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向东转头看楚阳，脸上倾佩之情溢于言表：“没想到你这么混蛋。”

　　楚阳憋笑破功，开了嗓子笑了几声。

　　尹向东突然盯着楚阳不动了，就楞楞看着楚阳，也没说话，裴晓冉敏感捕捉到这层眼神的怪异情绪，心里微微有点堵得慌，就开口：“小茹，时间不早了，咱回去吧。”

　　李梦茹点头，莫名乖巧。

　　等到李梦茹跟着楚阳进厨房把剩下的汤打包回去，准备给串串做晚饭，裴晓冉又走尹向东身边坐下：“你会在这里待多久？”

　　尹向东问：“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

　　“我也不知道，估计小半年吧。”

　　尹向东转头看见厨房里两个人的脚迈出来，用了一种轻不可闻的声音对裴晓冉说：“没跟楚阳，可惜了了。”

　　裴晓冉瞪大眼睛，看着尹向东笑着迎上楚阳，嘴里又没有正形：“哪天我得给串串讨个公道，趁你洗澡的时候，打你一顿。”

　　李梦茹笑得腰都直不起来，最后被裴晓冉扶着出了门。

　　“啪。”楚阳仰脸躺在沙发上，嘴上叼烟，火星子憋屈在烟圈底，像是炸开之后的落寞，暗暗亮着。

　　“怎么着，还惦记裴晓冉呢？”

　　楚阳有时候感觉，眼前这个跟自己认识了不过几天的男人像是早就认识了半辈子，他说话总是一针见血的插进自己的心脏，还是专捡那种软糯的地方戳。

　　果然，这人没心肝。

　　而裴晓冉自从进门，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自己。

 

　　☆、被逼约会

 

　　楚阳晚上也住在隔壁。

　　他自己有晨跑的习惯，所以不到五点，已经起床洗漱，声音很轻，自信没有吵醒尹向东。

　　出了门打开蓝牙耳机，循环几首节奏韵律很强的音乐，有时候也会想想张明远，自从那件事情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在镇子上出现，至少自己很久都见不到他的人影。

　　耳朵里是熟悉的声音，沈淼的新歌。

　　当时在厨房听见那首很有感觉的歌楚阳后来在歌单里找到了。

　　《我的咖啡》

　　当第一眼看见歌名儿的时候，楚阳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歌词和咖啡没有半毛钱关系，但是不妨碍这首歌是真的好听，听了几天楚阳也能断断续续哼出调子来。

　　沈淼也就十八岁。

　　火得已经不像话。

　　“哟，可巧儿。”郝浩迎面跑过来，他出来的还要早，穿的背心已经两边湿透，眼镜上也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正好遇见楚阳，拍着他的肩膀停下，用毛巾擦了擦镜面儿：“那件事儿考虑的怎么样了，来酒吧干？”

　　楚阳说：“我得照顾房客，怕是没空。”

　　“晚上来就行。”郝浩还在坚持，“张明远那小子也不知道犯了啥事，几天了愣是没去。”

　　“他那天大的本事，不把天捅破，浑身不自在。”

　　尹向东住院的钱又是他自己付的，楚阳寻思着张明远准是怕尹向东管他要钱，捂着口袋跑了。

　　没出息的东西。

　　“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楚阳微微犹豫，想着尹向东也不是瘫痪，晚上应该也没啥事儿，索姓答应，先赚点钱再说。于是对着郝浩说：“成，你那里怎么缺人了？”

　　两个人肩并肩跑着，郝浩比楚阳矮了一个个头儿，说话的时候抬着脑袋：“你知道咱镇子上有明星来拍戏的事儿了吗？”

　　“知道，浩哥是早有耳闻啊。”

　　郝浩神秘笑笑：“我那几年也不是白混的，我都打听好了，到时候咱镇子上就不人多人少的问题了，是看你知不知道兜住天上掉的钱。”

　　楚阳一脸懵逼。

　　郝浩凑近：“里面有个朋友，说是给弄个镜头，当个群演啥的。”

　　楚阳挑眉：“行啊，浩哥。”

　　“到时候整个群演，能上电视了不是。”

