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祈渊一动不动坐着，好像没有听到。
“阿渊……”容盛揉揉眉心，“你确定要一直拿这种态度跟我相处吗？”他顿了顿，“虽然这阵我硬是跟你赖在一起了，但其实我们的距离还不如以前刚认识来的近，你觉得呢？”
陆祈渊嘴唇动了下，慢慢说：“没有，你不要多想。”
“我觉得我的想法已经又少又简单了，比起你来说，”容盛走了两步，回头看了眼沉默坐着的陆祈渊，忽然笑了，“你这副样子，真让人无奈又生气。”说着回了卧室没几秒又出来，拿起了衣架上的衣服。
陆祈渊赶紧起身走过来，问：“你要干嘛？”
“我有脾气了，懒得呆这儿看你，出去走走行不行。”
“容盛……”陆祈渊语气难得有点焦急，他伸手准备拉人，指尖却刚好划过关门时漏下的一片衣角，人没抓住，门砰地一声在他面前关上了。
容盛才走了没几层楼，就觉得自己有够傻逼，气到大半夜离家出走这事儿没想到也会在他身上上演。他在楼下冷静一阵，又坐在花坛上使劲想了想，那会儿陆祈渊手机响时，他眼前一晃而过了一个名字。
容盛拿出手机给那个人拨过去。
富华是被关门声吵醒的，黑暗里它看陆祈渊缓步从门口走回沙发边坐下，没多久，本来只是有些难堪的表情变得恍惚，眼睛也渐渐瞪起来，眼神乱瞟，像回忆起什么可怕的事情，最后又垂下眼睛静坐在一片漆黑中，好像非常无力。
“你又想干什么，姓赵的。”
赵景坤好像刚刚醒来，语气比容盛还不好：“神经病啊大半夜的，搅人清梦罪大恶极，说什么没头没尾的！”
容盛更没好脾气：“你晚上给阿渊发了条短信是吧，说什么了？”
“啊？”赵景坤啊完后沉默了很久，好像在回忆，“哦……是啊。”他笑起来，“怎么了，我祝他生日快乐都不行吗？”
容盛哼笑：“你会那么好心？行了，有事找我说，牵扯别人算什么？你当我永远都会那么好说话的么？”
“知道知道，我现在之所以还能混的风生水起不都是因为你高抬贵手嘛，呵呵……”赵景坤笑的挺开心，听上去好像还是真的开心，“所以你这是承认收购SKY是容家授意的了？”
容盛没有立马回答，思考了下，忽然无所谓地笑笑：“没错。”
“……”这回是赵景坤沉默，没多久他平静道，“这真是我十年来听到最好的消息了，谢谢。”然后不等容盛说什么他又语速飞快道，“我发短信给小渊说今天要给他送生日礼物，你去这个地方帮忙领一下。”
赵景坤说完就挂了电话，没几秒他发来一个地址，那附近有一条著名的酒吧街。
陆祈渊坐沙发上等了将近半个小时，就在他准备给容盛认个错劝他回来的时候，赵景坤打了过来。
“今天晚上让人失眠，我翻来覆去好久都睡不着。”赵景坤说，“看你接的这么快，你也是吧？月色这么好，雪下的这么大，不如我们聊聊天？”
陆祈渊靠上沙发：“好啊。”
“那不如，你开门，我们当面聊？”
陆祈渊抬起头，门突然“咣咣”两声，响了。
“……”陆祈渊起身走向门口，“我没有大半夜请陌生人进家门的不良习惯。”
“嗯，很好，我也没有大半夜在街上游荡的不良习惯。”赵景坤笑说。
陆祈渊正要透过猫眼瞧瞧，就听门外响起一个粗狂的声音：“有人吗？王先生你的包裹到了。”
听这声音明显不是赵景坤，陆祈渊看了看一个穿着快递制服的瘦小伙儿站在门前，急切地盯着面前的门。听电话里赵景坤笑起来，陆祈渊打开门，拿过包裹一看上面写的不是他的名字，但地址和手机号却没错。
赵景坤开口：“是给你的，收下吧。”
陆祈渊拿过笔，问面前的人：“这么晚了还送快递？”
那人讨好地笑笑：“特殊客户，可以配送指定时间。”
“哦，”陆祈渊点头，“那这个包裹指定什么时间送到？”
“一月二十六号凌晨零点到一点。”
陆祈渊又问：“寄件时间是什么时候？从哪里寄的？”
“不好意思，客户要求保密，不能说。”
赵景坤在电话那头开口：“你不如直接来问我，问他干什么！”
“啊……”陆祈渊点点头，“这位客户可真任姓。”话音刚落他突然又问，“这客户有没有特殊到可以寄危险品？比如炸*弹之类的。”
不等快递员回答，赵景坤在那头冷冷道：“……陆祈渊，我没那么低级。”
快递员说：“当然不行！就算是天王老子的快递我们都要安检扫描的。”
目送快递小哥离开，陆祈渊回身把包裹放在桌上，转身去找剪刀，手机开了免提，听赵景坤指挥：“拆开看看。”
包裹不大，里三层外三层最后是个精致的礼盒，打开，一瓶红棕色的液体躺在里面，陆祈渊看了看，大概知道这是一瓶酒。
“这是什么？我顶多知道这是一瓶威士忌。”陆祈渊又仔细瞧了下，补充道，“62年的。”
赵景坤笑：“没关系，你说的都没错，就是一瓶威士忌，不过是62年的高地单一麦芽。”
“……那是什么？”
“……你知道很贵就行了。”
“……那不然我退给你？”
赵景坤：“……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Akira 和 认真学习 的营养液！！
☆、反派和英雄
陆祈渊把酒放在桌上，仰倒在沙发上问：“你想聊什么？”
赵景坤沉默几瞬：“你明明答应了我，为什么不去见方白殷？恨他恨到眼不见为净？”
