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卿完全慌了神。
“重写开一个新课题也来不及了,时间不够。”叶梓仔细看着那篇文章,对关卿伸手,“U盘。”
关卿把刚刚拿到的U盘递给叶梓,叶梓看着杂志,又看了看关卿以前发给他看的初稿。
——核心观点的重合率几乎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甚至做实验的角度、收集的材料都有微妙的相似。
叶梓食指在桌面上扣了扣。
关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努力从一团乱麻中抓出一丝清明,勉强笑了笑,说:“那我……弃权好了。”
“不行!”
一名中年男姓推门而入,他不老,却头发花白,一双鹰眼锐利无比。比起教授,他似乎更像个精明的商人。
“汪教授。”关卿和谢许都站起来,向他打招呼。
这是国内心理学顶尖的人物,在国际上都享有盛誉——这次关卿能拿到参赛资格,少不了他的推荐。
“这个推荐名额本来不是你的,我力排众议推荐了你。如果你这次赛前弃权,先不说外人会怎么看你我,你要再考S大的研究生可能会很难。”汪教授脸色很难看,接着说,“而且,前不久委员会突然通知提前,昨天……我已经把你的论文发过去了。”
关卿眼前一黑。
“那现在,”他张了张嘴,说,“有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开始研究的时间要早于那篇——对,我U盘里有……”
“关于这个。”叶梓面色凝重,把手提电脑转过来,给他们看,“我刚刚要打开你研究材料的文件夹,就这样了。”
电脑正中间盘踞着一个小狐狸在一下一下地晃尾巴,像是某种病毒,而U盘里的所有文件全都消失。
“你的U盘有被什么人拿走过吗?”叶梓问。
关卿整个人都在发抖,他想了想,说:“没有。”
前两天落在了谢许家,但谢许肯定不会做这种事情。
“那就奇怪了。”
“这样,”汪教授站起来,“我去找人想想办法,你们也想想。”
汪教授做什么都是雷厉风行,想一出是一出,他刚刚去医院体检出来,还没坐两分钟就要走。
关卿无比愧疚:“教授,对不起。”
他挥了挥手,叶梓则拍了拍他的肩,说:“不是你的错。”
“我——”汪教授走后,关卿摔在沙发上,颓然地捂住脸。
他本来以为一切都在变好。
“这明显是有人在针对你,我认为,”叶梓在那本杂志上写写画画,“你看,它不仅核心观点,甚至有些语句都是相似的。虽然这位作者很有名,也不妨碍有人利用这点,制造出你抄袭的假象。而且……
“这个病毒出现的时机太巧了。”
像是有什么人在阻止关卿拿奖,在销毁证据。
“我只是个平民老百姓,无名小卒,我拿奖会给谁造成威胁?”慌乱过后,关卿渐渐感觉到愤怒。
人在愤怒的时候都容易失去理智。
叶梓做了个手势打断他:“当务之急,是如何处理这件事。”
他走过来坐在关卿旁边,想揽着他安慰,关卿却不着痕迹地移开。叶梓也不大在意,说:“其实一位曾经指导过我的老师,是这次比赛的评委。”
“……”
关卿意识到什么,他抬起头:“叶梓?”
叶梓笑了笑:“我之前写了一篇论文,没有发表。”
他的眼睛温柔而诚恳,就像以前无数次那样,耐心地、温和地引导他。叶梓从不直接告诉他去如何做,但会把他脚下的路铺好,一点点让他自己走过去。叶梓对这一套熟悉极了——毕竟他学了那么多年心理,他知道怎么能让人放下戒心,怎么引导人去思考。
关卿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你慢慢想。”叶梓走到一边,打开手机看了看。
关卿内心又震惊又混乱,他打开手机,想跟谢许讲一讲,却不小心点开了微博。
热门推送立刻映入眼帘——
“斯科特电子有限公司财政危机,股票大跌。”
斯科特电子有限公司……
这不是谢清出国之后开的公司吗?
关卿想打谢许的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
他心里有种十分、十分不详的预感,他只好尽力安慰自己,是自己想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着存稿箱日渐消瘦,我真的好难过QAQ
感谢莫名其妙的,冷茶泡的地雷,么么哒(づ ̄ 3 ̄)づ
第29章
说来奇怪, 偌大的一个谢家,如今当家做主的是个外姓女人。
汪芸今年不过四十出头,alpha,保养得当,是位从相貌到谈吐都完全合格的豪门夫人、阔太太。她跟谢清拥有过两年短暂的商业婚姻,拥有一个孩子,然后很快就离婚了。她依靠自己的手腕、家里的关系,硬生生走到如今的地步,甚至还把自己的前夫逼到国外去。
“谢许回来了。”
汪芸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她表情平静。但即使她坐着,谢许站着,她仍是昂着下巴、从余光里觑人, 好像对什么都满不在乎。她招招手,吩咐佣人上菜。
“……妈。”谢许脸色很不好看, “我不是回来吃饭的,我说完就走。”
汪芸眉头动了动, 却不皱眉——她已经很少做皱眉、大笑这种表情了,女人最重要的还是一张脸,她这种身份,要是长满皱纹,多丢份:“走?这是你家, 你走去哪儿?”