　　两个人一路聊的火热，直到郝浩笑岔了气，才摆摆手回去，告诉楚阳明天晚上就来上班，楚阳应着，回去的路上路过早餐摊，顺便买了两份豆浆和八个素包子。

　　尹向东正在刷牙，脸都扎进洗脸盆子里了，左手拿着牙刷在嘴里捣鼓，但就是够不着放洗手台子上的牙缸。

　　“搭把手。”

　　楚阳听了对方的求救，用满是汗的手，握着牙缸的把儿，往尹向东嘴里灌水，楚阳站在尹向东侧面，因为离得近了，以前还没在意，尹向东的耳朵根儿上有个疤，颜色已经变成浅褐色，顺着疤往他鼻翼上看，不得不承认他侧脸比正脸还好看，眼睛盯着前面的时候，有股子说不出来的刚毅果断，与平时表现出的二皮脸截然不同。

　　等到尹向东把嘴里的沫子吐了，才开口：“今天拉我出去逛逛。”

　　自从尹向东来玉仔镇，除了医院也没去过别的地儿，楚阳想着正好可以白天带着尹向东出去玩，晚上去酒店打工，都不耽误，也就点头。

　　尹向东喝了两碗豆浆，给楚阳剩了两个包子。

　　此刻正坐在沙发上打饱嗝：“以后买肉的，菜包子多没劲。”

　　楚阳懒得搭理他：“麻溜的收拾一下，出门。”

　　尹向东冲楚阳招手：“麻烦再搭把手。”

　　“那你穿哪件？”

　　尹向东笑得不明意味：“挑个你喜欢的，我身材倍儿棒，哪件都成。”

　　楚阳翻开尹向东的行李箱，里面衣服都规规矩矩躺在里面，但几乎都是纯色，而且非黑即白，楚阳往下扒拉两下，看见一件扎眼的粉色，顺手就拽出来，扔到尹向东脸上：“就这吧。”

　　“我说，送佛送到西啊？”尹向东晃了晃打石膏的胳膊。

　　尹向东已经两天没换衣服了。

　　楚阳靠近的时候，还闻到对方身上传出的阵阵馊味儿，隔夜馒头放馊了似的。他更不明白了，就这馊馒头，裴晓冉还喜欢的下去？

　　衣服领口比较大，楚阳从下面撩起尹向东身上那件，都是爷们儿楚阳也没有收着力气，有几次碰到尹向东身上，对方竟然咯咯笑起来。

　　“你他妈，哈哈...哈，好好脱。哈...”尹向东笑得头埋在沙发的靠垫下面，只剩下扭斜被脱了半截儿的身子在外面起起伏伏。

　　尹向东很壮实，这样的姿态刚好可看清对方的肌肉曲线，以及后脖颈出一排排突出的骨头。

　　“还穿不穿了？”楚阳快没了耐心。

　　“穿，穿。”尹向东收了笑，脸上还挂着泪花子，明显是笑得厉害，眼角的皮肤通红一块。

　　“你眼挺刁啊。”尹向东瞅着楚阳扔过来的那件骚粉，自己记不清什么时候买的，但是非常匪夷所思当时脑回路，上面还他妈在胸口处有个用线缝的草莓。

　　“有剪子么？”尹向东问。

　　接过剪子尹向东对着镜子在自己脑袋上鼓捣，楚阳看的提心吊胆，怕这人一不注意把自己的头上的纱布间断。

　　那人还真就给剪了。

　　“你他妈干嘛？”楚阳上去夺过剪刀：“你还没吐够？！”

　　“着玩意包脑袋上不得劲儿，又丑。”尹向东的头发有些地方都打结了，自己拿梳子克吧克吧正梳的带劲。

　　“等下。”楚阳叫住他。

　　尹向东扭头。

　　“我来。”

　　楚阳还兼职过小店的理发师，弄个发型啥的也是上手就来。

　　“你简直全能啊。”两个人基本上一般高，所以尹向东找了个椅子，楚阳站在他身后，轻轻用手摩挲他的头皮，尹向东舒服的眯了眯眼：“舒服。”

　　“别动。”

