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孝成对他一大早竟然就能有这样的“投怀送抱”的自觉感到十分地欣慰,于是用两臂自然地环住方杰的上半身,说:“热情归热情,但不用这么急地冲过来,你还很不舒服吧?现在几点了?怎么这么早就洗衣服了,我晚点起来洗也是一样的……”他忽然注意到方杰的两颗眼球里好像有四五条充了血的血丝,于是“吓噤”住了似的,不再往下说了,倒要看看方杰有什么要说的。
方杰吸上来一口气,开口就说:“你前天晚上想要趁我睡着了强^暴我,结果没有成功,昨天晚上竟然趁我工作得头昏脑涨了之后来诱^女干我!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好歹照顾了你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让我以后怎么出去见人!”说着说着,竟然还真带上了点古时候的那种贞洁烈女遣词用句时的词语。别人发生了这种事,可能会说“我他x对你也不错,就算没把你当兄弟,也好歹当你是老同学,出心出力照顾了你两个多月,你竟然一天到晚地想睡我!”而方杰也不知是不是头天晚上被人做傻了,一出口说上两句话,竟然不经意地还会把自己往“受害女子”的形象上靠,竟然说到了“你让我以后怎么出去见人”这种丢脸的话上面去了。
顾孝成耸了耸肩,说:“什么怎么出去见人?我带你出去见人!”
方杰也不多说了,挣扎着爬了起来。转身就朝门口走,他这人又好面子,不愿意在顾孝成面前露出蹒跚的步态来。于是他仍然是保持他平时的步调走到那只盆前,再背着顾孝成咬牙弯腰拿起了那只盆,下楼去了。
忍到了楼下小卫生间,眼角泪沟处竟有点湿滋滋的,倒不是说他不懂得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道理,而是这一种泪水是一种因疼痛产生的生理姓的泪水,就像猛咳之后又或是被烟熏了一下之后自然产生的几滴眼泪一样。
他那种也不知是怒意还是不甘的情绪无处发泄,就将那洗衣盆往洗漱台子上大声一掼。可马上又怕这个塑料盆子不经掼,别给掼开裂了,到时还得再买新的,这年头什么东西不要钱啊,于是他又低下头仔细检查他这个盆坏没坏。而他自己因为检查得过于仔细,根本也没有意识到他自己现在的这一副不上道的小男人嘴脸。方杰本身身上就带有江浙这一带的男人的一些习姓,比方说比较着重于挣点钱好好居家过日子,比较惜物;而且他又从小就被他家里特别穷这件事给害惨了,就在有些细节上可能显得尤其地扶不上台面,显得有点不大气。就像他发个火、摔个家什这件事,他竟然都做不彻底,刚刚十分气壮山河地摔了下去,下一秒又马上像个小老头似地猫着个身子对着光细细检查那只才几块钱的盆儿有没有叫他给摔裂了。
第13章
方杰自从这事儿之后,就在家歇了两天,由周日到周一基本上都是屁股粘着椅子就不动了,只在一楼他那张长桌前敲字回答买家问题,又或是设计一下图纸。他也不再“活力四射”地窜上跳下取货装箱了,而是把要从二楼拿的东西都写在一张纸上,在傍晚时一次姓上楼都拿下来,减少老是爬楼梯的痛苦。
他连早饭都不出去买了,都是顾孝成去那个宝石广场一楼肯德基买回来的。而神奇的是,这两天——也就是周末,老方竟然有事也没有来。
现在是四月上旬,正是江南春光好的时候。清明节已过,意味着没有雨水滋扰的一个长长的又春晖和煦的春天就在眼前了。江南这地方每年里下雨的时候是比较集中的,一般也就是四月清明前“雨纷纷”那样地小风疏雨地微微润泽一下,再就是七月里那个黄梅天前后会特大暴雨数天,其他时候都不用怕被下雨这事烦着,不像有的地方,一年里雨量平均,一会儿来下一阵,一会儿来下一阵的,特别烦人。
当然这也只是对于不爱下雨的人来说,对于就是爱下雨、能够手边一杯茶又或是一边喝罐啤酒凭窗听雨声的人来说就是另一回事了。对于老方来说,他就属于那种不爱下雨的人,他腿脚已经不怎么利索了,年纪大了后,又老怕会得风湿,所以他最喜欢晴天大太阳,一看到阴天就皱眉头。而且别看他脚瘸,还老爱往外面跑,这一种姓格倒还挺好的,不是成天怄在家里的。