“我去找关卿。”他认真地说,“我不知道你要我回来干什么,我正好借这个机会说了, 我今年会跟他求婚,到时候——”
汪芸把茶杯‘啪’地一声放下。
“谁?我不是听错了吧。”汪芸把玩着茶杯,“你还和那个……往来呢。不是我说,你玩了这么多年,也该懂事了。”
她甚至都不愿说出关卿的名字,嫌那脏了她的嘴。
“他叫关卿,”谢许面色也阴沉下来,“是我的爱人。我跟谁在一起,不需要你管。”
她慢条斯理地站起来,跟儿子对视——她并不比他矮多少。
但她的表情却并不愤怒:“我知道,你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厉害了,我没什么能威胁你的,对不对?”
她甚至笑了笑,好像任何一个慈爱的母亲,带着对一个顽皮孩子的包容。
“你以为你很聪明吗?”她伸手,抚了抚儿子的头发,被谢许一把挥开。
她毫不介意,按着谢许的肩让他坐下:“今天发现了一个女人,我瞧着有点眼熟,你看看,认识吗?”
谢许接过照片,脸色瞬间难看了。
照片上的女人笑得很开心,她并不年轻了,皱纹很多,却很美。她的眉眼无比清秀,穿着普通的丝绸裙子,在异国的海滩上和一名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姓并肩行走。
“谢许啊,关卿这孩子脾气有点倔,你包容他一下。”
“你要求婚?好事儿啊,那我下星期就赶回来……啊?不用?那刚好你徐叔叔放长假,那我就玩儿久一点——你这孩子,说什么钱呢,我们长辈还能要你的钱?”
“卿卿这个姓子,也怪我,小时候家里太困难了。谢许,叶阿姨觍着老脸求你,他犯浑,你千万别放弃他,这孩子……你要是有机会,带他回镇上,看看他张阿姨。”
“……”
谢许浑身僵住。
那是叶安娴,关卿的母亲,也几乎是他的母亲。她在国外度蜜月,整整半年,现在在捷克的一个小镇上住着。
“你以为,”汪芸招手让佣人添茶,“把她放到国外去找人守着,我就够不着?你未免也太小看你妈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谢许冷漠地看着她,声音又低又哑。
他的眼神完全不像在看自己的母亲,当然汪芸也确实从没拿他当儿子过。他是代孕生的,汪芸甚至连他生日都不记得。他十九岁生日过后的两个月,汪芸送了他一辆迈巴赫,说是祝他十八岁成人快乐。她每年都会飞去M国,但是见面后甚至连抱抱他都不愿意,只看一眼,笑着说一声‘这么高了’,便跟谢清开始攀谈生意。
比起母亲,更像个远方亲戚。
而此时,汪芸摇头,脸上挂着慈爱又无奈的笑容:“我只是想你懂事——”
“你装什么装。”谢许打断。
汪芸不恼,她笑吟吟地问:“把我惹恼了,你有什么好处吗?傻孩子。”
上菜了。
汪芸给谢许夹了一筷子菜,说:“多吃点,看你都瘦了。”
谢许只感觉胃里一阵翻滚。他推开眼前的碗筷,说:“你能不能有话直说,汪女士。”
“唉,你就是姓子太急。”汪芸低头喝汤,等谢许的耐心差不多了,才慢慢说,“我想要江家。”
“……”
“上面还没换届,但看风向,很快就是了。”汪芸用勺子搅了搅汤,那里面的银耳、枸杞瞬间翻涌起来,把清澈的液体搅得一片浑浊,“到时候肯定很多人想来分一杯羹,我要做第一个。”
谢许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她:“你疯了。”
“我没有。”汪芸面色也冷下来。
“现在的江家还是一块铁板,就是他们家小儿子,我可爱的小外甥,脑子不大灵光。”汪芸想起什么,嗤笑了声,说,“我是个商人,你是我儿子,我不会亏了你的。”
“你想演戏,可以。你喜欢那个关什么,也行——咱们这个身份,养个把小宠物,很正常。先把江碌娶了,到时候,我不会再强迫你。”
“有名,有利,还有你所谓的、可笑的爱情,你还有什么不满意?”汪芸苦口婆心的劝,好像什么都帮他考虑好、想好了,好像任何一个为儿子的前途精打细算的母亲。
她看着谢许,表情诚恳。
“……”
谢许原本面上阴晴不定,听到这里,却突然笑了笑。
不是冷笑,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真诚的笑容,他的眉头舒展,看着自己的母亲,那眼底的轻蔑和她如出一辙。
汪芸的眼神冷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没有人爱你吧,汪女士。”谢许看着她,好像她是个可怜虫,“你的儿子、你的情夫、你的下属……你身边那么多人,却没有人爱你。”
汪芸嘴角绷紧了,脸色有点难看:“可笑。”
“钱,权,名利,的确很重要,可没你想的那么重要。你知道吗?你没有得到任何人的爱,所以你才需要那么多的物质来填满你空虚的内心。”谢许发自内心地说:
“我真可怜你。”
‘哗啦’。
汪芸把一整套餐具推下桌,酱汁洒了一地。
谢许却丝毫不惧,接着说:“你是不是很怕老?因为你老了、直到你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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