陆祈渊：“你说废话，如果不恨我就不会送他去坐牢……不过你还记得吗？那天我只说让你提条件，并没说我会去做。至于你的那些把柄，哼哼，”陆祈渊闷声笑了，“我挺期待你把它们公之于众的……你隐瞒我轻松，你昭告天下我也轻松，左右不亏，不论你怎么做，结果我都能承受，所以随便你了。”
赵景坤嘲讽：“没受刑之前谁都觉自己熬的过，所有这种话也只有未涉事的小儿能说出，你真是被保护的太好了，有恃无恐到可笑的地步。”
陆祈渊笑笑：“其实说这么多也没用，真想看我笑话，不如先动手试试……不过，我觉得你并不是想看我的笑话，而是容盛的，是不是？容盛……比我厉害得多，你连我都收拾不了，还是先不要想太多的好。”
赵景坤道：“嗯，你说的没错，不过有一件事你要弄清楚，我不动容盛不是因为怕他，我忌惮的是他背后的容家，要是没有这个支柱，他现在又是怎样的光景？估计不会比我好到哪里去吧。”
陆祈渊拧眉：“容盛不是那种仗势欺人的家伙，据我所知，他现在的所有成就都是靠自己一手打拼来的，从没有让家人帮他谋取任何东西，你是不是由于太嫉妒而脑补的太多了？”
赵景坤语气古怪：“据你所知？你才认识他几天！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还没怎么样呢，别摆出一副我们谁跟谁、我特了解他的态度帮他说话。”
陆祈渊脸一红，没有开得了口反驳。赵景坤等了等，忽然笑问：“不好意思了？所以说你天真……哦对了，刚刚你说的话里有个显而易见的错误，所以说啊，年轻人不要太自以为是……”
陆祈渊打断他：“什么错误？”
“你说他从没借过家里的势力，你错了，”赵景坤卖关子一样停了下，“不过这都还要托你的福，让我能获得这样天大的好消息！哈哈……”
赵景坤非常满意地自顾自笑起来，陆祈渊皱着眉头，但没有开口催，默默地听着他笑。
等赵景坤自己笑够了，又继续说：“我刚刚知道，容盛为了控制天骏集团收购空音，求他家里搭了手，我可没骗你，这个消息绝对准确，哈哈哈。”
赵景坤说完又大笑三声，陆祈渊冷着脸，容盛怎么做他都觉得很平常，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从赵景坤嘴里这么说出来，让他听着非常讨厌。
陆祈渊说：“他怎么做那是他的事……”
“可他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啊。”赵景坤飞快接过话，似乎还喝了口水，“当时你把方白殷告到监狱去了，方总恨不得杀了你，他是天骏的总裁，天骏是逾江圈子的老大哥，而逾江是全国最大最繁荣的文艺产业集中地，你说如果方总要封杀你，你还怎么在国内娱乐圈混？至少位于逾江的制片厂、出版社、话剧院、经纪公司、唱片公司、甚至电影院都不会接任何跟你相关的工作。”赵景坤呵呵笑，“这种时候，你觉得HM会为了你一人对抗整个娱乐……不，文艺圈吗？”
陆祈渊看着前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所以我说，容盛是为了你，不然空音又不封杀他，他犯得着千方百计赶在方淮跟逾江圈通气之前突然发起收购吗？可就算是容盛也有他做不到的事情，所以他就去求了家里，这才有了那场年度最精彩的小吃大强行并购。”赵景坤又喝了一口水，“所以你别问我怎么知道你们关系的，太明显了太明显了，说不定容盛家里都已经知道了呢。”
陆祈渊心一紧，眼神挣扎，说不出话。赵景坤说的高兴，也不管陆祈渊一直没出声，自顾自道：“就是这样，我很高兴，我谢谢你。你想我证明了……想在娱乐圈混下去，还是得有靠山有资本的，一介草民妄想靠自己那点点才华就平步青云金窝银窝，不可能！不可能！！”
赵景坤突然爆发把陆祈渊从思绪里拉出来，他一惊，蹙起眉问：“你在说谁？”
“你啊！”赵景坤声音变得有些远，“不过其实很久以前我也有过这种想法，在我16岁的时候，甚至18岁、20岁、23岁、25岁……我以为只要我努力不怕苦，而且有实力、能坚持……就能成功，哪怕是最终能成功，我都能接受。”他顿了顿，才反应过来似的笑了，“对啊，我现在确实挺成功的，我是空音第一人，乃至国内音乐圈的大哥！连方总都不敢对我摆脸色……”他说完这话安静了很久，陆祈渊都想他是不是睡着了，忽然又听他开口，“可是……”
他突然话题一转：“你知不知道我多少岁今年？我能记得你生日，你知道我年纪，这要求不过分把？”
陆祈渊想了想：“37吗？”
“还算不错。”赵景坤说，“我16岁入行，27岁成名，五年后，容盛像到雷似的炸进了娱乐圈，劈到了我头上，那一年，他18岁。”
说到这里，赵景坤停下，两个人都没再开口，陆祈渊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在那头，很平缓。
“……说到封杀，”很久，赵景坤喝一口水又喃喃道，“我可能有点醉了，说话语无伦次，你不要介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