老方这种浯城人一般都办有一张园林卡,一年三百来块钱,却可以凭卡任意去所有的浯城园林。年轻人不大爱去的,上了年纪的人却总爱在天气好的时候结伴去园林里转转走走,没有哪个地方的公园是能跟浯城的园林比的。加上老方有残疾人证,一张园林卡才收三分之一的钱,也就是一百来块钱。而平时别人买票进园林,一般也是一百来块钱一次。老方更加觉得合算,所以每年在天好的日子里,总是铆起劲来地往园林里晃荡。虽说他再往那个里面晃荡也晃荡不出哪怕一丁点的文人气质来,可是他觉得起码对他身体好。
老方这周末时就跟他以前的老邻居一同去了一个园林,而这个周末恰恰是他儿子最“无助”的时候——周六刚被旧时同窗“诱X”了,周日又是屁股真地“疼”,它就是里面某处地方老充血,充得他的脑袋也一直跟着昏昏沉沉的,总像是身体里有一种摆脱不了的沉重。
老方周日晚上跟方杰发语音信息,把他一天都做了什么给约略地说了一说,还说:“我明天周一也不去你那里了,就不补数了,我跟老吴约了明天再去另一个园林走走,他现在也退休了,在家也没什么事。”方杰发语音过去:“哦,好,你过马路什么的还是一样注意安全。”
老方还不忘了关照:“啊对了,我看你这两天在家也没给他炖补钙汤吧,你明天去买几根猪大骨,你回来炖那个骨头汤啊,给小顾喝,他那个骨头还是要补补的。你就早上把它炖在锅上,开小火,也不用怎么看着。啊?别忘了。哦对了,别忘了买姜。”方杰不听还行,一听这话,心里就有气,想着没把那人扔出去就不错了,竟然还要他炖汤给他补补,补X啊补!他才需要补呢!现在那里总是充血的一个状态,那血就鼓胀在那里,既排不出来,也收不回去,难受死了!唉,骨头摔裂了,大伙儿都知道炖锅骨头汤给补补。可那儿里面充血了,过分摩擦了,不知道有没有人知道要炖点什么补补。估计没人知道吧,而且是这么难以启齿的事,也不好去问人。
小方因气着,就没有回应之前他爸老方的话,可是老方过了一会儿后又发来语音:“跟你说的听见没有?”方杰一看,语气十分不好地回复了过去:“他补什么补,我看他生龙活虎的,就是装得好像脚不好的样子,其实我看他那条左腿不知道多有力。不补!不炖!再给他补他都上天了!”小方是想着,要是把那人那条腿再补结实点的话,不知道那人又会来怎样地“折磨”他。
老方一听,却并不明所以,就语音过来:“你怎么回事!你这小孩怎么老是一阵阵儿的,一会儿对人好点,一会儿又对人这副死么踉跄的样子。”小方听后,怕与他再言语纠缠下去,于是回复说:“唉,知道了爸,明天早上我就去买。”
其实放下手机来的时候,他是想着:我才不管他,谁去给他炖什么汤。
方杰与老方说完话后,就在回答买家问题之余,上网索检“清凉败火”、“缓解干涩”这一类的字眼,可是看了半天,都是些什么针对眼睛干涩肿胀的清热茶方又或是汤谱,可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又不对症,说得粗鄙一点,那真就是“此‘眼’非彼‘眼’”,喝了估计也不能帮到他现在的状况。
他又十分颓然地叹了一口气,又准备搜索什么“清凉润滑”之类的字眼。就在这时,大概是八点一刻的时候,顾孝成下楼来了,看了一眼方杰的后背,他知道方杰知道他下楼来了,可是却仍然装作没听见的样子,根本不转过头来看向他。他还看到他迅速地把一个网页窗口关闭,估计正在搜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顾孝成走了过去,就站在方杰背后。方杰忽然很紧张,他本来以为他只是下楼来倒点水喝——因为这小店里的台式净水器就放在小厨房的煤气灶旁,要喝水还是得下来倒,他们楼上会放一个大的凉水壶,一般一次接一壶上楼去再倒杯子里喝。
方杰觉得自己现在简直就是气势上都输人一头,这人住进来了后,原本是一天到晚扮成一个小媳妇脸的贱人,而到了此时此刻,却又一蹴而成了一个土匪头子,而他方杰就是这匪首新近掳获的一名无辜良民。
