腔,问道:
“孩子,你在这福利院多久了?”
听贵妇人这么问,小病平淡的答道:“五岁时来,到现在已经是第九个年头了。”
“怎么会来这的,你的父母呢?”贵妇人继续问。
“我患有败血症,那时候,母亲实在支付不起治病的费用,就把我送到这里来了。”
小病一边走,一边不痛不痒的解释着。
贵妇人听到小病这么说,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双隐形的手紧紧捏着,容不得一丝松开。她想要开口问,这个孩子是不是恨着自己的母亲,恨母亲从小就把他抛弃,恨母亲连一分母爱都不给他,可是,想要开口的她却觉得喉头卡着什么,难以启齿。
最后,她艰难的启唇,问道:“那你恨你的母亲么?”
这么一问完,引得她流下两行清泪。
小病停下了脚步,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没有转过身去看那贵妇人,只是冷冷的目视前方,说出了自己的心声,道:
“我怨她,但我不恨她。”
说到这里,小病想起了绯。其实,自己曾经是那么的怨恨自己的母亲,可是绯对自己说,他不可以恨她,因为,母亲给了他生命,才得以让他来这世上走一遭,看尽风景。
当然,他倒不觉得自己看到了什么风景,他唯一想要感激的是,母亲给了他生命,让他能够遇到绯。
听到小病这么回答,贵妇人呆立在原地,提着的手提包早就落在了雪地上。起风了,一阵大风,她多么希望老天能给她一个机会,让这场大风将那顶遮住她容颜的帽子意外吹走,好让她和小病意外的相认。可是,老天始终没有给她这个机会,风已经吹完了,那顶帽子已经乖乖的带在她的头上,没有被吹走。
她想,罢了,这大概是神仙对她当年狠心弃子的惩罚,这责罚,她也甘愿承受。
“我希望,她在没有我的生活里,如愿以偿,永远幸福。”
天放晴了,小病也笑了。
然而贵妇人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的撕心裂肺,跑到小病的面前,大力的摘下自己的帽子,紧紧的抓着小病的臂膀,叫道:
“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小病默然看着眼前这个妆已经哭花了的女人,想要同那电视剧里演的桥段一样,抱着她叫她妈妈,或者指责她为何迟迟不来。
可最后,他没有拥抱,也没有责骂,一脸平静的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张面纸,看着那张年近四十的脸,擦着他母亲脸上的泪,道:“别哭。”
随后,他将另一张纸巾递给了他母亲,指着福利院门口那辆卡宴,道:“回去吧。”
“小病,对不起,拜托你,原谅我!”
母亲在外是商界大亨的妻子,是众人敬仰的贵太太,可她在小病面前,卸下了一切高贵的附庸,还有点狼狈。见母亲如此,小病默然以对。
“小病,妈妈想抱抱你,好吗?”母亲恳求,甚至哀求道。
小病长长的叹了口气,伸开了双手,迎接那个迟到了九年的拥抱。本来,这个拥抱是他梦寐以求的,可是,如今,他没有开心也没有难过,心如止水。
坐在云端上的绯看着被母亲搂紧的小病,皱着眉头,低语道:“傻瓜。”
随后,他扬了扬广袖,打了个响指,身旁那个沙漏里的沙子的下落速度变得缓慢起来。微风划过大地的速度变慢了,落叶亦是缓慢的落入尘土,甚至连今日路口的红灯也让人觉得分外漫长。
整个世界的时间,都被爱做恶作剧的时间之神调慢了。
绯单手撑着脑袋,欣然一笑,只道:“再怎么说,幸福的时刻也该长久一些。”
拥抱过后,小病扶着那脚步有些踉跄的母亲,语气平淡如水,甚至还有些凉意,又道:
“回去吧。”
一步又一步,小病扶着她走到了门口,唤来了保镖,让其送她上车,自己则立在曾经一度等待母亲的地方,透过车窗,看着母亲。
九年前,是她亲自送自己来了福利院,九年后,是他一步一步扶她上车,让她离开福利院。
母亲摇开了车窗,咽着泪,凝视着小病,而小病淡然一笑,跟她挥别。母亲见小病如此,只能无奈的摇着头,命司机开车,离开了福利院。黑色的卡宴渐渐变成一个黑点,消失在小病的视野里。
声明 :本站内容转至互联网,所有资源版权均为原创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版权请与我们联系,及时删除!站内所有作品、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不代表本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