　　楚阳的手劲儿明显轻了很多，就像抚摸一条温顺的猫，开始掌握技巧和手法。几梳子下去，原本毛躁的鸡窝已经软软塌塌，称得尹向东也莫名温润。

　　把尹向东前面的碎发梳上去，又给微微修了一下鬓角，显得精神许多。

　　两个人一直墨迹到了九点才出门，照例还是楚阳载着尹向东穿梭在猫儿躲，胡同儿里已经热热闹闹，路过狗耳超市，楚阳下车买烟。

　　串串又窜出来围着楚阳咬，楚阳看见串串笑出声，转头对还在车上的尹向东说：“看见没，串串是个漂亮妞儿吧。”

　　尹向东反应过来，也冲楚阳了：“漂亮，和你挺般配。”

　　还没等楚阳进门，老太太被李梦茹推出来晒太阳，楚阳微微睁眼，觉得今天李梦茹有点儿不一样。

　　“小伙子，你过来。”

　　尹向东也下了车，感觉楚阳一时半会走不掉。

　　“您叫我？”楚阳说着往前走，到了老太太眼前，被一把抓住，老太太也不知道哪来这么手劲儿：“楚阳是吧？”

　　李梦茹赶紧说：“奶奶，您别这样，我就是随便说着玩儿的。”

　　“到底怎么了？”楚阳倒也不挣扎任由老太太攥着。

　　尹向东靠在路旁的一棵柳树下面，脸被柳条子遮去半张，朝楚阳那边打量，手里从楚阳车筐里拿了瓶啤酒，拉开环儿就开始喝。

　　“你看我孙女咋样。”

　　楚阳看看李梦茹，发现平时洒脱惯了的她居然不说话了，就像高二那年下午的时候一样，双颊绯红。

　　“小茹挺好的。”楚阳手有点儿麻。

　　“那这样，你们都是老邻居，我平时身体不好也不常到这来，今天我就做个主，你俩处处试试。”

　　老太太笑得眉眼弯弯，楚阳到不知说什么了。

　　李梦茹把楚阳的手从奶奶手里夺过来，拉着楚阳躲到尹向东站得那片阴凉地里：“我奶奶就这样，看不得我恼，之前我嘴说漏了，说高中时候我追你来着，早上又抱怨几句，让她听见了，非得要了你的电话让你和我谈朋友，她心脏不好，我就顺着她说，本来都快成了，你来的不巧。”

　　李梦茹尴尬笑笑。

　　尹向东捏了空的啤酒罐：“那咋办？”

　　“放心，她再修养几天就回乡下，就这几天做做样儿。”李梦茹擦了粉底，白飘飘的在脸上浮了一层，油汗冲着粉末子往下掉，看起来是真的挺着急。

　　“知道了，正好我带着尹向东出去玩，一起去吧，给老太太说去约会，也让她回屋里凉快。”

　　三个人就这么给老太太说了，她也就没说什么，提醒楚阳照顾好她孙女，说相处久了就知道是个好姑娘，临走的时候，老太太唯独多看了尹向东几眼。

　　天气闷热，楚阳开着车提议去即将开拍的影视城逛逛，其他两个人没有异议。

　　李梦茹骑着电瓶车，穿了件粉红色的纱裙，把肚子上的肉遮了大半，又化了妆，打眼一瞅还是挺有女人味儿的，在高中也是女神级的人物，发了福照样秒一般的小姑娘。

　　尹向东一只手揽过楚阳的腰，在楚阳耳朵根儿上吹气：“这姑娘也挺好，怎么就没入你的法眼呢？”一边说，一边打量在旁边的李梦茹。

　　李梦茹专心骑车，加上耳旁呼啦啦的风，也没听见尹向东说了什么。

　　楚阳微微侧了身子：“你他妈怎么这么多话。”

　　一路上尹向东就在楚阳耳朵轮廓边上絮叨，那只唯一健全的胳膊就跟个犯了多动症的兔子一样，在楚阳胸前来回蹭。

　　到了地方，楚阳半踹半拉，把尹向东弄下来。

　　李梦茹也停了车，收拾了裙子上的褶子说：“等淼淼来拍戏的时候，这个地方该是不让进了。”

　　这块影视城刚刚落成，总共占地二百亩，建在城镇郊区，因为目前尚未开放，但是就算站在不远的山头上看还是很有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