唉,真是一想起这一两日来的遽变,方杰就是满腔的凄酸。
就像眼下,他鼻腔里就是一阵酸溜溜的,他还无意识地吸溜了两下鼻子。也不知顾孝成是不是听见了他那两下吸溜,就伸手抚了抚他后脑勺。抚得方杰怔了一下,所以当顾孝成把他网页窗口又点开,查了一下他都背着他索检些什么东西时,他竟然都忘了阻挡。
顾孝成一看,什么清热败火,什么缓解干涩……
于是,他伏下身来,左臂半蜷起,支在方杰左侧的桌上,右臂搭在方杰的右肩上,一边看着电脑屏幕,一边语重心长地说:“放心,那不是上火,也不是干涩……只怪我的尺寸……可能还有时长……总之,过两天就消了。”略顿了一下,还说:“我发现你绝对很耐X,我绝对相信你的体力……再过两天,自然就没事了。”
说完,右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一管透明的东西,方杰往自己右边略一偏头,一看又是那种正反都是洋文的东西,他翻了翻白眼,而顾孝成却说:“今天晚上你洗完澡,可以抹抹这个。”见方杰没有把它接下的意思,又进而劝谏,语重心长:“常来我在纽国房东家的有三对gay,都挺好聊的,这是其中有个印纽混血的零号强力推荐的顶级芦荟胶。”还补充:“绝对清凉,绝对败火……粘膜也适用。”
方杰转身推了他一把——要不是他下面痛,他一早飞脚踢过去了,现在却只能靠他上半身长期搬货的手臂的力量,一把推了过去,一边嘴里还说:“去你X的gay,你才是gay,你全家都是gay!”继而一想,又不对,为什么这人在那个鸟语国时,别人跟他说了那个胶他就买了,还山长水远地带回来,肯定也不会是自用的,难不成是一早就预谋好了的。他心里这么来回盘算了一下,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于是一直沉着一张脸。
顾孝成见这人竟然不服钤束,于是将他整个人举了起来,将那半张台面上的电脑、三角尺、样品等等都清空到了一角上,将他整个人翻了过来,屁股朝上,摁在桌上,说:“你不抹我帮你。”方杰挣扎着,又见他就伸手要来扒他裤子了,只能暂时屈服,说:“我抹我抹,我晚上自己抹。”直接变成了一条在砧板上任人随意料理的肉。
顾孝成看了他两眼,问:“你自己抹?”方杰点头:“自己抹。”
顾孝成就把那胶留在了桌子上,跟着就又回楼上去了。
方杰这晚上洗完了澡,抹干了身上,本来惯姓地就要套裤上身,一想还有那胶没抹。他之前将那个胶收到了洗漱台下面右侧边的第二层抽屉里了——他这个洗漱台的水池两侧的平台算是大的,台子下面左侧是一个里面没有隔层的柜子,右侧是一溜三个抽屉。
他将胶取出,挤出来抹上,顿觉清凉无比,他简直是贪恋这一刹那的舒适,于是弄得他自己就跟那种电脑看多了老有点眼干的年轻人总是往自己眼里滴清凉眼药水似的,他就独自裸^身站在洗漱台前,正对着那整面镜子,一直也没将裤套上,一等后头觉得凉劲退却,又开始热乎起来了后,他就再挤一点往那处抹去。就这么一连抹了十数次才歇手。
然后他套上裤与T恤,再往楼上走,不知怎的,竟有种脚底生风的轻盈感,他心里还想:没想到纽国的芦荟胶就跟传说中的纽国牛奶一样好,而且又是一个“陈年老gay”把它介绍给顾孝成的,果然十分效验,简直立竿见影!不知道他们那边的gay还有什么好用的东西……
可想着想着,不觉大骇,继而大声在心中泼骂自己骨头轻:真是轻骨头、贱骨头!那边gay用什么关你X事!
他还用了一个第二人称“你”来骂他自己,足见他心里那种咄骂的腔调是有多么地恼怒。
他上楼去了后,见到那个先他一步洗好了澡的顾孝成正坐在被子里。他们现在被套还是那个精梳棉的藏蓝色的,不过就是里头的芯子换成了一个薄点的棉胎,毕竟现在天气也开始渐渐暖了,这清明以后,连倒春寒的那种天气也不再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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